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海邊的卡夫卡》證明他才華有增無減﹐以《地下鐵事件》及《約束的場所》等報道文學展現知識分子責任的村上春樹﹐在這本散文集《蘭格漢斯島的午後》中﹐始終以那副懶洋洋的姿態悠閒地與讀者閒話家常﹐並且將瑣碎的生活小事寫得更閒適隨意﹒然而﹐這些支離破碎﹑浮光掠影正是他這路文章的精華所在﹐也是其「村上朝日堂」專欄備受歡迎的原因﹒
如果以「文以載道」的標準來品評﹐村上散文的份量是輕飄飄的﹐廿五篇短文都是對日常生活細節的簡單感想﹐既沒有深情也不會說理﹐讀者休想在他這些隨想隨記的文字中得到任何思想上的提高或創造性的觀點(這恰恰跟他賴以成名的小說相反)不過﹐作為流行雜誌Classy
的定期刊載﹐每篇配以安西水丸的插圖﹐村上春樹體貼且恰如其份的提供了廿五個讓大家輕輕鬆鬆的閱讀空間﹐美麗而簡單的圖畫﹐加上似有還無﹐輕巧但不失精緻的文字﹐一種為飽讀群書或飽受壓力者而寫的輕快文體於焉誕生﹐稱之為消閒文體恐亦不為過﹒
我不知道這樣子的散文會不會在文學上有成就﹐但村上春樹肯定很懂得考慮讀者的感受﹒讀流行雜誌的朋友﹐圖的不過是一次快速閱讀﹐舒舒服服的經驗吧﹗東拉西扯地談些「一點兒正經沒有」的事﹐不是正合大家口味嗎﹖
《蘭格漢斯島的午後》比此前推出的《懷念的一九八○年代》及《村上收音機》更悠閒﹐也比《象工場的 Happy end》更零碎﹐其中以《皮夾裡的照片》﹑《關於高中女生的遲到》﹑《Cash and Carry》﹑《On the rock的哲學》等幾篇最棒﹒套一句「村上式」的話﹐「就是那種令村上迷心領神會的無聊﹐只要看到村上先生這麼寫就感到安心了」的東西﹒但如果對作者沒有一定的了解﹐則不一定會對這本圖多於文的小書感興趣﹒
作為村上春樹散文的長期讀者﹐雖然在陸續譯出的中譯本裡讀到作家近二十年的思想變化﹐但念念不忘的﹐仍是那本相識於最初的《夢中見》﹒即使台灣版村上書越出越精美﹐但論到震撼程度﹐的確難跟當年那粗糙的﹑像地下流傳的小書相比
不過﹐在星期日無聊的早上花兩小時讀這本《蘭格漢斯島的午后》﹐也是日常生活中一件非常寫意的事啊﹗
(發表於2003年2月29日 澳門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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