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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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鼠

 

生於世上，我們常常面對一個矛盾：到底要隨他人而行，安穩求活，抑或特立獨行，不斷力求突破自己？這往往是兩難，前者代表服從群體所賦予的種種規範，即使如 何無理，也難以反抗，因為你已是既得利益者。其實我們都曾以為自己不是這種人，以為自己將會鶴立雞群，至少不會庸碌度日。然而這些志氣一撞上現實，就隨即 崩潰四散，沒有了堅持，生命如屍體般漸漸腐爛，散出陣陣惡臭。

 

孟子說的，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正正指出安樂才是引致生命腐 敗之主因。這並不止說形體死亡。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留意，曾有新聞講述一個人因為長久坐在沙發，與沙發皮革幾年的緊緊粘連，皮膚因此腐爛，又再康復，結果竟然和沙發合二為一，要做手術才能解決。身體的腐爛固然令人驚駭，但是推論一下，就發見那個人的心靈早已中毒，只願停滯於一地。做手術可以治療皮膚，然而卻 無仙丹妙藥能為心靈解毒。

 

莊子中有一個故事是這樣的：南方有種鳥叫做鵷鶵，鵷鶵常常從南海飛往遙遠的北海。這種鳥高雅清潔，非梧桐樹不停歇，非乾淨的竹實不啄，非甘美的泉水不飲。有一天，貓頭鷹正在吃一隻經已腐爛生蛆的老鼠，剛好鵷鶵於半空中飛過，牠害怕鵷鶵會來搶牠的食 物，隨即向天大叫以作警告。而鵷鶵，當然連一眼也沒有望向牠和牠的腐鼠。

 

很多時候，我們總會害怕自己就是那隻貓頭鷹，貪戀腐鼠而不自知，以為這是天下間最美味的食物。《麥田捕手》中的主角說過一段話，說明他為何不去努力讀書。他說，我經已能夠預料了自己畢業後的生活，穿上西 裝拿著公事包，定時定候上班下班，對旁人談論買車買樓買股票等無聊話題，真他媽的。真他媽的，他說得沒錯，那有一個年輕人不是這樣想呢？只是太少人能有勇 氣去走一條孤獨的路，孤獨要負擔的風險太高了，唯其如此，才能繼續開拓生命的可能性。

 

醒夢　9/7/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