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拂水樓,昔日女神醫晏定邦之居所,曾經,多少英雄俠士、江湖同道在此地來往穿梭,人聲鼎沸、絡繹不絕;如今,景依舊,卻早已人事全非。
此刻,兩道身影佇立對望,金髮、暗紅色髮絲交錯,蕭瑟的秋風裡隨著時間流逝越增添幾分危險,情況好似隨時可能一觸即發。
曾是結義兄弟,黃酒一盅,對天立下同生共死、禍福與共的誓言;如今兩人對立,是人心變了,還是蒼天作弄？
「你..變了!」金髮人影─佾雲的眼中有著深沉的沉痛,言中指的是外表,亦是指心。
「哦!是嗎?」另一道人影,是高高在上的『天』,也是『雨』─半花容,「怎麼,有見到雲門兄弟最後一面嗎?」纖手輕撥了下髮絲,語調輕鬆自然,絲毫不覺愧疚。
「你！依然不知悔改！」發紅的雙眸、握緊劍鞘的手,顯示佾雲此刻的憤怒;想起暴風君、雲門眾兄弟,包括..才剛死在自己懷裡的那抹紫影。
如果不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讓和猶豫,或許...或許兄弟不會死,『他』...也不會死....所以這一次他不會再心軟,至於最後是生是死對他而言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一定會完成對『他』的承諾。
「呵!做了...就無後悔之理。」
半花容此番話斬斷了佾雲對結義的最後一絲情份,兩人各自運氣,下一瞬間,兩道身影劍身相對,一來一往不過一刻間卻早已過了數十招;劍利,劍氣凜!驀然身影停住,兩人身上都見了血,不分高下。
「喔~你的功力增進不少,看來我留韶雲最後一口氣見你是對的。」運氣至劍身,半花容神情不見緊張,有的只是享受與對手對決的快感。「注意來！醉顛狂、雨飄紅、秋瑩揚波水如煙！」
佾雲心知是最後一招,心裡也有所覺悟,「舞佾江月任八方！赫！」
兩道身影快速交錯的瞬間─風.停了,枯葉緩緩掉落後,現場只剩下佾雲佇立不動的身影,流下泊泊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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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電閃爍、紛紛細雨打在半花容蒼白的容顏,分不清是雨..還是淚。
「蒼天...難道..連一個將死之人的心願都無法成全嗎?我...無論如何..我一定...一定要去那裡...」不停留出嘴角的血、氣息不穩的身軀,以及搖搖欲墜的步伐都顯示半花容在方才打鬥的結果並不比另一方 好。
終於走到了,雨風飄搖...就是這裡...埋葬了他心心念念最愛的人。
「呵...先是『她』,又是自在天女,沒關係,到最後你還是我的..還是我的啦...」仰頭大笑,笑聲淒楚,聞者皆能感受到那份悲泣,「雨,永遠是陪伴雷霆,伴著你..伴著你...伴著你......哈哈.....」
已漸瘋狂的半花容在下一刻用盡最後一絲真氣用立擊向頭上天靈,先血紅的鮮血噴向四周,隨著臉色直流而下。在氣力盡失呈現彌留狀態的半花容順勢倒向後方,再他意識昏迷的最後一刻,他的腦海閃過一生中 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教授他所有事,而另一個...卻讓他嚐遍痛澈心扉的愛.........
我愛你,
像毒一般,
明知會上癮,卻仍無法自拔;
像是自虐,
明知會將自己焚燒殆盡、體無完膚,卻仍是飛蛾撲火;
而這份愛,
是毒愛...也是獨愛.....
雞:接下去看的人要有心理準備,小花會有點可憐說...
因為我是從小花幼年時開始寫的....所以..嘿嘿..
不過請放心(尤其是那鍋胭...)
