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了。其實也算不上病,去了醫院醫生都說不用服藥。但是媽媽很緊張,她向來看到病就以爲要死要活的。見醫生無動於衷,媽媽便要求醫生給我做一下血液檢查。雖然我已經成年,但自理生活方面卻還是比較弱。我很少去醫院,即便身體出現了一些小不適,也是喝點水睡睡覺這樣自我調理。所以進到醫院裏遠沒有媽媽的輕車熟路。化驗結果出來,各項指標都還不錯,只是血小板一如既往地偏低。我只是隨口說了句那我就不用生孩子了。媽媽竟然就此大談特談生孩子的問題,還叫我小心,不要輕易懷疑。真是汗。我們這個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家庭竟然越來越多這樣敏感的話題了。
電視裏正在播一部張國榮演的《異度空間》。張是個很出色的演員,但他在媽媽的印象裏恐怕也沒有同志以外的意義了吧。果然不出所料,媽媽又說張的死一定是因爲同性戀,因爲他沒辦法解決。爲什麽要說“又”呢(好像《大話西遊》裏的吳孟達)?因爲只要提到張,我媽必然會說這樣的話。可是媽媽說的“沒辦法解決”是什麽意思?雖然中國號稱已把同性戀從病理中剔除,但每每強化艾滋病與同性戀關係的行爲又讓不瞭解我們的人進一步加深誤會。在媽媽眼裏,所謂解決就是回歸到傳統的男女婚戀上去。但既然已經明白是無可逆轉的取向,又爲什麽還要死拉活拽地要他/她們“更正”呢?很多年來我已經習慣在這種話題中面不改色了,所以媽媽繼續說到,她一想到同性戀就噁心……可是你最噁心的人就坐在你面前。媽媽也許不知道同志中也有女人吧。
“張國榮是不是(扮)女人(的角色)?”
“那你應該去問他,而不是問我。”我不是熱衷於扮演異性狂就是扮演這種對一切都淡漠的角色。很多年來隱藏某些東西幾乎成爲我的本能,對於母親,我也只是習慣性地隱瞞。但這一次,也有我不願回答的成分在內。我已經不想再辯解什麽。
“他應該是女的,要不然另外一個人爲什麽要看上他?”
“是男的。兩個人都是男的。不然另外一個人爲什麽要看上他?”
“因爲他像女的咯。”
“那他(唐唐)爲什麽不去找個女的?”媽媽的話漸漸使我失去耐心,我是同志,難道還不如你知道的多嗎?
“……總要有個人主動的吧……”媽媽漸漸語無倫次起來。我暗暗笑到,按她這麽說,張是被動的0號,而不是主動的1號。
“既然是同性戀,就是知道對方是男的,還是喜歡他。”媽媽不知道有女同志一說,是不是因爲我也一直在誤導她呢?
這兩天,小優相繼打來數個電話。手機叫個不停,直到系統自動掐斷信號。曾經有個男生追求我,我沒有答應。他外型很好,個子也很高,風流韻事無數。讓我很有心結的是他對曾經的女朋友都沒有半句好的評價,說我最愛的Melody基本上不是好人。捫心自問,在我沒有失常的情況下,我向來對前女友們褒獎有加。但是對不愛的人,似乎也沒有比那位男生好到那裏去。這一次對小優也是這樣不厚道。媽媽當然不知道我們有一腿,也不知道小優這樣拿我當朋友,她只知道我不太喜歡這個人。停止工作後,對她的興趣也就一落千丈。對她打來的電話總是能避則避。說不出爲什麽。我曾經喜歡她,雖然很膚淺,但畢竟是一種好感,爲什麽一瞬間覺得厭惡了呢?我對媽媽說,經濟上的往來已經一清二白,而我又不願意去免費教她英語。媽媽讓我不要太功利。忽然覺得這樣的結論很可笑。若要往壞裏說,我豈是簡簡單單一個功利就能定下罪名的?怕是玩弄人家的感情再加上七七八八的一撂罪行。但要往輕裏說,這又不是一個利益上的糾葛?凡是和我交往半交往過的人到最後都不會和我再有聯絡。很多年前的反思到如今早已認命了。曾經希望的例外已經被列入了黑名單。小優,我對不起你,但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再有來往了。給你的承諾很抱歉沒有辦法實現,除非你不是你,我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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