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忡
越來越多有名的運動員透過媒體宣布他們參加市長選拔的意願，這吸引許多業者出錢來贊助這項活動。電視廣告上隨處可見某某運動選手在一台簡易的跑步機上面，佯稱他的力量來源全靠這台機器。也有某某武鬥家喝著罐裝的營養劑，表示那是補充流失水分最快的方法。
距離市長選拔報名截止還有五天。
電視評論節目裡坐著幾個像藝人一樣的評論家，正在推測接下來還會有誰捲入這個風波。整座H市都在討論著這個話題。
魯味攤上的學生們也對這個活動發表許多感言。他們拿出各自的手機，立體投射螢幕上各式各樣的小精靈報告著關於名運動員的近況，和他們所擁有的勝算。
大東沒有手機，用學生的術語來講，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科技白痴。他總在端魯味上桌的時候偷偷看學生手上發亮的手機，從裡面投射出幾乎真實的透明人型，真令人驚訝。
大東問石膽：「如果我也去參加市長選拔，我的資料也會被放在手機網路上嗎？」
「那是當然的呀！」石膽笑說：「而且如果參賽沒有死的話，還有免費的天衣可以拿耶！」
「喔，那不是你很想要的東西嗎？那到底是什麼？」
「天衣你也不知道呀？天衣是一種小型的反重力裝置，穿在身上可以像飛在空中一樣，而且就算用飛彈打你，也不會痛唷。」
「這麼神奇，一般人可以隨便穿？」
「住在超高大樓裡面的人幾乎都有天衣，還設置有專門讓天衣行走的空間，就跟電梯間一樣。很屌吧！」
「那我去參賽，把天衣送你當禮物吧！」
「你是開玩笑的吧！」
「你說呢？」
不知道是什麼緣故，大東的確想要參加老人格鬥。是因為兒子說的一番話？還是為了石膽的天衣？
石膽兩個女朋友下課經過魯味攤，從她們制服上看的出來市附近高中女生，國中生能夠交到高中女朋友，而且還一次兩個，真是驚人。石膽抓抓鳥窩似的頭髮，一臉不好意思的說：
「不是叫妳們上班時間別來這找我嗎？」
「惡面要我們過來說，他今天晚上要來找你，要你晚一點走。」其中一個說。
「幾點？」
「他沒說耶。」
說完之後她們走掉。
魯味攤通常午夜一點收攤，如果沒有行人在街上走動，大東就會要石膽把食材打包，把魯汁倒入排水溝，用騎樓下面的水龍頭把鍋子洗乾淨。大東到便利超商買了兩包香菸，把其中一包丟給石膽。
石膽把手上的髒水抹在褲管，把煙拍打一番撕開包裝。二十根排列整齊的香煙煙屁股朝上，石膽拿出其中一根，閉著眼睛默默祈禱之後，眼屁股朝下塞回煙盒裏。
「許了什麼願望？」
「當然是天衣呀！」
大東和石膽，一老一少坐在騎樓下抽煙。惡面從對街步行過來。大東看到惡面光頭上的惡魔刺青，想起夢裡一同逃避異物的夥伴。那人的額頭上也擁有相同圖案的刺青。
「什麼事呀！」石膽遞給惡面一根香菸。
「你再不到學校來就要被退學了，是導師要我轉告的。」
「他媽的，退學就退學。讀那什麼屁書有什麼用？」石膽怒了。
「管他的，反正我只是轉告。」
「幹麻不打手機講。」
「因為我有事情來問東爺。」
大東吃了一驚，因為自己也正好有事情要問他。
「什麼事情？」大東說。
「我爺爺要問你，你在哪個部隊服兵役？」
「東山島，七二一連隊。」
「喔！」
「問這幹麻？」
「好像正在找部隊的同伴聚餐之類的，看你的年紀或許跟他同一個梯次。他叫做西門忡。」
「西門忡……，我不認識。」
「我想也是。」
石膽跟惡面一起回家，大東把魯味攤用鐵鍊鎖住之後就搭著電梯回家睡覺。
同樣的夢。
黑暗、不斷追逐的異物、四個夥伴、奔跑。
光頭的夥伴頭上惡魔的刺青，他張著嘴喊叫著什麼。
從那嘴型來看，似乎是西門忡。
「西門忡」！！
大東哼著曲子，做完整套健康體操。洗澡之後就拿著食材到樓下擺攤，秋天的黃昏特別冷，放學的國中生都會上深藍色的外套。他們騎著腳踏車，頭上帶著銀色流線型的安全帽，看起來像雲，卻沒有高度讓他們飛翔。
大東架好攤子，食材擺進乾淨的玻璃盒子裡面。走進便利超商買香菸。
「一包四十二號。」
便利超商的老太婆從四十二號的盒子裡抽出一包煙。煙盒是紅色的，上面印了一座燙金的山峰。
「一共是八十五元。」
「妳最近有空嗎？」
「什麼？」老太婆驚訝地問。
「我想要找個人一起參加市長選拔。」
「開玩笑的吧！」
大東看了老太婆胸前的店員胸章，上面寫著「楊淑芬」。
「妳叫淑芬是嗎？我真的很誠懇的邀請妳同我一起參加。」
「老人格鬥那麼可怕，每年都死好多人。為什麼要邀請我？」
「因為妳會武功。」
大東把塞在口袋裡的報名表放在桌上。
「今天收攤前我會來跟你拿報名表。我是個沒用的老頭，快要九十歲了。我想要得到參加獎的天衣，妳的武功可以保護我。希望能夠有這個榮幸與妳一起參加。」
這句話很詩情畫意，簡直就像年輕人告白的用詞。從大東這個八十八歲的老頭嘴中說出來，還真是奇怪。
大東說完就步出便利超商，繼續賣魯味。
主持人說：「老人們，加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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