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肢離你> 羅毓嘉
若我肢離你時你會喘息，陽光暴雨同時侵襲，
請吻我，儘管你的眼睛已不再那裡。
笑容轉而闐暗，以至於靜，
打開憂傷的胸廓，你的肋骨是整座鋼琴。
若我肢離你是你是寂靜的，雨後的樹木皆綠著。
認清尋常給你胳肢發笑的胎記，
握著你的手指，細數骨節並模擬各種折屈。
我喜歡在更近更近處，再聽你彈支小曲。
若我肢離你時你正飛離，雲拋灑自己的影子，
從此之後，你是連翅膀也沒有的人。
仔細梳洗你的臟腑，你的骨脊，
風裡你站立，你坐臥，夕色赭紅是我們時間的殘餘。
喜歡你的鬍髭不再生長，不再易於刺傷，
若在我肢離你前說愛我……
就像是一種降誕，
如果我撫觸己身繁華的胸肋，有時候我想要知到底下病的多深，
肺泡裡面，有沒有黑色的血水。
如今仍是病的，不深，淺淺如秋日輕描淡寫的風，
並不覺冷，只是微顫。
我害怕這樣的病，我害怕此間抒情為我所無法實踐的。
當我不再撫摸肋骨的凸起，在那些碰撞中疼痛而隱隱約約的顏色淤紫。
我想要試著大口吸氣，
可是抄寫著「你的肋骨是整座鋼琴」的課堂我終究無法這樣，
我喘息著不知道要怎麼清理一些東西，曾經重要的。
如果我還記得有一指尖，和一些溫暖的字句。
我不知道要怎麼握著細數，指節與指節間，
我們曾經命名的，我們的時光我們的記憶。
有一天所有的凝視都是幻影，昨夜如同波紋，輕輕吻別水上的漣漪。
＊
然而我還能為妳讀詩
在某個微雨或者陰天的午後
讀鸛鳥踟躕或者其他
生命的可能很多，然而結局卻都相同
其實沒有什麼
只是，都太需要愛和溫暖而已
＊
生活你可能才要開始理解
旅行旅行在漫長推移的流亡
你好像總在尋找
有些是意外來的，有些怎麼
也找不著
記起某日你穿越了站前老舊的街道
你不明白這裡的時光恍然靜止
流動日復一日花花綠綠的影子
疲憊的窗破了一角，斑駁的眼睛對抗著光陰
都更，好像某些待稱簡單交待某個時刻
某些巷弄貼上封印的符紙
有一天你想要說些甚麼，你不知道
你自己對你自己還在質疑
改變，這裡還在變動
心中總在靜止前叛離
永遠不要停止反抗，不要你哭泣，自由還是自由的陰影
可是根本不知道往哪裡逃
容身，日日變得困難
他們說你早已失敗，那些印記可能如影隨形
在你的未來，你有可能有你瑰麗的風景
如今調色盤上，還有些顏色
還有出走的可能
我想要書寫
我努力要強壯起來
＊
十一月，時光不斷的吞吐著
白骨森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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