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9
“先生，请问你要去哪？”出租司机礼貌的询问着刚上车的乘客。
贡巴丁抬了抬眼，脸色惨白，人像是僵住了一样，浑身发软，嘴唇微微张合，可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一丁点的声音……
最终，他只能使出全身仅有的力气，让自己的手稍稍抬起，指了指驾驶盘的方向……
顺着手指的方向，出租司机疑惑的看看，立刻会意“先生是要去CP联赛现场对吗？”车里现在正报道着CP联赛的内容，再看这人的表情和亚洲人的面孔，他猜想，莫非这人是刚刚出事那位选手的家人或朋友？！
好心的司机知道这位乘客现在心里一定是心焦如焚，就立刻发动汽车，然后还不厌其烦的安慰劝解着“先生，你别着急，虽然发生了爆炸，但不一定就会出事，选手的装备都是世界顶尖的，再说我听说赛车手的防护服可以让选手在700摄氏度的火焰中有12秒的保护时间，不会有事的，只要有意识，12秒足够了。”
贡不说话，还是呆呆的坐着，身子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好像是在尽力不让自己露出恐慌的神情……
还没有确定不是么，只要还没确定就有希望，他不该这样……
可心真的好像被掏空了一样，现场转播的声音很不真实的在周围回旋、忽远忽近，他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猛抱着头，死死堵住自己的耳朵……
到达现场的时候，因为刚才发生的意外事故，比赛已经暂停了，场内场外一片混乱。
贡巴丁下了车，人像疯了一样不顾一切的跑向赛场入口，谁知却被现场的保安拦下“先生，现在里面禁止观众跟其余媒体入内，请合作。”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我必须进去！”贡巴丁苦苦央求着，死力想要挣脱束缚。
“请不要为难我们，请跟我们合作。”几名保安似乎把贡巴丁裁定为蓄意闹事的疯狂粉丝，就毫不客气的将人架起，朝外拖去。
“求求你们，刚才出事的可能是我朋友，我必须进去！”贡还是不放弃，拼命的哀求着。
“你是参赛者的朋友，那我们就是他的家人，哈哈哈，现在的粉丝可真够疯狂的。”保安们嘲笑着，毫不客气的将人一把推出安全线以外，后者则重心不稳，重重的跌倒在了地上。
可即便如此，贡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他由地上爬起，看架势还要扑上前去，谁知这时，电话却响了，是Tee……
急忙接起，贡的声音抖的像要断掉“Tee，这是…是怎么回事？”
“贡，你别急，现在立刻来UCLA，皮被送到了那间医院了，我也在。”Tee的语调很是关切，让人感动的几乎都要流眼泪了。
“！！！真的……是皮？”一片寂静，静的就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嗯，是的，但我想不会有事，你别急，快来吧！”挂掉电话的那一瞬间，阴毒的表情又立刻回到了Tee的脸上，和他那么完美的贴合。
在原地站立了片刻，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瞬间，所有的表情都快速收敛，只有嘴里似在囔囔的说着什么，让他看起来有些癫狂“还不够，还不够……”
UCLA的外面聚集着好多记者、警察，当Tee由里面走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坐在花圃前，死死抱着膝盖、低垂着头的贡巴丁。
“贡。”走到近前，摸了摸那人的头，Tee的言语极致温柔，饱含着深深的惋惜跟掩不住悲伤。
贡抬头，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始终强忍着不让它溢出“他们不让我进去……”
眼泪掉了下来，Tee摘下眼镜，心疼的把人搂进怀里，拍着这人的背“贡，别难过，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皮不会有事的。”
两个人就这么紧紧的相拥着，像是冬夜里，找不到火种，相互依偎在一起安慰、取暖那般。
就这样等待着结果……
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隔了不知多久，有人来在Tee的耳边说了句什么，然后他便跟着那人一起进了医院。
这会儿，贡没办法进去，因为警察认定只有Tee才是伤者唯一的朋友，因为Tee享有美国的永久居留权，而他没有。
当Tee再次出现的时候，已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贡的视线随着那人沉重的步伐一点点的移动着，却始终不敢仔细看清那人的脸……
很快的，他似乎听到了哭声，是Tee的声音，就清楚的回荡在耳边……
