是的，我喜歡近距離觀察孩子。在街上看到一臉純真懵懂的像小動物一般可愛的孩子，人就會變得格外欣喜，那一瞬間往往還會有種錯覺以為世界真的可以無限美好。當孩子極其自然而幸福的依偎在親人身上時，那光景尤如扣人心弦的電影畫面，看著看著就叫人感到溫馨了。有時悠閒地走在路上，剛巧前面有對父女，父親單手抱著她，小女兒以反方向趴在父親的肩膀，面朝著我，這時我一般就會主動上前去逗她玩的了。但我們有的一刻歡樂，他父親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
昨天晚飯時，我那個還沒有七歲的侄兒自己主動去盛了白飯，他得意地只盛了很少的份量蓄意想要少吃一些，後來他父親看到了怕他這樣會不夠飽，就重新為他添加了一些，然後侄兒就心有不甘的留下一行委屈的眼淚，並嘹亮的哭了起來。在我家飯桌上，這也不是什麼新鮮的風景，本來也沒有值得一提的地方。這樣的鬧劇過去至今一直在沒間斷的不停反覆上演，我們旁觀的衷心希望他有天膩了從此不再玩這個Crying Game，或是只好反過來期待他演技上會有新的突破。但昨晚看到那一幕時，我突然想到如果可以將其拍成短片，在這般再平常真實不過的港澳家常生活片段後面隨便接上任何一個落後國家窮困地方生活場景的畫面，可能會是佷有諷刺意味的寫實風格小品吧？
我的另一個侄兒現在只有兩歲，原來就瘦小體弱的他最近病後就更加瘦小了。他脾氣一直就不好，霸道凶惡，任性狂妄，而且近來經常還會以打人為樂主動攻擊別人。幾個月前，我注意到別人叫他時常常會不瞅不睬的，比如我在他身旁想和他說話，大聲叫他的名字很多次他好像也完全沒有反應。我在懷疑他是因為過於專注陶醉於自己的小小世界裡所以聽不見，還是聽到但懶得理會。不過我在背後叫他，可以頭也不回不看我一眼的依然故我，這也絕非正常反應。有關這個，我其實是有些擔心的，希望他不是真的有什麼問題。
他有一天神氣的跟我說：『我穿的鞋子是NIKE來的。』好像已經有點意識，知道“了不起”是什麼東西似的。我想，如果父母一時無意給子女種下了虛榮的禍根，我想這其實是很可怕的事情。記得有一次，我哥站在客廳裡，他俏俏的走近我哥那裡然後雙手緊緊的抱著他父親的一條腿，一種需要被突顯了，看得我很是羡慕。如果有一個會俏俏走來緊緊抱著自己依偎在自己身旁的兒子或女兒，感覺多麼親切而幸福。那份美好應該是可以凌駕在一切事物之上的。基於種種現實原因和觀念想法，在這個已經被扭曲的社會，又在不能為孩子保證什麼的情況下，我個人至今仍傾向拒絕生兒育女，但曾經有過那麼一刻，也會很想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想來自己沒有小孩也沒有什麼關係，去愛別人的小孩不就可以了。
媽媽跟我們說過很多遍了，說我的另一個現在已讀高中的侄兒小時候經常作弄她，比如常常會在她以前經營的攤檔悄悄出沒，然後躲藏起來跟我跟媽說要買什麼什麼。他從小在家裡就是不愛多說話的，後來我哥他們搬到外面住以後，過節才會回來吃飯，依舊沉默不語。早前我嫂說他拍拖了，我媽為老不尊一再叫他帶女朋友回家吃飯讓她見見她。那年他大概十五六歲吧，早就長得比我高，還理了一個有些?嚦的頭髮，經常會用她母親的美白保濕面膜來敷面，至今好像沒有戴耳環什麼的。他曾在MSN跟我訴說他現實生活中的種種煩惱，並因家裡經濟問題而開始擔心起自己的前途和出路，我跟他說一旦遇上不如意的狀況就儘管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吧，努力享受可以享受的部分。又強調說，不要盲目去追逐人人都在追逐的東西，要他有自己的主張和態度。他其實是相當善良而有愛心的人，同時也很聰明。
我只有一個外甥女，14歲，高度關注形象，一年前就開始節食減肥，極愛漂亮。衣著打扮已經相當成熟，而且好像變得越來越會追求名牌，但因為沒有太多的金錢可用，會傾向折衷選擇國內的冒牌貨。即使我姐姐一再抱怨和反對，她還是會經常不問自取地拿她媽媽的衣服來穿。會戴誇張的銀色大圈圈耳環，其中一邊耳朵打了四個耳洞，不用上學就會塗指甲油，出街往往都會用粉底化淡裝了，花很長時間整理頭髮，自己也會常常自行修剪，熱衷變換造形。可能因為長期與她有些年紀的我們走在一起，她思想相對早熟，也懂得人情世故，她常跟我說她學校的同伴都很幼稚無趣。
她喜歡挑她母親的語病來娛樂大家，往往還會刻意與她針鋒相對，我姐姐生氣了她就會無傷大雅地高興一下，但並不算是嚴重的反叛。某程度上，我想她是懂得分寸的，而且近年在學校一直也有不錯的成績，名列前矛。記得她小六那年在學業上亮起了紅燈，差點要留級了，那時我姐要我開導教育一下她，於是我跟她說：『你也不是那麼笨的人，要現在加把勁把它補救回來還是留級，明年再來一次漫長的痛苦煎熬，你大可以自己選擇。反正你是逃不了了的。而我們大概也幫不了你什麼，一切就看你自己了。』結果她那年順利畢業了。最近她跟我說，自己之前一直想要在高中時轉到更好的學校去，但現在都無所謂了。她好像已經知道世上其實並不存在絕對的好，懂得衡量兩者之間的分別和得失了。
記得早前她懶散時我曾輕描淡寫的跟她提到“做什麼得什麼”的概念。我說，你日後想做什麼樣的工作、想過怎麼樣的生活、或是想要穿著什麼貨色或牌子的衣服，就看你今天了。我這樣說，自然不是在鼓吹她走向功利和計較成敗得失。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跟一個剛踏入青春期現正高度關注衣著和造型的她說外表不重要，重要的是內涵和修養，所以務必用功好好唸書，我想她才不會想要理我。既然現階段她對美的追求是誰也改變不了的，不如索性利用這個誘因去讓她主動努力積極學習。我想，即使她現在真的只是為了日後能穿PRADA才努力用功讀書的也沒關係，反正這只是一個思想上的踏板，她再長大一點自然就會明白過來，知道什麼才是對她真正重要的。我們不能忽略，每個人都有的所謂階段性這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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