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車子飆進山路
【文／貓】
可能已經有很多人聽過我的遭遇，也曾安慰我，不過，我還是據實記錄下一周內發生的三件怪事；俗話說「事不過三」，希望以後不要遇到比這件事更糟的事。
工人喪命於走廊
那扇門猛敲不停
星期四晚上，老闆和同事都走了，獨留我在辦公室收拾文件，門口的警衛敲門探頭進來說：「這一層樓都沒人了，等一下麻煩妳關燈鎖門。」我比了一個OK的手勢，好心的警衛又補充一句：「北區那邊太暗，我先過去幫妳關燈。」我謝過他後，繼續工作。
八點多鐘，飢腸轆轆，拿了皮包，約了同樣加班的Ludd去吃晚餐，我拿出鑰匙準備鎖門時，幽暗的走廊盡頭，發出猛烈的撞擊聲。
「碰、碰、碰……」像是工人拿著工具，敲擊著大門，一陣陣急促的聲音傳來，我聽得背脊發毛。若在正常況狀下，可合理解釋工人在員工下班後才開始施工；但是，走廊盡頭的那一扇門，終日深鎖，鮮少有人進出，怎麼會選在這個時間施工？而且，我想不出那扇門外，有啥好施工的？
猛烈的敲門聲，從關了燈的走廊盡頭持續傳來，我不敢回頭，鎖上了門，快速按下走廊另一邊的燈光開關；無奈，一整排開關全被我關上後，就是有一盞燈熄不掉。我判斷，這盞燈的開關應該在走廊另一頭；但是，好心的警衛不是說，他要幫我關燈，為何獨留一盞燈不關？
我不信邪，又將整排開關往上扳，再用力統統往下關，那盞燈，就是不熄，走廊盡頭的敲門聲愈來愈急促，我倒抽一口氣，拔腿就跑，管他電燈亮不亮、熄不熄？
後來，某電視台記者神祕兮兮跑來採訪，小聲地附耳說：「妳聽過嗎，妳們大樓北邊的電梯，施工時曾有工人掉下去，之後聽說就不平靜……」她話一說完，立刻被我喝斥無稽之談；天知道，她說的那部電梯，就位在我聽到猛烈敲門和施工聲的門外。
夜半車子荒山行
瘋狂女駕駛求援
星期六，看完奧運成棒中華隊輸給日本隊的比賽，怨氣難消，我們一群人飽餐豐盛的日本料理之後，我順路送S回家。車子才開上高速公路，油箱燈就亮起，我心想，糟了，上高速公路前，忘了加油。
懸著一顆心，一路飆到林口交流道，我當機立斷轉出交流道，心想交流道附近一定有加油站；我盲目地跟著前車行走，無奈車子轉了幾個彎，就是不見加油站。前面的車子快速往前開，後面的車子又緊逼著我，我被迫一直往前行駛，車子開進了一條蜿蜒山路，不知通往何處。
再笨的駕駛都知道，荒郊野外，哪來的加油站。專注地盯著前面的山路，油箱的黃燈閃閃爍爍，我的心也七上八下，腦中突然浮起靈異節目中常有的橋段：駕駛人開著車到不知名的荒郊野外，車子突然沒油或拋錨，四處找不到救兵，只好在車子裡過夜；然後，靈異故事就從車子熄火後開始。
我愈想愈發毛，一個弱女子，開著即將沒油的車子，半夜行駛在無人的山區，就算要打電話給道路救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此處是何地呢？
人在緊張的時候，宗教是最好的精神寄託，我喃喃念著佛號，將下坡疾駛中的車子，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迴轉，急踩油門，握著排檔桿，迅速移到低速檔，不管三七二十一往前衝；為了讓車子維持行進的速度不要熄火，瘋狂女駕駛不停在上坡的狹窄山路上，演出驚險超車畫面。
車子總算回到平地，搖下車窗問人何處有加油站，路人遙指林口長庚醫院的方向，數落我：「小姐，妳怎麼會走到這裡，妳一下交流道就要往左走……」
有驚無險地找到加油站，讓車子吃飽了汽油，準備上路時，我發覺自己全身發軟，完全使不出踩油門的力氣；將車熄了火，停在陌生的街道旁，我癱在駕駛座裡，那種無力感，比看完中日大戰飲恨一分時還嚴重。
小狗慘死我輪下
無辜眼神揮不去
星期一，我起了大早，梳洗完畢後愉悅地出門，途中還繞到便利商店買了包子和左岸咖啡，準備在車上享用。當一切動作都跟往常一樣，我用遙控鎖打開車門，坐進車裡，轉動引擎鑰匙，發動車子，搖下車窗，打開汽車音響，熟練地將車子駛出停車位，就在車輪呈四十五度轉彎正要前進時，一陣尖銳的哀嚎聲傳來。
我緊急踩了煞車，聽到路邊房屋工地的工人七嘴八舌地叫著：「啊，妳壓到狗了！」拉起手煞車，我慌張地跳下車，看到三隻小狗躲在我的車子底下，其中一隻黑色的小狗抽搐著，沒一下子，就靜止不動。路邊一群工人幸災樂禍地說：「妳完了，妳完了，農曆七月還把狗壓死！」然後用他們黝黑的手指，把飯糰往嘴裡塞，還不時發出嘻嘻哈哈的冷笑聲。
另外兩隻小狗，一黑一白，躲到另一輛車子下面，探出頭，用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我，那種無辜的眼神，足夠讓一個人崩潰。我在事發現場怔忡著，不知如何是好。
慌張地拿起手機，盲目地搜尋通訊錄，從來沒有思索過，我的朋友裡面，有誰能夠立刻出現在我面前，幫忙處理這種天外飛來的橫禍？
靈機一動，想起上周剛當選的社區主委是愛狗人，平日常看他在附近溜狗，即使只是點頭之交，我還是硬著頭皮打電話給他（很巧的是，前幾天我才把他的電話輸到手機通訊錄裡）。阿彌陀佛，他接起了電話，我報上名字，他楞了一會兒，顯然對我有些陌生。他說，他正準備到外地出差，不過還是安撫我：「妳不要緊張，我馬上過來。」
五分鐘後，他拎了一個紙箱出現了，蹲下略胖的身軀，仔細端詳失去氣息的小狗，我看到愛狗的他，閉上眼睛，嘴唇微動，顯然是在為往生的小生命默念佛號。主委捧起小狗柔軟的軀體，小心翼翼放進紙箱裡，回頭安慰我：「沒事了，妳快點去上班，接下來的事我請鄰居幫忙。」我噙著淚水，握著方向盤，一路上，腦中都是那兩隻逃過一劫的小狗無辜的眼神。
主委打電話告訴我：「小狗是在妳車子底下往生的沒錯，不過奇怪的是，如果是被車輪壓過，一定是血肉模糊，但牠沒有外傷，說不定本來就病了。」聽到這番話，我心裡絲毫沒有好過一點，趁著中午休息時間，去了附近的媽祖廟，焚香祈求媽祖讓可憐的車下亡魂，早日投胎到好人家，下輩子別再當狗了。
【2004/09/12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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