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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特別座。
特別座的好處在於，說之不盡，道之不竭。
想試試看嗎？
那就試試上課作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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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座之所以特別，不是在於地理位置。◎
我驚咋的看著自己的手，過了一會兒便悄無聲息的收了回來。
而她也似乎還處於剛剛的情緒狀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我的神色變化，以及手的伸回這個動作。
『嗯，妳找金燕老師檢查吧，我先走了。』丟下了這句話，我飛也似的逃開。
心中的某個角落此時卻有一種不知名的物事在蔓延，直覺上認為它似好實壞，但又覺得這直覺似是而非。
我沒有一探究竟的科學精神，我只有見招拆招的蠻勇，以及一往無前的態度。
而當天的實習課，也就這麼樣子的一晃即過。
任督二脈一打通，彼此間的熟悉漸漸的多了起來，行為上也漸漸的較沒當初的生份。
幾個月來互相開開玩笑，虧來虧去，或是竊竊私語，上課偷講話。
如果除去了性別成分的話，我們還真的是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嗯？你的額頭怎麼了？受傷了嗎？』記得某次她突然額頭包紮個ＯＫ蹦，我突然發覺後就直接問她。
「沒有啦，」她訕訕的笑，「摔車了嘛．．．」
『摔車？妳騎車喔？那妳不就．．．』
「噓，噓，別那麼大聲啦，我不想要讓香姐知道．．．」
『好好喔．．．』我這可是衷心的羨慕，畢竟可以騎機車上學，對那時候的我來說簡直是天大的誘惑，至
少可以省下一半的時間，可以慢條斯理的走到教室中，而不是分秒必爭的跑百米，誰叫公車幾乎是每站都
停下來搭載乘客的呢？
「好你個頭！痛死我了耶！明明就是那個人闖紅燈．．．」
『哈哈，妳也無法跟他要求賠償吧，因為妳無－照－駕－駛－！』
「你．．．」她瞪著我。
『哈哈，別生氣別生氣，我之所以說你好好喔，是因為我媽不給我騎車啊，』說完，我翻出了那張得來不
易的駕照，隨即又搖頭嘆氣：『唉，有資格騎的無法騎，沒資格騎的騎到摔車，這怎是一個悶字了得！』
「徐善衍，」說著，她掄起了袖子，「我跟你沒完！」說完她便一記手刀便招呼過來。
『嘿嘿，』一個照面，我就將她的攻勢擋下，『傷兵何足言勇？』說完左手指著她右手肘的傷處。
「呵呵，這叫做攻其不備！」語音稍落，她的左手便巴了我的頭一下。
『哈哈，這叫做禮尚往來！』說完，我輕輕的拂了她的包紮處一下。
「吼，很痛捏！」她連忙縮回手，緊緊的按著傷處，眉頭輕皺，嘴嘟著。
『哇咧，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連忙道了兩歉，『沒怎麼樣吧？』
「嘻嘻，」當下的這個笑聲，讓我直覺喊糟，「這叫做笑裡藏刀！」她又巴了我的頭一下，才緩緩說著。
『好啊，妳．．．』話未說完，上課鐘響，我只好放棄追究，畢竟這節也還是香姐的課，胡鬧不得。
這次是國文課，而上次的進度是講到劉鶚這個老殘之人在明湖居聽書的片段。
香姐在講台前一字一句的解說著，什麼”聲音有如黃鶯出谷”、”黑妞唱完換白妞”啦、還有”三月不知
肉味”、”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等等的辭句。
「徐善衍，」剛說到這，她點了我的名：「你覺得什麼樣子的聲音會讓人有”餘音繞樑三日不絕”的感觸
？」
『這個．．．』哇哩咧，突然的給我來這招，害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讓我只想”猛衝撞梁三日不絕”
啊！
「說不出來就站著吧！」哇銬，殺手鐧都拿出來了。
『就是形容那聲音動人心弦，震撼得讓人久久難以平復，好像那聲音的餘尾，旋繞著樑柱三天都不停止，
而劉鶚也藉由這樣的誇飾法，用餘音來假借成白妞的聲音，用繞樑來假借那聲音在聽客的心中徘徊旋繞，
而得達到三天都還聽得到的境界！』我一口氣的說完。
「欸，我是問你什麼樣子的聲音讓你有這樣子的感受耶，不是叫你翻譯，懂嗎？」
『呃．．．那．．．反正就是很好聽的聲音就是了！』我辭窮了！
「好啦，你坐下吧，雖然這解釋有點牽強．．．」
『是，謝謝老師！』我連忙坐下，深怕她下一秒立即改變主意。
「這句的翻譯剛剛徐善衍已經說了，大致上的意思就是如此沒錯．．．下一句．．．」
甫一過招，我連連慘敗。
不過至少算是勉強過了關了，可喜可賀啊！
心情鬆懈之下，對危機感的感應也就相對的低。
又是一個禮拜一次的大搬風，本以為這只是例行的公事而已，反正就只是換排而已嘛，前後的人都還是一
樣的，一時乒乒乓乓的聲響四起，全班正在忙著大搬風。
一直以為這特別座怎麼我到現在都還沒看過有兩個人同時坐過，可沒想到這次的主角之一卻是－－我。