等小花熬過那段幼年時期就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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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一個五歲大的男童咬牙扛著比自己份量重上數倍的大水桶,裡面原本裝滿的溪水早已在長路上灑掉大半,可是他沒停,想到趕不及回去後的下場,他的腳步又再加快。
街上三兩成群的稚童見他過來,有人拿小石頭丟他,有的大生嘲笑,更有一個像是孩子王的直接哼唱自編的小曲：「羞羞羞,討厭鬼;羞羞羞,髒兮兮;羞羞羞,醜八怪！」
男童不去理會被小石頭丟到的痛和謑笑,仍是繼續往前走,因為他已經習慣了。
大約又走了半個時辰好不容易在天黑前趕回去,一打開木門,等待他的卻是火辣辣的一耳光。
啪的一聲！打的男童嘴角當場流血,身子也差點跌倒,但他拼命撐住,只因他知道如果真倒地而讓水桶打翻,那自己的下場鐵定更慘。
「ㄨ的！叫你去扛桶水,結果扛了一天才回來,還只剩半桶水,說！你是跑去哪野去了？」一名約三十出頭的粗獷男子大聲罵道。
他叫王財,育有一子,一家三口居住在這個還算能遮風避雨的小木屋;他家世代以耕田為生,家境小康,本來生活也還不錯,但他生性好賭且輸多贏少,再加上前些年天災人禍不斷,祖傳下來的地被他給變賣得只剩下一小塊可耕作,勉強可賴以為生;不知自我檢討的他把所有過錯全歸在唯一的兒子身上,認為是他命帶剋星才把自己給帶衰,所以不但要他做東做西,還不時拳打腳踢,更可笑的是就連孩子的親娘也這麼認為, 不但沒阻止還幫忙虐待自己的親骨肉;而且要不是怕鄰居們議論,只怕他們早把孩子給扔在外頭了。
正因為如此,男童至今尚未取名,他們平日不是喚他死小孩,不然就是沒人要的衰種或者是剋星。
男童心裡並不怨恨,只是不解為何親生父母會如此對待他,每回見到其他小孩膩在父母親懷裡的幸福模樣他就好羨慕。
何時這種幸福才會降臨在他身上呢？
「衰種,你看什麼看！難不成是不服氣嗎？哼！要不是你這剋星帶衰,我會搞到這般田地嗎？」王財怒罵之下又惡狠狠地踹了他一腳。
他最討厭這衰種的眼睛,不論怎麼罵怎麼打他就是不開口求饒,只用那種像是憐憫和同情的眼神看自己。
ㄨ的！要早知道生出來是這麼個衰星,當初早掐死他或丟到山裡餵野獸都比現在被剋的好;越想越不甘心的王財右拳一提又想揍下──
「相公,你又何必跟這衰種生氣呢?氣壞身子划不來嘛!」女主人─王李秋娘撒嬌的說,一轉頭面對男童卻是十足的厭惡和嫌棄,「愣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把裡面的碗和衣服去洗一洗,順便再將地也拖一拖,要是沒做完你今天就甭想吃飯,聽到了沒有？」
男童遲緩的點下頭隨即扛起水桶轉身進去了。
「去！老是裝那副死人臉,看了就一肚子氣。」王財轉身坐回木椅,大口飲盡杯裡淡而無香的清酒,「本來指望開枝散葉,結果生下這麼個衰星,剋我不說,一個男孩子居然長的像個女孩樣,還瘦巴巴跟個鬼似的, 沒個屁用！」
如果真是女的好歹長大也能盼當人家小妾或是細姨什麼的.他能幹嘛？難不成去作孌童嗎？而且平常又不少他吃的穿的,是那衰種生來就不長肉瘦不拉幾的能怪誰,搞的左鄰右舍都在背後說他虐待親子,哼!真是氣人!
