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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05 14:33:38| 人氣993|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 小說*呢喃 - 總裁要玩遊戲 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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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將厚重的課本抱在胸前,仿佛這樣能給自己多一些安全感,齊心蘿站在商學院大樓門口,她當然知道她的出現很突兀,卻對身旁投來的異樣目光視若無睹。

  她站在這裏——是為了等一個人,等一個在她反覆思量後,決定孤注一擲的男人……就算直到現在,她的雙腳已經站在這裏,她仍然覺得自己的決定有點突兀,卻也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勇氣,當然,或許把她形容為膽大妄為會更恰當一點。

  前方十二點鐘的方向,她久等的目標物終於出現,她輕輕吸口氣,清秀的臉龐出現一抹豁出去的倔強。

  朝她走過來的是名俊逸瀟灑如陽光般的大男孩,他的眼眉間有股貴氣,一看就知道並非生長在平凡家庭:他的舉手投足充滿了自信,一路上不少同學和他熱烈的打招呼,感覺得出他的好人氣。沒錯,他就像一個聚光體,輕而易舉的擄獲了眾人的目光。

  或許……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會這麼的喜歡他吧!

  「夏學長,」終於鼓起勇氣,她叫住和自己擦身而過的男人。「夏爾希!」

  夏爾希走進商學院大樓的步伐停下了,回過頭,「嗯?」

  眸裏閃過一絲訝異,他是知道她的,那個外文系赫赫有名的齊大才女,她那全校榜首的成績教人印象深刻,只不過……他倆從無交集啊!

  他很驚訝於她竟能準確無誤地叫出自己的名字。

  他們兩人應該像是兩條平行線,不會有交集才對。

  「夏爾……夏學長,我一直很喜歡你!」再直接不過,齊心蘿如是說。

  刹那間,他俊美的臉龐上有種說不出是什麼樣的表情浮現……該說是勉強稱得上是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吧!

  夏爾希漂亮的眼瞳微微的眯起。「謝謝,但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清秀的小臉揚起,心蘿的下巴拾得高高的。

  「你知道?」那她還來毛遂自薦!

  「我還知道你同時腳踏很多條船。」他「目前」的正牌女友是讀國貿系的林大校花,其他的鶯鶯燕燕、花花草草姑且不論。

  「是嗎……」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完全出乎夏爾希的意料之外,他清了清喉嚨,「所以……」

  「所以請你考慮和我交往。」還是這樣的高高在上、趾高氣揚的模樣,心蘿的語氣是肯定而非疑問,仿佛一旦錯過她齊心蘿,將會是他夏爾希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和你交往?」二十二年來,他第一次變成一隻只會重複他人話語的九宮鳥。

  好想掏掏耳朵,看看自己是否有幻聽的征狀出現?所以才會聽見這麼……呃……該怎麼形容呢?這麼「詭異」的建議。

  那個最認真嚴謹的齊大才女竟然要和他這個聲名狼藉的浪蕩子交往?

  居然還是在知道他用情不專的前提之下,她難道不怕她這個小紅帽一旦落入他這只大野狼的嘴裏,會只剩下骨頭渣滓嗎?

  「我想是否再多交一個女友,對你而言應該不會有多大的影響。」她很平靜地補充。

  反正他身邊的女人已經這麼多了,不差她一個。

  更何況她也不會比他身邊任何女人差。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很古怪,夏爾希瞬也不瞬地望住她。「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話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雖然眼前的女人驕傲到有些刺眼,卻也同時引起夏爾希的高度興趣。

  她居然會用這種態度來跟他告白,害他一時之間竟有種他該跪下接旨的錯覺。

  他該下該像清朝的臣子一樣回聲——「喳」?

  「我知道你不會只愛一個女人而滿足,所以,我也不會傻到要求當你的唯一,我們在一起,別公開這段感情,直到彼此膩了為止。」她用非常就事論事的態度回答。

  她很喜歡他,喜歡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常常從他身邊經過,看到他下經意的笑容,然後一個人忍不住偷偷的躲起來臉紅心跳。

  她很不喜歡這種無法控制的感覺,更不能接受自己競暗戀這棵花心大蘿蔔,於足她打算直接和他交往試試看,她相信自己應該很快就會因為受不了他的濫個性而分開,然後再也不會為了他這個人而讓自己的一顆心忽起忽落的,更可以用很平常的心態去認真的找個能託付自己感情的好男人。

