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的走廊上方嵌著幾盞昏黃燈泡,通道盡頭灌進的冷風讓靜不自主地打了個哆嗦,她稍稍拉緊大衣,若有所思的在門外等著。幾分鐘後她仍不見屋內的人出聲回應,便禮貌性的再次敲了門
「剛,你睡了嗎?我有事想問你。」
「是靜啊…」光一鬆口「來的真不是時候。」
「你…還不快…放手…」脫離糾纏不清的唇舌,身下的激情卻如野火般蔓延擴大。剛想撥去覆在灼熱前的五指,怎知力量就像放空一樣消失殆盡,疲軟的只剩喘息
裸露的鎖骨,起伏的胸膛,隨喉結隆起滑落的水滴映襯著淫穢快感。他笑了笑,接著輕囓剛的頸側,然後肩骨,再沿敞開的衣緣於胸前停頓,他惡作劇似的含住乳尖,手心的腫脹因舔咬而更為賁張
「確定要放手?快射了不是嗎?」
「你…別管…」
「要自己動手解決,還是用我的嘴?」
「嗯…該…死…!」他使盡全力推下光一,腦袋空白的吞著氧氣「哈…哈…要是…靜…」
「發現也沒什麼不妥。」光一坐起身看向與外只有一線之隔的門板「正好說清楚。」
「剛,我進來囉~」靜擺好皮靴,輕巧地走上玄關,前方毛玻璃透出的光暈正模糊地平鋪在地板上。她感到慶幸的伸手開第二道門,映入眼簾的卻是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一張日夜想念的臉龐
剛在她進房之前便轉過身面靠椅背,試圖緩和下身的燥熱,光一則一派自然的將視線定在她驚訝的表情中,連基本的招呼都省略。她瞧著兩人,慢慢從混亂思緒裡回復成若無其事的模樣站在客廳中央,揣測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為什麼瞞著我說光一不在這,剛。」
「是我要他這麼講的。」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我這麼喜歡你,而你卻…」
自那時在校園擦身而過之際靜便深深迷戀上他好看的側臉,溫柔的笑容。交往後卻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竟日復一日增加,甚至比當初更遙不可及。她不懂結果為何會如此,也只想要個理由,就算眼前她所喜歡的人並不會因她眼泛淚光而軟化態度
「說真的,妳瞭解我多少。」他叼著菸四處搜尋打火機
「不管瞭解多少,你是我的男友就該陪著我。」
「真要我陪你的話就改掉自我中心的個性。」他眼光移向身後,那不敢妄動的背影像極蜷縮在角落裡發抖的小貓。他吐出裊裊白霧,低垂的眼瞼下浮出笑意
「想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有錯嗎?這不是我的問題好不好!」
「我就是不喜歡妳這種個性。」他邊說邊捻熄抽不了三口的煙身「這就是合不來的原因。」
雜亂的空間內沉默突然降臨,沉重的連拂過窗邊的風聲都覺得刺耳。她錯愕地無法抑制心中震驚,抿起唇,凝視他一付理所當然的神情,彷彿剛才的話只是個玩笑般的不願相信,而泛紅的眼眶卻像察覺什麼的停止醞釀淚水,染上妒忌的色彩
「…你喜歡別的女人,是不是。」
「有的話會怎…幹嘛?」背後暗號似的碰撞截斷了發言,他不明所以的停止動作。而剛依舊維持著背對的姿勢不敢轉身,確認貿然的生理衝動已逐漸平息
「靜…瞞著妳…是我的錯…我會讓這小子…回到妳身邊…」
「真的嗎?」她懷疑的道
「真的…所以妳先回去吧…」
靜離開後的客廳又恢復成往常一般的悠閒自在,光一神情愉悅的爬回沙發,雙腿半跨坐在剛腹部上頭,細細玩味著他用嘴烙印刻下的紅色圓點。
「我幫你做到最後吧。」他環抱住剛,貌似親吻的將唇附在耳際
剛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掙脫箝制的手快速撥開鼠蹊部游移的手掌。光一三番兩次的戲弄已讓他的怒氣到達臨界點,只差火花引爆。他不祈求這傢伙能即刻發覺他亟欲揮拳的心情,只希望被壓得近乎麻痺的身體能恢復活動,好讓他再次踢人下床
「不想我幫你服務?逞強是沒有好處的,堂本剛先生。」光一笑瞇了眼
「…你給我滾開。」
「我拒絕。」
「你有病啊!有女人不抱還跑來找我…!」瞬間,怒罵聲消失在他口中,溫柔的,細膩地,以舒緩的形式卸去剛無法理解的不安。他抬起頭,感受牽引心跳的唇邊溫度,他從沒想過交換氧氣的遊戲會如此有趣。但顯然有人並不喜歡這種玩法
「氣消了嗎?」
「我怎麼可能為了男人的吻高興!你馬上給我離開!」
「我幹嘛非得回去找她不可,你在執著什麼?」
「靜是你女朋友,你不陪她誰要陪她!」
「我說過我喜歡的不是她!」他一反早前輕挑態度的激動大吼
該死!這小子為何就是不願相信?難道喜歡你有這麼不正常嗎?
