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hind the Mask 理工科阿宅轉戰劇場藝文界,結束大頻果家裡蹲後的海龜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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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聚會中誰開了兵役話題，男人就會開始講古】
最近軍中案鬧很兇，想起新訓時自己懇親完就發燒倒下送急診，橫紋肌溶解引發肺炎...新訓後兩週就躺在台中榮總裡。記得也沒太操啊，到底是身體太爛還是疲勞累積，總之命大活著走出醫院，參加選兵下部隊了。

也許當時上校三叔公有幫忙吧？家人沒講我也不知道親戚間有沒幫忙。總之回到博愛特區國防部當駕駛傳令。一樣是在第二新訓中心被當菜B八。學唱軍歌背教條等等。只是再也用不到「左欺敵右欺敵，欺敵欺敵再欺敵」這狗屁。

一接車沒多久就被擦撞，同月三起車禍。因為最菜所以得在連集會上報告，寫PPT案例檢討，講一堆自己不夠小心，防衛駕駛觀念不足云云。瞬間打入大黑軍。擦車被刁，哨站不夠被刁。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台大的不是很行？」

軍中是個奇怪的環境，明明是個二兵，但在博愛特區當差，看著穿野戰服的外單位長官在國防部遊走，總是會有種非我族類的優越感。更別提一顆泡三條槓以下的階級，跟滿天星星和三顆泡比，根本就是以一種雜魚的心態看他們，忘了自己根本比雜魚還路人。

軍中嘛，有人在爽就表示有另一個在累。但要怎麼讓自己爽到不得人怨，還真是一個值得下心機去學的功夫。互相讓對方好過這種上下交相賊的社會技能，用正面的話術就是求利益最大化的商場原則。

最單純的作法就是用錢換，自己不抽身上還是帶個兩包菸隨時讓學長同梯檔一下，然後一起同仇敵愾抓個天兵狗官幹譙表示我站在你這邊。這麼虛偽心機的演技，偏偏在那個環境十分受用。投資一陣子後也慢慢由黑轉紅。長官看到你會笑，同梯偶爾回請罐飲料，學弟請你幫忙喬事情，中午打著幫長官買便當的名義，走去桃源街悠哉吃碗麵才回營。

總政戰局辦公室的戰報，天天有包出，天天有傷亡。營外酒駕最大宗，不服管教，自殘，逃兵，士兵墜海，發現未爆彈，1985專線有重大申訴都會上報(匿名舉發是甚麼?能吃嗎?) 。更別提那年摔戰機摔直升機，戰車倒車碾死人，軍火庫爆炸，國防部內軍官跳樓都碰上，也夠精彩了。但這種事情，九成都能壓下，聽到半夜其他長官報告應對進度，回報記者撤稿等等。聽到大老闆抓人進辦公室訓斥大概就是壓不住見光了。

一台長官副車接車時里程14萬，一年後還車19萬。每個月平均加油1萬元。真不知道怎麼開的。

晚上10點後出車，拿著兩千元去餐廳換幾張發票。面額多少自己算，拿來幹嘛不知道，不干你事不要問。

參謀睡眼惺忪來辦公，原來是夜夜夜麻一周末，底5000台1000，用月薪為單位論勝負。 

許多長官不當駕駛有耳朵，背後說人長短，討論如何搞他，彼此如何卡位。每當有上校有可能晉升為將，甚麼匿名舉報黑函都來了。那些穩穩坐上高位的將官，我猜要嘛不是學經歷完備、政治手腕好、城府深能服眾不被鬥倒的鐵錚錚硬漢子，要嘛就是一個想像不出到底有多惡的混世大魔王。 但到底是哪個，兩個大老闆最後都爆出貪汙之類的案子。我也不知如何評論了。至少他對我們這些雜魚兵還不錯，大概也是沒有利害關係的緣故吧。

當時在總統府前南廣場停車場站夜哨，曾遇過對面小公園暗處走出怪人對著我打手槍。現在回想起來，那種單純的洩慾跟軍中的狗屁倒灶比起來，還真是一種清新的小確幸(性也通啦)。也只有站在那邊吹冷風，看著凱達格蘭大道的車流，聽著台北市夜晚的喧囂，感受陽世的脈動，才會提醒自己，不管是黑是紅，一定要平安退伍，回去那個真正值得你存在的地方。

我不知道那個地方到底怎麼了，壞得多嚴重。但或許那地方真的提供生存空間，給那些我從來無法理解的生活圈的人。或許當兵除了點滿打掃技能外，大概就是學著怎麼去觀察不同的價值觀，去適應，去了解人性和行為的極端，然後想辦法生存活著出來。打著打著，覺得前面那幾句話有點像日清杯麵全球化那廣告般無厘頭。

可是軍中那環境，從來就不是用幽默可以去理解。那真的是個戰場，裡面的頭銜、資歷、黑與紅、都是可以瞬間翻盤的。你永遠搞不懂到底為何而戰，為誰而戰。難怪教戰守則、莒光園地都在講這條，因為大家都不知道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