該說什麼呢，無獨有偶，還是禍不單行？另外一個主角是鳥仔宏。
回想起來，我跟他的”孽緣”還真的難分難解，記得一年級時也跟他一起發過實習材料，而後一起換班，
現在一起坐特別座。
不過這可不是什麼好得意的，悲慘的很哪，簡直就是”楚囚對泣”，而且還是遙遙對泣。
「徐善衍，這次你換到這個位置來。」香姐指了其中一個的特別座對著我說。
『．．．．．．』我愣了一下，什麼？特別座？！不是吧？
「怎麼，聽不清楚嗎？換－到－這－個－位－置－來－！」見我遲遲未動作，香姐她也有些肝火了，於是
便又加強語氣跟拉長每個字之間的間隔時間。
『好．．．』我茫茫然的應著，心中想起了那時候的被窺視感，原來不是錯覺，而是真的。
帶著慷慨就義的心情，將自己的書本跟書包等等之類的物品轉移到特別座上，心中微微一嘆：『這難道將
是我此後直到畢業的座位了嗎？』
該說是我變幸運了，還是依然走衰？
雖然右邊跟後面多了人，左邊變成了個冰冷冷的鋁製窗戶，發呆的時候倒是個良伴，可是前面卻是空蕩蕩
的，放眼望去，除了空氣以外，就只剩下地面上那廉價的磨石子地板．．．
少了些什麼呢？
少了個上課可以跟我偷偷交談的對象，少了個可以盡情聊天的伴，少了個，可以在無聊時拿筆敲敲的肩膀
。
回頭望去，帶了抹無奈的苦笑，換來的卻也是來自於她的驚訝神情。
”生命誠可貴，自由價更高”，這段話還真的是此時我的內心寫照。
「怎麼？還在依依不捨是不是？誰叫你常常上課的時候講話，譏譏喳喳的像個麻雀．．．」
講話？何錯來哉？
我又不影響老師上課，聲量又不會很大，這種自得其樂又不影響他人的作為有什麼錯？
更何況，妳的課我可是很安靜的上，幾乎快沒有講話變成啞巴了！
很好，我跟妳沒完！
『媽的．．．』看著她帶著勝利者的笑容與姿態離去，我罵罵咧咧。
「沒關係啦，」後面傳來頗為熟悉的聲音，「只要你這陣子乖乖的，馬上就又會換回去”原來的”座位了
啊！」是歐妹，跟她和布丁犬仨人是群出群入的”三姊妹”，座號還連在一起，是班上頗為冷艷的冰山美
人，從開始看到她到畢業為止，她笑的次數都可以算得出來，有跟她聊過幾次，算得上不生不熟，可能被
她看穿了我的心思，還特地的在”原來的”這三個字加重語氣。
『希望是．．．』轉過頭，我無奈的回她，雖然我頗為期待，但總覺得這種機率比被雷打到還低！
換完座位的後面那節課，是三民主義課。
擔任講師的是瑞津老師，他可以算是老面孔了，全校的三民主義都是由他一人包辦的，堪稱”壟斷”！
該怎麼形容他呢？總覺得他才是真切的古代文人，溫文儒雅，講話的語氣平平淡淡的，而且人的個性超好
的，要盧什麼只要別太過分的話都可以盧得過，最常被盧的是自習，那景況，簡直就是稍微靜態的下課！
重點是，月考考哪些題他都會一一講解。
因為他曾說：「我這兩學分呢，算是營養學分，多則不多，少亦不少，我知道大家忙著其他的科目一定焦
頭爛額了，所以呢，我會盡量給各位”補充營養”一下！」你聽聽你聽聽，這嘴巴多甜，心地多好！
而且上他的課超級輕鬆的，只要不大吵大鬧，趴著睡覺，基本上作什麼他都不會過問。
「哎喲，你怎麼變坐到這裡了？」他甫一進教室，語氣驚訝的問我。
『唉．．．別提了，悶吶！』
「呵呵．．．年輕人少嘆氣，不然會把好運給嘆光的！」
於是，他開始上他的課，唸他的三民主義，照本宣科。
而我，就開始趴在三民主義的課本上，睜著眼發呆。
「徐善衍？」
『有－－－』我有氣無力的答有。
「別趴著。」
『喔－－－』我知道他的界線所在，於是我換個姿勢，改杵在鋁門窗。
戳。
後面傳來筆蓋輕碰的感覺。
應該是歐妹開玩笑的吧，現在我的心情不太好，懶得理她。
戳。
第二次了。
於是我將椅子跟桌子往前推一點，讓她戳不到，反正前面也沒人，空位大得很。
戳。
銬，很痛，這次是用筆尖了。
我身體如遭電擊，連帶的心中有股無名火起，開玩笑也開得太過分了，用筆尖？！
於是我隨即轉過頭去，準備開罵：『媽．．．』”的”字卡在喉嚨，胎死腹中。
冰山美人笑了，而且是笑嘻嘻的，露出雪一般的貝齒。
有看過冰雪融化了的情景嗎？那時就是。
”冰霜化水出芙蓉”，那時的我，這麼樣子的想著：「多笑點咩，又不會少塊肉！」
不過如果多笑真的少肉的話，那我想世上就沒有所謂的冰山美人了，畢竟我還沒看過哪個女生不減重的。
歐妹搖了搖右手，食中指挾了張摺疊好的紙條，示意我拿去。
我感到有些迷惘的看著她，但她卻還是依然一抹帶著神秘的嘻嘻笑。
拿回了紙條，攤開來看，是那熟悉的字跡：《乖一陣子，馬上就換回來了！》
是她的字跡，是她給我的字句。
我連忙轉過頭去，她做了個瞪人的眼神，挑了挑眉，示意著：給我乖乖的，懂嗎？
我連忙大力點了點頭，她才露出頗為滿意的神情微微點頭。
而我也沒忘了跟歐妹道了聲謝謝，連帶的剛剛被戳的刺痛也跟著煙消雲散。
「不會，但是．．．」她停了一會兒，看到我帶著滿是疑惑的神情等著她，她才滿意的接著說：「別叫我
媽，我沒那麼老，本姑娘我還待字閨中呢！」
『那是．．．那是．．．』我訕訕的陪笑道。
原來冰山美人也是有幽默感的。
◎而是在於心態：特別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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