  這是她精打細算出來的如意算盤。

  「……」挑起一道濃眉,夏爾希仔細打量起提出這麼荒謬建議的齊心蘿。

  她長得不算漂亮,最多算是個清秀可人,烏亮的黑髮簡單的東成馬尾,白皙的臉龐上戴了副秀氣的銀框眼鏡,整個人瞧上去有種很乾淨的氣質。

  這樣類型的女人,和他的歷屆女友根本是南轅北轍。

  「要不要?」心蘿再問一次,還是以著同樣的語氣。

  「直到彼此膩了為止?」充滿興味地夏爾希薄唇勾起了笑痕。

  「直到彼此膩了為止。」心蘿的語氣十分的肯定,就像是l+1等於2一樣的不容懷疑。

  「成交。」想了想,夏爾希頷首應允。

  乖乖女想要玩危險的愛情遊戲,他當然樂意奉陪。

 

1

「……被譽為最年輕的天才型服裝設計師藍真芸今日下午兩點返抵國門,才在日本獲得服裝設計大賞的她,據說已有知名企業密切和她接洽,希望能與她的創新品牌合作……」

  昏暗不明的偌大臥房裏,電視機傳來低切不明的嘈雜聲響,房內的空氣中飄散著一股甜膩的氣息,大床上彼此熱烈交纏的赤裸軀體,混合著不時傳來的低低呻吟,旖旎的氣氛濃烈得教人臉紅心跳。

  不知過了多久,當一切重歸於平靜……

  「爾希,」真芸懶洋洋地趴在男人堅硬的胸膛上,一臉滿足的模樣,她粉頰酡紅,氣息還有些喘,「星期五的服裝發表會,你會過來嗎?」

  「星期五?」挑起一道濃眉,夏爾希漂亮的眼瞳微微眯起。

  「是啊!就是這個星期五,你該不會忘了吧?」真芸不依的撒嬌。

  能當個名牌首席服裝設計師當然很好,不過,飛上枝頭變鳳凰她會更喜歡。

  「……星期五我有別的行程。」頓了一下,夏爾希回答。

  無論有什麼要事,空出那天的時間向來是他多年來不變的習慣。

  「一點時間都撥不出來嗎?」真芸本來就是甜美可愛的類型,裝起可憐兮兮的模樣更是惹人憐愛。

  「……我儘量。」薄唇微勾,他回答。

  「如果……我是說如果……」眼眸裏映著得都是他教人怦然心動的俊顏,尤其是他剛才似笑非笑的表情,無論她看過多少次都會覺得臉紅心跳、呼吸困難。真芸噘起粉唇,嗓音比之前更嬌嗲了。「如果你下能來,人家要向你討一份禮物當補償喔!」

  「禮物?」

  「嗯,你要送我一份禮物來補償我啊!那天可是人家的大日子耶!」

  「當然沒有問題。」輕輕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吻,夏爾希的心底忽地浮現一張清麗的容顏。

  補償一份禮物啊~~這句話他不曾從「她」的嘴裏聽過,他們在一起八年了,「她」無欲無求的淡然個性讓他不只一次懷疑「她」在他身邊要的究竟是什麼?

  無論他的紼聞鬧得多大,也不管他身邊又多了哪位知名的模特兒,「她」的要求總是很簡單——

  踏進「她」家門前,請將一身刺鼻的香水味給清理乾淨,否則就別怪「她」翻臉無情的將他掃地出門。

  「她」愈是這樣,就愈教他摸不透,也愈捨不得對她放手。

  「爾希,你在想什麼呢?」真芸見他出神,忍不住開口低喚,玉手在他的胸膛上來回輕撫。

  「沒什麼,公事而已。」他掀被起身,線條優美的背肌展露無遺。「我還有事要先走,你再睡一會兒吧!」

  每每一想起她,他就會突然對身旁的女伴喪失興致,甚至會覺得索然無味。

  「你不留下來過夜嗎?」見他要走,真芸感到無限的懊惱。

  「不了,你睡吧!」他溫柔地在她的粉頰上輕吻了一下,濃密的長睫巧妙的遮掩住他下帶感情的冷淡黑眸。

  「可是天就快亮了……」

  真芸的話還在舌尖跳動,夏爾希已經著裝完畢,他背著她揮了揮手,關上房門。

  他一向不在任何女人的家中過夜,除了「她」之外——

  可惜「她」偏偏很喜歡趕他走!

 


  「心蘿,今天謝謝你。」俊顏微赧,高易哲看著正俯身收拾桌面準備下班的齊心蘿,隱藏在鏡片背後的是呼之欲出的深情款款。

  「謝我什麼呢?」心蘿拿起皮包,含笑回視脾氣好到沒話說的頂頭上司。

  「謝謝你又陪我開會到這麼晚。」

  「這是我的工作,也是你請我來的目的。」笑了笑,心蘿不以為意的說。

  簡單俐落的駝色褲裝優雅地勾勒出濃纖合度的好身材,烏亮的長髮在腦後盤成髮髻,白皙秀氣的瓜子臉上是典雅卻不顯老氣的細框眼鏡,齊心蘿的美不單單只是外表,她另有一種從內散發於外的獨特光芒。

