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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8-10 14:48:41| 人氣2,92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歷史塵埃中的瑣碎堅持--讀姜貴《旋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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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舊時代的種種回憶與記錄,刻畫著當時深邃的歷史感,或是社會背景、或是行為模式、或是意識型態的堅持。回想那個年代,世盟榮譽主席谷正綱聲嘶力竭的宣講共產黨種種不是,呼籲世上所有愛好自由和平的人士一致投入反共的行列,現場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在那個年代,意識型態的對立及仇恨是不共戴天的,共產主義統治下的大陸同胞,是同情的對象,而施行共產主義暴政的惡徒們,就成了一致的敵人。仇恨意識深植心底,對我們的影響,是使人不禁為那個年代的種種,興起特定時空錯置的諷嘲,是使人對遭禁錮的心靈感到連連的喟嘆與惋惜。

  在龐大混雜的政治力作用下,民國四、五十年代是三民主義與共產主義嚴重對立衝突的年代,以掃除匪諜之名實行的威權統治,白色恐怖陰影無時不在,使得社會充塞一片禁錮之聲。在思想上逐漸呈現一元化後,只有符合政治正確的才能發聲,不論在政治場域,或在文藝創作路線上,「唯反共論」不知傷害了多少渴望自由創作的心靈,也絕斷了多元思想創生的契機。在思想啟迪上,幾乎是一片灰色暗淡,風聲鶴唳中,只有一種聲音。

  也就是在那個年代裏,背負著神聖時代使命的文藝創作,以「反共」做為最高指導原則。在意識型態的指導下,藝文創作所呈現出的高度同質性,使得藝文欣賞變成教化的過程,閱讀成了讀訓,就算在唯美的詞彙堆疊下,藝文作品仍普遍顯得深沈闇悶,作者的心智受到限制,自由不復存在,讀來也就少了點人味。倒不是說在這樣的政治環境及限制下創作不出好的作品,而是因此將犧牲更多文字創作上的可能性,對台灣文學的發生及深化,沒有太多實質的助益。

  姜貴的小說《旋風》,就是在這種社會環境下產生的作品。與張愛玲的《秧歌》、《赤地之戀》並列為同等地位的研究共產主義的專書(高陽語),姜貴的文學成就,在世紀末的台灣重新被發現及認識,對姜貴作品的歷史評價,自然有正面的意義。只是現在閱讀這本頗具份量的小說,總有著時空錯置的詭奇與時代莫名的諷喻。

  《旋風》實際完成於1952年,正式出版卻延至1957年,以《今檮杌傳》之名印行五百本,當時確曾引起文壇的討論,評論資料從民國47年開始就在各相關藝文刊物上刊載,直至民國49年止共有十餘篇,甚至胡適先生也有短評,在寫作功力及情節舖陳上受到肯定應勿庸置疑。或是因為被冠上反共文學的標籤,致《旋風》在文壇的影響力始終沒有確切的定位,尤其在解嚴以後,由於意識型態的解放,反因此而被掩沒。直至1999年聯合報舉辦台灣經典的評選,《旋風》入選為台灣經典四十之列,姜貴的作品才重新被發掘出來,《旋風》也才有重排新版面市的機會。

  就《旋風》的內容而言,姜貴在<自序>中提及:「從一個大姓家族的衰微和沒落,寫出那一時期的社會病態。而此種病態,正是共產黨的溫床,它由此鑽隙而出。這樣,你總可以想像這裡邊都是些什麼角色了:軍閥,官僚,土豪,劣紳,妓女,土匪,墮落文士,日本軍人和浪人,以及許許多多雞鳴狗盜的小人物。他們與共產黨直接間接的勾結,有意無意的配合,有形無形的進攻,這就危害了中華民國。自然,共產黨的現形,是五花八門,各式各樣的。而我所描寫的這一角落,祇是一個土匪集團。但舉一隅而窺全豹,我想,這也夠了。」從自己切身的經驗,姜貴只想寫出共產黨危害中國的種種劣行,給人重新認識共產黨本質的機會。有趣的是,姜貴不以直接描寫共產黨人醜惡面貌的白描手法入手,而效法起清末諷刺小說的形式,將故事設定為共產黨在山東T城內所開展的組織活動,從頭到尾仔細敘述,讓讀者自己去感受。

  在《旋風》這部小說裡所出現的人物,都有其清晰而明確的面目,適足以襯出小說所設定的時空背景,民國初年的動亂及基本的生活樣態。不論是地方官員的嘴臉,小老百姓為生活所苦的困境,姜貴花費不少篇幅去描寫,以表現共產黨所賴以滋生的溫床。在方鎮裡,以方家為主線,姜貴設定各種不同的人物及特立面貌,從關心時政的知識份子,信服於共產主義對中國未來所可能產生的作用,到舊時代的官僚,對新時局的認識不清,在地方上握有權力卻沒有因而令人產生仰望與希望。在方家的幾個角色裡,分別代表當時的幾個特殊的人物類型。方祥千是《旋風》裏最關鍵的人物,從他對共產黨的嚮往到希望的破滅,無疑是小說敘事的主軸。而方培蘭陪著方祥千追求共產主義的理想,卻和其一身俠義的舊中國社會傳統,形成強烈的對照。貢獻一己之力,投效於一個空洞的理想,終至幻想不再。龐月梅這個矛盾起伏的角色,重現了共產黨鬥爭中黑五類暴起暴落的一切,具有象徵的意義。在姜貴的筆下,就算是舊社會傳統,也都會有新的詮釋,吸納對舊社會的控訴(諸如西門氏在方家的吞忍及委屈),連這也能成功的轉化成促使共產主義發生的溫床。

  姜貴在小說結束前將共產主義比喻為一陣旋風,每個人都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卻不再感受到任何實質的收穫。對親身經歷過共產黨建國過程的一代人而言,這其實不算嚴重的指控,將《旋風》定位為「反共小說」,並因而失去閱讀的興趣,恐怕對讀者而言將是莫大的損失。

  以描寫共產主義在方鎮的興起與「有識之士」的重新認識為主軸,架構起《旋風》整部小說的框架,更吸引人的當然還得加上主線敘事旁生的支支節節,許大海的叛師與方天艾的背祖,公然與社會舊傳統對抗,也表達出社會在面對巨變後的道德解組。女性角色除卻龐月梅的無知持寵,其餘角色依舊是男性的附庸,男性社會的財產,在眾男子之間來來去去,依附男性而生。不論新思維還是舊傳統,在《旋風》裡,都化身為敘事的一部份,成為諷刺的材料。這也是《旋風》之所以能在文壇中擁有高度評價的重要原因之一。它不是背負著道德勸說或歷史使命的沈重作品,而是擁有更多寫作趣味的野史小說,成為一部扣人心弦的撼人鉅作。

(圖)《旋風》,姜貴著,598頁,380元,九歌出版社有限公司,1999年9月重排初版

台長: 徐江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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