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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03-01 22:21:01| 人氣12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圓圓曲、長平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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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的戰亂肆虐著神州大地,但受災最苦的老百姓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不時的能在這樣的環境下尋找生活中的樂趣。
這一兩日,在南京城的各個角落,都可以看到人手一份從各書肆最新印製的詩稿,即便不識字的人也會湊熱鬧般的去領取,然後再請人講解。這樣的現象從前朝萬曆年間已降,已行之有年。但這一次不同的是,詩中的內容已從以往的風花雪月牽扯到更深一層的政治層面。
鼎湖當日棄人問,破敵收京下玉關,痛哭六軍俱縞素,衝冠一怒為紅顏….
這篇由前朝遺臣吳偉業所做的「圓圓曲」,迅速地在民眾的口耳間相傳,勾起人們注意的原因倒不是對前朝的思念,而是這詩中所涉及的桃色糾紛。儘管這並不是作者原先的本意…
冷冽的寒風中,吳偉業的書齋依然燈火通明,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總習慣在黑夜降臨後,一人獨自伏案埋首苦讀,或是振筆疾書。
少年夜讀,為的是能早日取得功名、光宗耀祖,以便施展自己滿腔的為國為民熱忱。從幼時的房師李明睿到少年時的恩師張溥,無論是在哪位老師的門下,他總是維持著這讀書習慣。中試做官之後,夜讀是為了多些經世濟民的知識,以及苦思如何拯救國家於為難之際。如今夜讀,卻是為了憑弔前朝、感嘆身世。究竟是為何,讓自己同樣的動作,有那麼多不同的動機…



大明朝崇禎四年,當時的吳偉業雖才剛滿弱冠,但早已是名滿全國的才子,果然在會試中一舉拿下會元,和恩師張溥連袂中舉,接著在殿試中被崇禎皇帝欽點為榜眼。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放榜的那一天,在寄居的客棧中,聽到第一聲報喜的鑼鼓聲傳道:「報-太倉吳老爺吳偉業,高中第一甲第二名榜眼!」
剎那間,心中一陣百感交集,首先想到的當然是多年來的辛苦終於有所成就。接著念頭一轉,意識到此後更是任重道遠,中試後便是朝廷的正式官員了,自己該有一番作為,努力締造個「崇禎之治」。
由於吳偉業高中榜眼,所以援例授了個翰林院編修,恩師張溥則選了個庶吉士,兩人一同任職於翰林院,期待著朝政革新之日。
張溥字天如,和吳偉業同是太倉人,吳偉業十四歲時拜入當時才二十出頭的張溥門下。張溥成名甚早,和同鄉同學張采並稱婁東二張,並組織了個文學組織-「應社」。
崇禎元年,「應社」、「復社」、「幾社」、「匡社」等幾個江南文學組織合併,以「復社」為名,張溥成為「復社」的主持人,而吳偉業當然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兩人心裡總盤算著哪一天由復社執掌朝政,勵精圖治。
崇禎四年這一科科考,復社大獲全勝,捷報連連。而且連當時的內閣首輔周延儒也在背後大力支持復社。因此復社也成了人人想踏入政壇的必經之路。
這情形看在次輔溫體仁的眼裡,當然不是滋味,而他也不好立刻和周延儒撕破臉,所以總找復社等人的麻煩。另一方面張溥也看溫體仁不對頭,總覺得他就是朝政日漸敗壞的罪魁禍首,於是他吩咐吳偉業上疏參奏溫體仁。這麼一來,吳偉業陷入兩難,自己只是個新科進士,想要彈劾內閣次輔無異雞蛋碰石頭,但是又不好忤逆恩師的吩咐,最終他在兩不得罪的情況下告假回鄉娶親。
