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自己有一座空中花園想表達的該是一種生活品味,而我卻只能說自己有一座荒園,這其中所描述的是一個事實吧──這將近十多年的日子我讓自己的收藏成為了這副模樣,說起來是有原因的。
最早的時候我也曾希望自己的屋頂花園是一座有日本禪意的花園,可惜維持一座只是好看的花園對我而言實在枯燥啊!這屋頂不到六坪的空間說大不大說小也不算太小,當初沒有太多的預算,在蓋了頂樓之後忙於生計之餘,實在也無力再照顧一座花園,那時每天工作完畢能拖著疲累的身體洗完澡上床都已經不容易了,根本只能想想吧!
可是基於對香花植物的酷愛,我開始種了桂花、茉莉、玉蘭;後來,因為忙碌的自己只能在夜裡澆水賞花,於是又種了曇花。曇花真的在夜裡開花了,興奮之餘我隨手又阡插了幾支。結果,後來在夜裡開花時居然成了家庭派對,十幾朵花搭配了五六個賞花人,成了喧鬧的社交活動!
不喜歡私領域受到關注的自己,不久之後,歷經了一次工作大變動,我離開了工作十多年的公司!因為是在突然的兵荒馬亂中離職,所以也就孤僻的不再和朋友同事聯絡。人生至此,輕鬆的是說轉換跑道;其實是開始了人生中的動盪不安。這段時間,屋頂的花園枯死不少;甚至,我也不再澆水任憑他活的活、死的死!辛苦的職場生涯讓自己幾乎失去活著的樂趣,可是卻也讓自己體認到原來自己並不喜歡那樣工作的自己,我只是害怕生活困頓的關係而努力工作而已。所幸這一切只是荒園的一小段歷史,就如同我也在一番黯然後再度挑戰人生!
再度投身職場為生計打拼時,在田野戶外的工作機會增加了,一些野花野草看在一個生態生手的眼中真是陌生而不解,於是開始了一種收集;想藉著朝夕相處了解帶回的野草野樹。我種了多種蝴蝶的食草、蜜源植物;那一陣子屋頂上至少有五種蝴蝶居留,食草常常在蝴蝶幼蟲的嘴下吃得精光,只剩一根桿兒!在冬季來時真是蕭瑟啊!1
這期間由於手頭並不寬裕,因此都是將就一些保麗龍盒與大塑膠桶來種,當然也談不上美觀,幸好我的綠手指發威,總能將一園綠意搞的活色生香。常常心中的抑鬱就在園藝工作中消散而去;雖然花園談不上有什麼設計,有時也會想,要是一開始就好好的計畫,今天園景應該可以期待吧!只是想歸想,究竟也只能樂在園中,其他的日後再說了吧。
荒園一天天濃密,而我的生活也和電腦愈來愈親密!這是因為在職場一直無法找到自己的熱情,無奈中我開始了自由的文字工作。每每在電腦前工作一兩小時我便給自己一段休息時間,這時園中的荷花缸成為我最佳的消遣。因為裡頭養著我自野外採集而來的大肚魚,他們總是能生出一堆的小魚熱鬧非凡!有時望著被幾隻體型嬌小的公魚追著跑的大胖母魚便覺得十分羨慕他們單純的生活。這時期,我的工作夥伴也相繼加入愛魚一族,將我很會生的大肚魚領回家養。於是半夜工作完畢,總會有人拿起電話夾在肩膀,一邊撈著小魚數一數魚口,一邊興奮的交換魚況!