  她的美很知性,聰慧而不強勢。

  「我還是要謝謝你,要不是有你在,我真的很難跟那些外國廠商周旋。」真的很難相信心蘿的外語能力這麼高竿,雖然從未喝過洋墨水,卻能在和外國人交談時,就像閒話家常般的輕鬆自如。

  「總經理別再誇我了,時間不早,你還不下班嗎?」對他的客氣習以為常,來漢唐工作也五年了,他哪回不是先道謝再稱讚。

  不過,這樣善體人意的主管也不多了。

  「要,我也要下班了。」高易哲點點頭。

  「那我先走,拜拜。」在他開口前,心蘿先一步阻斷他的話,轉身離開他的視線。

  她不傻,當然看得出高易哲對她懷有好感,不過,她更明白自己萬萬不可能接受他,所以才會故意不讓他把話說完。

  當然,並不是高易哲有哪里不好,他絕對稱得上是少有的青年才俊,除了本身樣貌條件不錯外,還是國內知名連鎖漢唐百貨公司的第二代小開,只不過……

  她的愛情從二十歲愛上一個浪蕩子開始,就是一片迷霧,不知道何時才會清醒!

  原以為聰明理智如她,對那種如花蝴蝶的男人應該很快就會厭了、膩了,卻發現時間匆匆一晃就是八年過去,她卻愈陷愈深。

  這是她唯一的失算,感情是不能用理智來衡量的,當初她真不該自作聰明,她忘記愈美麗的罌粟花愈會教人上癮,因為——

  那是含有劇毒的!

「這麼晚才回來?」回到家門口,赫然發現一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就停在前方不遠處,俊美如希臘神只般的男人正輕靠在車門邊朝她微笑。

  心狠狠的顫了一下,心蘿卻還是一如往常的高傲神情。

  「今天怎麼有空過來?」她挑眉,將驚喜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這些年來,她不只一次將自己和等候臨幸的妃子畫上等號,不管她的態度再如何的桀騖不馴,她們的本質卻是一樣——

  一個等待她的男人歸來的女人。

  「想你,所以過來。」對她不可愛的話語自動當作沒聽見,夏爾希緩步朝她走近。「突然好想見你。」

  「……」這種甜言蜜語也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嗎?隨隨便便就將話說得這麼好聽。

  最可惡的是,她偏偏還覺得很中聽。

  「你想我嗎?」還是千篇一律的問話,夏爾希將她牢牢的擁進懷裏,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額心、她的粉頰,最後是她的唇……

  在四唇相觸的刹那,心蘿的眉狠狠的攬了起來,她一把掙脫他的懷抱,用力擦拭自己的嘴。

  「心蘿?」將她過度抗拒的動作看在眼裏,夏爾希皺眉了。

  「……你今天抱過別的女人了?」心蘿揚眸瞪他,受傷的情緒比憤怒還多。

  「是不是?」心是隱隱作疼的:心蘿咬牙問。

  「……嗯。」真不知道她的敏銳嗅覺是從哪來的?她總是能準確無誤地從他身上嗅出別的女人的味道——

  就算他已經沐浴更衣了也一樣。

  靜靜的看著他:心蘿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他怎能在抱過別的女人後,還大言不慚的說想她?

  他怎麼能?

  「……我累了,我想上樓休息。」深深吸口氣,心蘿輕聲說道。

  她不會過問對方是誰,因為她從來都不想知道。

  「心蘿……」他是特意來找她的,她該不會又再一次把他拒於千里之外吧?

  「你是知道我的,」齊心蘿咬住下唇,不願再多看他一眼。「這一點我絕對無法退讓。」

  她對他的要求很微小,小到自己都覺得可笑,可他為什麼就是不能遵守呢?要他身上別有其他女人的脂粉香,真有那麼難嗎?

  聞言,夏爾希漂亮的黑眸倏然眯細,對她的毫不妥協心底隱隱有了火氣。

  就算他真的有抱過其他女人,也是昨天的事了……好吧!嚴格說起來是今天淩晨,但是無關他現在來找她啊!

  來找她,純粹是因為他想她!

  他好想見她!

  她為何就不能身段放軟一點?稍微可愛一點?這樣他肯定可以疼她多一些!

  各自僵持原地的兩人,凝滯不前的沉重氣氛,夏爾希薄唇緊抿,大步越過她身旁。

  「我走了。」滿腔溫柔被兜頭澆了一桶冰水,他冷冷的丟下話。

  甩上車門的巨大聲響讓心蘿不自覺的震了一下,連帶淚珠也跟著滾了下來。

  或許她真的很不可愛,不懂得體貼……但是她也想維護殘存的自尊啊~~他永遠無法體會每每當他出現在她眼前時的那份甜甜的欣喜,更不能體會他身上有著其他女人脂粉香時,她心底那種酸出來的苦澀感……他真的不會懂!

