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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12-11 19:42:55| 人氣1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藤井樹 - 聽笨金魚唱歌(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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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突然覺得時間變得很慢,很慢,慢到我似乎已經身在兩千零一年的最後一天,而身邊所有的人都還在橙色的九月裡一樣。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感覺,我每天都在想,為什麼這種時間感與現實的區隔會這麼大?有時候想著想著,會忘記自己在騎車,忘記身後有個每天跟我一起上班的邱心瑜,也忘記路口有個許久未修補的大窟窿。常常都是邱心瑜往我的安全帽上重重一拍,我才可以閃過。咖啡廳裡的工作,我開始出錯,一蹋糊塗的結果,心瑜都靜靜的幫我收拾,有時地上的玻璃杯碎片我也忘了清除,客人踩到嚇了一跳,店長罵我辦事不力。三樓要的冰摩卡,我送到二樓,一樓露天桌要的下午茶蛋糕,我給他乳酪,二樓的化妝室每天都要打掃,我只清了男用廁所。帶著身上所有的積蓄,我到了南陽街去報名研究所補習班,結果在麥當勞吃完午餐,我整個背包忘了帶走,四萬塊也就這樣弄丟。我打電話回家求救,媽媽的聲音讓我差點在電話的這一頭痛哭失聲,她要我回家好好休息一陣子,研究所每年都可以考。晚上,在MSN線上的名單,無故多了幾個大學時的好朋友,但我並沒有回傳他們給我的訊息,因為每天只有這個時候,心瑜會在牆壁的那一頭敲著鍵盤跟我說話。後來我漸漸的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現實的時間產生了區隔。因為我已經做好所有難過與傷心的心裡準備,甚至已經在那一天下午度過。汪學偉終於來到了醫院,在韻柔說服了父母親及在場的所有人,她不願意接受開刀的治療之後,醫生只是要我們好好陪著她,其他什麼話都沒有說。汪學偉辭去了他的工作,他每天都在醫院裡陪著韻柔。有時候他會買來一大堆蘋果,讓我們每個人都有,他則細心的削去蘋果皮,磨成蘋果泥,用湯匙一口一口的餵給韻柔吃。韻柔喜歡看書,他買了一大堆女性雜誌給她,後來他才發現,韻柔喜歡看的不是雜誌,而是一些翻譯小說,還有藤井樹的故事。心瑜把她寫好的曲拿給我,要我去找富貴幫忙,借一下YAMAHA的鋼琴,她才有辦法教我怎麼唱。
「妳現在該教的是汪學偉,不是我。」我看著心瑜,微笑著說。
『如果你不想學,我就不想教了。』直到後來我也不知道這首「證明妳值得」到底怎麼唱,我只知道汪學偉用這首歌,在醫院裡向韻柔求婚了。九月,橙色的。之所以是橙色的,是因為它不太下雨,也已經沒什麼颱風,所以九月裡每天傍晚,透過樹梢與葉縫間,你會看見一道道橙色的光痕,滴落在茵綠的草坪上。我不想去記得那一天是九月幾號,但是我記得了。我不想去聽韻柔在那天對所有人說了什麼,但是我聽了。我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力量讓她一個人獨自去承受那些即將要失去所有的悲慟,她勇敢的程度,讓所有人都為之心碎。