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h購物| | PChome| 登入
2005-11-17 13:45:51| 人氣115|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邂逅-1

推薦 0 收藏 0 轉貼0 訂閱站台

(这篇小说是别人的作品,但是我不晓得是谁作的。〕
六月的巴黎,就像是巴黎六月的女孩子,穿着笔挺的牛仔裤,薄薄的棉纱T恤,时髦的卷发,靠在路边咖啡店的藤椅上喝咖啡,随时从裤袋里摸出一只卡蒂埃打火机来吸一口烟。虽然熟,但是不至于干燥的程度,她们或瘦或胖,都有风姿,瘦的是毕加索粉红时期,肥的是亥诺亚。

我喜欢巴黎,有一种畸形的偏爱,朋友常嘲笑我:“她呀,她的巴黎不止月圆一点,她的巴黎有两个月亮。”

每一年考完试,我来不及的到巴黎。我从来没想过去别的地方,去了也没用,去了我也会后悔我没来巴黎,我喜欢这地方。

来了头三天先把钱话了才说,剩一、梁百个法郎,天天吃面包,和自来水,去罗浮宫。下午无聊,躺在印象派画馆的石阶上晒太阳。

我常常怀疑我有点发臭,但是这不要紧。

我并不是在印象派的画馆看见他的。我在蒙马特看见他。

他在蒙马特塔个摊子跟人写生,六十法郎一张速写。

我以为他是日本人。巴黎的日本人很多,学生、游客、生意人。都是日本人。

他也以为我是日本人。

我站在那里看了他的画很久,他没有生意。

蒙马特上圣心堂的那条路,逢我种有阳光的天气,总有上百的小伙子在那便搭摊头写生,看的人多,光古的人少,实则他们画得不好,所以做不到生意,他的速写还算不错的呢。

我摸摸口袋,我全身只剩一百个法郎,还想捱一个星期,说什么也不能那出来救济他,况且我是不救济日本人的。

我想走了。

他叫住我:“中国人?”说的可是国语。

我笑了。“是呀。”我在他的小凳子坐了下来,用手擦擦汗。

“要不要速写?”他问

“没有钱。”我说

他笑。雪白的牙齿。

“你是巴黎住客?”我问

“我还是巴黎稣邦大学的大学生呢。”他答

我笑,“今天放假?”

“今天不上课,凡是天气好,我们不上课,出来寻外快,即使是巴黎,也得填饱肚子再说。”他说手已在纸上画了起来。

“我是游客。”我说。

“一眼看就知道,傻鸡似的。”他笑说。

我真的为之气结。

“你喜欢巴黎?”他问我。

“嗯,我没钱乘车了,只好坐上圣心堂去。”我说:“斜坡很吃力。”

“你只一个人?”

“是。”

“那里来?”

“伦敦。”

“在伦敦念书?”

“是。”我简单的说。

我在伦敦年法律。我念法律是因为虚荣。到底这年头谁都要吃饭,而且要吃得漂漂亮亮。我喜欢画,是,但是画没有标准,画随时可以欣赏,画随手可以作出来。但大律师出庭可不是胡乱使的的。我没有蔑视艺术的意思。可是艺术太有标准了,完全是个人的主观。

他是一个美术学生,一看就看的出来。

此刻我是羡慕他的。我们在阴暗的书院里啃法律,一个案子又一个案子,天天下雨,树上、石阶,迟早连大衣上都会长出青苔,在太阳下的蒙马特摆摊子画画,多么逍遥自在,风流快活。

我喜欢画,可是喜欢管喜欢,我还没有意思为艺术牺牲本人的前途,我不能为了快活几年,将来回家孵豆芽,然后埋怨香港是个文化沙漠,不不,我是个庸俗的人,我读我痛恨的法律,年年升级以后,再到巴黎来觅我的理想与清高。

此刻我看上去,一点也不像法律科学生。我穿烂裤子薄衬衫,破草鞋,身上发着臭,肚子咕咕的叫,而得要命。

他说:“画好了。”他吧图钉取掉,把画叫给我看。

我接过了那张速写。很漂亮的一张铅笔画,技巧很好,但没有新意,可是六十法郎,不能太荷求了,那画中人发呆的样子,跟我是很神似的。

我说:“我没有钱。”

“我知道。”他开始收拾他的摊子。

“你不做生意了?”

