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分之一秒 千分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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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上大夜班，不知道晚上真是熱鬧。

星期六的凌晨，急診室比白天更加擁擠，救護車嗡嗡聲由遠而近，肅然停止，大概是又送進來一個車禍跌倒的騎士，或是突然發作的氣喘老人，隔著圍牆和L型走道，我見不到人聲吵雜的掛號處和分秒必爭的診察室。

頭戴黃色正字標記安全帽，穿花格子睡褲，卻套著雙皮鞋的先生，一直說跟我強調他昨天晚上沒拿到藥，沒打針，要我再給他藥，急診護士也許沒搞清楚他是何許人物，忙亂中就把他推到我們這邊，讓我們應付。要了他的健保卡，以經是G卡了，意味著今年至少看了36次以上的病，平均每五天來報到一回，真正是健康保險的忠實顧客啊！可憐的我，每月規規矩矩的繳了保費，卻連背痛都沒有勇氣使用一下，總希望保留一點機會給醫院，在他虧損裁員時，能貢獻出棉薄心意，提振業績，求他留我一條小命。
明明記得昨天半夜他才從我手上拿了安眠藥和打了止痛劑，怎麼解釋都沒有辦法讓他理解已經完成了昨天的醫療行為，我已沒有欠他一分一毫，隔著玻璃櫃臺，他還是一直喃喃自語。
查了病歷紀錄，有糖尿病，高血壓，肌腱發炎，慢性肝炎，高血脂，曾有支氣管發炎，長期頭痛，精神分裂異常，妄想症的病史，洋洋灑灑一大串，流浪足跡遍及各內科專科，僅剩婦科兒科因為先天限制沒有旅行到。也許昨夜吃完藥，睡了一覺就讓他忘了藥放哪兒吧，還是因為今晚又失眠了，所以來尋我開心。又把他勸回急診室，要他去找醫生，畢竟，這個老先生的問題，還是要他們來處理解決。

今晚才過不到一半，已經發了十幾個因為腸胃不適，或是全身過敏，上吐下瀉來急診病人的藥品。週末一定是祭祀五葬廟的絕妙好時，急性腸胃炎，總在沒防備的半夜敲起咚咚戰鼓，龍遊四海騰雲駕霧的是糾結不清的大腸小腸，狂風暴雨波濤洶湧的是火山爆發的胃袋。週末一定是夜遊兜風的浪漫時光，沒事騎車開車、跌倒扭到、摔傷流血的青年男女也有二十多位，咳！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吧。還有五六個媽媽爸爸爺爺奶奶全家出動帶著發燒不退的小寶貝來急診，睡眼惺忪的大人旁，卻是生龍活虎又叫又跳的小鬼頭，有時真擔心，回去後會不會好了一個垮了三個。消炎止痛，活血化瘀，退燒止瀉，止癢止咳，拿來拿去都是類似的東西，看來看去都是一樣的病人。差別在有家人親友陪伴勝於孤單一人庾庾行來。

「醫生，這個藥要怎麼吃？」
「你一天吃四次，三餐飯後和睡前，回去睡前就先吃一次，這樣就好了。」【豬頭，我不是醫生，我是藥師，看到穿白袍的人，不是男的就叫醫生，女的就叫護士啦！男的也有可能是色狼，女的也有可能是女優喔。】

「老闆，我要領藥。」
「處方箋給我，你先請等一下」【喂！老闆下班了，我不是老闆，你當我在賣雜貨還是在賣水果？要是我是老闆，早就把你教育一頓，當掉你的健康教育。要是我是老闆，我 就‧就‧就‧回家睡覺啦！】

「藥師，7A急藥」「好，馬上來」【靠，氧化鎂，普拿疼，這種也急喔！不吃又不會葛屁，病人睡不著，就餵他吃澱粉粒打混喔，我還以為是要不行了，急著要準備什麼特殊貨色呢。什麼都急。】

今天的藥，就交給今天的醫師開；
莫讓今天的病人成為明天藥師的負擔。

拜託
大家都乖乖回家睡覺
別在半夜折磨值班的我


【叮咚，叮咚】
領藥的電鈴又響了

抬頭望去空蕩蕩的走道
下回在告訴你
靈事件異之 鬼電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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