剛訝異的不知該如何回應那股情緒,他注視著他,任由肩膀承受被緊抓的疼痛,默默地呼吸
非常態性的靜謚裡飄盪透明的寂寞,彷彿與世隔絕的遺留屏息、壓抑,無言的聚集在兩人之間。他鬆懈了力道,將臉深埋在剛的頸窩,沉溺在擁抱所額外附加的難耐
「只要是你拜託的事我都盡可能完成,但唯獨這件我辦不到。」
「…跟女孩子交往比較好吧。」
「你要這麼認定也無可厚非,」他說。「對我而言,你是不同的。」
「…這太不合常理。」
「無所謂,只要我覺得合理就夠了。」
剛沒有反駁,保持平穩的聆聽回應
「別再叫我去找她。」
剛凝望眼前葫蘆型的米白色燈泡,從一環光圈散發成粉狀光霧,益發濃厚的混淆了思緒。他從來沒把他的話當真,過去到現在都不曾改變,但事情卻非想像中簡單。他蹙起眉頭,心情因光一的話語而變得煩躁,感到困惑
「我無法接受這種事,這點你應該很清楚。」
「我知道,不過那也沒關係。」
「…但我只當你是朋友。」
「總有一天你會了解,像那時的我一樣。」
「那就別再過來,」他轉頭貼近唇邊的耳朵「在我理解之前。」
「…不覺得這很傷人?當我還這樣抱你的時候。」
逃避的答案使他緩慢放開剛的身軀,哀傷地微笑
「就算是拜託你吧。」
「這是請求?還是威脅?」
「隨你怎麼想。」
他沒辦法拒絕他。自14歲那年夏日來臨之際,他就再也未曾推卻剛的一言一行。或許是年少輕狂的相伴把模糊的悸動深藏胸中,短暫欺瞞著想念,時至今日,曖昧的情感轉化為戀慕在預料之外的地方滋長。他淺吻過仍殘留酒香的唇畔,懷念著體溫,下了沙發,頭也不回的拿起外套,在離去前遲疑的停下腳步
「一切都會如你所願。」
他關上門,清冷的走廊迴響陣陣足音,終至消失
光一停止出現的幾個禮拜間剛依舊繁忙的埋首於作業,兩人就像毫無交集的平行線生活在各自的領域上。日復一日的平凡景色看似無意的沖淡了聯繫,催促著時光流逝,而剛仍持續為藝術季的畫作忙得焦頭爛額。
不過,那已是兩個月後的事
「啊~終於完成了~」他審視著耗時個月的作品,疲累而滿足的泛出笑容。起身活動著已成化石的筋骨,他有些飢餓的走進廚房打開冰箱,沒想到空無一物的冷藏櫃只剩幾罐可樂零散地擱置角落。無奈的嘆口氣,拿出從來不碰的紅色鋁罐,喝下容易飽足的二氧化碳與糖水
「為什麼我要喝可樂啊…」他忍住滿腹氣泡,看向面對客廳那扇窗戶裡的沙發,凝視許久,靜靜的不發一語
「…真無聊。」
剛將空罐丟入筒內,重拾精神邊清洗畫筆,邊搖頭抵擋昏昏欲睡的眼皮。死白的日光燈光線刺痛他的雙眼,他打了個呵欠,放下手中垃圾,步履不穩的越過客廳直往房間走去,途中突然重心失衡的絆了一跤,卻沒有因此撲倒。他揉揉眼睛,嘗試辨認著扶住自己的人,雖然他不知道屋內還有別人存在
「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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