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不知從何時開始，6B班的課室開始多了你的身影，只是，遲鈍的我，卻不曾察覺到，那是緣份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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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時間，俊文中學6B班的課室內，中文學會美術組正在開會，張逸山正在吃飯。
俊文中學位於半山區，因此附近沒有食肆，學生只可以選擇訂購某大集團很難吃的飯盒、小食部的滾水公仔麵餅，或者附近售賣相對而言較好吃的飯盒的士多。可是，由於人多鋪少，所以每次午膳時間都有很多人在迫，這方面女生根本沒能力與男生對抗，因此只能請男生替她們買，或者待半小時後人較少時才買。
這時，逸山剛剛迫完了回來，正一邊對著他的飯盒埋頭苦幹，一邊回想著昨天晚上的電話。
「逸山，我是小雅。」小雅是中文學會會長，就讀於文科班。
「啊？小雅？中文學會有事？」
「對，我今天去見過唐老師，他說希望每次學會內任何一組開會時，我們兩人之中至少會有一個人在場。」
「那豈不是多了很多工作？」
「我也沒有辦法，因此我想與你商量，看看我們怎樣分配。」
「um......美術組、文化組與學術組的組長都是理科班的人，我負責跟他們開會，其他三組則由你負責，好嗎？」
「我也正是這個打算，那就這樣決定吧！」
「唉！這次有得忙了。」
「還有一件事。」
「甚麼？」
「你上次和我說過的那個叫王曉雯的女生，唐老師說不可以讓她調組，但是如果她有興趣的話可以同時參與兩組的工作。」
「明白，我會負責告訴她的。」
「最後一件事，美術組組長燕玲剛剛告訴我，他們明天午膳時間會有會議。」
「噢！這麼快？這次慘了！」
「嘻！祝你好運，再見。」
「再見。」
於是，看著課室旁邊熱鬧的籃球場，逸山只能搖了搖頭，嘆一口氣。
這時，他發現了兩道目光，狠狠地鎖著他。
不！正確來說，應該是鎖著他的飯盒。
是那個叫王曉雯的女生。
「請問一下，你為甚麼望著我吃飯？」逸山小心翼翼的問。
「身為副會長，你不知道現在正在開會嗎？」很甜、很膩的聲音。
「開會不能吃飯的嗎？」
「你看看除了你以外有沒有人在吃飯？」這時其他人正在熱烈地討論著中一班際壁報比賽的事。
「那是因為他們都已經吃過了。」他指了指燕玲桌子上的三文治盒。
「總之所有人在討論，但你卻在吃飯就是不對。」
「重點是，我其實不是你們組的，我出現的目的只是在你們有困難時提出幫助啊！」
「你......」
「逸山，你不要欺負曉雯。」燕玲突然掉過頭來說。
「我哪有？只是她不準我吃飯。」
「曉雯今天是趕過來的，還沒有吃過東西，必定是很肚餓了，所以你不要氣她。」
「原來你是因為肚餓嗎？來，這個拿去。」說罷遞過桌子上一包還未開封的維他檸檬茶。
這個舉動讓曉雯呆住，接過後好不容易才吐出兩個字：「謝謝！」
「不用客氣，你們請繼續。」
* * *
一星期後的午膳時間，美術組仍然要開會，堅尼地道仍然沒有食肆，士多門前仍然是滴水不進。
「喂！副會長！」當逸人正想逼進去士多之際，有人叫住他。
「是你們？甚麼事？」他看見了曉雯與嘉欣。
「你要去買飯盒嗎？」嘉欣問。
「是的。」
「可以替曉雯也買一個嗎？她很可憐啊！一會兒要趕著開會，如果你不幫她買的話，她便要捱餓了。」
「沒問題，你想吃甚麼？」
「白汁雞皇飯吧。」
「你不需要嗎？」他問嘉欣。
「不用了，我約了朋友。」
「那你們等我一會兒。」
十分鐘後，奮勇的戰士終於回歸。
「這個給你！走吧！」
「嗯！」
「那我先走了，再見了，副會長！」嘉欣說罷，向逸山眨了眨眼睛。
從地下爬樓梯上6樓的時侯，逸山問曉雯：「你每次開會都沒有飯吃嗎？」
「因為我迫不進去啊！」
「那為甚麼不在小息時到小食部買三文治？」
「因為我不喜歡吃麵包。」
「啊？」
「麵包太乾了，所以我從小已經不喜歡吃。」
「那豈不是以後每次開會的時候你都要捱餓？」
「不用了，因為我想到了解決的方法。」
「甚麼方法？」
曉雯不懷好意的望著他笑道：「副會長必定捨不得他可憐的小師妹捱餓的，對嗎？」
「啊？你是想我以後每次開會時都替你買飯盒？」
「真聰明！副會長人那麼好，必定會幫我吧？」
「好！沒問題。」逸山一口答應。
「好野！」
會議中，當逸山又在對他著的飯盒埋頭苦幹的時候，曉雯的目光又鎖住了他。
「又有事嗎？」
「我很口渴啊！而且很熱。」說罷望了他桌子上的冰凍維他檸檬茶一眼。
「給你。」逸山沒好氣的道。
「謝謝你啊！副會長。」她甜甜的道。
逸山沒好氣的不理會他，繼續對付飯盒中的中式牛柳，心思卻放了在課室的另一個角落。