愛上養魚之後,從最早的大肚魚、蓋斑鬥魚到青將魚;為了讓魚兒有一個自然的好環境,於是又收集了各式台灣原生種水草,有浮水的、沉水的至少二十餘種吧!園中多了許多有水的盆子,還一度被鄰居懷疑我是蚊子的製造者。其實我從來也沒被蚊子招惹過,反倒是各種不是蝴蝶的毛毛蟲常常搞的我發瘋。因此努力的抓蟲是我的例行工作,找出各種殺蟲的方法是我的目標,生物防治法、辣椒、蒜頭水我幾乎都用過;奇怪的是每年來的蟲還不一樣,於是我猜想我的小園生態不平衡,因此就更加努力的增加各個種類植物而且以台灣原生種優先考慮。就這樣又交了種植原生種植物的朋友!他們勤於送來新的植栽也讓小園更像極了荒園。
人生就是這樣吧?!自以為有理想有目標,其實平凡的自己只是隨遇而安的過日子罷了!既然如此花園成了荒園自己也就不意外了!只是每次到朋友整潔完美的花園參觀時,就努力的想了解他是如何辦到的!是啊…..就是拔除一切不在計畫中的雜草,除掉多餘的枝條還有長出界線的植物;……是吧!可是我偏就不忍也不願,是被逼到不得已才無奈的清理!是性格上的軟弱還是多情啊?平日看來犀利的人竟也如此的沒原則~自己常被抱怨的濫好人行為,沒有因為看來犀利的外表而受到保護,唉…..
自己在園中努力的玩,不知不覺也有「鳥」欣賞!剛開頭,白頭翁、綠繡眼來種了茄苳樹、樟樹、倒地鈴,還有一些不知名的野草。再加上廚餘埋在土中也不小心發芽,熱熱鬧鬧的長出木瓜樹、紅番茄、小黃瓜也是常有的事。最有趣的是我愛吃酪梨,所以也長了十幾顆酪梨樹,太可怕了我只好趕緊找人送掉了!不過至今,仍有一顆百香果藤開了無數次花就是不見它長一顆百香果,唉…….
有一陣子我迷上香草茶,於是種了迷迭香、薰衣草、百里香、羅勒、薄荷、檸檬香茅、香蜂草、三色堇、玻璃苣至今也還有一盆巨大的迷迭香,更別說和朋友交流的、客戶推薦的、以及我媽認為不可缺的;還有作為文字工作者該養的荷花之類的…….總之ㄧ年四時不乏開花結果之事,從蘭花、扶桑、孤挺花、茉莉花、月桃、曇花、荷花、桂花、晚玉香;可惜小園花樹太多狹隘的空間無法再容納休閒桌椅,所以只能打開荒園旁一扇朝東窗讓花香、綠意與陽光進到屋裡來。我敲著鍵盤,偶然被一陣鳥叫吸引轉頭向窗外望去,眼裡就盡是绿意與陽光,生命的空洞感也就漸漸被滿園的花草樹木取代了;我無法想像沒有荒園的我要如何自在的活下去!
2004年的時候,一度以為自己已經無力負擔房貸了,所以賣屋似乎是必要的最後步驟;好友來家中小住,我不知如何開口說出這樣的決定,後來就只說屋頂的幾顆樹長得太大了,可不可以移植他家前院的空地?友人欣然同意後我將樟樹、九芎和一棵茄冬樹小心打包搬上了他的車子。就這樣小園真的也就不再種新的植物了,基於分離的可能,我照顧他們更是周到。想想未來是那樣的不確定,我像賭博般的創業真的是太冒險了,但是,這卻也是迫不得已的最後一搏。債台日日高築週來轉去的讓每一次借到錢時幾乎無法呼吸;所以難得休息的日子在園中打理的時間就更長了,也許能還住在這裡,也許不久就得賣屋流浪,我的心哀傷的向他們道歉,我會加油努力想盡辦法,可是要原諒我在努力之後的失敗!我反反覆覆的叨叨說著自己的難處,荒園中的植物似懂非懂,卻也都長的極好,2007年的第一天我也去友人家探望了我的三棵樹,他們長的更高了,可是我卻感覺到他們的落寞,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境如此還是他們真是落寞?回家的路上我望著長長的公路盡頭第一次對他們感到抱歉!我自以為這樣是對他們好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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