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4/2
世界充滿危險。這不是因為人的惡行所致,而是因為人類什麼都不做。..........愛因斯坦
王家在被拆的廢墟上搭起帳篷……台北市政府說:那是他們的土地我們無「法」可管……
這些官員是不是精神分裂了。在人家的土地可以動用警力拆房子,拆了之後竟然說:這是你們自己的土地,你們愛怎麼樣都可以……
王家的事件表面上看起來很多人聲援,其實大部份都是弱勢團體的呻吟……大多數的民眾依舊沉默(我甚至還聽到很多人說:王家自己也有錯)……我們已經被經濟不景氣、高房價、高失業、什麼都要漲、瘦肉精……搞得麻木不仁了嗎?……只要人民變得麻木不仁……什麼都不做……這時候……無能的官員就可以理所當然,毫不費力地順利依法行事……也隨時可以改口說:無「法」可管(這也是一種依法行事)……
2012/4/3
一個好的藝術家必須想辦法在畫布上畫出難倒自己的東西,這件事對作畫不但有用,而且十分重要。那正是吸引我們從事純畫畫領域的「力量」。我想這些畫的缺點,就是少了些我們應該稱為「人格」或是「痛苦」的東西。摘自馮內果《藍鬍子》
這一段是從五、六年前的舊雜記本裡摘下來的,並且確定未曾被我寫在日記裏的段落。
每當我感覺漸漸失去了「力量」時,就是這段文字裏說的那種「力量」,能夠像興奮劑一樣馬上給我力量的,大慨就是這幾本舊雜記本,就放在窗台坐椅腳邊的小書架上,我隨手一伸就可以抓來讀……像是書桌上的一盤小甜點……回憶女神為你準備的。
2012/4/4
對著鏡子小心翼翼地塗染額頭邊和鬢毛的髮根。我大致都是採取修補的方式染髮,耳後根和後腦勺通常只是隨意刷一刷,最後會留下幾處白髮,整體看起來就像是有點白髮的人,而不是一眼就被看出來染了滿頭黑髮的人。我經常會竊笑那些從美髮店出來染了滿頭黑髮的人,你們的騙術太差了,擺明自己在年紀上作了弊……
記得有人這麼說:六十歲,這是拉了皮又死不承認的年紀。
對著鏡子突然想起,已經四月,這個年又過了四分之一,再過七個四分之一就邁入六十歲。往後的日子,都要靠著這種年紀上的作弊,來維持或是說服自己好好繼續一段人生,直到無法再修補下去。
2012/4/5
我通知銀行這個新的地址,寫了一封辭職函到文化部。
接下來就沒什麼事可做了,我是說,廣義的,我的生命裡。我買了好幾疊A4的白紙,試著把我生命中的是整理一下,人在死之前都應該做這椿事才對,當你想想,這麼多人活了一輩子,什麼評論、反對、意見都沒留下,不是很奇怪嗎?並不是這些評論、反對、意見有某個特定對象,或是有什麼意義,但我還是覺得,到終了,留個記錄總是好的。摘自韋勒貝克《情色度假村》
芥川龍之介說過:人的一生,不如一行波特萊爾。是因為沒有什麼東西寫,或是我們終究來不及寫。
真的,是會來不及的,到了我這個年紀才知道,有太多的事來不及。因為再老一點的話,就會什麼事都不想做……
2012/4/6
這是一家社區型連鎖咖啡店。每個星期五和星期日,我固定在這裡吃早餐,大慨是6:40~10:00。
這一群剛從陽明山下來的長青團,組成大多是退休的教師或公務人員。進了店裡,像是攻進了城堡鬧哄哄一陣……分派兩人在櫃台邊點餐,兩人去倒白開水,其他人併桌安排座位……語言的爆炸場就開始引爆……我得小聲地朗讀才能對抗她們的語言轟炸,大慨這樣讀了四、五頁之後,就可以完全抵擋住她們的攻勢……