在那裏，風扇、志明、佩琪、家慧得人正在召開數學學會內閣會議，其中還有詠詩。
距離她的生日已經兩個多月了，可是逸山與她的關係卻像停了下來似的，毫無進展，他甚至乎不知道她收到禮物後的反應如何。
「她是在給我一個止步訊號嗎？看她那天的反應卻又不像。」
「難道她發現了那封信？沒可能的，如果她真的發現了，就更不可能無動於衷。」對於自己的文字，逸山一直都很有自信。
每天就是重複著忙碌的開會及上學生活，再沒有二人獨處的機會，逸山有想過早上再到巴士站找她一起上學，可是他想先確認一下她的心意。
一時之間，陷入了患得患失之中。
二人每天都在同一個課室，不時乘同一輛巴士，甚至住的地方也只隔兩條街。可是，這最後的距離卻彷彿無法拉近。
終於，這個晚上，逸山決定做一點東西。
「喂？」電話的另一端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是詠詩嗎？」
「嗯。」
「在溫習嗎？」
「不，還在做化學實驗的報告。」
「啊！我剛剛做完了。」
「你做事真快，要是我做事的效率能像你一樣高就好了。」
「不是啦！慢工出細貨嘛！」
「你找我有事嗎？」
「對，想問你一下你這個星期天有空嗎？」
「原本打算溫習，你想怎樣？」
「想約你去看《千語千尋》。」
「《千語千尋》？是否那套宮奇駿的新動畫？」
「對！要一起去看嗎？」
「好啊！我最喜歡宮奇駿的了。」
「我就是知道才約你去啊！」
詠詩突然靜了下來，原來她想到，明知逸山追自己，還答應他的約會，很容易會給了他一個訊號，那就是，她會接受他的追求。
可是，其實她還想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啊！
甚至，天秤其實還多多少少偏向了子峰一些。
周詠詩，你真是不知所謂！
「喂？在嗎？」逸山見沒有回應，便問。
「嗯！那在哪裏看？」
「到時代廣場去吧！那裏的環境比較好。」
「好吧！看幾點場？」
「5點半好嗎？那麼你早上可以先溫習一下，然後看完以後我們又可以一起吃晚飯。」
「嗯。」
突然想到了家慧的那一句：「逸山真的對你很好。」
她的臉紅了起來，幸好電話另一端的逸山看不到。
「那我4點半來你家接你。你加油吧！再見了。」
「再見。」
* * *
星期一的午膳時間，又是6B班的課室，又是中文學會美術組的會議，逸山正在呆呆的出神。
昨天的約會出奇地順利，甚至比他想像中好得多。
電影只是不過不失，可是他們還是很投入地看。
二人一邊討論著電影中的劇情，一邊吃迴轉壽司，氣氛是那樣的和諧。
順帶一提，壽司是詠詩最愛的食物。
那一刻，逸山突然生出了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們究竟是甚麼關係？他們不是情侶，卻又不像普通朋友。
是在那一片灰色的地帶吧？還是自己根本在自作多情？
晚飯後，他們在街上閒逛著，從時代廣場沿著軒尼詩道走向油站，邊逛邊談著些不著邊際的話題。
在經過集成中心的時候，只見那裏新開了一間日式雪糕店。
「我們吃雪糕吧！」逸山提議。
「又吃雪糕？」
「嗯，上次吃了你最喜歡的朱古力雪糕，這次你也試一下我最喜歡吃的豆腐味雪糕吧！」
「豆腐味雪糕？有這種味道的嗎？我還沒有吃過呢！」
「那你要試一下了。」
「快試一下！」逸山拿著兩杯雪糕跑出來。
「嗯。」詠詩接過其中一杯，嘗了一口。
「覺得怎樣？」
「口感味道都不錯，但是好像淡了一點。」
「是嗎？」
「嗯。為甚麼你會喜歡豆腐味雪糕呢？」
「因為它夠淡啊！」
「啊？」詠詩不明白。
「豆腐雪糕的味道很淡，可卻是淡中帶甜，彷彿能給人一種幸福的感覺，一種平淡中的幸福感覺。」逸山解釋道。
「平淡中的幸福感覺？」詠詩仍然不明白。
「就像這樣。」不知從哪裏來的勇氣，逸山突然牽起了詠詩的手。
詠詩給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可是，卻沒有掙開，只是任由他牽著，自己則低下頭，靜靜地感受著豆腐雪糕的味道。
逸山見她沒有掙開，吊起了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來下，更不用說有多高興了。
他見詠詩沒有說話，便也靜靜地牽著她的手，享受著這美好的時光。
走了一段路，雪糕都已經吃完了。
這時一輛23號出現在他們前方不遠處的巴士站中。
詠詩的第一個反應是：「快跑！」
於是二人努力地跑著，不知不覺間，二人的手鬆開了。
一直到下車的時候，一直到詠詩的家門前，二人都沒有再提過牽手的事情，而逸山也彷彿失去了再次牽起她的手的勇氣。
「算吧！至少算是有點突破了。」
問題是，他仍然不能肯定她的心意。
另一個問題是，他們現在究竟算是甚麼關係。
他不知道答案，可是又沒有直接問她的勇氣。