“不了。”他说:”今天早上画了两张,赚够了,咱们下删去走走,难得碰上一个会说国语的中国人。“

我看着他,这就是艺术家风度吧?赚够了名酒懂得不赚。谁做他的老婆,就够倒霉的,交了房租,就不去赚奶粉钱。这中人只可远观。

可是我怀疑他是有来头的。他穿着雪白的一条牛仔裤,熨得有纹有路,虽然膝盖处脏了一点可是能够肯定他是井田才穿出来的, 他的一双短靴子也款式可爱,簇簇新,他是一个登样的“艺术家”。

“你的肚子在叫,要到什么地方吃饭?我请你。”

我想说美心。

“美心?”他仍然笑,雪白的牙齿,光亮的眼睛。

我白了他一眼。

他抱着他的工具,便跟我走下山去,一路上他跟人打招呼。巴黎是一个美丽的地方,万里无云,在山路上可以看到下面的景色。

“要不要到我的公寓去?”他问:“你放心,我是规矩人。”

我在心里打了一个算盘,我现在是三年级,还有几年好毕业了,我的性命值钱,犯不着冒险到一个陌生男人的公寓去。我偷偷看他一眼,然而若不去,他一定说我扭扭捏捏、不够大方。所以我不响。

“你今天有什么特别的节目没有?”他问。

“没有。”我说。

“看样子你算是有资格的游客,我请你吃午饭,我会做很好的西班牙奄列,你要不要来?”

“好吧,先让我看看你住的公寓在哪里。”

“不会在福克大道,是在圣米雪儿。”他说。

我的妈。

“咱们搭地下火车?”

“这种天气,搭地下火车多可惜?走路回家吧。”

“要走上一小时呢。”我抗议。

“你这个游客,仿佛不大起劲似的。”他取笑我。

“我是个游客,不是捕行客。”我说。

“我请你搭计程车如何?”他说。

“太浪费了。”我说。

“喂,小姐,你到底想怎么样?”

“走路。”

我们开步走。

在巴黎走路是很有趣的,从蒙马特到圣米雪儿。我们走了三个钟头。途中和了两次咖啡,他买了一次棉花糖给我,吃得一塌糊涂,找了一个喷泉洗脸,又吃了冰淇淋,又在花园站着看了一场木偶戏,又买了一只蓝不气球,后来摔了一跤,把气球压破了,又买了一只红的,又吃了一大只面包,他请我和可口可乐,在小摊子上买了一条玻璃珠子。

后来他摧我走,拉着我,才捱到他的公寓,正门是一家书店,我们自后门上去,二楼,很洁净,他放下了工具,累得说不出话来,我坐在地上,那身体慢慢往下滑,结果变成躺在地下。

我第一句话:“西班牙奄列呢?”

他咬牙切齿的说:“当心我杀了你!这个教训是:别在蒙马特跟游客勾塔。”

我很满意,他的确是个规矩人,我拉一拉红气球的长绳,气球碰到天花板上,很开心的样子。我也很开心。

“你真的饿了?”他问。

“并不是,刚才吃了不少东西。”我说了老实话。

“你住什么酒店?”他又问。

“不会是丽池,住一个小酒店。在罗浮旁边。”

“那边好,还近。”

“你的公寓很漂亮。”我问:“在窗口看得见月鸽吗?”