語言只涉及它自身,跟爆炸物是一樣的。一張張的嘴串在一起,引信點燃了,一長串的鞭炮聲就響個不停。我們對語言無法要求太多,它只涉及自身,顧及自己,一點燃就會爆炸。它的爆點很低,語言在很表層就引爆,沒有機會再進入深層。語言跟鞭炮一樣,都是為了取樂,只是取樂而已……
2012/4/7
在一個未作入幕之賓的情人,與一個不肯輕易作人情婦的女人之間,不免有些口舌與勾心鬥角的爭執,洩露出一個人的真情,正如練習擊劍的時候,不開鋒的刀劍,也像決鬥時真刀真槍一樣緊張。摘自巴爾扎克《貝姨》
讀這一段讓我聯想起三島由紀夫,他也很善長寫這種風格的小說。如果,他能持續維持這樣的風格,像巴爾扎克這樣大量的寫,也許他可以活久一點。
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系列總共寫了九十四本,其實他計畫還要寫五十部,可惜未能如願。
像巴爾扎克這類型的天生型小說家,就應該不要想太多,順著捻來就是一本可讀性高的小說,這樣一直寫下去就可以了。
駱以軍之前的小說就讓我有這種感覺。聽過他一次演講,覺得他一開口就像是一本小說。應該就這樣順著寫下去,這就是他的風格,誰也學不來……可是,他卻寫了《西夏旅館》,之後他那個渾然天成的戲謔風格就不見了。
2012/4/8
秘密會使人忙碌。偷懶成性的人,是不適合保有秘密的,同時也不能和秘密交往。郁子在精神上具有某種怠惰的特質,這使得她對秘密付出的敬意及對生活的要求,都感到無奈。摘自三島由紀夫《純白的夜》
為了呼應昨天的日記,憑著一點點印象在書架上抽出這本《純白的夜》。我的書架特意安排有一區塊放置日本文學,而且依照作家排列,所以很容易挑出我想要的書。
很快地在書頁有摺角的地方找,馬上就找到這一段適合呼應的段落。這樣文體有一種讓人輕巧易懂的感覺,像是在死沉沉的腦海裡,丟進一顆小石子,盪起了一圈圈美妙的漣漪……這是一種很好的娛樂,像是在深山裡的寧靜小湖邊打水漂。
2012/4/9
他厭惡輕浮,卻懂得有節制的輕恌,比窩囊的忠厚更具美感。出於這觀點男爵對舞步的需求十分嚴格。摘自三島由紀夫《純白的夜》
這段文字正好可以用來形三島由紀夫自己的美學觀點。他的小說讀起來大慨就像這種有節制的輕恌舞步……
這種風格的小說也許不適合寫得太長,就像這種舞步不能跳太久,會看膩。《禁色》就是個例子……
巴爾扎克《貝姨》讀著讀著也開始膩了……
2012/4/10
禮拜二的圍棋會停了三年,我們又讓它重新開始。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會挺不起力量來應付這種腦力作戰。九十八歲的吳清源到底還有沒有在下棋?……
有好長一段時間,父親在家裏組了一個圍棋會,成員都是父親學校裏的老師。後來哥哥加入了,接著我和弟弟也陸續加入戰局,然後又有哥哥的朋友、我的朋友、弟弟的朋友……前後有十年,大慨是父親四十歲到五十歲之間,父親為什麼終止了?……我們年青人參戰了五、六年之後,都得各奔前程了,把老人們家遺棄在那個古戰場上,看著這一場場的廢墟老人家也疲憊了……
為什麼,當時我一直覺得父親已經老了,是因為我們這群孩子才花了五、六年,就從完全不懂直追而上把老英雄擊垮嗎?那時候父親只不過五十歲,而我現在已經五十八……
老人在跟年輕人下棋的時候,是不是很容易洩露出老態?
