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與小梅的第一次分別,來的輕走的淡,沒有風雨,幾次都是這樣的過程,每次都疲憊不堪,可是我從不把她當成拒絕,因為她從不說.與小梅結束週末的約會之後,我陸續交了幾個女友,有高一的學妹也有同級生,也有別校的女生.過程一切順利,卻沒一點溫度,她們沒一個看出我的心離得老遠.我在社團活動或放學後的籃球場認識了她們,自然且瀟灑的與她們攀談相約,這是我在小梅面前無法表現出的從容.我們可以大方的牽著手在西門町逛街,她們會在電影院裡將頭枕在我肩上,我也會輕柔的用指尖順理她們額頭上給風吹亂的流海,我喜歡用食指與中指的背面輕捏她們的臉頰,看她們蹙眉的微笑.年少的愛情是不是就應該如此呢?自然的兩心相悅,沒有那麼多的彼此試探,試探的過程太辛苦了.還是令人心悸的女孩才讓你去試探,讓你言語笨拙,讓你裹足不前,幾番落馬都不覺傷痕滿身,執詏的再尋新路前去試探她眉宇之間隱藏的答案,試探自己深墜的盼望所能停靠的深度.
有好幾次我在公車站牌見到小梅,我們隔著馬路的兩端等著反方向的公車,我故意裝作沒看到她,努力的與身邊的人扯皮打屁.心底明白我們都看見了彼此,而我們之間就像眼前這條小小的馬路,咫尺之間的距離方向卻不同,我好希望能再回到植物園的那個晚上,雖然我不明天自己會有什麼新的說辭,至少還能與她比肩而坐,那就夠了.
高三那年因為有新交的女朋友,所以和阿良常常是兩對一起出遊.他也說我這樣才是對的,何必苦苦守著小梅呢,天底下的女孩那麼多,何必把高中生活弄得一片空白.我自己知道空不空白,身邊雖然有了女友,但是心底的人是誰自己很清楚.有時候四個人坐在速食店哈啦玩笑,喧嚷的笑聲後面我會問自己在幹嘛?這樣子到底算什麼?我是不是應該努力讀書,真的和小梅考上同一間學校,這樣可能還有機會在一起.當然我也常會用親吻女友的臉頰來驅逐自己的矛盾,雖然這矛盾重覆的在每次出遊裡浮現,因為每經過我與小梅走過的地方都會讓我再想起她.
高三下學期我也開始補習了,畢竟考大學是普通高中唯一的出路,不像高職生已經確定要就業那般輕鬆.在學校還是會遇到小梅,我們也會輕輕的微笑點頭,此時學校分隔男女學生的嚴厲規定成了彼此最好的藉口,不必硬掰出什麼開場白.課業愈來愈重,模擬考一次次的指示著該加強的學科,教室黑板上斗大的到數日期,提醒距離聯考所剩的天數.每天六點出門趕學校的早自習,放學再到補習班班奮鬥到十點,回家寫作業溫習第二天要考的科目,慘白的日子過得很快,因為麻木因為不用思考.畢業前兩個月我滿十八歲,考上了機車駕照,用補習的時間太晚說服了父母幫我買台摩托車,是光陽名流一百白色的,當年很流行的一台車,在同學間也拉風了一陣子.有一個週六的下午,阿良打電話向我借摩托車,依我們兄弟般的交情當然沒問題,我們約在老孫的地下室見面,我到的時候看阿良苦著臉正和老孫低聲的說話,見我一進門,兩人站了起來,老孫拍拍阿良的肩膀:[下回看你還敢不敢.]就催阿良快點去辦事.阿良同我拿了車鑰匙,只低聲說:[我晚上回來再跟你說],就匆忙的走了.我問老孫到底怎麼一回事,老孫似乎有點生氣的說:[真不知道你們這輩的孩子都在幹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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