他笑,并且摇头,“你错了,你的巴黎不是我的巴黎,你想象中的巴黎是不存在的。”

“胡说,我是巴黎老游客。”

“可是你没有真的住来下,是不是?”他看着我。

“我喜欢巴黎。”我固执的说。

他自橱里取出一瓶白酒,开了盖子,在取出两个杯子,都倒满了。我去过来喝一口。

“你要不要淋浴?”他问我:“这楼上有位法国小姐,她有一个淋浴的地方,你可以上楼去。”

“你也是天天上去淋浴?”我好奇的问。

“自然不,我到楼下房东那里去。”他说。

“那都不方便。”我同情的说。

“小姐,我早就说了,巴黎不是你想象中的巴黎。别多说了,她人很好,会把衣服借给你,我看你都发臭; ,你下来,便有西班牙奄列吃。”

我上楼去,敲门。那位小姐会说英文,可是长得不漂亮,人非常好,以为我是楼下住客的女朋友,我痛痛快快的洗了头,洗了脸,刷了牙,洗了澡,焕然一新。

楼上小姐借给我一间长袍穿,她说我的衣服已经放进洗衣机了,两小时之后可以取到。我把我那宝贵的一百法郎暂寄她处,她笑了。

巴黎此刻已是黄昏了,在我眼中,这是最美丽的城市。没有熟人,没有功课,没有工作,无忧无虑的一个城市,这是我的逃避所。

法国小姐是她楼下住客的同班同学,她房间里堆满了画。为娱乐她自己的,为娱乐他教授的,为娱乐她的顾客的。她说:“教育不是为了谋生,教育是为了培养生命。”

然而隔了一会儿,她耸耸肩,她说:“可惜我们都要吃饭。”

我下楼去。

他为我开门,他自己也洗干净了,换上另一件牛仔裤,一件非常漂亮的T恤,手中捧着一个碟,上面是香喷喷的奄列。

我更羡慕的说:“你们是会享受的巴黎人。”

在吃饭的时候,我问他:“谁帮你洗熨衣服?”

“房东太太。”

“幸运的人。”我说。

“你在伦敦,很多人看你,也一样幸运。”

“或许。”我说:“的确有人这样说过。”

他笑,“可不是,我看你,你比我好,你看我,我也比你好。几时我也到伦敦来看你?”

我说:“我把地址给你。”

“你念什么?”他终于问了。

“法律。”

“噢,失敬失敬。”他说:“真是难得。”

“难得?我不否认。”可是至少你们是快乐的。”我说。

“任何科目,但凡要通过考试,都不快乐。”他说。

我们一起笑了。

“做艺术家好不好?”我问。

“很不错,将来回家,还是要在广告公司里找一份工作的,你说好不好?”

我摇摇头,“你父亲很有钱吧?”

“他刚刚开着一家广告公司,你爸呢?”

“他自己也是个律师。”我说。

“那么咱们就不用多说了。”他笑。

我打量着他的公寓,一个房间,有一个洗手间,一个小厨房,房间内的家具很简单,床是小小的,地板上铺着一条手织的麻绳地毯,有几只陶瓷,床头有一副画,是副占姆士甸靠在机器脚踏车旁,嘴边吊一只烟。

“很好的画,你的作品?”

他点点头。

”你喜欢占姆士甸?”

他点点头。

“法国人喜欢他。”我说。

房间里很空荡。

我走近窗口,对面人家大概是不正派的女人,一条晾衣绳上都是内衣内裤,花红柳绿的样子。没到一会儿,那些内衣内裤的女主人把整个身体探出窗外来收衣服,没有穿什么,光着胸脯,也不是一个美女,看上去给人一种残花败柳的感觉。

我吓一跳,不是没有见过外国女人的胸脯,而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形之下看见,我吧身子猛地退后几步。

他笑了,依然是那句话“巴黎不是你想象中的巴黎。”

我辩说:“什么东西都有两面的。像这间房间,就像莲花一样,连床单都是雪白的,香喷喷的。”

他微笑。“念法律的人不该这么天真。”

我说:“我不是天真。一到伦敦,我马上换一个样子,回到家,又是另一副嘴脸,可是巴黎是我唯一松驰自己的地方,请你不要破坏我的理想。”

“你吧理想建筑在此。”

“是。”

“你见过凯塞林公园里树林掩映的小凯旋门吗?”他问。

“那就比大凯旋门好看。”他说:“因为看不清楚,因为没有人知道,巴黎是一个曝光过度的城市。”

我不出声。

他在这里住的太久了,自然不喜欢。可是啊是一个说话的好对象。有很多人,对于爱恶便没有宗旨,碰上什么是什么,今天红色,明天绿色,无所谓的。他可以说是一个黑白分明的人。至于我,那是更不用说了,我念的是什么,我执行的也是什么。