  所以,只要他的身上還有別的女人的香氣,他就休想踏進她的家門一步!

  絕對!

  


  「……夏總裁,看來你今天心情挺糟的喔!」又是一杆進洞,柏承海半撐著撞球杆站在一旁發呆。

  看夏爾希一副氣勢如虹的模樣,杆杆進洞,他還是乖乖當個陪客就好,反正這裏是夏家大宅的休息室,又不用付枱錢,他樂得輕鬆。

  「你剛剛叫我什麼?」黑眸危險地眯細,夏爾希揚眸斜睨著他。

  「總裁大人啊!」不明就裏地咕噥了一聲,柏承海走到吧台為自己倒了杯威士卡加冰。「有什麼不對嗎?」

  「現在是下班時間,而且你還在我家,叫我什麼總裁大人?」冷冷的音調隱含著不悅,夏爾希冷哼道。

  「就算下了班,你還是我的老闆啊!」非常實事求是的口吻,柏承海聳聳肩。

  「我記得我們是大學同學吧?」

  「是啊!」

  「所以,你就不能叫我一聲爾希嗎?」

  「不行!」

  有股想扁他的衝動,夏爾希用力將撞球杆往身旁一剁。「你存心想惹火我嗎?柏承海!」他咬牙警告。

  「可我還是你的特助啊!這個身分沒變吧……」見他的臉色差到不能再差,柏承海終於識相地改口。「說吧!又是什麼事惹你不高興?」

  夏爾希這絕對是在遷怒,跟叫不叫他總裁一點關係也沒有,就算自己今天喚他一聲爾希,說不定夏爾希還是會回過頭來瞪他,要他注意稱呼呢!

「你猜猜。」

  「要我猜?」要發脾氣又要人家猜,嘖!

  「嗯。」 「叩」的一聲,母球又直又准地飛出去,子球漂亮落袋。

  「夏太少爺會在這種時間找我,應該又是被某位紅粉知己拒於門外;而當今膽敢將夏少爺趕出去的女人又只有一個,想必你是吃了齊大才女的閉門羹。」柏承海摸摸光潔的下巴,頗有奸臣的味道。

  「……你說對了。」黑眸橫了他一眼,夏爾希不甘願地承認。

  「我一定會猜對的。」能將一向哄女人當家常便飯的夏爾希氣成青筋畢露的人,在這世上唯有齊心蘿一人而已;至於其他的女人們巴結夏爾希都來不及,遑論惹惱他!

  「她這回真的快把我活活氣死了!」回想起自己是如何儘快把手邊的事情結束,一路飛車賓士就是為了想見她,結果換來的卻是……

  嘖!想到就一肚子火!

  走過去在他身上嗅了嗅,柏承海皺起眉。「我沒聞到啊!」

  「聞到什麼?」夏爾希後退一步,沒事把臉湊他這麼近幹嘛?思心!

  「聞到女人味啊!」

  「我自己也沒聞到。」

  「八成是你自己心虛,被她看出了什麼。」

  「聽你在信口胡認!我怎麼可能心虛!」他瞪著柏承海。

  遊戲規則是在他們一開始時就說好的,他有什麼好心虛的?

  「不過話說回來,你和齊大才女都在一起八年了,這真是個奇跡。」柏承海事不關己,己不操心的逕自轉開話題。

  「……」

  「你們在一起,簡直不相配到了極點,我還真不明白齊大才女當初是看上你哪一點?」柏承海還在那裏繼續嘀咕。

  他是夏爾希的大學同學,當然對當年的齊心蘿印象深刻。

  她高傲、自負,頭頂著聰慧過人榜首光環,會看上夏爾希這個浪蕩子,肯定是她當時眼鏡沒擦乾淨!

  照理說,她應該和資訊系的才子在一起才對,想當年他們之間的感情也不錯,才子配才女多麼的登對啊!可她卻偏偏愛上夏爾希這棵花心大蘿蔔。

  不是他不挺自己的兄弟,但在他心底真的認定,齊大才女配他的哥兒們還真是糟蹋了——她不是那種能玩玩就算的女人,她的個性非常執著,就算碰到滿身傷痕,也會咬牙忍下。

  他不是當事人,都能理解當事人的內心會有多痛苦。

  「……跟我在一起很糟糕嗎?」聽見柏承海的自言自語,夏爾希不悅地挑起濃眉。

  「不是糟糕,只是不適合,」柏承海乾笑兩聲,「你自己想想看,齊大才女認真不服輸的個性,和你這不知認真為何物的浪蕩子湊在一起,不是存心自討苦吃是什麼?」

  愈聽柏承海的說法愈剠耳,夏爾希重重的將撞球杆一擱,不玩了。

  他和心蘿的這段感情不像是遊戲,倒像是在拔河,看似好像他占了上風,其實卻不儘然。

  八年來,她主動和他聯絡的次數屈指可數,且哪一次不歡而散後不是他去找她?她倔強、剛烈的性子簡直深埋到骨子,寧死不屈!

