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恆久之地
龍族
「最後你還是選擇跟隨大地的指引前進呢﹗年輕人﹗」
「在我還沒弄懂自己的想法之前，聽從大地的指示也不是件壞事吧﹗」
此時，阿諾跟著這位借用星屑碎片的力量窺探預兆的老人一同朝著龍族的聖地
──『中央沙塔』的遺跡前進。
「進入了這個範圍，魔獸的出沒是完全沒法預料的，也可能出現一些奇特且怪
異的生物，若要在這裏活命，就要懂得這裏的生存之道﹗懂吧？」
「所謂『奇特且怪異的生物』是什麼？」
「比起這個，我倒認為你該先問什麼是這裏的生存之道﹗幸好，你總算對沙漠
的現況有點了解﹗你也知道有關龍的事了﹗」
「嗯…聽說跟雅奴特洛有關…」
「啊。看，第一個『奇特且怪異的生物』出現了﹗」
老人帶點雀躍的聲音指引著阿諾把視線移至正前方一塊大石上。當阿諾他們再
走近一丁點兒，才發現那不是一塊普通的石頭，是一個菊石。菊石的背後，坐
著一個身材短小的生物。
阿諾從沒見過這種東西，所以一時說不出話來。只見老人筆直的向前。
「只有你一個嗎？附近還有沒有同伴？」
老人開口詢問著小東西，此時阿諾才走到足夠可以看清他樣子的距離，那是一
個沙精。尖尖的耳朵長得往下垂了，全身上下只裸著一件破爛的舊布，膚色就
黃得跟沙子一樣，眼睛卻藍得比天空還要清晰明朗。
老人把手伸入白色的長袍中，拿出了一束比他身上的白袍還是雪白的蠶絲。沙
精看到很，兩棵圓滾滾的湛藍眼珠瞪得更大。
「你叫什麼名字？」
「孟孟。」
「很好，孟孟﹗若果你肯為我們帶路，這束蠶絲就歸你所有﹗」
然後孟孟含羞地點了點頭，欣喜地接過了蠶絲，高興地繞著菊石跑了兩圈。
仍然不知所以然的阿諾說﹕
「這是…？」
「前往『核』的途中能遇上沙精是件好事﹗只要跟著沙精走，可以避免許多不
必要的麻煩﹗」
「那麼，兩位想要到哪裏去？孟孟會盡力效勞的﹗」
「『中央沙塔』的遺跡﹗」
「不是吧﹗不會是真的吧？兩位真的要去那裏？聽帕帕和艾米說過那裏最近出
現了很多魔法師，連沉睡的龍都有異動，那裏現在很不安全啦﹗孟孟建議兩位
還是別去那裏比較好﹗真的﹗這是我由衷的忠告啊﹗」
「謝謝你的忠告，孟孟﹗但我們必須前往那裏﹗可以的話，你還願意為我們帶
路嗎？」
「若果兩位真的那麼堅持的話…好吧﹗」
終是，老人和阿諾便跟著孟孟輕快的步伐前進。過了不久，阿諾終於按捺不
住，輕聲的問老人﹕
「為什麼要它來帶路？難道連你都不知道『核』的所在地嗎？」
「呵呵，的確是不確實知道所在地，但最重要的還是沙精是與沙漠是共存的，
它們這種沒有多大攻擊力的生物卻能安然活在這裏，是因為他們懂得活在沙
漠、活在這世上的生存之道，它們會自我選擇出最安全的路徑，只要你肯花點
錢去雇用它，就等於為你的旅程買了個安全保証﹗懂嗎？年輕人﹗」
一直走下去，阿諾發現周遭的景色開始有些微的改變，這裏的沙不再像先前的
細緻，漸漸的眼前的沙土變得粗糙，幾乎都結成石塊，或立或躺的在地上。
而另一個不同之處就是這裏生長著為數不多的綠色植物。
「啊…兩位，孟孟聽帕帕說過前面的路有危險，我看我們還是繞路到中央沙塔
吧﹗」
老人瞇起眼睛探視前方的路，然後平靜的跟孟孟說﹕
「我們正在趕路所以不能繞路。我們都相信孟孟﹗所以，您能為我們指引最安
全的道路嗎？」
「嗯﹗」
「到底有什麼危險啊？」
「年輕的這一位，你不知道嗎？這一帶的沙蟲最近經常發生發生發狂似地讚到
地面上，把地面的東西都捲進沙土下去啊﹗」
「沙蟲平常是不會在地面活動的，除了受到打擾之外﹗看來如你所說的大概是
被魔法師們的行活影響吧﹗」老人補充道。
