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眼睛閉起來
師父又說：「心中無念，不運氣練功，只什麼都不想。」
高軍甫這下可服了，難到這師父有他心通不成？我想什麼他都知道？可是連練功也不行，那坐在這裏做什麼？
「往內心看就是靜坐。」
什麼都不想，又不是石頭，也不是樹木，怎能無念呢？馬上一大堆想法念頭紛紛起來，不能練功，怎麼無念？這下子可真麻煩，忽然是嗔怒和尚，一會兒又想起山谷的姥姥，這下子又想到老和尚，叫自己別想，確實是好難好難。坐了一下子，全身發熱煩燥不安，既要心不想，又要不亂動，才不會掉下去，天色漸漸黑了，怎麼還不回去呢？
「靜坐之道，思量即不是，只有當下是。」
這又打什麼禪機？思量不思量的，不思量怎麼辦？難道要呆愷子一般枯坐嗎？還不如趁著天色還沒完全變黑，看看眼前有什麼景色。
高軍甫張著眼，才看到對面山色一片雪白，靄靄雪花片片飄零，好不美麗。
「眼睛收起來。」
啊的一聲險些叫出來，他的眼睛還能透視嗎？看得到我的眼睛張開，這還得了？我跟的是一個神人嗎？先前對師父的不敬之心，此時全都忘記了。但是，要我不看又不想，那是什麼功呀？
不管是怎麼回事，總得坐下去，但是這時的心境是那麼的懷念，想起母親在家鄉茹苦含辛，又不能孝養膝前，却來這個鬼地方做人不人鬼不鬼的事情，越想心裏越傷心，又怕被師父瞧出來，努力的克制自己的思念，眼睛閉的好緊好緊。越是用力排除思念，眉頭蹙的越緊。
「什麼不是你的？想撇得那麼清？」
一下子不練功，一下子要閉眼，這下子又叫他別撇清？搞得他如入五里霧中，可不可以告訴我什麼是對的？一直否定，就沒一個真，內心真有氣，那裏能安靜呢？
師父手中的杖子，打過來：「火燒功德林。」他抖嚇的彈震一下，接著又聽說：「世間皆是緣起緣滅，不可執著。屏除妄想雜念。」
不思善，不思惡，不想父母，不看對面，不想姥姥，不再做任何想法。重新調息調身，這下好多了。當真是一念放下，就安心了。
過去的靜坐為了練內功，這次却是什麼都不想，這是一個新的體驗，什麼都不想，也不運氣也不思想，身體似乎在完全解放之下自然舒暢，說不出的舒服，體內的氣隨著心靜，自然運轉，很自然的回到內功運轉。
「不順不逆不練氣只看住。」
隨著師父的引導，從所未有的感覺，心凝神聚却豪不費力，順暢的鼻息感受不到，只覺全身有八萬四千個細胞，都恬然的呼吸，沒多久，這個身體好像與天地一如，大地萬物都在歡悅的歌唱，宇宙間沒有你也沒有我，什麼有情無情，或是恩怨情仇，完全冺然無存。
全新的體驗，一坐不知不覺坐到月亮已高高掛在正空中，這才下座回山上。
次日，師父不再要他挑水，要他蓋房子。「什麼？只我一個人蓋房子？」高軍甫立刻閉嘴，等候師父的喝斥。「就只你一個，還想求誰？」嚴厲依舊，但不知為什麼，開始感到師父是愛他的。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