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07/25 PM 09:34)
『想一窺清純女學生/苦悶年輕少婦/火辣公司女職員的生活嗎？』
我移動滑鼠游標，停在這封有著誘人標題的電子郵件圖示上面。
打開郵件，裡面什麼都沒有，除了一張小圖片，
以及緊跟在圖片後面的，一行發著詭異藍光的網址連結。
小圖片倒是一點也不引人注意，黑色的底圖中央，
鏤空了一道狹長的鋸齒狀縫隙，是鑰匙孔的形狀，
孔裡面一片純白，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這種垃圾郵件怎麼濾也濾不掉，每天還是照例收到數十封。
有些還夾雜著惡意電腦病毒，
一打開附檔或是點進網址連結就立刻中毒。
看到這類郵件要立刻刪掉，這已經是常識了。
那張小圖片卻突然間動了起來。
白色的鑰匙孔裡，有什麼東西正在晃動著。
是肉色的，殘缺而模糊的女體輪廓。
看起來像是一只豐滿乳房的堅挺下緣…
或是光滑白皙的半邊俏臀…。
我知道我未滿十八，
但是我褲襠裡硬挺的傢伙卻不知道。
滑鼠游標已經不聽使喚地停在那行網址上面，
點開了一個網頁。
網頁展開，螢幕依然一片漆黑，
網頁中央同樣地也鏤空了一個鑰匙孔的形狀。
滑鼠點擊中間的鑰匙孔之後，一個明亮的畫面浮了上來。
有一個女孩。
女孩穿著黃色T-Shirt和灰色休閒短褲，兩腿盤起來，
軟綿綿地靠坐在沙發上。鏡頭似乎是架在天花板的角落，
由上往下俯瞰，那女孩的臉孔都糊成小小的一個肉團了。
背景是一個明亮的客廳，米黃色的長沙發和一張玻璃茶几
橫在客廳中間。鏡頭邊緣也看得到一些門門窗窗的稜角…
那女孩輕輕甩動了她修長的馬尾，雙手繞過頸後，
把馬尾解開，撥開了一頭烏黑的長髮。
我似乎聽到了像是微風穿過竹林那樣的「唰」「唰」聲響。
女孩拿起身旁一個長方形的黑色物體，對著正前方晃了幾下。
她正在看電視。
於是我就這樣靜靜地陪她看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視。
這期間她換過三四次坐姿，喝了幾口桌上水杯裡的水，
對著電視大笑過幾次，還伸了幾個懶腰。
她伸懶腰的樣子很可愛，無意間露出的半截腰身，
曲線優雅而白皙。
女孩關掉了電視機，離開沙發，走出鏡頭之外。
幾秒之後空蕩蕩的客廳突然全部暗了下來。
我用兩手壓緊眼鏡，盡可能地把臉頰湊近電腦螢幕，
瞇起眼睛在漆黑的畫面裡四處尋找……
畫面瞬間閃動了一下，
背景切換成另一個明亮的小空間，
馬桶，洗手檯，浴缸和蓮蓬頭.。
鏡頭仍然從天花板的一角往下俯瞰。
那女孩突然從畫面左邊闖入，
就在我面前用雙手猛地拉下短褲，
一股腦坐在馬桶上。
我張大嘴巴盯著她那白晃晃的腹部，
順著那道美麗的曲線往下滑入她白皙大腿之間的
那團濃密的黑色體毛…此刻我腦中突然浮現一個畫面，
那是電視上日本料理節目中出現過的一道菜：
手工特製的鮮奶豆腐，中間還擺上了呈放射狀排列的
特選沖繩海苔絲，鏡頭環繞著這道菜旋轉…旋轉…
我突然覺得肚子好餓。
女孩彎著腰起身，用手抓了一張衛生紙，
繞到身後正擦拭著什麼，立刻又把那團衛生紙丟入馬桶裡，
拉上褲子，沖馬桶…這一連串動作像是身手敏捷的特技表演
一樣，讓我看得目瞪口呆(雖然我也看過日本AV女優上廁所，
但這感覺完全不一樣！)。女孩消失在鏡頭之外，燈光暗。
畫面又閃動了一下。