「但要算最危險的莫過於是史派克蛇了﹗被牠盯中的獵物不是被當場吞掉，就
是中毒身亡的﹗能夠逃出魔掌的依孟孟來看，簡直就是奇蹟啊﹗」
阿諾聽見此話，不禁吐了一口氣。回望了一下身旁的老。老人也只淡淡的看了
他一眼。重複了一遍「奇蹟」。
之後的路程，阿諾和老人都串步不離的依照著孟孟的指示走。
哪裏要放慢腳步、哪裏該快步離去、哪些地方可以歇息、哪些地方不宜久留他
們都無不慬遵分咐。
過了三天，阿諾終於發現這裏的景氣已經和之前的差很多了。
土地不再是軟棉棉不實在的沙地或是乾得缺裂的硬土、空氣也不再悶熱得令人
喘不過氣來。
這裏稍微多了點綠色的植物，空氣略為濕潤起來，起碼比起三天前要來得舒適
得多，這樣子阿諾不得不發問這裏到底是哪裏﹗這裏還是帕拿因沙大沙漠嗎？
「當然是帕拿因沙啊﹗孟孟可沒帶錯路哦﹗這裏確是帕拿因沙的中心地帶
啊﹗」
「可是，這裏跟之前的環境差太多了吧？不單止空氣、氣溫都改變了，連植物
的種類和數目都變多了…」
「呵呵，年輕人﹗這就証明了我們快進入『核』嘛﹗」
「不單止這些哦﹗兩位，看﹗那裏還有湧泉呢﹗啊、那是野生的青鳥﹗那個那
個叫什麼來著…﹗」
阿諾循著孟孟興之所致的導覽不停的四周張望，忽然間一棵像是樹幹的影像映
入眼簾。
「那是…樹嗎？」
「注意到了嗎？年輕人，那就是我們的目的地﹗」
「可是，我們不是要到中央沙塔嗎？為什麼會是那棵樹…何況那只剩下樹
幹…」
沒錯，仔細看去，那棵在沙丘背後稱為樹的，其實只剩下光禿的下半樹幹。
「那棵樹是這個奧艾瑟斯的支柱啊﹗可是，在孟孟出生之前，它就這個樣子
了﹗它可曾經是奧艾瑟斯賦予生命的女神啊﹗孟孟有聽過吟遊詩人頌唱女神的
詩篇哦﹗」
「那是怎樣的詩歌啊？」
「啊、嗯…孟孟記不起了…」
被阿諾這樣一問，孟孟卻支吾起來，無法憶起他曾經聽過的任何一句詩詞。老
人卻開懷大笑起來。
「當大地再次踏入枯竭時，女神便伴隨著風，灑著淚水降臨大地。
大地受女神的恩賜，帶來了雨水，賦予了生命，萬籟生機顯現。
為了免於大地再次陷入乾枯，女神化身為大樹，植根於此，
為這沙漠帶來一處豐饒的綠州…」
「沒錯﹗孟孟聽過的就是這一首詩了﹗」
「所謂的詩歌，大概也只是吟遊詩人們對曾經豐盛過的奧艾瑟斯的憧憬罷
了﹗」老人唸出詩歌後慢不經心地說道。
「可是，吟遊詩人的記載或是吟誦的內容不是都對世人很重要嗎？」
「那也要看記載的東西是什麼啊﹗」
老人斬釘截鐵的回答阿諾的話。阿諾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
「那創世史詩的內容呢？」
老人又如當初第一次遇到阿諾時那樣沉默下來。
「那到要看你對這世界的看法了。世界由誰來創造、由誰來主宰，所謂的命運
到底是存在與否，不都是你自己的見解嗎？」
「看﹗越過這個灌木林就是中央沙塔的範圍了﹗孟孟這就完成任務了﹗兩
位﹗」
「哦，真是非常感謝你啊﹗蠶絲要好好的收起來哦﹗」
「嗯﹗可是兩位要等別小心哦﹗孟孟可以感覺到前面有著什麼危險隱藏著似
的…」
「謝謝你，孟孟﹗」阿諾說。
「那麼，孟孟的任務就此結束了﹗兩位保重了﹗」
語畢，孟孟便向後方的沙地一跳，便消失在兩人的眼前了。然後，老人作好架
勢指著眼前的灌木林對阿諾說﹕
「一口氣騎著你的青鳥跨過去吧﹗」
「嗯﹗」
兩人分別騎著青鳥和角馬一躍而起，跨過矮小的叢林，阿諾才發現他們腳下是
一個大空洞。
在白茫茫的空洞中忽然伸出幾條像觸鬚般的物體。
說時遲那是快，青鳥奧拿的雙足被抓住了。不偏不倚的筆直地被拉往地下。
老人見狀，立刻拋出身邊唯一可以當作繩子用的腰帶。