經過這一事件,吳偉業發現原來所謂的官場,竟和自己的認知有那麼大的差距,竟是那麼的黑暗。然而最令他痛心的是恩師張溥的改變,進入官場才沒幾個月,他已從一個立志鞠躬盡瘁,挽救朝政於水火的熱血青年,變成了一心只想打倒政敵的政客。這次他對張溥的吩咐沒有照辦,再加上自己在科考的成績上排在張溥之前,張溥對他的態度已經改變了。雖然張溥口口聲聲稱讚他「青出於藍」,但他很明白,張溥的心理是不平衡的。於是他對張溥更加的恭敬,無論何時何地,仍然完全恪守師生之禮,他不希望張溥認為他是個過河拆橋的不肖第子。
但是張溥知道他內心得痛苦嗎?這樣的官場生活他發現過的好難受,他多希望當初只是中個三甲進士,發放到外地當知縣,遠離這北京的一切。
崇禎六年,溫體仁鬥垮周延儒,復社失勢。而這時張溥早就因為做人不夠圓滑,總在官場得罪人,而告假返回江南。而吳偉業在少了個人一天到晚指使他鬥來鬥去的情況下,這翰林院編修倒是越做越快活。
一天,朝廷來了聖旨,任命他為「東宮侍讀」,皇太子慈烺已到了出閣講學的年紀。於是舉凡太子講官、侍讀的人選,皆受到各界注目。
這消息一傳到江南,原本因復社失勢而遠離的人,都一一回來向張溥道賀,這東宮侍讀可正是所謂的明日相國啊!這麼一來張溥的心情更加的難受,但他知道想要鬥倒溫體仁,吳偉業相當重要。到頭來吳偉業仍是張溥手中的一顆棋子。
崇禎十年,復社聯合周延儒擊垮溫體仁,崇禎十四年周延儒起復,復社幾乎執掌半個朝政,連科舉也被復社把持住,一時之間復社聲勢如日中天。
這時吳偉業的內心是黑暗的,心裡想著,這就是我們當初創立復社的目的嗎?結黨亂政、把持科考、收受賄賂,這些不都是當初我們一心想要打倒的嗎?而當初存在復社眾人心中之間的「崇禎之治」呢?他恨自己,恨自己是個懦弱的人,身為張溥最貼身的弟子,明知到這些都是不對的事,卻不敢向張溥反抗,甚至分道揚鑣。而且他知道復社仍然有很多保持著原本理想、抱負的人,像陳子龍等,和他一樣承受著內心的煎熬。
陳子龍,字臥子,松江人,也是個成名甚早的江南才子,原本是松江幾社的負責人,和復社合併後,也成為復社主要幹部,不過他最為人稱道的卻是和江南名妓柳如是的一段情。
崇禎十年,復社把持科考,幾乎所有成員都榜上有名,陳子龍也在這年上榜,但是陳子龍心裡的感受和別人不同,帶著一點枉然,也有著幾分失落。自己寒窗苦讀多年,還比不過張溥向閱卷官說幾句話。一想到自己這好不容易才考中的進士竟然是求來的,陳子龍的心情就同吳偉業一樣,不僅是難過,甚至是悲憤。
想到陳子龍,吳偉業卻也感嘆起來了:「臥子啊!你和我一樣都是個身不由己的人,但你在失意不順心時,身邊還有個柳如是陪伴,而我呢?我只能獨自一人在黑夜中暗自垂淚啊!」
而當復社在官場上幾番起伏的這幾年,整個大明朝的內外政局卻有了很大的變化。最大的外患,後金國的國力已經從稱汗充實到稱帝,改國號為清,邊關情勢日益吃緊。國內的流賊彷彿和外患互相呼應般,越勦越多,從天啟朝末年,王二、王嘉胤做亂至今,一直沒停過。勦了王二、王嘉胤,又起來了個三十六營,勦了三十六營,又有十三家七十二營,勦了十三家七十二營,又來個闖王高迎祥,勦了高迎祥,又有個李自成繼任闖王,以及一個張獻忠自稱八大王。
而本朝的能臣良將卻越來越少,從袁崇煥、滿桂、曹文詔、孫承宗、盧象昇、祖大壽、洪承疇到孫傳庭,不是已死就是降敵。滿朝中似乎再也找不出什麼人來挽救這破敗的局勢。
崇禎十七年,闖王李自成在西安稱帝,國號大順。而前一年清國的皇太極病逝,九子福臨繼位,這年正式改元順治。
二月,李自成率大軍出兵直朝北京而來,一路上望風披靡,除了在寧武關遇到代州總兵周遇吉的拼死抵抗,血戰三日外,幾乎沒碰上什麼戰事。不過寧武關以盞盞數千之眾,對抗大順五十萬大軍,倒也叫李自成吃了些苦頭。
但是整個大明朝卻只有一個周遇吉,在周遇吉以死殉國的當天,宣府總兵王承胤、大同總兵姜瓖就向李自成投降。
大順軍沿著宣、大一路前進,通過居庸關,儘管崇禎皇帝早以下詔寧遠總兵吳三桂撤除山海關防線進京勤王,不過李自成還是早一步在三月十九日攻破北京城,崇禎皇帝上吊自殺。
寧遠總兵吳三桂原本奉詔進京勤王,但是才走到一半,就接到大順軍攻破北京城,萬歲爺已殉國的消息,於是決定先返回山海關觀望情勢。
拿下北京城坐上金鑾殿的李自成則不斷的派人向吳三桂勸降,在幾次的接觸後吳三桂決定歸降大順。就在他率部前往北京陛見新帝的路上,他收到報告,在北京的父親吳襄被囚、愛妾陳圓圓被擄,他登時怒氣衝天,以急行軍的方式返回山海關,並積極部署對李自成的戰爭。
