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星期的開卷周報(90.5.6)第三版有這樣一篇書評──《是真英雄能話家常》,評的是沈君山的《浮生三記》,我瞄了一下,原來又是一個來自中癌院烏龜研究所的評論者,等我仔細的把文章看完之後,不得不驚呼,這樣子的中文能力可以進入中癌院,理科背景出身的人思考與判斷的獨立竟是如此欠缺,因為如果這樣子的書寫也能叫書評的話,那小學生都寫得出來。
我們先來看看開頭,他是這樣寫的:
「《浮生三記》所收集的文章,記載著沈君山先生三、四十年來經歷的一些重要的事情。
沈先生是一位傳奇人物。無論在學術、從政、圍棋、橋牌各方面,都有頂尖的表現。當年,沈先生被譽為四大公子之一,也曾被尊稱為台灣的第一才子,這些稱號足以顯示輿論對沈先生的仰慕和尊敬,也反應出沈先生過人的才華與獨特的風格。所以,僅以作者和本書的背景而言,這本書已值得一讀。
近二十年來社會變遷極大,要真正感受這本書,最好先對沈先生個人有概括的了解(這部分可先瀏覽書末的年表小傳)。讀者若能以民國六、七十年的社會和生活環境作為閱讀的背景,讀來會備覺親切;或可以用開放的心情,從本書中一探當年台灣的社會情況。」
這樣子已佔去文章三分之一的扯白爛寫法,好像在寫聯考作文一樣,做為開卷的讀者,有誰會不知道沈君山先生的這些事蹟與稱譽,讀者又不是笨蛋,還須要再重覆一遍?第二段最後幾句:「……這些稱號足以顯示輿論對沈先生的仰慕和尊敬,也反應出沈先生過人的才華與獨特的風格。」也是廢話,以評論的角度而言,至少他也該講出過人在哪裡,獨特又在哪裡,而不是一句話就帶過去。「僅以作者和本書的背景而言,這本書已值得一讀。」這句話更是大大的有問題,一個書評者是不應該講出這種絕對論的話的,應該是只對文而不對人,若依作者之意,不就是說,即使是沈先生隨便寫一寫都值得我們一讀?
再來這一段是這樣寫的:
「本書的主要內容分為人文、科學、棋橋三部份,總共收集了沈先生的十三篇文章。在人文的五篇裡,主要談的是「情」,包括親情、鄉情、友情和愛情等。故事的時間大致是從民國三十年至八十年之間。沈先生用第一人稱,平鋪直敘地娓娓道來,在看似平凡的文筆中流露出款款深情。由這些陳年往事,我們約略的可以看見沈先生對「情」和對生活的態度。語云「是真英雄能話家常」,不凡的事蹟也只存在於生活之中,是故筆者以為本書中最能透露沈先生性情的,就是人文這五篇文章。」
這不是在抄書嗎?書評怎麼可以只一味的轉述呢?我不用看書,光看《浮生三記》這書名,也知道是以抒「情」為主。最後這句:「是故筆者以為本書中最能透露沈先生性情的,就是人文這五篇文章。」乍看好像終於開始提到了自己的見解,但是,我的天啊!這還須要你來說嗎?
接下來我們來看一看這段:
「科學部份的三篇文章是屬於科學傳播(普及)的作品,這是沈先生治學之餘深入淺出的佳作,棋橋部分是關於沈先生下圍棋和打橋牌的故事,這也是沈先生最津津樂道的事。圍棋和橋牌都是訓練思考和判斷極佳的益智遊戲,圍棋著重在佈局和謀略,橋牌則著重在溝通和情報的處理,兩者都是極為複雜而變化無窮的遊戲,一般人若想在其一擠進高手之列已經十分不容易,沈先生卻在這兩者都達到世界一流高手的程度,這當然是前無古人的成就,筆者以為以後也難有來者可以企及。沈先生在這兩方面的戰績,不僅替當時中國人爭取到相當的榮耀,也鼓舞了不少中國人的信心,棋橋部分的故事高潮迭起,尤其是由當事人作第一手的報導,是相當可讀的。」
還是在作轉述與抄書,而且沒有隻字片語提論到文章本身,都是在提文章以外而且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看看這一句:「圍棋和橋牌都是訓練思考和判斷極佳的益智遊戲,圍棋著重在佈局和謀略,橋牌則著重在溝通和情報的處理,兩者都是極為複雜而變化無窮的遊戲。」書評扯這個幹什麼?就算不會下圍棋玩橋牌的人也說得出這種道理。還有我發現作者在每段最後都會神來一句,好像目前很流行的冷笑話一樣,請看:「……尤其是由當事人作第一手的報導,是相當可讀的。」這種推論小學生也知道,難道會是旁觀者的第八手報導才是相當可讀的?
最後一段他是這麼寫的:
「沈先生文筆如行雲流水,行止自然,無絲毫做作之情、斧鑿之跡,這是真性情的流露。所以,不論文筆或內容,本書都很值得讀者觀賞。」
沈先生這本書的文章有沒有像這位書評作者所說的這樣我不知道,但我倒是覺得最後這一段充滿了溢美、讚賞的語詞,以及這整篇書評看來,真可以借用作者這最後一段話來形容──「本篇書評論點如行雲流水,充滿庸俗做作之情、斧鑿之跡,真是矯情與吹捧的流露。」最後冷笑話又來了,值得「觀賞」?看電影嗎?從來就不知道文字書還可以「觀賞」。還是是要我們用「觀賞」的心情看一看就算了。
以上所轉述的各段加起來(有按順序)就是這篇書評全文,整篇文章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贅言,分別又把沈君山書中的人文、科學、棋橋三大部份又重提了一次。短短的只有一千字左右,不是說字數少就不是書評或不能成為好書評,字數少有字數少的寫法,越短的書評就越要精準才對。本篇書評可說是完全掌握了我之前所說的《弔詭的書評》裡的蒼蠅評論式書寫(請參閱之前拙作),因為全篇沒有一句話有做到「評」論的功用,連「論」都沒有,勉強只能算導讀或人情推薦,就算當成導讀,依舊是一篇很差的導讀,還比較像小學生常常在寫的讀後心得。
我極不相信開卷(注1)的編者會覺得這是一篇好書評,可能是約了人家稿了,即使明明寫得很爛也不好意思退人家稿,而且人家還是中癌院來的,我猜,這位作者可能是跟沈君山有某種程度的關係,可能曾經是部屬或學生,或曾一起玩牌下棋過,甚至不止一種關係。(清華出來的?注2)
如果是的話那這種書寫不足為奇,但如果不是的話,這種可笑的書評的出現就很令人匪夷所思了。
注1:讀者一定覺得奇怪,怎麼我老是在釘「開卷」,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我家長期以來都只訂中國時報,我們花錢「訂」報(雖然有贈品),當然也要「釘」報。
注2:沈君山曾任清大校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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