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謹獻給那些，唯我能見的瘋子們──
昨天上歷史課上到印度的「六道輪迴」
班上反應之鎮靜真教我心灰意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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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目睹的戰爭、第一次體會的殺戮、雙手第一次染血。計不清，舉著十字架所幻化成的聖劍，耳中聽見過幾個人哀號？即便背負著惡魔的罪咎，也仍舊辨得出那些冷去在自己手底的，是「人」的溫度。
血腥令他作嘔。
哭嘷令他暈眩。
然後，就在他眼前越來越模糊的當下，一個優雅而從容的男孩的影闖進了他視野。
「讓開。」黑髮，蔽住了那雙凌利的冰雙般的眼眸；冷白的尖齒晃晃地暴露在外。
血族！
血液霎時在體內沸騰起來，斂感到額上那血紅的印記，灼痛。
「不。」斷然回絕。他按緊了額，自腰間抽出十字架；霧金的光逐漸凝成劍氣，在鍍金的十字架端暈沉流轉。
對方皺起雙眉。
「若我要殺你呢？」操在他手中的雙刀逸出寒青光芒，彷彿呼應其言語。
「不，你不會。」斂的臉龐被刃光照得清晰。戰亂中的血污與塵土好似和他不相干一樣，他整個人是那麼地乾淨，乾淨得像雪。
「我會先……拯救你──」執劍，凌人劍風捲著他的衣衫翻飛，呼嘯而過的空氣漩渦繞著他打轉，在空中激起的音響有若咆哮。
「拯救？我不需要有人在我面前裝成神。別一副自己悲天憫人似的，你不過是神手下一顆殺人的棋子。」彷彿對世間一切盡皆絕情的話語，自那雙冷絕的薄唇間逸出。
天可憐見，他還只是個孩子……
斂恍惚能想見，父親面對眼前這不比自己大多少歲數的男孩時，那股再度從骨子裡濫出的溫柔。
「殺人嗎……或許。這麼做，繼續往這條路前進，是否正確我不知道。但是我明白，唯一能照亮黑暗的，就只有光了。」
湮滅在我手中吧！罪咎。
輝煌刺目的光自濃重的天霧裡落下，如斧如鑿，劈碎了滿空凝滯的闇夜氣息於一地。
那是曙。
是黎明。
是穿透夢魘的一道呼喊，打破寒極的一陣熾風──
他至今閉上眼還能見得到，那日，傾盆的雨由天而降，罪贖般，洗去了一地腥血和漫天蔽日的塵沙，更洗淨殺戮在他內心割開的一條傷口。而後，一束光柱撥開烏雲滿天隔離了飄搖迷茫的雨絲；在他被滂沱大雨模糊了的視線裡，那黑髮男孩受到上天的感召般，黑色披風因引力垂掛在他虛頹的身上，懸浮於光柱中的身形離天愈來愈近。金色聖光，彷彿凝止了時間、封鎖了三春之暖，男孩細絲般的髮於緩滯的細風中翻飛如湖光倒影中的垂楊；霧白光球上下迴湧，托著他靜靜接近雲端……接著，就在斂側耳努力辨聽隨風飄至的，某種不甚真實的聲音，男孩驟然自空中墜落。
算準了落地時刻，斂心頭一緊用力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卻只見遠處的天空濺起碎散光點，逸入逐漸澄清的雨幕。
濃重的雲淡了散了，太陽下，唯獨雨珠還紛紛地落著，在烈火燒燎過的大地上蒸起一片朦朧水霧。
他疲憊地拾起因虛脫而跌落地面的十字架，拖著身子舉步維艱地走下這片自平地聳起的土坡。荒原那放浪形跡的風，攜著湮熄火燼的馨香，吹得他好睏。
『命運或許令你死亡，但死亡，卻為你帶來重生。』
幻影中，來到他跟前的那團溫柔，是父親。
「我辦到了，爸爸……！」
在他身旁倒下的人，是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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