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mypaperimg.pchome.com.tw/newroot/b/o/bohemiacat/content/20051017/06/1252482742.jpg)
聽完電話中愁苦的母親對遠在北國毫不知情的我訴說起近來家中發生的事情,
思及彼此處境的一對母女不禁悲從中來。
一方面母親被家中緊張氣氛蒙上一層久久難以散去的陰霾,
又心疼隻身在外的我無人照料,掛意著我吃飽穿暖否。
而我這頭並且感到極度頹喪有種不能與她共體時艱的無能為力。
最終,兩人都無奈且沉默哽咽的哭泣起來。
我們都不是軟弱的人,卻對於爺爺過世後,
家中紛亂糾葛的恩怨相欠終於無可避免的浮上檯面,感到痛極傷極。
母親口中的姨竟不是我自小感知的那位善良淳樸保守尚且可親可愛的姨。
畢竟片面之詞難以定奪孰是孰非,
況且以一個晚輩身分更無從置喙所謂大人的事,
那些複雜難解的家族恩怨。
家族歷史要追溯從頭早已年代久遠難以考據,
而所有歷史事件在每個人的記憶裡況且都有著不同面貌,
穿著著也許相異的行頭,上演著豈止南轅北轍的戲碼。
掛上電話的我止不住的疑惑感嘆,人世間親情這回事竟也如此薄弱嗎?
從小印象裡家中素來注重倫理,
諄諄教誨我們要長幼有序,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血濃於水,
那些良好教養怎會都在一夕之間頹傾不存煙飛灰滅?
一陣狂風暴雨來襲捲走阿公的魂魄,
竟也順手推翻了珍貴的手足情分嗎?
做了一輩子近半百個年頭的姊妹怎會不了解彼此的程度至此?
怎會在各自心中留下如此窮凶惡極的形象?
那些惡言相向猜疑中傷教我甚至暗自慶幸沒有在場目睹,
兩面刀刃一樣傷人傷己的不堪話語就連透過轉述也聽的我遍體鱗傷啞口無言。
母親口中描述的片段都超乎我能想像,
敘述的人事物都不是我所認識的那個甜蜜大家庭裡該有的劇情。
有種原來被矇騙了好多年的感覺,
那些令我在異鄉心心念念魂縈夢繫的浮光掠影竟全是假象!
我不能相信的撥了通電話給和我年紀相仿且最疼愛的表弟,
想從他口中得到一些安慰和真相。
同為小輩的我們無法理解大人們的吵吵鬧鬧是為了什麼,
能做的也只剩下逃避與沒有選擇餘地的置身事外。
表弟說他不懂也不想碰觸那些紛紛擾擾的流言蜚語,
只願這一切風風雨雨都趕緊過去。
我也希望我們的母親那相似的火爆脾氣與爆烈性格,
兩樣的待人接物和人生遭遇,
即使造成她倆決裂也都絕不要影響我們之間的情感。
這麼多年來我們對彼此的好,絕不是假的,
一直手牽著手相偕走過成長並相互勉勵。
家中每個阿姨姨丈對我們的愛也不曾稍減,
那種視如己出的關心至今仍令我感念在心。
我總相信這是上天賜給我們在這醜惡人世中一個小小卻堅實穩固的堡壘,
會在我們沮喪時供給彼此溫暖,
也許不能解決當下的問題卻會給予接續人生的勇氣。
曾經,在我們的大家族裡,
老外公像是一座精神燈塔那般死心不息的閃耀著光芒,
引導六艘小船乘載著六個小家庭在年節週末假日裡齊聚一堂。
記憶中幾位美麗的姨和母親會在廚房客廳裡忙進忙出。
姨丈們喝酒泡茶無邊無際的跟我們這些晚輩們揶揄談笑。
阿嬤時而從菜園裡變出五花八樣四季皆不相同的時蔬菜色。
炎炎夏日中冰箱裡總塞滿了孩子們愛喝的
愛玉冰,養樂多,咖啡,鮮奶和支仔冰。
冬天也會有自家生產不惜成本的各式燉雞湯喝得我們沒齒難忘。
每每到了晚餐時間阿公總不忘登高一呼:甲飯囉!
一家大小不論是在客廳聊得口沫橫飛的大朋友
還是門前玩耍得不亦樂乎的小朋友,
包括停不下手也停不了嘴的三姑六婆和或醒或醉的姨丈們,
聽見那魔咒一般的口令響起皆紛紛停止正在進行的動作,
魚貫地向餐廳靠攏,隨即圍聚在動不動就滿滿一桌的山珍海味前暢快的大肆朵頤。
對我而言,那就是記憶中最難以磨滅的幸福時光。
而我依然寧願痴心的以為,
曾共同擁有過那三代同堂的美好交誼會在我們手中重建。
縱使我們的燈塔熄滅,六艘小船的船長尚因暈船嘔吐,
頓失心智而迷失方向載浮載沉且漸行漸遠,
那偉大的返鄉航道也不會就此消失不見。
我期待會有那麼一天,等到我們可以成為舵手擁有船隻,然後組成無敵艦隊。
憑著對外公的愛與記憶和對外婆魔法般幸福菜餚的嗅覺,
可以繼續分享著彼此生命裡的笑和淚,
相信著熄滅的燈塔不過是成了夜空中指引方位的北極星,
仍舊堅持閃爍著微弱光點且永恆不滅。
它會帶領莽莽紅塵中每個迷航的夜歸人找到回航的道途,
延續親情這片溫暖海域,
捎回一定要珍惜的終極信念。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