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當久了，你會發現有些老師愛自己甚過於愛學生。」
「老師教書教到現在，跟妳當初剛進學校的那種感覺是一樣的嗎？」
「至少到現在都沒有改變。」老師微笑著，繼續說：「還記得我在你們國中的時候曾經告訴過你們的話：『我絕對是你們生命中的過客』吧？雖然帶一屆只有三年，三年對一個人的一生來說很短，一屆這樣帶完就換一屆，雖然把你們送走時都會有些失落，但是每當你們回來看看老師，或是知道說某某某現在過得還不錯，我心裡就很高興了。」
老師說著這話時的神情，好熟悉…
6/17巧遇粽香飄送，鳳凰花裡預告著畢業。在畢典上大家互相慰勉祝福、趕快去找暗戀已久的人拍照留念，好像有什麼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一樣。明知這天遲早會來，自以為可以承載離別的分量，即使日子在有預警的出現後，感傷還是如此這般地襲來…下午打水仗到訓導主任開罵（現在他已升為校長），晚上謝師宴吃得一派和樂，到了末了時因一個同學超級感性而落淚的發言，瞬即渲染成整班啜泣一片，捨不得走了，餐廳特別為我們晚了一小時打烊（雖然後來那家店再開沒多久以後就倒了）…人生聚散無常，聚總令人喜，離總招人淚；因此，寶玉喜聚不喜散，黛玉喜散不喜聚。喜聚者，尚能負荷散後的冷清，而喜散雖有因噎廢食之虞，卻能讓人了解到「害怕受到傷害」的感覺，不是無情，是過於有情。
對老師從來沒啥好感，從不相信老師所說的話，每次都會在心裡嘀咕半天：「真的嗎、真的嗎」，不然就愛違法亂紀：大班時老不按時間作息，睡覺時跟同學玩，該上課時還在外頭遛搭；小學總因為愛講話被打（現在依然話多又廢）、寫信給老師要退學校樂團，遣詞用字被認為詆侮師長（其實根本就沒有，我只是實話實說罷了）而被重扣操行成績（都已經學期末送成績了還拿回來扣）、把家長挖來學校約談像是做了啥等燒殺擄掠之事；國中聯合五班人簽名向主任提出慰留某任課老師的要求，卻被批為「師心自用」、「學校有學校的制度」而駁回，連署表就這樣直接丟棄在字紙簍裡…之後大概就趨於安分守己狀態，反正有些事做了也沒效果，覺得「只問努力、不問收穫」這句話用在此根本就是浪費生命。
我在想，我要不就會變成憤世嫉俗的偏激鬼，要不就成為循規蹈矩的好小孩，到頭來還是怕事地選擇了無障礙空間來走，就變成這樣。至於當不當老師，對我來說可能是無所謂（要不餓死是件容易的事情，找個工作認真做就好了），但拘於諸多現實考量因素，不是想怎樣就能怎樣的。從何時萌生「想當老師」這句話早已忘記，只是故友相見，總會來個寒暄：「哇，妳一直都在朝妳的理想邁進耶。」我笑笑，有時候覺得無奈，就繼續往前走吧，畢竟這路不差，何必再辯解什麼呢？「不過妳要知道，考進來以後，學校其實是一攤死水，封閉的很。」某老師這麼語重心長地告訴我。
有時候對於別人問我「為什麼」，我會給他一個簡單又白癡的理由，因為我覺得要解釋清楚很麻煩，一件事情背後的原因不見得只有一條線，但一件事可以用最簡單的理由來歸結甚至停止議論，而原因也有可能隨時間有所改變。當然，有時候真實面的回答其實是「你不需要知道」，因為我也會被別人這樣回答過，感覺的出來呵。而有時候別人對你說的話要聽，會說，表示你還有救。
昨日聽聞某人談起老師對他的影響，好壞皆有。有時候一個動作的出手與否、關心的話語適時說出沒有，對不同的學生都有不同的影響。討厭的，現仍遺恨；喜愛的，感激猶新；講到激動處，說眼眶不含淚是騙人的。如此我能感同身受，當你的學生回來找你敘舊、向你尋求協助時，心是快慰的，會盡其所能地幫助他，這便是一種「愛」。有些老師愛學生永遠比愛自己多一點，那是十分難能可貴的，而我曾經很幸福地，遇到過。
用「勤勞」或「懶惰」這兩個詞彙來形容一個人實在過於暴力，我不相信一個人可以用這麼簡單的詞就概括完，這種形容詞應該只能對事不能對人。人對自己喜好的事物，是有一定的忠誠和依賴度，願意花時間在上面，一如師生之間（有前提）。若能發自內心讓學生感受到愛，他自然會將這分心植根於方寸之間。也許我們彼此皆是各自人生中的過客，但起碼你可以把握那三年，學生交到你手上，可以讓他安穩地成長（雖然運氣也很重要。某老師剛從行政改為帶班，不到一學期班上即有人跳樓身亡，但這種案例是少數），是一種寬慰吧。
最後本想列感謝名單，但是因為要感謝的人太多，還是套一句老話：就直接感謝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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