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可以把一切視為餘事,然後活在古聖先賢的系譜之中。或是倒過來,因為只在乎聖哲的系譜,所以一切盡可為餘事。這真是個好辦法,只要有人,有偉大的人,自我的人生即有有意義。可問題是他們有沒有仔細想過,他們所崇尚的聖哲究竟因為什麼而偉大?就算是「道」好了,那也不是一個理所當然的事,至少對我而言,我不太相信目擊道存,就像我不相信上帝有人形的化身一樣。我懷疑那些崇古狂有認真的想到這一地步,他們只是看到那些為道所映射的滿足面容,他們就覺得很滿足。所以他們忙著學習古人的姿態、忙著吃古人的食物、忙著詮釋古人的話語。他們忙到忘記古人講的是一套價值,那是不能拿來呵護的,否則就如同把絕世名琴供在廟裡,一點意義都沒有。
列文森真是一個聰明的人,他區分了明代文人畫的兩種型態—一種追求真正的頓悟(頓悟超越專業),一種以頓悟維護文人的地位(頓悟成為了專業)。但他真正的目的,是要以此說明近代保守主義者,有如那些以不專業捍衛專業的明代文人,忙著呵護傳統文化結果最後卻扼殺傳統文化。但列文森所沒能預見的是這種山頭心態並不獨見於近代中國,現代藝術以反本質捍衛本質的作法比起保守主義者更為封建,只是他們都裝的一副開明多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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