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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術館的有限空間與無限可能

文／邱坤良（國立臺北藝術大學校長）

關渡美術館的創立是臺北藝術大學校史的重要里程碑，國際、校內外藝術交流從此進入新的階段，美術學院師生也將擁有更好的創作環境，得與國內外藝術家及其作品相互交流、激盪，堪稱國內藝術界一大盛事。

　　這座依山興築、俯看關渡平原的五層樓美術館從一九九○年代初開始籌建，卻因種種行政流程、工程發包與專業設計問題，一延再延，直至二○○○年始告峻工。而後又是連續幾年的內裝工程，二○○五年三月終於以全新的面貌與藝術界見面。十餘年間美術館工程所歷經的種種磨難，臺北藝大許多同仁記憶猶新，如今擁有，必然格外珍惜。

　　人類使用美術館並視為公共文化財，是近二百年的事，其間各種類型的美術館、博物館紛至沓來，為藝術發展作最佳的見證。美術館的基本功能是藝術品的展示與典藏，而藝術的展演與創作原本就是一體兩面的事，藝術家從創作藝術、公開展覽到典藏，所經過的系列過程，都是藝術創作的一部。換言之，藝術的價值不僅是藝術家個人情感的發洩，透過展覽的平台更能呈現藝術的魅力。對一般人而言，在藝術殿堂隨心所欲觀賞名作，面對創作者所提供的生命經驗，進行直接的溝通與聯想，堪稱最有文化、個性與品味的生活體驗。

　　關渡美術館的創建，可謂臺北藝大美術學院教師積極奔走的結果。地上四層、地下一層的美術館建築，入口的廣場與戶外空間為雕塑廣場。館內共有九個展覽廳，其中一樓為三間合乎國際標準規格、恆溫恆濕的大型展覽廳、客座策展室及休憩區；設備完善的典藏空間及攝影室位於地下室。整座建築物面積七千多平方公尺，內部空間佈局寬廣，採光充足，較諸台北市立美術館、國立台灣美術館、高雄市立美術館並不遜色。不過，前述公立美術館分屬文建會與台北市、高雄市政府，不論人事編制、業務經費與典藏品皆有一定規模。關渡美術館則屬大學附屬單位，教育部所能核准的員額、經費極為有限，兩相比較，有天壤之別。

　　不過，臺北藝大也有大學美術館的優勢，包括最活潑、開放的校園空間、教學資源與藝術環境，藝術史、視覺、表演藝術與博物館、藝術管理等教學體系完整，美術創作、研究與評論人才濟濟一堂，加上劇場、音樂廳等展演空間，以及相關的生活機能，皆非一般美術館所能相比。對於新世紀的人類而言，展覽和典藏不再是美術館的唯一或全部。關渡美術館與台北藝大戲劇、音樂、舞蹈、劇場設計、科技藝術之間所產生的交流與互補作用，將超越傳統美術館格局與經驗模式。換言之，關渡美術館雖然營運人力、經費匱乏，但藝術文化的基本條件充足，如能有效整合，仍能以有限空間，開創無限可能。

　　臺北藝大美術學院教師都具有豐富的國際經驗，對美術館的營運模式瞭如指掌。談起關渡美術館，更充滿使命感，洋溢著「畫家的自信」，希望透過美術館展現與傳達他們的藝術經驗，為台灣美術的國內外交流做更多的貢獻。不過，經營美術館需要有一定的主客觀條件，它比一般公共空間需要投入更大的人力、物力與專業知識。經營不良的美術館無異閒置空間，反造成社會負擔。

　　台灣近年博物館、美術館發展快速，大小展示空間琳瑯滿目，國內部分大學亦有藝文中心的設置，但營運成效不一。許多展示空間只憑著一股熱情，未衡量經營條件，以致理想與現實之間存在落差。不論空間、設備、展覽與典藏內容都極為簡陋，美術館吸引人的地方除了建築景觀與空間設計之外，最重要的，在於它的展覽、典藏、研究和推廣功能互為一體，共同建構美術館的形象。其所謂展覽不只是排檔期、反映每一檔策展人的概念而已，更要有長期性的文化關照，建立美術館的詮釋系統，且與國內外藝術環境產生關聯性。

　　藝術創作需要一股衝勁與堅持，經營美術館或處理相關藝術行政何嘗不然。以關渡美術館微薄的人力資源與業務經費要走專業的路線著實不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基本道理，眾所週知，優渥、充沛的人力、經費有助於美術館的營運。若在資源不足的情形仍能成功經營，有如創作超越極限的作品，無疑是藝術家與藝術管理專家更大的挑戰，對社會大眾也具有鼓舞作用。關渡美術館已蓄勢待發，其經營方向與展覽風格即將面臨檢驗。若以劇場做比喻，美術館的「劇本」完成，接下來是如何「演出」？「主角」是誰？優點在哪裡，有何嚴重不足之處？

　　國外大學已有不少經營美術館成功的例子，以近鄰的日本東京藝術大學美術館來說，其典藏品除了具有歷史性的國寶，例如「悲母觀音」之外，歷屆優秀學生的自畫像亦為該美術館的典藏特色，當年的學生如佐伯佑三、小磯良平等都是今之大師；他們的學生習作實際上也是通往大師的必經之路。見賢思齊，關渡美術館如何穩紮穩打，兼顧現實性、發展性和理想性，勢必是臺北藝大與關渡美術館同仁未來最大的挑戰。

　　三月十三日關渡美術館的開幕推出「二○○五關渡英雄誌－台灣現代美術大展」，邀請兩百多位海內外藝術家參與展出，展出包括繪畫、水墨、膠彩、書法、雕塑、數位影像、多媒體與裝置藝術作品，前輩大師江兆申、林玉山、趙無極、朱德群，以及當年「東方」、「五月」出身的名家都參與盛會。除了「關渡英雄誌」之外，「關渡美術館建築紀事」與「錦‧衣‧遊‧春」也是開幕的重頭戲，前者是以關渡美術館建築設計為主題的展出，「錦‧衣‧遊‧春」則是以藝術服裝發表會形式所設計的動態展演，藉以實驗服裝與藝術結合的可能性。

　　自助才能人助，關渡美術館在美術學院同仁與曲德益館長號召之下，獲得數百位國內外藝術家共襄盛舉，共同見證關渡美術館歷史性的時刻，不啻是個最好的開始。身為台灣第一座藝術類大學美術館，關渡美術館未來有漫長的路要走，也必須克服許多困難。儘管如此，面對新世紀、新環境，關渡的藝術家仍有極大的自信與憧憬，結合藝術界的各路英雄共創關渡美學的無限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