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小羽兒，妳果然一點都沒想念師父？師父可真寂寞啊！』水清不悅地看著她賴在夜若冰的懷中，佯裝醋勁大發。
『嘿嘿‧‧‧』東方羽抬起頭來對著水清嘻嘻笑道，『師父有師姐陪伴，怎會寂寞呢？』
乍見夜若冰及水清出現，東方羽自然喜笑顏開，恢復平時的淘氣，與水清嘻笑怒罵。
水清一聽，凝水成珠彈指，一道寒冷的劍光便迅速刺向她，面色含嗔地說道，『臭娃兒！妳怎不問咱們為何冒死來到扶桑島呢？』
東方羽抱著夜若冰的身子，輕輕一轉身，很熟練地躲過那道又快又狠的劍光，然後撇嘴嚷道，『師父！妳怎又趁人不備偷襲我啊？』
說罷，鬆開夜若冰的身子 準備抽出腰間的赤風劍還擊，夜若冰緊張地按住她的手並且搖頭說道，『小羽，師父是在跟妳鬧著玩，千萬不要與她怒目相向，而傷害彼此。』
『呵呵，師姐請放心，我知道師父是在跟我鬧著玩，所以我也是在跟她鬧著玩，並不會與她怒目相向，何況師父的法力如此高強，區區一把赤風劍又如何傷害到她呢？』東方羽搖頭晃腦地笑道，接著又訝異地問道，『哦，對了，妳們怎會如此大膽闖入仙界？不怕被天兵天將發現麼？其實我正在想法子偷溜出去找妳們呢！只是這幾天都有人跟隨，所以苦無機會‧‧‧』
水清這時笑道，『咱們是怕妳這笨娃兒一時無法脫身，也不知去那兒找咱們，所以為師只好冒險闖入仙界，把妳這笨娃兒給找出來。不過妳剛才和沐瑤所說的話，咱們都聽得一清二楚了，真想不到啊‧‧‧』
『真想不到什麼？』東方羽不解。
『小羽兒，真想不到妳一回到扶桑島，便滿嘴謊話連篇，虛情假意，枉費咱們千辛萬苦找到妳。可想而知，妳已忘了師父，也忘了那五年之約了。』水清斜睨著她說道，眼裡盡是鄙夷。
『我那有啊！』東方羽立刻反駁。
『師父，小雨是為了保護我，才會謊話連篇。』夜若冰知道師父又在逗弄東方羽，笑著上前說道。
『哼！她那是在保護妳呀！』水清仰起頭，嗤之以鼻，又說道，『若兒，她根本是在欺騙妳的感情，不然就是膽小怕事，所以才不敢在他人面前承認妳們之間的情愫！』
東方羽頓時目瞪口呆，心中暗忖，師父是如何知道她們偷偷相愛？莫非是夜若冰對她坦白了？不過這樣也好，至少在師父面前，她們以後不用再躲躲藏藏了。
『呵，臭娃兒不答話，是不是默認了？』見她愣眼巴睜的傻模樣，水清卻冷笑一聲。
東方羽一聽這話，怕夜若冰因此誤會，於是趕緊解釋，『其實我是怕他們知道之後，肯定會不分是非善惡就傷害師姐，所以打算慢慢勸說，等他們對師姐改觀，才決定何時據實相告。』
『口說無憑！妳能拿出真心麼？若沒有真心，我可要把若兒帶走，妳們將永不相見了。』水清不依不饒，還用威脅的語氣說道。
東方羽這下急了，連忙橫腰抱起夜若冰，直往院子外跑去，有些氣呼呼地嚷道，『師父實在太欺負人了，老是喜歡挑撥離間！我的真心只給師姐一個人看，師父想看，就去問妳的情人啦！』
水清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試圖躲開自己的咄咄逼人，突然啞然失笑，身子稍微一動，躍過她們頭頂上，立刻擋住去路，然後收起嚴詞厲色，得意地笑道，『呵呵，師父冒險帶著若兒來此處，並不是只想看妳對她的真心，剛才都是在跟妳鬧著玩，妳可明白？』