僅擁有數萬「關寧鐵騎」的吳三桂,自然知道不是號稱百萬之眾的李自成對手,正在苦思應對之道時,忽然靈光一現,想到了目前駐紮在關外歡喜嶺,觀望關內局勢的清軍。他決定要聯合清軍共同對付李自成。
於是吳三桂和清國的攝政王多爾袞達成同盟協定,打著替崇禎皇帝報仇的旗號,一同出兵攻打李自成。
這樣一來的確完成了打倒李自成的目標,但是滿州人卻再也趕不走了,曾幾何時還被視為看邊小夷的建州左衛,在幾十年的時間裡就成為神州大地的主宰。


窗外的冷風依然帶著濃厚的寒意,但窗內的吳偉業卻一點也不覺得冷,他的臉是漲紅著,眼角是泛著淚的。不知道為什麼,一個在當時令他覺得難過的年代,在逝去之後會讓他如此懷念。
他反覆的唸著自己的詩句:「衝冠一怒為紅顏…」大明朝的敗亡豈是一句「衝冠一怒為紅顏」所能道盡。
長年戰亂、多年飢荒、官吏壓榨、年年加派,當年便有人作了首田詩:「昔為富之基,今成累之頭」,搞的農民吃不飽穿不暖,只好放棄自己的農地,紛紛去做流賊。而皇帝卻總是單方向思考,認為要平賊所以年年加派,在這樣的惡性循環下,流賊當然只會越勦越多。
然而更可怕的是,每年加派的軍餉,大概內閣就剋扣了五成,兵部尚書又污了兩三成,接著層層剝削,實發到軍中的大概只不到一成,這樣一來底下的士兵不只作戰不盡力,更因為自己吃不飽,反而會做一些比流賊更像流賊的勾當。這情形大概滿朝中只有萬歲爺不知道吧!
而萬歲爺一直認為自己這般勤於政事,國事反而每況愈下,於是便把過錯全都算在大臣們頭上,常言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但就光崇禎一朝內閣首輔就換了數十人。大臣們每天都戰戰兢兢的上朝陛見,深恐自己說錯一句話,就遭來殺身之禍,所以只好都只說一些阿諛奉承來討皇上開心的話,另外又利用皇帝好猜疑的個性來排除異己。如此一來國事能振作、國內外所面臨的問題能解決嗎?
吳偉業多想向崇禎說一句:「萬歲爺!你知道嗎?大明朝的敗亡你要負大部分的責任啊!」,只是他當時說不出口,他又再度的怨恨自己的懦弱,怨恨自己不敢像例朝的諫官一樣,冒死直諫。
吳偉業想到了今天在街上聽到的傳言,據守廈門的國姓爺將高舉他那自以為是「大義」的「忠孝伯招討大將軍鄭成功」之旗,盡起二十萬大軍,北伐南京。堅守西南一隅,保著南明桂王永曆帝的李定國也將伺機而起。
想到這事,吳偉業卻也沒有前朝遺臣該有的興奮,「反清復明」或許是你鄭成功、李定國甚至是我吳偉業心中的「大義」,但是對於一般百姓而言,恢復明朝真的是「大義」嗎?他們願意回到那個令他們痛不欲生的明朝嗎?
他揮揮手,彷彿揮開腦中的一切,不再想這件事,可是腦中卻出現了前明太子朱慈烺的容貌,他曾是太子侍讀,對於太子的一切自然熟悉不已。然而太子早在北京城破時就被李自成殺了。如今前朝皇室流落在外的只剩下江湖上傳說的「朱三太子」前明定王朱慈炯,和剛剛過逝的長平公主。
這兩人,昔年吳偉業任東宮侍讀時都見過。如果可以的話,他想告訴朱慈炯:「定王啊!無論你現在身在何處,忘記自己是前明皇族的事,做個安安分分的良民吧!朱家現在才想挽救明朝已經太晚了啊!」
他和長平公主不熟,只見過一兩面,所以似乎也沒有什麼話可對公主說,但想到長平公主這麼一個身世可憐的女子,吳偉業忽然詩意湧現,隨筆寫下了一首「思陵長公主輓詩」。
貴主徽音美,前朝典命光,鴻文垂遠近,哀誅著興亡….
他的一字一句哀悼著長平公主,也哀悼著自己曾竭力侍奉的大明朝。想著這明清交替的大時代,想著這畸形的大時代,想著在這畸形的大時代中所有的畸形人物,崇禎、張溥、周延儒、溫體仁、李自成、吳三桂,乃至於他自己吳偉業,不都是生存在這畸形的年代的畸形人物嗎?
突然之間,他發現了自己有了新的使命,身為一個讀書人,他有義務將自己在這變遷的大時代裡見證到的人、事、物,完整的敘述下來,為自己生存的年代留下史證,「以銅為鏡,可以正衣冠;以史為鏡,可以知興替;以人為鏡,可以明得失」。他現在是人,以後會是史,他期待自己可以像杜甫一樣,做個「詩史」,讓後人知興替,明得失。


台長: 小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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