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但下定了決心後
時間似乎變得不再那麼重要
雖然它是這麼地稀少
不知從何時開始
每年只要時間差不多了
不論我在哪裡
我都會專程回日本一趟
事務再繁忙
也無法阻止
這些年我想了很多
尤其是過去的幾個月裡
似乎是有所覺悟了
對於這樣的變化
我不曾去排斥
也不再希冀有人會瞭解
這就是成長嗎？
苦笑
很多時候我想著
想著如果有個人能瞭解我的想法
那該有多好？
如果不用什麼事都要開口
清楚地說清楚就能讓人瞭解
那該有多好？
腦子裡的東西太多
思慮的太複雜
很難三言兩語就將它們釐清
所以我總是沉默著
靜靜地完成
不曾向誰要求援手
一個人
無聲地
這是有能力嗎？
不！
是無奈
無奈我只能一個人
我不是個能夠親力親為鞠躬盡瘁的人
但我卻總是逼迫自己去做這些瑣事
不是不願求援
而是沒有人能代替我做這些事
能代替的
早已離我遠去
我多麼希望能有個人能夠完全體會我的想法
能夠分擔我的一些憂勞
或是能讓我無後顧之憂地
去完成我該做的事
這樣的人要去哪裡找？
找不到了
當我帶著小茹走出成田、離開千葉後
這些憂慮我暫時地拋開
因為這是個庇護所
我又回到了能讓我暫時休息的地方
nanami跟nanako如往常般
一知道我在家就跑來串門子
這對雙胞胎總能讓我體會到一些
家庭的溫暖
他們真的把我當成一家人
我很感激
尤其是在我最脆弱的那段時間
有他們在
至少我不用一直陪在小茹身邊
只是溝通
似乎還是個問題
但我想
女孩子間總有些共通的語言
不是嗎
隨著電車
我來到文京
剛出車站便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還以為我會是最早到的
沒想到還有人更早
雪村
一個雙葉出身的大小姐
人如其名
是個白皙如雪的女孩
我們會認識就如她所說
只因為因緣
兩年前
或許該說是三年前了
我自淺草搭東武往鹿沼
正要睡過頭的時候
被一本書砸到驚醒
太宰治的《女生徒》
份量
我的額頭至今還記憶猶新
而它的主人
卻傻傻地看著我
不知道是想要道歉
還是想要把書拿回去
就這樣盯著我
雖然我並不排斥和人大眼瞪小眼
不過雖然因禍得福沒有睡過站
不過再這樣下去
列車就要開了
起身
將書塞給她
便下車出站
正當我揉著已開始有些腫的前額
想著下次或許該搭JR的時候
一個柔柔的聲音把我叫住了
其實一直到今天我還在想
為什麼我會確定她是在叫我？
還是我只單純地想看看這個聲音的主人是誰？
「對不起！剛剛砸到你了」
我轉過身後便看到她躬著身向我說道
我跟她說我並不介意
雖然我那有些腫的前額還在痛
她向我報上大名
雪村
一個我覺得很有意思的名字
我也報上我的
「ELI？」她遲疑地說道
我知道一個男的用這樣的名字有些特別
尤其在日本
我拿出筆記本寫上「艾理」這兩個字
她才點了點頭
之後
一陣寒喧
因為我趕時間
交換mail後我就離開了
幾日後
我收到她的簡訊
她希望能好好地向我道歉
這年頭這樣的女孩真是少見啊
我和她約在她學校附近車站見面
果然人如其名
一身的雪白
雖然還只是秋天
但看到她就不禁感到冬天已然到來
我和她到附近一間她常去的店裡
經過聊天後我開始瞭解為什麼她會有這樣的舉動
原來她是雙葉出身的大小姐
傳統的禮教讓她覺得必須慎重地向我表示歉意
總覺得像是個不知人間疾苦
溫室裡的花朵
有種熟悉的感覺
在心裡慢慢醞釀著
我們對彼此都有不錯的印象
也常約出來吃飯或是唱歌
我開始慢慢對她改觀
她其實很成熟
沒有同年齡女孩子那種充滿幻想的感覺
用簡單的話語來形容她
大姊姊
一個能讓人撒嬌依靠的大姊姊
我喜歡她的成熟
所以我將她帶入了我的世界
我將她介紹給nanami和nanako
還有一些我在日本認識的朋友
讓她更貼近、更瞭解我的生活
而她也將我帶入了她的生活圈
讓我認識了她的家人、同學、朋友
這樣的關係很好
我們都是真實以對的好友
直到現在
當然
我也希望直到永遠
這次我回去
只是要辦些事
順便看看她過得如何
她還是與以前一樣
總是在約好的時間前就到了
和她出門
總是她最早到
總是要她等
很難得
因為平常的我
都是扮演等人的角色
其實我回去都是為了掃墓
雖然祭日不是在這個時候
而雪村也硬要跟我去
她說閒著也是閒著
而且她也想知道
到底是誰能讓我每年跑來一趟
日本的墓園其實沒有一般人想像的可怕
很安靜、很整潔
整個墓園散佈著一股祥和的氣息
有的時候我也會在半夜時過來
享受一下靜謐的氣氛
我沒有獻花的習慣
我帶來的只有一顆哀悼與惋惜的心
沒有戲劇般地痛哭
只有平淡的情感
這就是我與亡者的交流
雪村似乎是被墓園的氣氛感染
心情整個低沉了下來
她是個獨立的女孩子
也很能體會人與人之間的感情
雖然沒有經歷過什麼生離死別
但對於生命之無常
也很看得開
這是我們的相似之處
而我卻在這天
第一次看見她落淚
我認識的女孩子
似乎總是會哭
這是真性情啊
雪村從不掩飾自己的感情
她的愉快與悲傷
總是這麼地明確
其實我很羨慕
因為我總是帶著面具
面具帶久了
連自己的真面目也被遺忘
所以我很喜歡她
我也把她當家人看待
如同nanami與nanako對我那般
我很幸運
總是能夠認識這麼好的人
即便是一期一會
我也沒錯過他們
真的很幸運
尤其是雪村
她帶給我的感觸也特別地多
雖然我們不過才認識幾年而已
但這份情誼卻彷彿已持續了幾世
我們來年再見
雪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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