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的賦比興 / 《海田父女》序 ─ 薛好薰＠阿盛寫作私淑班

2011-06-20 22:12:06| 人氣1,216| 回應7 | 上一篇 | 下一篇

海的賦比興 / 《海田父女》序 ─ 薛好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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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風黏重，陣陣襲人，窩在甲板蔭涼處的躺椅上翻閱水族圖鑑，仔細分辨體型、特徵、習性、分佈……偶而抬頭瞇起眼睛，看瀲灩的波光和晴好的藍天雲垛，地平線在遠方緩緩起伏著，頭髮還濕淋淋的，也總是濕淋淋的，趁著還未被晃盪的船身搖進夢鄉之前，強記些魚蝦貝蟹珊瑚之名，等待下次的潛水，也等待相遇的時候能親切地喚出它們。

或者，趁眾人整理攝影器材、檢視拍攝的成果時，在一旁踅來踅去，看自己剛剛是否在水下漏失了什麼生物及景觀，有些水族喜歡躲迷藏，屏息靜伏在桶狀海綿、棘穗軟珊瑚、礁石、海底沙地……，有經驗的潛水員才能一一發現它們的形跡，而我也只好藉由別人的眼和相機，彌補緣慳一面的缺憾，希望下次經過類似的地方，眼睛再放亮些。

用餐時更是擺龍門陣的時候，聽大家口沫橫飛分享潛水與工作經驗，有些經驗在我聽來，簡直是奇譚。幽默的言詞、誇張的舉止、豐富的歷練、爽朗的笑聲……，讓我沖淡不少對海的恐懼與潛水的不適。說來真是奇特的緣分，這麼多行駛在不同航道的人，彼此的生命竟有了交會，都是因為熱愛潛水。

而不潛水的季節，我養成翻看圖鑑的習慣，清閒時躺在客廳長沙發上展讀，待眼睛疲倦了便抬眼看窗外那一道綠色的小山陵，平緩而靜定，但也伴著我在亞熱帶台灣，離水而乾涸的秋冬春，有了不少夏日熱帶海洋的蔚藍想像。圖鑑上文字與照片鮮明羅列水族的樣貌，我泅泳其中，環顧四周的魚身，有的成紡錘型以利在大洋中泳速快而持久，而成球型或箱型的魨科和躄魚因為動作不靈活，必須配備毒性和棘刺等防衛機制。泳速快的尾鰭形狀，是流線型的新月或深叉狀，速度慢的便是圓形或截形，尾柄相對地粗大。其他如魚鱗排列、體色、攝食、繁殖……，種種生理構造和行為模式，彷彿述說為了因應殘酷的生存競爭而生成的形軀，是連牠們自己也無能為力擇選的。這些在海平面下靜默吞吐生命故事的水族，越是了解，越難引發像莊子在濠梁之上，以為魚是出游從容而樂的聯想。

潛水幾年之後，我逐漸累積氣瓶的支數，對海洋世界也有不同於莊子的、屬於很個人的投射，漸漸賦比興出一些文章，匯集成書，這又是潛水所帶給我的另一項收穫。

書成之日，尤其感謝父親。他長年在海上，漁船行駛於廣漠海田，犁出一道道白色水沫，經歷無數的惡夜、烈日、暴雨、狂浪，辛勤收割魚貨，乃能換來陸地上一家的安穩生活。如今我把潛水當成休閒，以另一種方式接近海，常常揣想父親在船上舉目所見無邊無際的孤寂，與無私無懼的責任心；當我在縱身躍入海中的那一刻，低俯著頭的姿勢，其實是充滿對父親與家人的感念。

由衷感謝極有耐性教導我潛水的明哥教練，要帶個懼水的旱鴨子潛入海中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是明哥辦到了，為我開啟通往另一個世界的門，見識到水下世界的奇幻絕美。也感謝俱樂部會長林錦榮醫師，常常分享精彩的照片和生物知識，讓我觸發不少創作的靈感。而其他潛水伙伴總在我需要幫助的時候伸出援手，實在難以一一列舉。

而親密潛伴──海馬，我說不出的，遠比能說的，還多。

更要感謝在創作路上一直指點和鼓勵我的阿盛老師，如果沒有老師不斷地關切，再關切，創作、得獎、出書，於我而言，將會比潛水更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還有眾多文友彼此切磋與扶持，讓燈下的創作不至於太孤單，也讓我念念難忘。

寶瓶的亞君和鐘月，是讓書成形的最佳整合者。合作甚是愉悅。

感謝身邊的及遠方的朋友，以海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