  走到吧台邊為自己斟酒,夏爾希心底悶得很。

  說穿了,他竟摸不清她究竟愛不愛他?說不定她只是把他當成好用的免費種馬而已!

  可惡!

 


  結束一天忙碌的行程:心蘿回到家已是晚上九點多,她一抬頭,赫然發現屋內的燈是亮著。

  八年了,「他」對這天倒是始終如一呵!

  「你回來了!」見她開門進屋,夏爾希一派悠閒地坐在她家的大沙發裏,一道濃眉挑得老高。

  「我不知道你在。」眼裏映滿他充滿自信的俊顏:心蘿的心一揪,努力保持平靜。

  每每看到他,那種很深很深的悸動感還是存在,她自知大概這輩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心蘿俯身脫鞋。

  「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明明知道今天我一定會在!」她的語氣有些惹惱他,夏爾希不悅的皺起眉。

  今天是她的生日,他一定會抽出時間陪她的,這點她應該比誰都清楚。

  就算幾天前他倆才不歡而散……

  「別生氣了,算我說錯話,」雖然他的紅粉知己多到不可計數,他總算還有良心記得這一天,她也該心滿意足了。心蘿朝他綻出微笑,「肚子餓嗎?我煮點東西來吃。」

  「嗯。」老大不爽地點點頭,夏爾希應聲。

  換下拘束的套裝,心蘿從冰箱裏取出食材準備晚餐,明眸不自覺又溜回夏爾希身上。

  說實話,他真的是個讓女人很心動的男人,騙死人不償命的俊顏好看到有些沒天理,偏偏俊美得很貴氣,有種古時候王宮貴族與生俱來的氣勢,後天是培養不來的……

  將近18O的頎長身材是個標準的衣架子,從他身上,總能深切體會到何謂「得天獨厚」四個字。

  上天多麼的不公平啊!把好東西全留到他身上,所以才會讓她如此放不開吧?

「哎呀!痛……」偷窺得太專心:心蘿不慎切到自己的手。

  「我看你別煮了,隨便叫點東西來吃就好,」聽見她的低呼,夏爾希起身察看她食指上的傷口。「不然叫小李去買也行。」

  小李是他的司機,通常都會在樓下等著。

  「其實很快的,是我不小心。」

  「……這樣就消毒了。」反覆看了她的傷口幾眼,夏爾希緩緩將她的手指含入嘴裏。

  「你!」心蘿心頭一悸,又痛又麻的灼熱感立刻在傷口漫開。

  「我好想你:心蘿,你想我嗎?」放開她的手,夏爾希大手一撈,將她整個人摟入自己的懷中,如絲的嗓音附在她的耳邊低語。「以後別再隨隨便便的趕我走了!」

  「我——」鼻間一陣泛酸,喉間像是梗了硬塊,立刻乾啞起來。

  是誰隨隨便便的趕他走?誰又捨得隨隨便便的趕他走?難道他看不出來要他離開,她比他這名受害人還要心痛嗎?

  「我可是很想你的,」薄唇輕輕刷過她的,漂亮的瞳眸深深的鎖住她。「你想我嗎?」

  「……我想你。」完全不想知道這半個月來他又上了誰的床,又和誰玩起曖昧的愛情遊戲,齊心蘿將內心深處的歎息隱藏得很好,主動輕吻著他的唇。

  靈巧地鬆開她的髮髻,任由未經燙染的烏亮長髮散落,他還是最愛看她這副風情萬種的模樣,平常的她太過拘謹,令人難以靠近——

  彷佛是他碰觸不到的月亮似的。

  「我也想你。」這句話是真的,出自他的真心,半個月不見,他是真的很想念清麗聰慧的她。

  夏爾希重重的封住心蘿的菱唇,唇舌一如往常霸道的攻城掠地,他一把打橫將她抱入房裏,邀她陷入激情纏綿的風暴中……


  「……你要去哪里?」感覺身旁的女人要離開,夏爾希雙眸末睜,仍準確無誤地握住她的手腕。

  「我還以為你睡著了,」心蘿凝望眼前毫無防備的男人,「我餓了,想找東西吃。」

  「你想吃什麼,我叫小李去買好了。」

  「不用麻煩小李,煮面很快的。」

  「不要!我不想放開你。」就像個任性的大孩子,他沒好氣地咕噥。

  垂眸望著他牢牢握住不放的大手:心蘿的心又酸、又甜,好似五味雜陳。

  他不想放開她!