我披着一件过大的袍子,坐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房间,说起家中的笑画,说起家里的人。话像是不断的,他开了一瓶又一瓶酒,庐亚谷的白酒像蜜水一样,并不醉人,只是我为别的理由而有酒意了。

我们离开了公寓,出外散步,走得很远,过了桥,又走回来,我们说着各个画家的画,我坚持我喜欢的一派,他坚持他一派。

有一短是间, 我多么希望我是一个读美术的学生。

我们为不相干的是争执着,巴黎忽然下雨了。

“天呀,”我说:“我的头发还没有干,此刻又淋脏了。”

我们躲在一棵树下,我把头靠在他肩上。

有一对中年男女走过,撑着伞,很明了地向我们微笑,表示欣赏。

他推推我,“他们以为我们是爱人。”

如果谈恋爱有这么简单,我十分愿意谈恋爱,我并不天真,恋爱舍很复杂的,但凡是复杂的事都有一中龌龃感。

我觉得凉,摸摸手臂。

他问:“几时回去?”

“就这几天了。”

“回去干什么?”

“准备下学期的功课,我们真是长期抗战。”

“有没有男朋友?”他忽然问。

“没有。”

“应该有。”他说。

“真滑稽,什么叫应该有?你有没有女朋友?”我反问。

他笑,“没有。”他是一个漂亮的男子,也应该有女朋友。

“找不到?”

“开头有很多,太多了,很是讨厌,于是决定一个也不要。现在我已经过了’客串女朋友’的年龄,要找一个真正耐久的,不那么简单,所以失搁一会儿。”

“我也是客串的。”我说。

“不不,你是游客。”他说。

我笑,雨还是没有停,有点像春雨似的,细如油。

我问:“你的法文好不好?”

“不好就要死了,我都住了三年了。”他说。

“我不会法文,”我说:“说来听听,一向认为除了国语,法文是最好听的,你到底是两样都说得好。说来听听。”

他用法文问:“你要我说什么?”

“随便什么。”我说。

他说了一大堆,声音很低,我都听不出来,可是我一边微笑,一边听着。

“说了什么?”

他用英文翻译:“在这种天气里,在一个这样被公认美丽的城市,遇见一个可爱的同乡女子,很容易爱上她,然而换一种天气,换一个地方,又怎样呢,认识很奇怪的一种动物。”

我微笑。

雨停了,我们慢慢走回去。

出来的时候没有锁门,我发觉我的衬衫与裤子都放在他的床上,楼上的小姐真是一位可爱的小姐。

但是我身上的袍子又脏了。

他说:“没关系,这次我帮你洗好了送上去。”

我摸摸裤袋,那一百法郎还在。

“你今天快乐吗?”他问。

我努力的点头。

我抬头看我的红气球,氧气漏了一点,它下降了一点。快乐要适可而止,不要像这些气球,等它的气全漏光了,才放手,就优美意思了。

他是一个漂亮的人, 但是换一个地方,有怎样呢?大概是不行的,很少有国际性的人,通常一个人,离开了他的地盘,就边得失措无常了。

我借他的洗手间换了衣服,拿起他给我画的速写。

我道别。

“夜未深,”他说:“你知道,巴黎人痛恨睡觉。”

“该走了,”我说:“我没有资格做巴黎人。”

“我送你回去。”他说。

“不用,我会叫计程车。”我说:“而且雨已经停了,明天我要出去,买一把伞。”

“我替你叫车子。”他说。

他陪我下楼,叫了计程车。我站在车门口,看了他很久,他的长裤的裤管已经湿了,凭他的习惯,这条裤子有该换了,一个很修边幅的艺术家。

“谢谢一切。”我说。

“不用客气。”

“特别是这张画。”我说。

他微笑。

我上了车,走了。













台長: 苹果薄荷冰
人氣(115) | 回應(0)| 推薦 (0)| 收藏 (0)| 轉寄
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 請輸入識別碼:
請輸入圖片中算式的結果(可能為0) 
(有*為必填)
TOP
詳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