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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06 04:23:35| 人氣35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那年花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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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歿不久後的一九一七年,時局仍然動盪不安,上海卻因租借地的關係,吟唱著繁華與貧困交織的歌。

碼頭邊停放著外國的商船,工人來來回回搬取貨物,準備運送到各店家去;街道上五顏六色地各式行業,舞廳、賭場、妓院,你想得到的這裡都有。

亦中亦西,龍蛇混雜,路邊的乞丐與生活優渥的商人,三餐不濟的婦人和穿著華麗旗袍的貴婦,傳統的人力拉車跟亮麗的黑頭轎車,到處都是一片矛盾的景象。

而我,亦是這景象中的一個角色。

我是一個小小的戲子,不是什麼要角,充其量不過就是跑跑龍套,下戲的時候就成了打雜的,被人吆來喝去,這其中又以袁玿最愛使喚我。

誰叫人家是紅角,值錢的很,這世上就他這麼一個萬眾矚目的袁玿,我呢?算什麼東西,是個隨時都能被取代的小角色。

一人一種命,生來天注定。

「雪珵,你還不端茶過來?」唉!大老爺又再叫了,是是是,小的立馬就去。

急忙去取袁玿的參茶,端到他專用的化妝間時才發現來了個客人,而袁玿也在這時候,看見我只端來一杯茶,立刻出言教訓:「你搞什麼來著?我是要你端茶來給段大老闆。」

「我不知道有客人來了,我馬上再去端一杯。」將參茶放在那兩人中間的小茶几時,撇了撇嘴,當然這小動作得偷偷來,卻感覺到左耳有點癢癢熱熱的,好像還隱約有輕笑聲,忍不住瞥了眼那個人。

他的嘴角還真給我揚著,像是知道我在偷看他,目光一調,和我對上了,我嚇一跳,裝作若無其事的移開眼。

「還不快去,手腳真不俐索。」袁玿又吼了起來,瞪著我的眼神惡了幾分。

「是,袁大倌人。」不用他說我也想快走,總覺得那位段大老闆似乎一直盯著我,真令人發毛。

迅速又端了杯參茶回來,掀開布簾時,看見袁玿坐到段儆腿上去了,還很親膩地服侍著段儆喝他那杯參茶,我訕訕然把布簾放下,這時闖進去無疑是找罵挨。

摸摸那杯派不上用場的參茶。倒了,真浪費,當然是留給自己補一補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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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我換了身衣裳跑到碼頭邊,已經沒有什麼船在卸貨,視線來回搜尋幾遍,最後定在一個曬成古銅色肌膚的搬運工人身上。

「阿五。」對著那個人影揮手。

「雪珵,你怎麼來了?」那人快步跑到我面前,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

阿五,本名叫做陳五,原先還有兩個姊姊和兩個哥哥、一個妹妹,只是因為家裡太窮,兩個姊姊都被賣了,一個哥哥和小妹也沒錢醫病相繼死了,剩下的一個哥哥和父母則因為動亂被殺,整個家就剩他一個人。

「看我帶了什麼給你。」我從懷裡的油紙袋內兜出幾個肉包,雖然是撿袁玿吃剩的,但餡料都是上等貨。

「我肚子正餓著。」他笑著接過,啃了兩口後,不好意思地看著我問道:「雪珵,你吃了嗎?」

「吃了、吃了。」我把整包都塞給他,催促著他快點吃。

「雪珵……」吃了幾個肉包,阿五又停頓下來,好像想跟我說什麼。

「怎麼了?」我伸手抹掉他嘴邊的菜屑。

他一張黑臉隱隱透出紅暈說:「錢我快存夠了,到時候我們……我們一起過活吧!」

「那當然,不跟你過,我跟誰過?」我捏了捏他的臉,心裡勾勒出未來的生活。「到時一起來跟你幹工人。」

「不成,你怎麼能幹這粗重活,在家待著就行了,我會養著你的。」阿五拍著胸脯保證。

我會心一笑,偷親他的臉,欣賞他害羞的神情。

這世上再也不會有人比他對我更有情有義,明明自個兒的日子都苦哈哈,還是省吃儉用為我籌贖身費。雖然他不是大老闆,和我又同樣是男人,可我就是喜歡他。

在碼頭邊又陪了他一會兒,聊個幾句就逗逗他,看生得高大健壯的他紅著臉的窘困樣。

等到天色全暗了,我想到他明日還得早起搬貨,就趕他回去睡覺,自個兒也溜回戲班。

一回到戲班,場面不太對,班裡的人連同班主都聚在一起,一見我回來,有志一同地往我瞧,我內心暗自驚嚇。難不成我偷肉包出去的事被發現了,可也不用這麼大陣仗吧!不過區區幾個包子,我不拿還不是給扔了。