  如果這句話他是認真的就好了,她應該會躲在棉被裏偷笑好幾不—

  只要他真的不想放開她……

  「你再睡一會兒,我去煮東西吃。」她柔聲回答。

  懶洋洋地睜開星眸,夏爾希眸光灼灼,仿佛要看進她的靈魂深處。「你知道有多少女人希望我留下來多陪她一會兒我都不願意,卻只有你不在乎。」

  聞言,心蘿的臉色微變。

  他丟出來的話就像踩到了地雷,是個禁忌。

  她能裝聾作傻,假裝看不見、聽不見,但不代表她能忍受從他嘴裏聽見別的女人——

  這樣而言,對她太殘酷。

  秀眉微蹙,她掙脫他的手。「因為我不是她們,我不會求你留下來,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離開。」

  看著她不可愛的倔強表情,夏爾希翻身半撐著下顎偏頭瞧她。「心蘿,我真的很好奇你要的究竟是什麼?」

  這不是第一次,他是真的很喜歡試探她的底限在哪里。

  他們在一起八年,這期間他身邊來來去去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他相信她不會不知情,卻還是保持這種若即若離的態度。

  要不是知她太深,他都下禁懷疑起她是在跟他玩欲擒故縱的把戲。

  「……我並沒有圖你什麼。」冷淡的丟下話:心蘿轉身離開。

  她要的東西他給不起,她也不會傻得去奢求。

  「你生氣了?」自嘲地一笑,他追出去,從身後抱住她。

  「……沒有。」

  「你說謊,你明明氣得臉都紅了。」

  「你知道我的規定,在這間屋子裏,我不想從你嘴裏聽見任何其他女人的事情。」她的要求已經夠微小了,在這裏,他只能是她一個人的。

  「抱歉,是我的錯,別氣了。」他輕吻她的頰。

  「……」

  「別生氣,今天是你的生日,你不會想過一個不愉快的生日吧?」他輕聲誘哄。「我還沒對你說生日快樂耶!」

  「……」揚眸瞥了他一眼:心蘿咬住唇沒吭聲。

  這男人因為得天獨厚,得到女人的感情太過輕易,根本不懂得珍惜……縱然如此,還不是有無數的女人像飛蛾撲火般的飛近他身邊——

  包括她自己。

  「你餓下餓?我煮義大利面給你吃?」她不想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路是她選的,她沒什麼好怨天尤人的,是她自己甘願做個不見天日的小情婦,因為,這是唯一最不會受到傷害的方式。

  一開始就別有奢望,自然不會感到失望。

  「先說你要什麼禮物,我送一個禮物給你。」

  「我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東西。」

  「一定有,每個女人都會有想要的小禮物,你仔細想看看。」

  「……」望著他自信的俊顏,心蘿沈默了。

  「嗯?」他揚眉。

  「……」她要的其實很簡單,就只想要他多留戀一些在她身上……

  只要多一點點……

  「心蘿?」

  「神燈先生……不如你送我滿滿一桌食物吧!我已經餓壞了。」頓了下,她給他一個很不浪漫的回答。

  心底的話說不出口,心蘿最後還是選擇自我保護。

  相信自己的表情肯定有些難看,夏爾希倏然鬆開懷抱。「去煮面吧!齊大才女。」

  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他嘀咕著,認識這麼多女人,就屬她最難討好,偏偏自己就吃她這一套!

  可惡!

  一點都不介意他鐵青僵冷的臉色:心蘿走進廚房準備食材,態度很平靜。

  最近她一直有種很不祥的預感,那感覺強烈到自己都感到害怕,他們之間的感情仿佛就快要走到盡頭,她和他之間——

  就快要結束了!

 

2

「……爾希,你覺得我戴哪一條好看呢?」來回專注的瞧著專櫃小姐取出讓她試戴的鑽鏈,真芸雙眼亮了起來。

  生長在小康家庭的她,不曾有機會可以擁有這些動輒六位數以上的名貴飾品,果然認識有錢的少東就是不一樣,出手大方又闊綽。

  「都不錯。」不是很認真的回答,夏爾希的注意力被另一條樣式簡單的項鏈吸引住。

  他赫然想起還欠心蘿一份生日禮物,單鑽的簡單樣式絕對適合心蘿素雅的氣質,戴在她細白的頸項上肯定光燦耀眼……可惜只要一想起她那天不可愛的回答,他送禮的欲望就大打折扣。

  那個女人一點都不肯滿足他大男人的心態,如果她肯撒嬌一點,多說些溫言軟語給他聽聽,要他送間房子都不是問題。

  先主動要求在一起的人是她,偏偏她又趾高氣揚地讓他咬牙切齒!