女孩的背影再度出現在螢幕正中央。
鏡頭從女孩的左後方照過去，這次不再是俯瞰，而是水平角度。
(鏡頭到底藏在哪裡？或者女孩根本就是自己自拍？)
女孩前方書桌上的一盞檯橙是唯一光源，隱約看得出來，
這是女孩的臥房吧，書桌上有散落的筆和小本子，
還有電腦螢幕和鍵盤，右邊有一排書櫃，鏡頭右下角
看得到白色的床緣(蕾絲邊床罩…)，左邊則像是衣櫃的一角…。
女孩把手探入書桌下方，似乎按了個按鈕之類的，又坐直上身。
大概是打開了電腦。從這個角度看過去，
女孩的頭幾乎把電腦螢幕全遮住了，只看得出來女孩的右手肘
正在滑動著，她也在用滑鼠吧我想。
過了一會兒，女孩突然轉向左側，用左手摀著口鼻，
作勢打了一個噴嚏。那一刻，我隱約看到女孩的下巴邊緣
有一顆不大不小的黑痣，同時也隱約看到她前方的電腦螢幕上，
呈現著一個小小的方形圖框，圖框裡面是什麼我根本看不清楚，
只是大概閃過一個印象就是，圖框裡面似乎出現了大量的粉綠色…。
「建銘，下來幫媽媽洗碗好嗎？」
「…哦，好。」
我很清楚如果我現在拒絕洗碗這檔事，
明天老媽就會硬塞給我更麻煩的工作。
我望了女孩的背影最後一眼，然後關掉網頁，關掉電腦…
明天，明天我一定不會錯過她的沐浴時間…。
(2004/07/26 AM 10:45)
暑期輔導進入第二週，班上同學還是抱著放假的心情來上課，
教室裡總是一片鬧哄哄的。
這一節是柯老師的歷史課，他剛抓到一個同學在後面用
筆記型電腦玩game，氣得把粉筆丟向教室後面的牆壁上。
「…你們現在是人生的黃金時期，為什麼要浪費時間呢？
難道都不為自己的將來想想？…」
我的座位靠窗，所以我總是在上課時間像現在這樣
把頭撇向窗外，看著下面的世界，看著許許多多的人，
走來走去，走來走去。
「…一個人不學好歷史你知道有多可悲嗎？從歷史上學到
的教訓會幫助你多大你知道嗎？…」
我轉頭看著柯老師振動不已的嘴巴。
其實我非常想問他，你自己有從歷史學到什麼教訓嗎。
你在一個二流高中當個歷史老師就算是當初有為
自己將來想過的結果嗎。
大家都是在自己的位子上作作樣子罷了…。
下課鈴響，我慢慢地步出教室，想去樓下福利社買點涼的。
拿了一瓶礦泉水，掏出口袋零錢遞給櫃台的小琪，一抬頭，
才注意到她左邊下巴邊緣的那顆，不大不小的黑痣。
「同學？你怎麼了？這是找你的錢。」
小琪修長的馬尾，在我眼前甩來甩去。
我忍不住望向她的牛仔褲，盯著她的大腿內側…。
後面等著付錢的同學推擠了我一把，我只好拿起零錢往外走。
小琪剛來的時候，同學之間是有一些關於她的八卦，
但由於小琪的長相平平，講起話來還有點台灣國語
(據說她國中就輟學)，因此很快就不再有她的新聞了。
出門口的時候我回頭張望了小琪一眼，
她似乎也正回望著我，用一種很奇怪很奇怪的眼神，
像是在埋怨誰一樣。
我坐在榕樹下，左手貼住胸口，微微地喘著氣，
壓住自己想要問小琪的那個問題：
「妳，就是昨天晚上那個女孩嗎？」…
(2004/07/26 PM 11:03)
作完一份模擬考題之後，我還是忍不住打開了電腦。
從「我的最愛」裡面點選那個網頁的連結，
又看到那個熟悉的鑰匙孔。
一個明亮的畫面浮了上來。
我嚇了一跳，因為畫面的場景是一個有夜間照明的戶外籃球場。
鏡頭似乎是架在籃板上緣從下俯瞰，有很多穿著汗衫和運動短褲
的青少年，旁邊有一些並排的腳踏車，到處散落著一些空的或是
只剩一些水的礦泉水瓶。
人群裡面到處找不著那女孩。