她在每一個人的耳邊輕語,她的母親,她的父親,心瑜,她自己的好友們,以及她的先生汪學偉。當汪學偉靠近她嘴邊的同時,她示意著要所有人離開病房,並且在汪學偉離開之前,不要進去打擾她。『祝全世界都幸福。』她在我耳邊輕聲說著的,是這一句輕易撕碎我心口的話。一個多禮拜之後,戚媽媽帶著韻柔的骨灰,以及她所有的行李,要汪學偉載她到海邊去,把骨灰撒向大海這樣看似一件淒涼絕美的事,為什麼當時在我來說卻格外的刺眼?當骨灰飄揚在海與天之間,我第一次看見汪學偉哭到沒辦法說話,他重重的跪在滿是礁石的地上,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手裡拿著一張紅色的喜帖,沒有多久時間,喜帖上滿滿的都是他的淚。心瑜靠在我的肩膀上,她終究也止不住哀傷的淚水。我拍了拍汪學偉的肩,點燃了這近三個月來的第一根煙,遞給他。他向我借了打火機,把喜帖燒毀,黑色的紙灰也被海風吹走,隨著骨灰撒向另一個屬於韻柔的世界。戚媽媽搬離了台灣,到了新加坡戚爸爸工作的地方。在上飛機之前,她拿給我一包用牛皮紙袋包著的東西,上面貼著新加坡的郵票,寫著的是我家的地址,以及我的名字。『這是韻柔要我交給你的,她要我轉達一聲謝謝你。』那裡面是一封信,還有一卷錄音帶。
阿哲:先向你說聲對不起,我跟媽媽臨時決定要到新加坡找爸爸,這一個月來謝謝你每天的照顧,沒向你說一聲就離開,我很抱歉。新加坡是個好地方,空氣與環境都跟台北有天壤之別,我真希望你現在就在我身邊,我們可以手牽手一起走遍這裡所有美麗的景點。我想問你一個很自私的問題,如果我選擇了跟你在一起,但心裡卻還是想著學偉, 你會願意跟我交往嗎?如果我們在公園裡手牽著手散步的時候,我卻幻想著你是學偉,你會恨我嗎?我想,你是會的吧。所以我不能選擇跟你在一起,因為愛情裡一旦有了自私,就永遠不會有結果的。我不知道這封信多久會到你的手上,但我想請你答應我,這封信裡有一個秘密,你一定要替我保守住,好嗎?我就當你先答應了,我才能很放心的告訴你。前些日子在台灣做的全身檢查報告,在媽媽看見之前,就已經被我先從醫院裡拿走了,我知道自己的腦袋裡有會傷害我的東西存在,但醫生告訴我他不能確定那是什麼,但是我有預感,自古紅顏多薄命這句話,可能會在我身上應驗。雖然你不一定認為我是紅顏,但看在我這麼喜歡你的份上,你就免為其難的點點頭,好嗎?我喜歡你,阿哲,對我來說,你就是我的天使,就像我是你的天使一樣,只是不同的是,我是你的西雅圖天使,你卻是我生命裡唯一一個不求任何回報的天使,我住在你生命中的西雅圖,而你住在我心裡的最深處。我恨上帝要把人對愛情的感覺分成喜歡與愛兩種,因為這讓我很明白,卻也很痛苦的不能對你表示我的感情,因為我深深的喜歡你,但卻深深的愛著他。好痛苦,你知道嗎? 當我每次看見你一個人從我家巷口騎著機車離開的時候,我都會問自己,我這麼做對嗎?我每天都期待可以聽到你的聲音,看到你說笑的表情,但我卻更希望可以聽見他的聲音,看見他說愛我的表情。因為喜歡與愛永遠不一樣,所以我們終究還是沒有牽手的機會,是嗎?喜歡與愛什麼時候可以一樣,我就什麼時候可以偎在你身旁。我好糟糕,阿哲,我不斷的問你真愛在何方,卻沒想到真正愛我的真愛,卻早已經出現在我身旁。夜深了,阿哲,正在台灣的你,現在應該正在美夢當中吧。我錄下我的聲音陪你,因為即使我愛著他,我依然希望我深深喜歡著的人,可以永遠都不孤單。 柔2001/08/20 03:57