2012/4/12
今天,是特地為了私會情婦才來到這裡的。自從讀書會停了之後,就沒有再來過這家在陽明大學門前的咖啡店。
不知名鄰居的無線網路設了密碼,不通了。真確地說是,還有另一個要通不通的頻道,運氣好的話接通一下,可是卻又連Po上一則信息的時間都不夠。
這樣也好,我本來就不需要一條隨時可以接通的網路……這句話或許講得太快,不過我會維持一陣子,看看這樣子可以改變些什麼……改變我的文字跟網路的連結關係嗎?……聽說王文興對外的連絡只有一台老舊的傳真機,沒有手機,沒有網路……
從此之後,網路就變成了情婦。每天帶著電腦出門,在有提供無線上網的咖啡店裡與情婦私會(圖書館也是不錯的地方)。
2012/4/13
剛吞下一顆諾比舒冒,這種天氣更加重體溫調節的負擔。
這種兩三天冷又兩三熱的天氣,持續太久了。好像身上被灑上一種黏稠的膠糊,行動緩了又緩,讓你心力耗儘,不想再做什麼,最好就是不要去做什麼決定……然後,喊著:甘脆一下子就變成夏天吧,熱久了就會習慣,一切都會決定,決定大幹一場或是死去……
心也是會感冒的。心海的溫度也會調節不良,想要輕鬆一下,卻冰涼不起來。想要熱情一點,卻燃不起沸點……
2012/4/14
失足的恐懼迫使我們的心智緊抓著邏輯的欄杆。這兒有邏輯,也有在邏輯之外的,不合邏輯使我心煩,而過份邏輯又令我疲倦。……邏輯所無法到達的地方,正是我察覺自己的開始。摘自紀德《新糧》
小時候,反而覺得生病是一種幸福。可以不用上學,在家裡自由自在的玩自己創造出來的把戲,又得到父母的特別關愛。
我們真的再也不可能創造這種幸福了嗎?此時,我只有想到紀德《新糧》,一本最溫暖的小書,可以替代父母親的特別關愛,生命在文字裡做了一場沐浴,以最純樸的心跟隨著這場病重新復甦。
2012/4/15
我整個生命迫切需要在新生的沐浴中重展活力。唉!要是能讓我的眼睛看到新的景象就好,要是能夠把我雙眸中所染上的書本塵埃洗去,讓我眼中的清亮更像青天就好。摘自紀德《地糧》
決定把手邊所有圖書館借回來的書全部還掉。這一堆書撩起的灰塵有如沙漠中颳起的狂風,讓我的眼睛無法睜開……
最近在圖書館狂借書,想要開拓一些新的閱讀疆土,挖掘一些作家,結果自己引來一陣沙塵暴。還是蹲在自己書櫃的牆角比較清晰、祥和又溫暖,像是守在壁爐旁邊的小精靈,是一種守護,也是依靠。守護著爐火也依靠爐火取暖……
2012/4/16
我隨身帶著我所有的一切,就像東方的女人把全部的財富帶在身上一樣。在我生活中的每一瞬間,我能在自身感覺到自己全部的財富。這財富並不是各種特殊事物的總和,而是我對那些事物一致的愛慕心。我一直在全心全意地掌握著所有的財富。摘自紀德《地糧‧新糧》
隨身帶著一本好書,就像帶著我所有的一切,即使演變成一場意外的遠行也無所謂。
好久沒有下這麼大的雨。從咖啡店二樓的落地窗看出去,大馬路上的車輛、行人、路樹,像是正在經歷一場災難,而我剛好被隔離在一個暫時安全的地方,開始感覺離家越來越遠,彷彿當災難過後我將會是世界唯一倖存的人,就要在這裡經歷一場久遠久遠的孤獨。
胸前緊緊抱著《地糧‧新糧》,這就是我的一切,幸好出門的時候帶著它……
2012/4/17
相信希臘諸神,對我來說,要比信仰至善的神來得容易。但我必須承認這種多神論純然是詩意的,與無神論在基本上沒什麼兩樣。史賓諾莎就是為了他的無神論而受到責難。其實,他比許多天主教徒──最忠順的那些──懷著更深的愛、更大的敬意,甚至於更虔誠的心仰望基督──一個沒有神性的基督。摘自紀德《地糧‧新糧》
每次被問到我的信仰,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也許,是被這麼一問讓我覺得很不自然,就如紀德在書中多次說過的:「我們只能夠自然而然地談論神」。
除非,你是個業務人員,才能滔滔不絕介紹一項產品。如果有人滔滔不絕地向你介紹神,那麼,這個人就是貶低了神,把神當做產品來賣……
2012/4/19
我覺得天下沒有比書房裏所做的事更重要的了。大家走近書房門口,總是壓低聲音說話,踮著腳尖走路,這就是更肯定了我的這種想法。摘自托爾斯泰《童年‧少年‧青年》