  「咦?高總經理來巡視啊!」眼尖的專櫃小姐一看見頂頭主管,立刻親切地笑問。

  「是啊!甭理我,你們忙。」高易哲擺擺手,完全沒有百貨小開用鼻孔看人的氣勢。

  「齊秘書陪總經理一塊來?」

  「嗯,等等還有事,所以先陪總經理過來看看。」

  再熟悉不過的輕柔嗓音在不遠處揚起,夏爾希不自覺的抬眸望了一眼,只見齊心蘿正含笑站在一名斯文俊逸的年輕男子旁邊,兩人低聲交談,氣氛熟絡,忽然之間,讓他心中掠過一絲不快,不自覺地皺趄眉心。

  除了他之外,心蘿競對別的男人也笑得如此溫柔?

  怎麼可以!

  「爾希,就決定這一條了,你說好不好?」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真芸嗲聲問道。

  此話一出,刹那間,眾人的目光全都往他們身上招呼過來。

  「已經挑選好了嗎?」專櫃小姐笑問。

  「就是這一條,幫我包起來。」挽著夏爾希的手,真芸笑得好燦爛。

  「你男友真好!送這麼名貴的飾品給你。」專櫃小姐嘴甜,結帳時還不忘褒兩句。

  「我也覺得他很好。」真芸深表同感。

  好不容易釣到一條「大金魚」,怎麼會不好?

  兩個女人沒內容的談話,夏爾希完全沒聽進耳裏,他漂亮的黑眸正瞬也不瞬地望住心蘿,他很好奇親眼目睹這一切的心蘿會有什麼反應?

  他們兩個很少有機會在公開場合碰面,就算真的遇到,也會裝作互不相識,只不過當她看見他送別的女人禮物,她心裏多少有些感覺吧?

  總不會又是冷冷淡淡,一副事不關己,己不操心的模樣吧!

  很不幸地,夏大少爺的如意算盤再次打錯了。

  齊心蘿僅是淡淡瞥了他一眼,立刻尾隨在年輕男子的身後離開,依他們低聲談笑的模樣來看,方才發生的一切對她似乎絲毫沒有影響。

  突然有股怒氣堵在胸口無處發洩,差點把他悶得內傷,夏爾希的俊顏瞬間緊繃得難看。

  他發現——這女人還真的給他很無所謂呢!



  「叮鈴鈴~~叮鈴鈴~~」

  「叮鈴鈴~~叮鈴鈴~~」

  「……」

  短短一小時內,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手機鈴聲響起:心蘿有些惱怒地瞪著吵鬧不休的手機,有些心浮氣躁起來。

  是個沒有顯示來電的電話,不知道是誰這麼急著找她,逼得她非接電話不可?

  「心蘿,沒關係,你先接好了。」正在和客戶談話的高易哲回頭,送給她一朵沒關係的笑容。

  「抱歉。」拿起手機退了出去:心蘿終於接起。「喂?」

  「為什麼這麼久才接電話?」另一頭傳來的是出乎她意料之外的低沉嗓音。

  「……是你?」難掩驚訝:心蘿頓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很少打電話給她,如果他想見她,他自己會出現在她租賃的屋子裏……

  真是種很病態的相處方式,不是嗎?

  「為什麼不能是我?」她的反應令他更加的不悅,氣她不但一點受寵若驚的情緒都沒有,仿佛還有點責怪他的打擾。「你在哪里?」

  「我在開會。」

  「……今天下午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誰?」一想起他們郎才女貌的模樣就讓夏爾希不太舒服。

  皺了皺眉頭:心蘿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正在和客戶商討事宜的高易哲。「他是我的頂頭上司,漢唐百貨的高總經理。」

  她都還沒有問他何時又交了新女友,他倒是先質問起她來了。

  「原來是漢唐百貨的小開啊!我知道他,和夏氏集團有來往。」夏爾希的語氣很冷淡。

  「找我有事?」夏爾希送禮給別的女人的畫面還存留在她的腦海裏,她暫時不想聽見他的聲音。

  更不想看見他的人!

  「沒事難道不能找你?我們是情人的關係不是嗎?」很不喜歡她這種淡然的反應,他多希望能在她身上多看到一些情緒……

生氣也好、憤怒也好,就算是難過也可以,她對他的態度太過平靜,平靜地讓他很——

  討厭。

  所以,他有時會故意激怒她,感覺一下她是不是真像個沒生氣的娃娃。

  「情人?」這兩個字聽在她耳裏不禁有些可笑……

  他們的關係是情人嗎?不如說是「床伴」比較恰當。情人是要用心對待的,他有用心在她身上嗎?

  「下午……你應該都看見了。」不想再繞圈子,夏爾希問道。

  「看見什麼?」

  「……你明明知道。」她不慍不火的反應真的讓他很生氣,他咬牙低語。

  難道她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真的覺得不痛不癢嗎?既然如此,她當初又何必提議要和他在一起!