「別氣別氣,來!再喝一杯。」王李秋娘替他盛滿酒,「跟你說件兒事,昨天我聽街尾的三姑說城外的吳員外有意思想買幾個面貌清秀的男孩回去伺候他,而且價錢還不低喔！」
「要男的做啥？ㄚ頭不更好！」
「這你還不了解嗎?吳員外就是有...那等癖好,所以才要找男的,就是人家說的孌童嘛！」
「去！有錢人就會玩變態的把戲,那妳的意思是？」他斜眼望向老婆。
「既然我們都看那衰種礙眼,不如就趁機會把他推給別人還能撈一筆,何樂而不為呢？」想到錢,兩夫妻的臉棒盡是貪婪的嘴臉。
「呃..不過那死小孩肯嗎？」
「哼！哪輪到他說肯不肯,我們生他養他,要他怎麼做就得怎麼做,就算要他死他也要死;況且現在是把他送到吳員外那耶,人家是大富豪有錢人,進去後準是吃香喝辣的,只怕到那時候他還要感謝我們呢！」王李秋娘此刻尖酸刻薄十足的後娘樣,剛好和王財貪婪的嘴臉配成一對,他們的良心早被金錢啃蝕,一點都沒想到虎毒不食子,他們簡直比禽獸還不如。
而被他們當成板上任人宰割的魚的主角,此時此刻仍在廚房和一大簍髒衣服努力中,一點也沒察覺他的人生將因此而有重大的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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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天朗氣清,花香鳥語,溪水清澈潺流而下,一切都是這麼的美好,至少,在男童的眼裡是如此的。
男童小手一邊撿著枯枝,清麗的容顏上滿是笑容。
他不曾這麼快樂過,以前是不許,也不能,而現在,嗯..應該說從前幾天吧！一向只會打罵他的雙親頭一次對他和顏悅色,不但不再打罵他,每餐也都能吃到熱呼呼的飯食而不是冷掉的米粥,而且還說要給他做新衣服穿;雖然還是要幫忙做事,但是卻已經讓他有種置身天堂般的感覺。
他終於乞求到老天給他的幸福了嗎?如果是的話,他在心裡默默感謝老天,並希望它不要把這份得來不易的幸福給收回去。
需要的柴火撿得差不多了,正打算準備回家時,男童的視線突然出現一道黑影。
那人全身上下都是一身黑,獨自躺臥在綠草上好似在休息,嘴角咬了根長長的枯草狀似悠閒;從他所站的方向只能看到那人的側面,卻是他見過最...呃...好看的面孔,這是男童所能想得到的形容詞。
瞧那人出現的無聲無息,又不是村裡的人,但不知為什麼男童並不感到害怕,所以他才會繼續站在這裡。
「看夠了嗎？」不知何時已睜開眼面對他的黑衣人道,低柔的聲音很是好聽。
男童沒回答也不點頭,不曉得是不是對他不同於常人反應產生了興趣,脫口說道:「你...很不一樣,眼睛很特別。」那雙眸子裡有著不畏懼、不服輸的韌性,令他讚賞。不過看這男童稚嫩的臉上淤血未消散的青澀模樣,似乎不合他臉上笑容表現出的那樣。
男童對他的稱讚不知做何回應,下意識點了下頭轉身抱著枯柴就走,也把那名陌生人丟到腦後。
一回到家,只見母親趕忙將他手上的柴枝放到一旁,笑容滿面的幫他套上件淡粉色的新衣,讓他又驚又喜。
「我的眼光果然不錯,來來來,先吃個肉包,等你爹回來後待會兒要帶你去個地方。」
「爹...要帶我出去..！」不常開口說話的男童一時講話結結巴巴,不過內心的歡喜卻是溢於言表,他從未想過爹會肯帶他出去。
吃完熱呼呼的肉包後,王才回來了,和老婆交換了個眼神便牽著男童的手出門。
男童望著這不可思議的舉動,水靈靈的雙眸頓時濛上一層薄霧;他是從來不哭的,就算以前再怎麼被打罵也沒哭過,可是在此刻他卻有想哭的感覺,因為喜極而泣。
走了半個時辰後男童跟著父親來到一棟比自家大上數十倍大宅前,他看到一個肚子大的不像話,留著兩撇鬍鬚的肥胖男子,用一種..讓他覺得想吐的眼光看著他。
「吳員外,這...不知我兒子您覺得如何呢?」王財意有所指的問。
「嗯....」吳員外癡肥的摸摸肚皮,眼睛色淫的盯著男童上下看。
雖然臉上有些傷,卻無損男童美若女華的麗顏,想到這副嬌小身子馬上就要被自己壓在身下...嘖嘖!!