正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他又發現了那兩道熟悉的目光。
不錯，又是那個王曉雯。
「這次我已經替你買了飯盒，又買了檸檬茶，又有甚麼其他事情？」逸山沒好氣的說。
曉雯悄臉一紅，給他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嬌嗔道：「你這個副會長，怎麼開會的時候老在出神？」
想一想自己在開會的時候儘想些情感上的事，也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卻不願意向一個小女孩低頭：「你那麼留意我幹甚麼？」說罷壞壞的一笑。
「我才沒有空留意你。」她扁嘴的樣子十分可愛。
「哎呀！你兩個為甚麼總是在鬥氣？會議也完了，你們休息一下吧！」燕玲頓了一頓：「逸山，你讓一下曉雯嘛！」
逸山無奈地聳了聳肩：「對了，下星期放聖誕假了，假期中是不是會有個觀星營？」
燕玲同時是天文學會的副會長。
「嗯！你和風扇幾個要參加嗎？」
「我們正想找你報名。」
「太好了，曉雯和她的同學也會參加呢！這次參加的人一定很多。」舉辦活動的人最渴望的就是有多些人參與。
「你也會去？」逸山望著曉雯道。
「為甚麼我不能去？」
「我不是說你不能去，可是小孩子去宿營是必須要有家長陪同的啊！」
「張副會長，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你很討厭？」
「逸山，你不要氣曉雯好嗎？」燕玲說。
「好吧！那小師妹，我們觀星營見啦！」說罷離開了課室。
* * *
沒有想到，在觀星營之前，二人還有一次見面的機會。
放假前的最後一個星期四，也就是放假前的最後一天，在6A班的課室，中文學會學術組正舉行第一次會議。
當逸山拿著飯盒走進6A課室的時候，他見到了王曉雯，而且她正與學術組組長小成相談甚歡。補充一點，小成是他的好朋友。
「你們認識？」
「她是我們組的新組員啊！」小成說。
「啊？你決定了同時做兩組的工作？」逸山問曉雯。
「放心吧！我說好了不會給她太多工作。」小成回答了他的問題。
「那好吧！」
「副會長，你今天沒有給曉雯買飯盒嗎？」旁邊響起了一把很甜的聲音，是那個叫嘉欣的女孩子。
「沒有啊！因為我不知道她今天會來。」
「那怎麼辦啊？她又要捱餓了。」
「......我們一人一半吧！」逸山只好這樣說。
「副會長真是好人。」嘉欣讚道。
「那謝謝你了，副會長。」曉雯也道。
「你要喝檸檬茶麼？」逸山一邊分飯，一邊問。
「今天放過你，不搶你的檸檬茶了。」她笑著說。
「謝謝......」逸山無奈地說。在她面前，他總是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
可能是因為6A班的課室少了那一位，也可能是因為這次的會議有兩把很悅耳的聲音，逸山第一次投入到其中，把自己當成了學術組的一份子。
「嘉欣和曉雯兩個的能力很不錯。」會議後，小成對逸山說。
「以中三來說，她們的確很強。」
「尤其是那個王曉雯，竟然同時入了兩組，好像很有熱誠的樣子。」
「還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呢！你不會看中了她吧？」
「當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歡的是誰。」
「哈哈！你與穎穎最近有進展嗎？」
「還是老樣子，一對好朋友。你呢？不是約了詠詩看電影嗎？」
「不要提了，總之我們現在的關係就是在一個曖昧得不能再曖昧，灰色得不能再灰色的地帶。」
「那不是很好嗎？進可攻，退可守。」
「事實上，是進亦難，退亦難。」
「不會吧？」
「算了，不說她了。你boxing day 那天會去觀星營嗎？」
「會呀，我已經報名了。」
「太好了，很多人都會去。」
「那你聖誕玩得開心一點，我們26號再見。」
「你也是，祝你和她有一個愉快的聖誕節。」
「事實上，可以暫時放下學會的工作，已經很愉快了。」
說罷二人相視而笑。這段日子，也真的太忙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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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再忙，我還是很慶幸那時參加了中文學會。因為我常常在想，如果沒有了中文學會，或許我就不能認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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