我卻看到了阿邦，那個晚上十一點還穿著我們學校制服在跟人家
三對三的笨蛋。
阿邦就是今天被柯老師罵的那個人。
他在我們班上算是一號人物，上課最混的是他，辦活動最HIGH的
也是他，打籃球打棒球打排球他樣樣行，連打人都有一套
(有同學被校外人士欺負他一吆喝就衝過去一打四大勝還請在場
圍觀的同學去吃冰也不顧他嘴角的血一直滴進他的草莓冰裡面…)。
我跟阿邦倒是沒什麼交情。不過我記得他曾經寫過一篇作文，
被國文老師痛罵一頓，但卻被班上其他同學影印一份
貼在教室後面的佈告欄，那篇作文題目是「我的夢想」…
我還記得阿邦在裡面寫到，他的夢想之一就是要當
一名籃球國手，要為中華隊在奧運奪下男籃金牌。
畫面裡，阿邦一個漂亮上籃之後結束了這場，
他一邊對著其他人揮揮手，一邊往球場外面的暗處走去。
畫面閃動。
背景切換成一條非常普通的巷弄。
鏡頭很低，似乎藏在路邊的水溝裡？！(怎麼到處都有鏡頭？)
阿邦的制服襯衫都濕透了，衣擺也沒紮進褲頭，
手裡夾著空蕩蕩的書包在那甩啊甩的，一邊大聲地哼著流行歌曲，
還是英文歌詞的。那也是阿邦的夢想之一，成為一名職業歌手。
阿邦每一科都不及格，唯獨英文在我們班上算是屬一屬二的，
他會的奇怪單字很多，據他說都是從英文歌詞裡面學來的，
他常常在班會上台唱英文歌，雖然我們都會丟空瓶空罐噓他下台，
但我們也不得不承認，阿邦有副好歌喉，而且他唱英文歌
簡直就像是外國人唱的，聽到都會起雞皮疙瘩。
阿邦走進巷口一家小網咖，鏡頭又適時切換成網咖裡
由上往下俯瞰的角度。他在一台電腦前坐定，左手鍵盤
右手滑鼠快速地動了起來，他一定又是在跟人家連線
對打電腦遊戲了。據我們班上有跟他PK過的同學說，
阿邦打game實在很神，不論是什麼CS還是AOK(這些我不懂…)，
從沒看阿邦在網路上輸過，連國外玩家都對阿邦的快速反應
和策略運用讚不絕口。這又讓我想起阿邦那篇作文裡也提到過，
成為職業電腦遊戲打手也是他的夢想之一。
我耐心地等著，期待那女孩會從畫面的一角闖入，
或者是隱藏在畫面中哪個不起眼的角落…但是卻都沒有。
我對阿邦和他的夢想沒有任何興趣，他是個有趣的人，
卻是一個令人感到不安的人。
我想他一直沒有發覺，在這個世界上，
有夢想的人過得特別辛苦，更何況是有這麼多夢想的人呢。
大家都知道阿邦的老爸一心想要他當個醫生或律師，
恰好這兩個職業都不在他的夢想名單之列，
聽說他老爸曾經用菜刀剁爛他那顆上面有喬丹簽名的籃球，
還拿阿邦辛苦打工買來的吉他去砸爛阿邦房間的電腦…。
我突然想到，阿邦在他那篇大作裡面提到的最後一個夢想，
就是要成為一個廢人…大家都被這段逗得發笑，
但是我想這就是阿邦唯一能實現的夢想吧。
等到了快十二點半，還沒女孩的蹤影。
我正想要關機的時候，畫面中央的阿邦突然鬼鬼祟祟地四下張望，
然後轉向電腦螢幕，似乎是要打開網頁還是什麼的。螢幕上出現了
一個小小的方形圖框…方形圖框？！圖框裡同樣也出現了大量的
粉綠色？！圖框中央好像還有個人頭………
就在我正要把臉湊近螢幕仔細探個究竟的時候，畫面卻消失了。
我試著重新整理網頁，但畫面依舊沒浮上來。
只剩下一片漆黑中那個鏤空的純白鑰匙孔，
滑鼠點擊鑰匙孔也沒有任何反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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