孤身帶著一個涉世未深的鹿妖闖入仙界，確實是件鋌而走險的事，但水清已無其他選擇，即使不願意遇到她今生最不敢見到的人，始終不忍見到夜若冰終日為情而愁眉不展，於是趁著守衛的天兵天將沒注意，安然潛入仙界。
進入仙界之後，盡量躲開仙界的人，偷偷摸摸來到扶桑島，辛苦隱匿了幾天才出現，一來要東方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絕對不能因為仙妖兩界對立，而覺得可以辜負夜若冰這麼一個為愛而犧牲一切的好姑娘，這並不是理固當然之事，二來她想試探東方羽，對夜若冰的愛究竟有多深，如今見到東方羽的反應，稱心滿意了。
『這個徒兒明白。』東方羽輕輕將夜若冰放下，咧嘴笑道，『剛才徒兒也是在跟師父鬧著玩，其實徒兒也很想念師父。』
『呵，妳總算說句人話了！』水清挑眉笑道。
見她們又吵又鬧，然後又心平氣和地談話，夜若冰也跟著笑了。
『師父，徒兒是仙人，當然說的都是人話。』東方羽又開始跟她鬥嘴。
水清笑了笑，沒有回嘴，只是說道，『沐瑤快回來了，咱們先離開，有機會再過來找妳談些事情。』
見她們要走了，東方羽急忙奔向水清面前問道，『師父，徒兒日後若有要緊事，該去那兒找妳們啊？』
水清伸手摸了摸她那飄逸柔順的長髮，粲然一笑，『妳急什麼呢？咱們會繼續留在扶桑島，妳只須若無其事的過著平常的日子，咱們會很快來找妳敘話，好醫治妳們彼此之間的相思病。』隨後又對著夜若冰說道，『若兒，有什麼話想對她說，就趁現在趕快說罷！』
『謝謝師父。』
夜若冰轉頭看著東方羽，眼中滿是溫柔，『小雨，妳已回到扶桑島，再也不用怕那些妖魔，今後我就叫妳的真名，小羽。』
『好！』東方羽笑著頷頭。
夜若冰微微一笑，緩步走上前附耳低聲說道，『小羽，妳離開的這段日子，也把我想死了。』
東方羽一聽，激動地摟住她的纖腰，在紅嫩的嘴唇上快速印上一個很熱情的吻，然後又快速放開她的身子，衝著她笑容滿面。
被她這麼突如其來的“偷襲”，夜若冰頓時羞紅著臉嬌嗔，『小羽‧‧‧師父在這兒呢‧‧‧』
東方羽仍然一臉笑嘻嘻，『羞什麼呢？師父又不是外人！』
『這臭娃兒，還真不害臊！』水清揉一揉額頭，佯裝頭疼，接著催促著夜若冰，『若兒，不要理這個臭娃兒，咱們該走了。』
『是，師父。』
水清牽起她的手，一下子化作兩道白煙，然後兩人便迅速消失不見。
『師父‧‧‧師姐‧‧‧』
東方羽眼睜睜看著她們離開，有些依依不捨，心中突然很希望自己也是個妖精，可以毫無顧忌地與她們同行，更希望她們是仙子，可以在仙界來去自如，也無須害怕被仙界的人發現。
『小羽，妳在看什麼？』沐瑤從廚房端來茶點，見她正望著沒人的地方發呆，不禁覺得奇怪。
『沒什麼！』東方羽有些驚慌地搖頭，『只是不知是誰的照顧，覺得院子裡的花草比以前更青翠茂盛。』
沐瑤把茶點放在她身旁的石頭上，笑道，『是妳當年抓回來的靛靈在照顧院子裡的花草，妳失蹤之後，祂便留在這兒不走了，所以才會顯得更青翠茂盛。』
『真的？』東方羽拿起糕點咬了一口，滿臉驚喜，並且左顧右盼，『牠在那兒呢？』
『牠喜歡遊憩在花草之中，又時常換地方躲藏，實在很難找出來。』
