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較大製作的香港獨立電影，給予觀眾的感覺是「好多(9dcf)講」：林震宇《人造色素》如是、陳果《人民公廁》如是、崔允信《憂憂愁愁的走了》如是、張偉雄《太陽無知》如是。游靜《好郁》亦屬於「好多(9dcf)講」的電影之一，要解讀這些「好多(9dcf)講」的電影，觀眾首先要找出影片的一些重點，加以歸納，筆者解讀游靜《好郁》，主要集中在一個「郁」字。游靜對自己的作品名稱的其中一重解釋是這個城市「好郁」，即這個城市移動、轉變得很快。在電影中，陳國產有一句對白：「你覺唔覺好郁？」，筆者以為這是導演故意問觀眾的。電影中，導演安排了許多城市轉變得很快的場面：陳國產所做的工作是色情網站，原本真實、面對面的性關係，變成了虛擬的，這種「虛擬真實」(Virtual Reality)可以說是城市轉變得很快的象徵。此外，電影中梁文道飾演的風水師傅亦是很有趣的一個角色：風水師傅給予人們的印象，一般都是很傳統的，就像電影中替Zero解簽的黃大仙解簽師傅或廟街的生神仙，但梁文道用的卻是電子手帳，是相當現代化的，這亦是城市轉變得很快的象徵。然而，在《好郁》中所呈現的「好郁」城市香港，人與人之間的關係是疏離的，就像電影中一幕屋(9068)主婦打仔時說「生舊叉燒好過」，又說當初墮胎不成功，所以兒子很難教一樣，人與人是疏離的，即城市表面上看來很繁華，內裡卻是另一回事。筆者以為，電影中陳國產的母親所說，現在的超級市場很大，但內裡只有汽水賣，正可表現這種內外不協調的城市現狀。這種城市的疏離，讓觀眾看時有一種憂鬱，或許是這緣故，不少以普通話為母語的觀眾，都會利用諧音或簡化字，把片名解讀意為「好鬱」。《好郁》的「郁」，亦可解作「衝激」。相對於城市轉變得很快，筆者更有興趣的是看片中所呈現的文化衝激現象(Cultural Shocking)。電影中，導演以地震比喻這文化衝激。導演曾透露她想探討香港人的「中國人」身分，電影中，新聞報導地震時，曾用上「大中華震度」一詞，筆者以為，這是導演隱喻「大漢族主義」(Han-Chauvinism)，在不斷的令香港人「潛移默化」成為「大中華民族」的一分子，這正是香港的後九七處境。電影中Nicole的身分，可說是香港的暗喻。Nicole的父親是英日混血兒，母親是中國人，筆者以其投射在香港上，香港亦曾給英國統治、被日本佔領，甚至近年在文化上亦是近日本的，然而，其母體卻是中國。香港正是受著這幾方面的文化衝激。另一方面，導演亦提及全球化──或更準確來說，美式文化──對香港的衝激。電影運用迪士尼作為全球化符號，把地震震央在迪士尼公園內，即意味著這種文化衝激主要來自全球化，而可口可樂亦一般被理解為全球化符號之一，故電影中陳國產的母親說超級市場只有汽水賣，亦有異曲同工之效。然而，電影亦透過地震只有完全靜止狀態下的人才感覺到，來表達香港人「郁得太快」而感受不到這城市正受到這些文化衝激。筆者以為，《好郁》的「郁」，同時亦有「郁」(move)觀眾，要把觀眾的思考模式動一動的意思。「好」字，分拆開來就是「女子」。游靜曾說，她拍《好郁》是要拍一套關於女性的電影，她亦說過香港很多電影都是「男人拍女人」的。在男人拍女人的電影裡，導演很容易不自覺地呈現出男性優越感，女性會是「典型」的。於是，觀眾甚至會為陳國產和Zero的性別而煩惱。誠如陳建德《鍾意冇罪》中所說，我們很喜歡把一些東西分類，然後加以標籤。筆者以為，游靜做的，正是告訴觀眾「鍾意冇罪」，要觀眾不要依「常規」去想，「郁」了觀眾的思考方式。另一方面，在電影語言中，導演常會以高速的鏡頭移動去表現城市的不安感，如岩井俊二的《燕尾蝶》和王家衛的電影都有這些高速的鏡頭移動。然而，游靜卻選擇用定頸去讓觀眾感受城市的「好郁」，亦是「郁」了觀眾。在香港高度官僚、僵化的電檢制度下，《好郁》亦難逃被電檢處「郁」的命運。筆者看《好郁》時，完全不覺得《好郁》有任何賣弄色情的成分，然而，電檢處卻要求導演剪去部分展露了動畫性器官的鏡頭。電檢處這種只用眼不用腦的電檢制度，毫不考慮鏡頭的重要性，是十分的荒謬！不過，筆者卻主觀地以為，總有一天，香港獨立電影能郁到電檢處的。二００三．八．十七深夜～十八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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