「抓牢﹗那是沙蟲，會一直把你拉到地底深處去的﹗」
阿諾還來不及抓著老人拋出的腰帶，無數的沙蟲已經將兩人都一起纏著，垂直
快速的往沙地裏縮退回去。
就在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轟隆鳴耳的鳴叫伴隨著一陣風沙，阿諾隱約看到一
個曾經遇過且非常深刻的影像──龍。
仍在虛無當中的艾妮爾，一而再、再而三的經歷著無數相同的畫面後，不禁沮
喪起來了。
「到底我要怎麼做才能不再發生那樣的事啊？」
「這一定要由艾妮爾去發現才行的﹗梵蒂會在妳身旁幫助妳的﹗」
「這樣算什麼幫助啊？要是真的想幫助我的話，告訴我該怎麼才離開這裏啊﹗
我不想再待在這裏了，什麼水的認證我也不想要了﹗我只想回去…回到阿諾身
邊﹗」
「艾妮爾﹗這樣可不行﹗要是妳就這樣回去，就會失去水之晶石的認可，這樣
妳也無法幫助阿諾啊﹗」
「可是…我光待在這裏也沒用啊﹗我會不會像人類進入了虛無般就此迷失了
啊？」
「不會的﹗有我在艾妮爾是不會迷失的﹗來﹗再試一次﹗感受、領會，還有了
解水的力量吧﹗」
艾妮爾再次整理自己的思緒，感受體內流動的泉水，領會水的存在，了解…了
解水的特性。她明白到水存在循環的方式；明白水能為大地賦予生機，也知道
水會為大地造成破壞…
「破壞？所以梵蒂才要我了解水的限度…過多的水就會造成破壞嗎？」
「對啊﹗沒錯，就是這樣了﹗妳終於都領悟到了﹗妳看這片大地﹗」
呈現在艾妮爾眼前的是一片比過往出現過的都要嫩綠的草地，雨水也終於停止
了。羊群圍繞著滿面笑容的牧羊人身旁。
「梵蒂…」
「做得很好啊﹗艾妮爾﹗」
兩人興奮地握著手跳起來了﹗
「這樣，大家就能好好的活下去了﹗水之晶石，感謝您啊﹗」
說畢，艾妮爾四周的景色又再一次驟變。她現處於一個巨大且雪白的壺穴之
內，一道瀑布源源不絕的從頭頂的洞口傾瀉而下，在洞底形成了一個小湖。
「梵蒂﹗梵蒂﹗」
正在艾妮爾四周呼喊著梵蒂的同時，水大晶靈伊埃烏突然出現在跟前。手上拿
著一根紫杉樹的枝條。他對著艾妮爾微微一笑，深邃的眼睛依舊陌生。
「幸虧最後都領悟到對水的包容，妳終於能來到這裏了。」
「水大晶靈？梵蒂呢？她去哪了？她沒事吧？」
「梵蒂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去了。她不屬於這裏，所以她該回到過去的世界裏
了。而妳也不屬於這裏，但妳有必須完成的事等著妳去做﹗在完成那件事之
前，妳還不能回去﹗」
水大晶靈把手中的枝條交給艾妮爾，並指示她到湖那邊去。艾妮爾把視線移到
湖那邊去，波平如鏡的湖面反映出壺穴以外的天空。
「要走到湖裏去嗎？可是…」
艾妮爾看到湖面空無一物，連一塊疊腳石都沒有，她心裏納悶著難道要潛進水
裏去？可是，她還是領著水大晶靈給她的紫杉枝條，走到湖邊。
跨出第一步。
慢慢的全身的重心投注在右腳上，艾妮爾作好心理準備瞇著雙眼，想著下一秒
便會陷入冰涼的湖水裏去了。
片刻，當眼睛再次張開的時候，艾妮爾才發展自己全身上下仍然保持乾爽，她
不禁低頭往雙腳望去，才發現湖面像是結了冰一樣，變得異常的結實。
但實際上卻是艾妮爾完全沒有觸碰到湖面，變得結實的反而是承托著艾妮爾的
空氣。
在艾妮爾為此感到驚歎之時，眼前本來空無一物的湖面出現了一個小得只能勉
強容納一人站立的小島。
艾妮爾回首望向水大晶靈，只見他頜首示意她繼續前進。當艾妮爾終於下定決
心朝小島筆直前進時，水大晶靈伊埃烏便消失了。
沿路的氣流輕輕觸碰到水面，泛起了串串漣漪。當走到小島面前時，微風吹
起，耳邊傳來了一陣美妙的聲音，像在頌唱著一段詩歌﹕