『呵，這不打緊，改天我再把牠抓起來給妳瞧瞧！』東方羽自傲地拍拍胸脯，自信滿滿。
沐瑤笑了笑，『抓牠的時候務必小心，不要傷害草木的守護神。』
『我知道。』
又過了三天，水清和夜若冰不再出現，東方羽開始煩躁不安了。沐瑤仍住在扶桑島，與自己如影隨形，不過東方翔會趁著休暇，跑來與她們一同遊玩。
這天東方翔正巧休暇，不用出門練兵，一大早就跟隨沐瑤身邊，她往東，他也跟著往東，正是所謂夫唱婦隨。東方羽不想看見三哥對著沐瑤含情脈脈的模樣，也不再問自己為何又引起莫名的醋意，隨便編了謊，打算偷偷去找師父她們。
『三哥，你留在這兒陪沐瑤下棋，我去院子附近尋找靛靈，這靛靈非常古怪狡猾，要費很多工夫才抓得住呢！』
『羽妹妹！』
她把話一丟下，便撒腿跑出去了，不管東方翔在她後面大聲喊她的名字。
東方羽一離開，屋中無其他閒雜人等了，東方翔轉頭噙著濃濃的笑意，眼中含情凝視著她，柔聲說道，『沐瑤，真希望咱們已成親，這樣我就可以與妳朝朝暮暮，比翼雙飛。』
『翔三哥，白子已被你吃了兩個，這盤棋算你贏了。茶沒了，我去廚房加點熱水。』沐瑤對著他微微一笑。
『嗯。』他們終於可以獨處，東方翔自然愉悅地頷頭。
沐瑤低下頭緩步走出廳堂，離開東方翔的目光之後，頓時神色黯然，輕歎了好幾聲，心中哀腸百轉，但不能怨爹娘，也不能怨翔三哥，更不能怨東方羽，該怨的應該是自己竟然會對東方羽發生違反常理的情愫，此時心境猶如跌落泥淖之中，無法自拔，而且是越陷越深，無人可求助。
『唉，說好不怨尤，怎又埋怨起來了‧‧‧』沐瑤背靠著廚房的牆上，不禁搖頭自語。
靛靈的蹤影東方羽早已發現，但並不急著抓牠，留著今後再用此理由溜走。她奔走在院子外面的綠林子裡，直往隱密的地方尋找，由於她們的身子及氣味都被水清的法術所掩蓋，所以不能用法力探尋了。
尋找了約莫一個時辰，仍然見不到她們的身影，東方羽感到有些沮喪，正想跑到更遠的地方尋找，她們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不遠處。
『小羽兒，咱們在這兒呢！』水清向她揮手。
『師父！』東方羽大喜，笑著躍起身子，快速飛向夜若冰，然後摟住她的身子，貼近她的臉頰說道，『我終於找到妳們了！』
夜若冰略帶羞澀地將她推開，『不要太親暱，師父會笑話咱們呢！』
『哦。』見她如此矜持，東方羽只好握住她的手，轉頭正色說道，『師父，徒兒真的好想和師姐在一起，永遠都不要分開。不知師父是否有兩全其美的好法子，讓家父不會介意師姐的身份，答應咱們雙棲雙宿。』
水清一聽，臉上神色微變，片刻之後，淡然一笑，『小羽兒，妳能真心對待若兒，師父很高興，可是‧‧‧妳爹爹那兒，師父恐怕是無能為力。』
『我明白了，師父‧‧‧』東方羽有些失望，但她天性不服輸，即使身邊沒有“救兵”，也可單打獨鬥，因此很快又恢復信心，緊握著夜若冰的手說道，『師姐，不用擔心，咱們將來一定會同心合意，同衾共枕！』
『嗯。』夜若冰欣慰地笑了笑。
水清的聽力相當敏銳，發覺有人走近，而且是急速奔來，熟悉的矯捷身手，讓她有些驚慌，但來不及躲避，當下趕緊將頭晃動了一下，臉上五官也跟著變了，變了另外一個她們都不認識的人，身上也換了一件深藍色的粗拙衣裳，她低聲說道，『有不速之客。』
