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一日,清晨四點整,打開我家大門,迎接我的是早已等在外面的三台腳踏車,以及各自跨坐在腳踏車上輕聲交談的──"好"朋友們。
「國渼!」劉公嗣看到我,招手:「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我小心地鎖上門,深怕吵醒了因為今天放假,所以昨天玩wii玩到三更半夜的我爸媽。
「渼~妹~~」關維之還沒來得及說下去,我就快步走到他身邊,朝他肩頭重重地揍了一拳。
「唔喔喔喔喔喔喔!!!」他死命憋住淒厲的慘叫:「好痛…渼妹妳幹嘛打我……。」
「看看你傳那什麼爛簡訊。」我白了他一眼。
「……。」徐元直趴在車頭,閉著眼,我想他可能正趁著這個小小的空檔在補眠。
「是說要去哪裡看日出?」我突然想到這個其實很重要的問題。
「本來是想說去學校頂樓看,但一來學校頂樓我們天天去,沒什麼新鮮感;二來這麼早校門也沒開,要進去就得翻牆,實在不太方便,所以最後決定改去阿嗣推薦的後山。」關維之話說完,就牽起腳踏車的車頭,示意準備出發。
「後山?」我愣了一下,因為我不知道在哪。
「好地方喔。」劉公嗣笑笑,拉高了圍巾遮住了口鼻。
「上車。」徐元直不知何時已經睜開眼,戳了戳我的肩膀,比了比他的腳踏車後座。
原來他們口中的「後山」在離學校騎腳踏車車程大約十五分鐘左右的一座小山,雖然他的官方名稱是「武震山」,但當地人幾乎十個有九個都會稱呼它的舊名──「魎山」。
「魎山」是個乍聽之下有些駭人的名字,但它其實是座日照充足,綠意盎然的小山,至於為何這座山會被取這樣的名字,早已不可考。
我們將腳踏車停在山下,隨著劉公嗣走到一處較為偏僻的羊腸小徑。
「為什麼不走前面的登山步道?」和眼前這條雜草叢生的蜿蜒小道相比,由政府開闢的登山木棧道自然是好走多了。
「因為走步道就看不到,只有從這裡爬上去才看得到的風景啊。」劉公嗣笑笑:「而且這裡沒有想像中的難爬。」他指了指草叢中不太顯眼的──木繩梯:「有這個就可以很輕易爬上去了。」
「阿嗣說他跟他爸以前常來。」看起來還是很睏的徐元直在旁邊簡短補充。
以前?這話中的違和感讓我愣了一下。
「走吧!」關維之打頭陣,劉公嗣跟在後面,我第三,而徐元直則殿後。
有木繩梯,的確好爬許多,就連我也覺得爬起來輕鬆不少,一路上我們四個都沒人說話,冬天雖然天亮得早,但我們還是得仰賴劉公嗣帶來的手電筒的光,確認自己沒有踩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木繩梯已經被我們踏完,應該是到了半山腰上了吧。一片較為平坦的土地上有幾張木長凳,還有一張大石桌,上頭畫著用立可白塗出來的棋盤。
關維之伸出左手,看了看自己的錶:「五點十一分,來吃早餐等日出吧。」
他拿下身上背著的背袋,放到石桌上。我這才發現他揹著的是保溫袋,一打開,一陣又香又溫暖的味道撲鼻而來,看樣子又能吃到關維之老爸精心準備的美味早餐了。先人說「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果然有它的道理在。
從背袋裡被拿出來的有蛋餅、吐司、煎餃、蘿蔔糕、小熱狗、漢堡、奶油餐包、火腿蛋……根本活脫脫是個小型早餐店。
「關爸爸真的超強的!」劉公嗣驚喜的語氣中參著羨慕。
「好說好說。」關維之又拿出好幾個保溫瓶:「他說慶祝元旦,飲料也多幾種選擇,有豆漿、米漿、紅茶牛奶、咖啡牛奶跟杏仁茶,盡量吃啊,這樣我下山會輕鬆一點。」
我們也沒在客氣,各自挑了喜歡的食物吃了起來,配上溫溫熱熱的飲料,偶而早起其實也不錯,我想。
「…太陽是不是快出來了?」徐元直一邊吃著蘿蔔糕一邊開口,臉也沒有剛才那麼臭了,想來是起床氣消退不少。
「好像是。」關維之手捧著裝了滿滿咖啡牛奶的杯子,遙望著遠遠的濛濛曙光。
「啊。」劉公嗣突然發出一個單音節,我和徐元直同時抬起頭。
從雲的那端,旭日像是突破重圍般,在雲層堆裡衝出閃爍而迷人的白光。
速度很快,而我們四個人沒有一個人開口,畢竟這瑞氣千條的氣勢的的確確地懾住了我們,連拿出相機記錄下這一切的餘力也沒有。
旭日照得雲千變萬化,一直到它完全昇起,雲才像是一曲舞畢了的宮女般,褪成幾近透明的絲綢,勾在朝陽的周圍,美得令人屏息。
「…好美。」這次,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我。
「嗯。」徐元直看來是完全醒了,又開始吃起他手裡的蘿蔔糕。
「耶比!我們一起看了元旦日出耶!」關維之似乎很開心:「頂樓四人組的羈絆又加深了唷喔喔喔喔!!」
「頂樓四人組是什麼啊?」劉公嗣噗嗤一笑:「好俗喔聽起來。」
天然呆的吐槽果然是最強的,我彷彿都可以聽見關維之的心摔碎的聲音,忍不住笑了出來,連徐元直都「哼哼」笑了兩聲。
「哪、哪裡俗啊!死阿嗣你給我過來!」脹紅了臉的關維之放下杯子,伸手去掐著劉公嗣的脖子搖來晃去。
「呃啊啊啊~~啊就真的很俗啊……噁喔~~」劉公嗣無辜地翻著白眼。
「你再說我就掐死你!」關維之的臉又更紅了。
「噁嗚~~~」
「哼哼。」徐元直又笑了。
希望今年也是歡樂的一年,我看著漂亮的朝陽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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