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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09-26 14:07:09| 人氣36|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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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下蝕滿千串雨珠的雨衣,進了家門,躲過迎面而來的冷漠眼神,鑽進只有我的空間裏。

今天的台北真溼。從早到晚已斷斷續續淋了不下五次雨,後來索幸也不避雨,只是,再怎麼也避不了自己的淚雨。

不需要時間整理,這種孤絕的茫然可以很自然地從四十八小時前自動燃起,再讓你自己迷惑地去找尋其從何而來的線索,而我著實找不到一個清晰的映照結果,感覺最近身旁什麼也沒發生,平日上班,假日練舞,有空跟阿寶在一起,回家休息...

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從家裏這如常的馬桶抽水聲與一場冷水澡中,我逐漸感知了這股孤絕的來源在於-身旁許多的如常已斷了根,而如常仍得繼續前進著,繼續維持如常的如常。

家裏只能洗冷水,不是因為颱風,而是,我要搬家了。二十三年裏我從未仔細想過這刻竟會落得如此疾速曖昧,家裏的東西開始一個個裝箱,從擺在那兒二十餘載的琴譜、書、乃至沙發,電視。雖然,他們只是被移至離這兒不到五十公尺的新家,而我所有的熟悉卻仍得至另一個國度建立起另一個陌生的熟悉。從我梳理髮絲的角落、手拿肥皂的高度、由此至彼的距離感,乃至我置放回憶的信件櫃、午夜囈想的小方格...都得被連根拔起,再植於它處。儘管固執如我,寧可為多留在此一天而忍受冷水澡之苦,而我知道,斷根的那刻終究會來,那處的土壤也許更為溫暖,但不會有我在這兒冷竣的味道。

最離不開的,是那棵芒果樹。

最近經過她底下時,總會踮高腳尖觸摸她的葉片,她便是我,卻不能再屬於我,從今而後,會有另一個家庭,活在她的蔭下,希望,蔭下的人們,也能得到她的幸福,而當我再走過之時,仍會望著這已不屬於我的樹,輕聲向她訴說著我的每刻心情。

除了搬家,生活裏的許多東西也斷了根。

陳乾媽辭職了,阿寶下嘉義了,父親因某事兩個禮拜不與我說話。回到家卻感覺還在外面,在外面又想回家,而我知道乾媽終究會辭職,阿寶終究會下去,可我還是不爭氣地在公司感到巨大的孤獨,在台北車站和阿寶一起哽咽。以前從未感到鮮少與父親對話的我會因此難過,但現在連「早安」「我回來了」的字眼都不再出現時,這隻字片語消失的重量竟可壓著我無法喘息。加上新入舞團的陌生,從我熟悉的舞蹈教室換成了一群陌生的面孔...我想逃離二十四小時的孤獨,卻發現愈接近人們就愈接近孤獨,所以,這個禮拜,我亟需一個孤獨的空間,來躲避孤獨,以孤獨面對孤獨,是面對還是麻痺,我真的不知道。

熟悉的人們從我的生活裏、從我最熟悉的人際網絡裏搬了家,換了位置,也許,一樣會找到一個距離不遠的棲息地,但,斷根的那剎那,許多氣味,就這麼消失了,而我,此刻,正活在那消失的餘鬱裏。


台長: 阿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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