『糟了！』東方羽一驚，連忙站在夜若冰身前護著她。
『小羽兒，妳有來客啊？怎麼不介紹給師父認識，而獨自偷偷躲在這兒會客呢？』
聲音和人同時出來，東方羽驚見來者是九天玄女，心中更加慌張了，因為九天玄女向來是妖魔的剋星，若被她識出夜若冰和水清的原形，那她們豈不是處在危險之中？
『師父，她們是‧‧‧』東方羽起先亂了手腳，但幸好靈機一動，笑嘻嘻地說道，『她們是徒兒在人間認識的朋友，曾救過徒兒一命，不想再勞煩爹爹或其他人，所以今日才特意邀她們到仙界遊玩，並且由徒兒做東，讓她們吃一頓珍餚美酒，然後再送她們回人間！』
『是麼？她們如何稱呼？』九天玄女原本是受託來勸徒弟幾句，但四處見不到她的人影，才循著她的氣味來到綠林子，遠遠望去，卻愕然發覺徒弟身邊多了兩個女子，一個尋常老婦及一個貌美姑娘，肯定是她的妖精師父及師姐，當下屏氣凝神探出一個是鹿妖，另一個看不出是何類妖魔，似乎被一層深厚的法術所隱藏，因此快步朝著她們走過去，不讓她們有任何逃脫的機會。
『師父，她們都是徒兒的救命恩人，夜水清和她的姪女夜若冰。』東方羽轉頭對水清說道，『夜姑姑，她就是咱們仙界赫赫有名的武將九天玄女，也是我的師父。』
東方羽一轉頭看水清時，猛然發現她的面貌全變了，衣服也換了，暗自吃了一驚，趕緊轉身看夜若冰，見她的外表依然沒變，而且一臉沉著冷靜，心想，她已對水清的變臉習以為常了，隨後又暗忖，九天玄女可能認識師父，為了避人耳目，她才變了一張陌生人的臉，掩人耳目，於是也不以為奇了。
『夜水清‧‧‧』九天玄女蹙起眉頭凝視著水清，用法力探不出她的原形，只見她的容貌平平無奇，像是人間的莊稼婦人，心中更加起疑。
水清向她深深作揖，啞聲說道，『九天玄女神通廣大，趕走妖魔，解救人間蒼生，老婦銘感五內。不過咱們在仙界逛夠了，家鄉還有稻田得照顧，不能久留，就此拜別了。』說罷，拉起夜若冰的胳臂，略帶責備的語氣對她說道，『若丫頭，妳也玩夠了，咱們快回家耕田，免得又雜草叢生了！』
『是，姑姑。』
水清拉著夜若冰轉身正要離開，九天玄女忽然問道，『妳們都是凡人，沒有仙界的法力，如何回家？要不，讓我親自送妳們回家，可好？』
『不用勞駕師父，徒兒送她們回去！』東方羽趕緊上前喊道。
九天玄女這時眼中閃過狡黠的目光，笑道，『小羽兒，妳送夜姑娘回家，這位夜姑姑就讓我送了。』
水清呵呵一笑，有些鄙視地問道，『老婦以為九天玄女忙於軍事，怎會有這般清閒親自送老婦回家呢？莫非九天玄女受人敬仰，其實根本是徒有虛名？』
『水清無魚，曲高和寡。』九天玄女笑了笑，抬眼直視著她，『這是妳常說的句子，記得麼？』
水清一聽，身子微微一顫，立刻鬆開拉住夜若冰的手，對東方羽說道，『保護好若兒，師父馬上回來！』
接著轉身一躍，地上揚起一陣輕煙，迅速飛入綠林子後面的山巒，九天玄女也隨即追上去，丟下滿臉訝異的東方羽及夜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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