「雪大倌人,外頭風大,快進來。」勢利眼的班主殷勤地把我往內拉,那諂媚的笑容害我掉了滿地雞皮疙瘩。

其他人也不遑多讓,像蒼蠅般黏上來,不,不是蒼蠅,是蜜蜂,與其將自己形容成糞便,當然是聞起來散發香味的花好。

「瞧瞧,從前怎麼都沒發現,雪大倌人生得真俊俏。」

「是啊!是啊!臉生得俏,這肌膚也賽雪般光滑柔細。」

「咱們以前是有眼不識泰山,竟沒注意這麼一塊寶。」

我簡直噁心到快吐了。這群人今天是吃錯藥啊?進了這戲班十年,還沒見過哪個人給過我好果子吃。

莫非他們發現其實我是某個富豪家遺失的孩子,現在人家找上門來要人,我的身價自然水漲船高,值得他們個個來巴結。哈,夢歸夢,哪有可能。

我只是窮人家的孩子,因為養不活我,在我六歲時把我賣給戲班,我現在連阿爹阿娘的樣子都記不清楚,我猜他們也差不多忘了有我這個孩子,就算他們真給發了,也不會來找我。

「班主……」擠出張笑臉,卻不知道在這種的情況下要接什麼話,完全弄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雪大倌人,您先坐,我慢慢跟您說。」班主似乎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驅散了旁人,一邊將我的手包在他掌心。「是這樣的,段儆,段老闆,您是知道的吧!他替您贖了身,明早就接您入府去。」

「什麼!!」我猛地從板凳上跳起,撞倒捧茶過來的人,登時,茶水打翻一地。

「唉唷!雪大倌人,燙著您沒有?」班主急急拿起帕子為我擦掉身上的茶漬,還不忘數落端茶的人。

我無心理會茶水燙不燙,只想到我被人買走,那阿五怎麼辦?我跟阿五約好了,要過一輩子的,他就快存夠錢,就快能來贖我了。又想起袁玿,段儆看上的不是他嗎?

「班主,您老人家是不是尋我開心?段老闆要的應該是袁大倌人吧?」我抱著一線希望問道,卻赫然發現袁玿一人坐在遠處瞪視我。

班主以袁玿聽不見的音量道:「他怎麼比得上您。」

我一顆心霎時涼透了,怎麼一回來,一切均已天翻地覆,我克制不住顫抖著聲音問:「班主,讓我留在戲班成不成?」

「雪大倌人,您說笑啊!哪有人送上門的富貴不要。」言下之意是不可能。

「班主,我說真的,讓我留下吧!」我低聲求著。給我時間讓我等阿五來。

班主的臉有些變了,抓下我扯住他衣袖的雙掌。「雪大倌人,您也別為難我了,段大老闆要的人我哪敢不給,何況你去那兒是享福的。」

享福?我呸!你當我傻子嗎?那是要用我的清白去換,憑什麼我要被人糟蹋?誰稀罕這樣的榮華富貴,我只想和阿五在一起,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班主,求您老人家別賣了我,就要有人來贖我了,我求您了。」我跪下給他磕頭,希望他大發慈悲。

「贖你?他出得起多少?能有一百個大洋嗎?」班主嘲諷地問。

「一百個!不是十五個嗎?」我傻了眼,阿五的月俸也不過兩個大洋。

「來啊!伺侯雪大倌人進房。」班主看我那樣子,大概也猜到我提的那人出不起錢,懶得再跟我囉唆,讓幾個人強拉我進房。

「班主、班主,我不去段老闆那兒,您放了我吧!」我掙扎著回首喊叫。

班主理都不理我,我還是讓人關進一間單人睡房,這並不是我平常睡得通舖,那床還有被褥都舒服多了,可我哪兒睡得下?一夜坐在門扉邊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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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象圖:雪珵

台長: 伽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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