不知名鄰居的網路又開放了,而且比之前的連線品質還好。
窗台邊是這屋子裏唯一能夠接通網路的角落,當初選擇這裡做為讀書的地方並沒有這種考量。一切可以長久持續下去的事情,最後都會發現它本來就是最好的選擇。這十年,這裡慢慢地就形成了我的書房,是我這輩子維持最久的書房,也是我維持閱讀習慣最久的期間。
在西洋小說裡,我們經常看到像這個樣以孩子的眼光來描述父親的書房,感覺大慨都類似充滿神秘、高雅、肅穆、敬重……的氣氛。到目前為止,我沒有看過這樣的書房。我看過朋友的豪宅裏宣稱的豪華書房,表面上當然稱許幾句,可是聞不到書味,遠不如我的窗台邊擺著的小書架。
如果你每天沒有在那個你所謂書房裏,至少呆個七、八個小時,這裡就不能叫做書房。
2012/4/20
黃昏將臨,烏雲突然聚集而來。
雨滴開始落下,我們正在散步的回程。我仰頭望一下就低頭著加快腳步,大步跨上騎樓,鑾也跨步跟上拉著我的臂彎,像雙人花式溜冰,握住的那剎那我知道妳跟上了,我的腳步隨著也穩了下來,步伐交錯出優美的曲線……回到家順手開了燈,外面的雨隨即滂然而下……
「還好躲過這場大雨……」,鑾說的當然只是這場大雨。然而我突然有一種共患難的感覺,跟我們三十多年來共同經歷的每件事連結在一起……
2012/4/21
清晨六點二十出門,背包裏帶著托爾斯泰《童年‧少年‧青年》、羅曼‧羅蘭《托爾斯泰傳》。這些年來每個週末的一天都是這樣開始的,精確的說是,一年當中有四十個週末是這樣過的(因為每學一期只安排二十堂課)。
抬頭看看紅橙橙的太陽,還有那一大片粉藍色的天空……咦!!氣象報告不是說今天會下大雨嗎???……如果九點以前突然下起大雨……有哪幾個學生會缺課?……小瑄?小筱?還是龍龍……
從家門口步行到芝山捷運站,電車行經十二站每站約2.2分鐘,到達公館站大慨要四十多分鐘,再步行到西雅圖咖啡店正好七點十分……這個行程每個禮拜精準地運行一次。
早餐永遠是原味貝果附一杯美式咖啡,五十五元的早餐套餐(自帶杯折扣五元)……老位子,聽到的都是熟悉的「老」聲音,真的是「老聲音」,老人家們講話總是特別大聲。
八點五十分離開咖啡店。週六的課總是有一、二孩子缺席,練習的技巧只有簡單的幾個基本手法,課程的內容隨著孩子當場的反應同步調變,同一個題形的八組對稱,對孩子們來說已經是夠複雜了……
下課後……對!跟所有孩子一樣腦子裏想的永遠是下課後的事……逛書店……
花了將近三百元,買了……
托爾斯泰《一日一善》(夏)、(冬)兩冊:聽說他非常珍視這套書,他甚至在生命的最後一日,還在小火車站病床上為此書的校稿操心……
波特萊爾《一八四五年的沙龍》、鮑里斯‧維昂《歲月的泡沫》。
2012/4/22
下棋時有一種狀態叫做「緊貼」,雙方力量像是作用力與反作用力被抵銷成靜止狀態……
我的閱讀正是處在這種「緊貼」的狀態……我和書是緊緊地貼著的(其實是我巴著不放)……就只是緊貼著而已……力量全被抵銷了……我經常會提醒學生:你看!多麼呆板、無聊的棋形……
2012/4/23
「職業」小說家,和「天職」小說家是兩碼事。
…………然而,這些有關「職業」的煩惱,和在車站前掛出洗衣店的招牌,擔心生意是否能夠維持的煩惱,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大的差異。雖然對以食為天的人類來說,這是非同小可的煩惱,但對寫小說的人來說,卻不是最舉足輕重的煩惱。有關「天職」的煩惱才是天字第一號的煩惱。摘自水村美苗《本格小說》自序文
在竹圍圖書館歸還了最後一本書。履行上個禮拜對自己說的:把借來的書都還掉,忍一段時間不借書。
可是,跟賭徒忍不住癮頭一樣,又走向了藏書區,當然也跟賭徒心中那一句話相同:只是看看就好……
最終還是會出手……警告自己,摸一摸書皮就好……接著呢,打開書看一看不會有事的……可是就正好出現這一段文字……賭徒說:這是必勝局怎麼可以不賭。……好吧!給自己一個最好的理由,誰叫它今天正巧是「世界讀書日」……我賭水村美苗必定是個好作家,因為她已經意識到「天職」的煩惱……
2012/4/24