「當大地再次踏入枯竭時，女神便伴隨著風，灑著淚水降臨大地。
大地受女神的恩賜，帶來了雨水，賦予了生命，萬籟生機顯現。
為了免於大地再次陷入乾枯，女神化身為大樹，植根於此，
為這沙漠帶來一處豐饒的綠州…」
「梵蒂的聲音…」
「這是風之一族送給妳的呢喃。」
風大晶靈迦勒耶用一個比之前更實在的形態出現，聳立在艾妮爾面前。
「看來妳已經得到水大晶靈和晶石的認證了。」
「啊？這個嗎？」
艾妮爾聽到迦勒耶這番話，不禁有點受寵若驚。同時也注意到風大晶靈的視線
正正落在她手中的枝條上。
「可是這個不是代表著什麼嗎？」
「妳想知道嗎？把它種在這裏吧﹗」
艾妮爾把枝條插進土裏去後，一道微風吹拂著艾妮爾的臉龐，枝條隨著上升的
氣流搖曳，朝著天空伸展。
不單止是枝條伸展得越來越快速，眨眼間枝條已經變成毅然聳立的大樹了，而
上升的氣流也越發厲害，艾妮爾的腳步開始站不穩了。
一不小心就被捲進其中了。
在強風的吹拂下，風在艾妮爾耳邊送來了一段耳語。
「這是…什麼？」
「雖然晶靈世界裏有十三大元素，但是物質世界的組成基本只由四大元素司
管。要進入艾爾希姆必先通過『晶靈之門』，而打開門的鑰匙就是四大元素的
晶石。可是，光得到沒有靈魂的晶石是沒有用的﹗」
同時，一道淡綠色的光鑽進了艾妮爾手上的鐲子裏，剛好鑲嵌在變成寶藍色的
水之晶石旁邊。
濕潤的空氣滲入鼻腔裏，阿諾極力眨著眼睛，好讓眼睛能適應這裏的光線。調
整好視線後，阿諾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景象而不停的擦著雙眼。
「年輕人﹗真不知道該不該感到慶幸了﹗」
「啊，老伯﹗我們現在在哪裏？這些…不是龍嗎？」
「這裏是龍族的村落啊﹗我們被龍族所救而免於被沙蟲的吞食，但相對的…」
阿諾疑惑地看著老人的側臉。只見老人手中握著一條白色的細線。
「相對的我們也走不出這個龍穴了﹗」
「老伯，你手上的難道是…？」
「沒錯，就是我給孟孟的那些蠶絲，本來這是用作我們進入中央沙塔後回去的
線索，但現在掉入龍穴後，蠶絲也斷了。」
「難怪為何要用蠶絲了﹗」
「兩位旅人，你們醒來了？幸好我剛巡視到洞口，才發現你們被沙蟲纏上了，
還好來得及，不然兩位現在已經在沙蟲的肚子裏了﹗」
名叫羅威的少年和他身旁的友人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羅威的朋友跟他揮了揮
手，指意他先離去，他也比了比手勢，再轉向老人和阿諾。
「謝謝你，羅威﹗」
老人回答這位像少年說。阿諾則打量著這位看上去跟一般人並沒什麼特別的龍
族少年。
「這裏是位於沙漠地底中層的龍穴﹗正如你所見，住著我們龍族和這些少數體
型細小的翼龍。」
「就是剛才救了我們的…？」
「不錯﹗這些翼龍一直生活在這個沙漠裏，數量越來越少，我們龍族世代就是
負責協助他們繁殖，同時我們也賴以他們為生﹗」
「那這些翼龍跟沉睡在沙漠之塔遺跡下的龍有什麼不同啊？」
「呵呵，區別可大了﹗」老人突然從旁打斷。
「哈哈﹗對，區別可大多了﹗」
羅威笑著和應老人的話，然後視線轉向在龍穴上空自由盤旋的翼龍說﹕
「能像今天那樣過得如此平和真是難得啊﹗」
聽到這句話，阿諾和老人都把視線從羅威身上移到龍穴的上空，陽光從洞口透
進來，把自由飛翔的翼龍身影投射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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