「可以,他叫啥名字啊？」
「呃..這..以前叫啥名不重要,往後他進了吳員外家就是您的人了,那名字也該由您做主啊！」王財諂媚的道；幸好他腦筋動得快,總不能說自己從未想過替這衰種取名吧。
「嗯嗯嗯,說的好！」吳員外很是高興,看來這馬屁是拍對地方了。「我不會虧待你的,這裡是五十兩銀子,銀貨兩訖,以後該怎麼做你該明白吧？」
「明白明白,小人明白。」快速接過錢袋,王財笑得眼都瞇成一條了。
男童搞不清這是怎麼回事,只見父親接過袋子後就丟下他興匆匆地走了,那他呢？難道父親不帶他回家嗎？
他正要跟上父親腳步時卻被那吳員外猛然拉進屋子,走過幾個彎曲的迴廊跟著就被拖進間房間內,還來不及細想又被推倒在床上,而吳員外正用他肥碩的身體壓在自己身上。
「嘿嘿嘿,好久沒碰到像你這般美的貨色了,等會兒就讓你嚐嚐我的厲害！」
男童害怕得用力抵抗一直朝自己身子亂摸的毛手,一面不停用力踢打著,吳員外雖然力氣較大,但男童掙扎不停的舉動也讓他一時難以招架;男童就趁這空隙溜下床連忙就要跑出房門,可惜還是晚了一步被拉住手腕.
「哼！對你客氣你不當一回事,敬酒不喝喝罰酒,喜歡來硬的是吧!好!我就不信得不到你！」吳員外惱羞成怒拉著男童的手就要霸王硬上弓,男童掙扎的同時隨後摸到把尖物就往他身上刺過去。
就在下一瞬間─只看到吳員外大叫一聲心口插著一把剪刀,緩緩地倒地不起了....
男童恐懼的猛喘氣,使力撐起發顫的雙腳,頭也不回的往外跑。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他在心裡頭狂喊著,但後面傳來的吵嚷聲令他更慌亂,他只知道不能被抓到,要快一點,要跑快一點,再快一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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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看到熟悉的村道,此時天色早已暗下,男童欣喜的推開家門,尚未平復喘息就被一棒給打非了出去。
「你這個死賤種,沒人要的衰星,我好不容易把你給賣出去,你竟然大膽到把人給殺了...你...！」王財氣到臉紅脖子粗,手上的棍棒毫不留情的又是一頓毒打。
「沒...是他先壓我..我..」男童捲縮身子忍著痛楚想解釋,可是父親卻聽不進耳。
「你他ㄨ的剋星,人家吳員外肯要你就要偷笑了,你還想怎麼樣！」
男童吃力轉向另一邊的娘親,「娘...我.....」
「哼！別叫我娘！」王李秋娘不顧親兒身上已受創傷的身軀又重重的補上一腳,痛得男童倒抽口氣,「要不是看在那五十兩的份讓我才懶得理你,連看都不想再看到你,你為什麼不去死,省得看了厭煩拖累我們? 」
聽到娘親殘酷的回應,在那一瞬間男童彷彿掉進了無底的深淵,從腳底涼上心頭的寒意冷的他發抖。
原來...原來他以為的幸福從來就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場虛幻...一切都只是他自以為......
男童像是發狂了般,咬緊牙關奮力衝進漆黑如光的樹林,他什麼也不想,只曉得不能再傻得任人宰割,他一定要逃離這裡.........
憑著腦中熟悉的路線,他到了樹林中心點的溪泉,他喘息著跪坐在溪流旁,覺得口渴想彎身飲水的他,倏地卻看到被月光照印在溪水裡的自己──
散亂的長髮,被棍棒打腫而淤青腫的臉,咬破的唇角有著乾涸的血跡,身上早已破損不整的新衣......原來這就是他所謂的幸福,他想等待的幸福......
他凝望水中倒影,應該要哭的...但卻怎麼也哭不出來,反而揚聲大笑,笑得苦澀、笑得淒涼。
或許是笑聲曝露了行蹤,他的父母發現了他,身後還跟著一群同樣手持棍棒的漢子。
「他在這裡,把他打死免得遺禍人間再害人！」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雙親。
隨後一群人的棒子一棒一棒打在自己身上,男童沒再能逃跑,卻用充滿恨意的眼神瞪視著這一群人...包括他的父母。
他終於了解這世上不會有憑空而來的幸福,這一切只是他的癡心妄想,一切都是謊言,是謊言！
所以他恨！
恨他的父母、恨這世上的一切一切。
然而就在他痛到以為快死去的那一剎那,耳邊出現了個熟悉的聲音,低沉...溫柔....
在陷入黑暗之際,他看見了那張好看的臉...那個那天碰到的陌生人............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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