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我蠻自閉的,媽媽曾經還帶我去檢查。雖然我畢竟不是白痴,可是我發覺我花了很多時間在和自己對話,至少遠遠超過跟別人說話的時間。我不禁想,像我這類的人,到底有沒有自我這回事。
我通常以為我一直都扮演其中一個,然後跟那個比較次級的我講話。但實際上,也許我一直都選了不同的角色,那我如何說哪個可以代表我呢。就算我一直都扮演同一個聲音,那些對立的存在不也是在我的心裡面,我可以說那是我的部份,但並不是我嗎?
不用等到佛洛伊德,其實好多人說過這種心靈狀態的對立與自我的不確定性。浪漫主義講的特多,什麼華茲華茲、柯立之之類都描述過那種朦朧的心靈,只是他們畢竟很開心。柏拉圖與基督徒也把心靈狀態比喻成一種拉扯,但悲觀許多。因此真正新鮮的不是認識自我的複數,而是想要他們凝聚起來。我以前並沒有覺得這是一樁苦差事,但現在發覺我還是太過天真。如果自我並不只一個,人們就可以活在當下,也可以愛上不同的人,不必追求一個貼近生命的志業,更無須有一個終極的意義。換言之,那樣會比較開心。佛家講七蘊六識以消解個體的概念是有道理的。只要沒有自我,人就不會有痛苦了。
但到了這個時候,所謂愛、道德與信念也不過是從意識片段當中瞬發即逝的東西,如果這就是不痛苦需要的代價?那我寧可還是痛苦一點。然而真正悲哀的是,即使如此,那些有價值的東西也不會清晰的浮現在眼前,我依然要面對好多個我,依然不知道什麼是最好的,我甚至開始懷疑有所謂我的感覺,可是我又並沒有因為這些不確定性而可以快樂。
唯一我能夠為這種分離狀態而想到的好處是,人其實不必為一個人喜悅或是哀傷,因為大多數的人其實都不是一個凝聚的整體,因此他們的決定與他們的行為也不具有什麼太大的意義。我目前還沒有能耐這樣看待自己,但至少我會因此原諒我的臭貓,我知道咬我的那一隻、跟不咬我的那一隻,本來就不是同一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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