可他还是不敢抬头，胳膊死死的抱着膝盖，指甲死力的掐进肉里，双脚牢牢并拢，保持着最安全也最让他安心的姿势……
“贡……”
不，什么都别说，Tee求你什么都别说……
贡的身子拼命的往后靠，似乎是在极力的逃避着什么……
上前将人抱住，抱的死紧，嘴贴着这人的耳畔，声音里满是痛苦跟哀伤“对不起，对不起，皮……当初要去特训的时候，我是知情的，我应该极力反对的，不该支持他去参加，对不起，贡……”
贴在耳边的声音，清晰的，就像一字一句都在狠狠敲击着他脆弱的神经，疼痛得头都几乎要生生裂开……
他不想听，可却逃不开……
“贡，皮……皮他死了……”Tee痛苦的哭泣着，声音更近的贴到贡的耳边“医生……医生刚才下了死亡通知书，是…是因为…因为那个爆…爆炸……”
不！！
不知哪来的一点力气，贡死力将人推开，像触电似的把耳朵死死堵住，拼命的摇着头……
他不敢听，没办法听，也不想听……
Tee的话，一字一顿，带着灵魂最深处的悲痛哀绝……
带着鲜血淋漓，悲凄惨厉……
那么的残忍……
残忍到就似亲手握着一把尖刀，一点点刺入他的心脏……
“贡。”Tee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颤抖的手由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伸到贡的眼前“这是呃……这是皮的遗物，他唯一留下的东西……”
眼睛，随着那抹银白的晃动，不停的移动着……
他呆呆的，就像已经认不出那是什么……
可手却像被意识控制着那般，慢慢抬起，将那东西握在手里，认真而仔细的看着……
银白色的链子，造型简单的吊坠……
是被皮一直戴在脖子上的那串……项链……
“不、不可能……”
终于，贡嘶声力竭的喊出了声……
终于，他再也无力支撑住自己的身体……
身子像承载了千斤的重量那般，快速倾斜，头重重磕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皮……”
凄厉的警铃声、媒体采访时的杂乱声掩盖住了他痛苦哀伤的声音……
他隐隐看到，人们进进出出，脸上的表情都是那么凝重……
Tee背对着他，肩膀微微抖动，像是在哭……
这一刻，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虚幻，好像就只有那个总是温柔笑着、总是对他呵护备至的男人占据了他全部的意识……
手缓慢的伸到脸上轻触了一下，移到眼前……
他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干干的……
疑惑的歪歪头，像是很不确定……
为什么？
眼泪，为什么都流不出来……？！
深夜，Tee将贡巴丁从医院送回了家里。
他小心的扶着那个几近虚脱的人，上了楼，从这人的口袋里掏出了家门钥匙。
正要开门，却发现门根本是敞开着的……
“这是……怎么回事？”
过分惊异的声音惊动了贡巴丁，他猛地抬起头，愣愣的看着屋内的一切……
屋子里，如今已是杂乱无章、一片狼藉……
所有的食物、衣物都被扔在客厅……
阳台上的花盆被摔碎，被踩烂的花骨朵可怜巴巴的躺在地上……
鱼缸也碎了，几尾热带鱼也早已死去……
下一刻，他的眼神忽地一滞，瞬间挣脱了Tee，跑进房间里，疯了似地到处找寻着什么……
可哪里也没有，那些对行他来说异常重要的东西，如今什么都找不到了……
存储着两人照片的单反，能回忆皮拉维一举一动的DV，可以感觉到皮就陪在自己左右的TOUCH……
隔了好久，他终于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慢慢的靠着床沿坐下……
他感到一股锥心的痛，痛得几乎都不能呼吸……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一直拼命的吸气，拼命想分散自己的思维，可那痛彻心扉的感觉，不知为何，却让他的头脑一直都清醒异常……
皮，我丢了你……
丢了属于你的一切……
是不就代表着，我已经彻彻底底的失去了你……？
死死的握着手中的项链，下一秒，一直强忍着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他再也撑不住了，抱着头，恸哭失声……
那种几乎能逼死他的绝望，已经占据了他的整个身体、整颗心，甚至灵魂……
让他呼吸不能……
让他痛苦欲死……
一旁，Tee靠在门框边，眼中满溢着泪水，嘴角却带着淡笑……
他满意的欣赏着由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
他亲手摧毁的一切……
是多么的完美……
这人的眼泪，这人痛苦，无疑是给他最好的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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