因為土星氣質是緩漫,易於猶豫不決,於是這些人有時必須大刀闊斧殺出一條捷徑。但有時這把刀最後卻指向自己,結束一切。蘇珊‧桑塔格《土星座下》
早上圍棋會的第三盤棋,慘敗!就是輸在倒反過來的這一刀……
2012/4/25
我想要做的,是用日文重新改寫西洋小說中的故事。然而,恕我冒昧,我並不認為這麼做有什麼問題。事實上,進入近代後……西洋小說被陸續翻成日文,日本許多小說家都有意無意地想要用自己的語言,重新改寫西洋小說中的故事。這種欲望也是一切藝術的根源,日本小說家受到這種模仿欲望的驅使,也使日本近代文學得以開花結果……因此我想要進的嘗試,不僅承襲了日本近代文學的巨大潮流,更是以正統的方式繼承了這種潮流。摘自水村美苗《本格小說》
模仿改寫是一切小說藝術的根源,這個概念兩百多年前歌德已經很明白地說過。
問題就在於實踐……水村美苗把這個概念實踐得很好……怎麼說呢?我真誠地建議:在讀這本《本格小說》之前,務必要先讀過Emily Bronte《咆哮山莊》……
我一直以為日本在宮本輝之後,再也沒有這種傳統的作家……但願這種潮流可以再被激盪起來……
2012/4/26
坐在樹林火車站的麥當勞裡。窗外下著雨,有一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就是突然覺得不認識自己,好像在人生的某一處不自覺地拐個彎,又走了一段路,猛然回頭一看,發現腦子追蹤不到一路走過來的軌跡,怎麼會變成現在的自己?過去從來沒有想過要變這樣的人嗎?
對於「存在」兩個字感到迷惑……如果,過去和現在連貫不起來……
人老了,就是:覺得以前的自己好像不是自己。
2012/4/27
正如流經工廠區的渾濁河水中,偶爾會有美麗的小魚閃現一樣,在這廢紙的長河中,不時也會有珍貴書籍的書脊放出奪目的光彩,我的眼睛被它耀得發花,我朝別處望了片刻,然後才迅速把它撈出來,先在圍裙上抹抹,翻開書頁聞聞它的香味,這才像讀荷馬預言似的讀了第一句……摘自赫拉巴爾《過於喧囂的孤獨》
每年一次在北市圖這間大會議,對來自各分館的志工講演:修補書籍的技巧。(學員大慨六十多人)
引用這一段文字,做為這一次演講的開場白。想讓這群學員們腦子裏,先有這一幕場景。當面對一堆破爛書籍時,想起這一幕可以會心一笑……
這場演講已經持續了四、五年。這是二○○七年用過的開場白,再拿來用感覺還很新鮮。雖然學員不會重複,但我儘量用不同的開場白,因為總是感覺演講是對自己講的,每次都講一樣的東西自己也會聽膩……
其實,這種一年一次的演講很有趣。每經過一年再回頭看那一份投影片時,會覺得有點怪怪的,有時候是經歷過一年檔案找不到了(我不是善於管理檔案的人),於是我經常要重寫投影片講綱,就像一次再一次地重寫著同一個故事的小說……
也許,真的可以試一試,找一個故事做這種反覆重寫的練習……
2012/4/28
這幾天雨一直下個不停。聽說今年梅雨提早到來,這是一年當中我痛恨的日子……
下雨的關係,只逛了雅博客一家舊書店,幸好還有一點收穫。才花了一百一十一元,買了三本書況全新的簡體版二手書:毛姆《佛羅倫斯月光下》、莎岡《無心應戰》和《淡彩之血》。
最近發現在秋水堂這類簡體版書店買新書已經不便宜了。而且西洋翻譯文學書籍很少,經常買了又後悔,反而舊書店找到的書比較珍貴又便宜。
2012/4/30
總算讀完三島由紀夫《天人五衰》。如此可以說,三島是個下凡天人……此時已經五衰……他想要找回掛在松樹枝上的羽衣,得以恢復天人元氣……可惜羽衣已經破碎……
豐饒之海四部曲以《天人五衰》結束,似乎預示三島的文學生命結束。
據資料顯示三島在1970年11月25日,將《天人五衰》的原稿交給出版社後,於當天中午偕同「楯之會」隊員,前往東京谷陸上自衛隊東部方面總監部控訴,切腹自殺。
三島的這個自殺行動,是從計畫寫四部曲之初就開始了嗎?《天人五衰》是一開始就在規畫之中嗎?
我比較傾向於他是在寫四部曲時,漸漸地把自己帶到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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