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父親入夢。
那是個忙亂的家族旅行，在颱風過境的時節，卻到島嶼度假。
我們非乘船亦非搭機，而是搭鐵路，一家人拎著行李，扶老攜幼，在風雨中狼狽地下車。
軌道鋪設在海裡，月台便設在沙灘上。
當我們步下月台，一腳踩在沙灘上，風雨便止息了，呈現熱帶島嶼的爽朗。
然則，抵達時，正好是漲潮時分。
我趿著人字拖，手裡還提著大件行李，無法快速移動，不一會，漲潮追上了我，淹沒至大腿，我只得把行李高舉過腰，在海水中笨重地移動。
待離開了潮線，拖鞋也被海水沖走，赤著腳走往當地友人的家裡，擦洗一番。
走出屋外，見一家人都在臨海的木製平台上休憩，母親笑著對我說，看看這是誰的拖鞋。原來她們在海水裡撈起來我漂浮的拖鞋，正放在平台上風乾。
平台上，還有哥哥、姊姊兩家子以及老弟。
父親也在平台上，捲起了褲管，蹲在一側，似乎是在清理鞋裡的海沙。
父親抬頭對著我笑，不知說了句什麼，可惜我沒能記得。
夢裡的父親，是當年在世的模樣，一樣年輕，一樣溫暖。
父親鮮少入夢。
廿多年來，僅入夢數次。
一次是因我白日胡鬧，被母親罰跪於佛堂，當夜夢見自己在夢裡同樣胡鬧，也被父親念了一頓。
另有一次，夢見父親還活著，仍跟我們過日常的生活。
但都是國小時期的夢境。廿年來，未再夢見父親。
這次的夢境，許是回應前陣子家族出遊時，母親的感嘆。
此次，一家老小出遊，為了帶家裡的寶寶出來，但對大人都是折騰，一路上忙著應付寶寶們的各種需求。
那日，到小人國舊地重遊，出門前特地拿出老照片，在同樣的場景，擺出與廿五年前一樣的姿勢。
（廿五年前，父親帶著我們一家人，與外婆一同來到小人國遊覽。）
園中，寶寶沈迷於高速公路的川流車輛不肯前進，我們只得在一旁等著，媽媽看著眼前的一家大小，突然說了一句，“若你爸爸還在，看到這些孫子….”。
媽媽欲言又止，而父親入我夢，也許是想完整這樣的遺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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