看完信,我試圖忍住我的悲傷。當我播放錄音帶那一刻,淚水輕易的奪眶而出。『小男孩,喜歡我,請你不要告訴我,我知道,我明瞭,因為我心已屬於你,我喜歡你,只是不敢告訴你,海枯石爛,我永遠都不離開你,那魯灣,那魯灣,那魯灣,那魯灣,那魯灣,那魯灣,那魯灣,伊呀那呀嘿。阿哲,這首歌是你教我的,我現在把它送給你,也深深的謝謝你。祝你幸福,祝全世界都幸福。』

* 我住在你生命裡的西雅圖,而你住在我心裡最深處。*

「謝謝店長。」在咖啡廳打工的最後一天,十一月份的到勤卡已經打到最後一格,店長收回了我的制服和圍裙,另外交給我十一月份的薪水。
「阿哲,在我的店裡工作過的員工,在離開的那一天,我都會親自交給他最後一份薪水,除了表示一種相互的感謝之外,最主要的,是我在薪水袋裡放的一枚特別的紐扣。」
「紐扣?」
「是啊,這些紐扣是我每半年一次到巴西買咖啡豆的時候帶回來的,它是咖啡豆做的,整個巴西只有一個地方買得到,他們告訴過我這種紐扣的名字,但是我一直沒能把它記下來,因為我自己為它取了一個名字,叫做 Dream fastener.」
「Dream fastener?夢扣子?」
「你要這麼翻譯也行,我取這名字的意義,是來自扣子上特殊的羽毛雕,它給我象徵夢想飛行的感覺,所以我自己叫它Dream fastener。」
「這名字取得好,謝謝店長。」
「祝你當兵順利了,阿哲。」我步出咖啡廳,向裡面的同事揮手道別。今天心瑜沒有上班,她正為了第二部份的畢業論文傷腦筋。時間一聲不響的推進到十一月,台北冷了。下了認命去當兵的決定,是在一個月前,雨聲開著他買的CRV,載著富貴到我家樓下拼命按喇叭,結果被樓上的鄰居丟盆栽抗議那天決定的。看見雨聲被丟盆栽跟下決定去當兵有什麼關係?沒有,完全沒有關係,只是很碰巧的在我下決定的當時雨聲跑來找我而已。他問我為什麼突然要去當兵?很多還在醫學院念五年級的同學都知道要怎麼逃避兵役,打個電話花點小錢請吃一頓海產就可以靠人情買張免役證明了,為什麼要花兩年的時間去那種幼稚無聊的地方?我只是笑一笑,並沒有回答他。因為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為什麼要去當兵,而原因是他連聽都不想聽的。我對人生的另一種領悟。領悟這種東西對雨聲來說等於是教訓的累積,但他樂天的個性使他對教訓的定義範圍變得狹小,因為他得到的教訓,都會認為那是所謂的不小心。但我不一樣。我之所以會說是「另」一種領悟,原因有很多,但要總結出一個可以用嘴巴去表達的說法卻令我口結。大概是韻柔的死給了我一個領悟的起點,而她走了以後所發生的一些事變成了所謂的細節,以及自己去思考揣想定義後所得到的一些答案讓我有了這所謂的另一種領悟。韻柔死後沒多久,心瑜生了一場病。我每天載她到學校去上課時,總會聽見她在後座悶著口鼻嚴重的咳嗽聲,下午載她下課回家總得替她倒水盯著她要吃藥,因為她還是不會照顧自己。一天晚上,雨下得很大,她高燒不退,從八里要把她載到醫院有一段很遠的距離,所以我決定要去找醫生來看她。但是她拉住我的手,要我去拿毛巾包著冰塊來敷在她的額頭上。『我的身體我很了解,我媽都是這樣治我的高燒的,明天睡醒一定會好。』她這麼跟我說。整夜我都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直到我累到睡著,當我醒來的時候,我感覺我的雙腳麻得不聽使喚,低頭一看,原來她躺在我的腿上。晚上的MSN線上,她很少出現,因為她的畢業報告越來越多,不過當她忙到半夜,功課到了一個段落之後,她會來敲敲我的門,問我睡了沒有,她想邀我到頂樓去聊天吹海風。她跟幾個月前完全都不一樣,我甚至可以看見她的改變。當初她明定的家裡的界線,她全部都拆掉了,電視遙控器似乎變成我的一樣,每當她要轉台之前,她都會問我「我們看別台好不好?」,我買的大瓶純喫茶也不再需要一次喝光它,因為我已經可以把它放在原本屬於心瑜的地方,甚至有時洗衣機裡我的衣服忘了去晒,當我猛然想起時,那些衣服不但已經是乾的,而且還已經折好放在我的床上。鞋櫃裡不再有分界,我的鞋子也常擺在她的高跟鞋旁邊,只不過畫面不太搭調。令我最吃驚的一件事就是嘻嘻的魚缸。我一直沒有發現魚缸變大了,也不知道嘻嘻的飼料也換了口味,我只記得我有一陣子忘了去餵它,心想金魚幾天不餵死不了,沒想到嘻嘻卻換成心瑜在照顧,而且還幫它搬了新家。『你不用想太多,我只是覺得魚缸太小,放在櫃子上不太搭調,我才幫它買個大一點的。』當我指著魚缸,用驚訝的表情問她的時候,她這麼跟我說。而那一天之後,嘻嘻好像變成她的一樣,她有時還會發神經跟它說話。小沙丘上玫瑰紅罐子早就被她塞滿了紙條,但是她還是沒去挖。記得她說過如果她好了,她就會把它挖起來。我本來想去問她,想想算了,她的罐子,她的心事,我不方便去管她。十月裡的一個天氣很好的星期天,我剛從咖啡廳打工回來,心瑜在MSN上約我去看電影,她有兩張同學送的電影票,如果今天不看就過期了。
「為什麼妳不當面約我,要用MSN?」
『我沒約過男孩子看電影,我會不好意思。』後來我發現她真正不好意思的,是她的髮型,因為她去燙了離子燙。
『好看嗎?阿哲。』
「我想說難看,但是我說不出來,因為我不會說謊。」她看著我,笑得很開心。
『我好了,阿哲。』
「我知道妳好了,我們可以出門了吧?」
『不是,我是說, 我 、 好 、 了 ! 』她笑開了嘴看著我,伸手拉了一拉她剛燙好的頭髮。我花了五秒鐘去想她所謂的「她好了」是什麼意思,了解了以後,我也對她笑了一笑。
「恭喜妳。」
『謝謝。明天,我要去把罐子挖出來。』
「妳終於想起來啦?我還以為妳壓根忘了這回事。」
『不可能忘記的,不可能忘記。』

* 另一種領悟,另一種故事的結果。*

台長: ↗笨牛奶↙笨到NO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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