  他真的被她搞糊塗了。

  「我什麼也沒看見。」冷冷的回答,心蘿突然有種想掛他電話的衝動。

  他是故意打這通電話來刺激她的嗎?他非要看她難過他才開心?他可知道她花了多久的時間催眠自己聽不見、看不見?

  讓自己別為他的濫情而感到心痛!

  「你——」

  「我一向信守我們之間的約定,我不會因為你有了新歡就和你哭鬧,這一點你大可放心。」忍著氣,心蘿一字字跟他說得清清楚楚。

  「……」咬緊牙根,夏爾希氣得額角青筋畢露。

  她這番話徹底激怒他了,比起他來,她似乎更不在乎,他們之間就真的是場不玩感情的遊戲是嗎?

  很好!他自信這種遊戲他可以玩得比任何人都好。

  「你還有其他事情嗎?」頓了一下:心蘿反問。

  「沒有。」既然她無所謂,他還想那麼多幹嘛?夏爾希的聲音比她更冷。

  「那好,我要去忙了。」二話不說的切斷電話:心蘿握住手機的手用力到指節泛白,淚水也不爭氣的在眼眶裏打轉。 .

  「沒事的……一切都會沒事的,」她吸口氣安慰自己,「沒什麼好傷心的……不就是愛錯人而已……」

  安慰的話還在舌尖打轉,她卻脆弱地蹲了下來。

  但是明明知道愛錯了人,她不知道該如何別再陷得深。


  「少爺,你的臉色不太好看呢!」打開夏家大宅的大門,管家張媽關心地問。

  「嗯。」冷冷的應聲,夏爾希逕自轉身上樓。

  方才他和心蘿的那通電話只差沒把他氣到心血管爆裂,更別提臉色會好看到哪里去。

  「對了,老爺在書房等你。」張媽就像慈祥和藹的老媽子一樣跟在他身後續道。

  「等我?」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他腳跟一旋,往書房的方向走去。

  他的父親大人會找他准沒好事,不外於──

  催婚。

  「爸,你找我?」敲了敲書房的門,夏爾希問道。

  「你回來啦?」摘下老花眼鏡,夏父按按眉心,「我還以為你今天又不回家呢!」

  聽似平靜無波的語氣,實則隱藏著極度的不悅。

  異常乖順地笑了笑,夏爾希四兩撥千斤的說:「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裝傻——是他最強而有力的武器,和脾氣剛烈的父親硬碰硬,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你今年多大年紀啦?」轉轉頸子、松松筋骨,夏父挑眉望著寶貝獨子。

  明明沒有健忘症,記憶力好得令人咋舌,偏偏每次開場白都來這一句,從二十七歲問到現在,完全沒有換詞兒的打算。

  「今年九月滿三十。」

  「哦~~不小了嘛!」

  「是不小了。」

  「你還記得章董嗎?」見他點點頭,夏父繼續往下說:「上星期我接受他的邀請,他的孫子滿周歲了。」

  「是嗎?下次見到章伯伯,爸記得幫我說聲恭喜。」

  老臉倏地一沉,夏父冷冷的瞪著兒子。「這不是重點,你何時也生個孫子給我抱抱?」

  他年紀大了,沒什麼心思在夏氏集團上頭,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享受天倫之樂,感受一下含飴弄孫的樂趣,事業這種要人命的東西留給年輕人去闖就好。

  「爸,這種事急不來,總要有個物件。」夏爾希微笑,還是一派的輕鬆。

  「對象?你的物件還不夠多嗎?從國際名模到服裝設計師,你能不能認真的找個女人定下來?」還有臉和他提到「物件」兩個字,夏父重重一哼。

  「……」

  「整天都是你的花邊紼聞,你上報的機率比知名男星還高!」

  「別說我沒警告你,你要是整天再和那些不明不白的女人混在一起,你就準備去相親吧!」

 

「爸!」現在都什麼年代了,相什麼親啊?他現在還不想定下來,他爸何必強人所難?

  「對方是趙董的千金,人長得漂亮、個性又好,配你這個浪蕩子是糟蹋了。」

  「……」既然覺得糟蹋,幹嘛還往他身上推?

  眉頭鎖得死緊,夏爾希抿緊唇沒吭聲。

  「你自己好好想想,好自為之!」冷冷的夏父下了最後通牒。


  「……所以你們將近一個月沒見面了?」心美不贊同地看了姊姊一眼。

  「我們不只沒有見面,連通電話都沒有。」心蘿笑了笑,仿佛早已經習慣這樣的相處模式。

  「那很好,分手吧!」聞言:心美顯得很開心。

  「心美?」

  「姊,不是我愛說你,夏爾希到底有什麼好?人是長得還可以啦!錢也多了點,除此之外,他一無是處嘛!」說到姊姊那個可惡透頂的男朋友,她就氣得咬牙切齒。

  「姊,你真的不離開他嗎?你今年二十八歲了,女人最黃金的八年全浪費在他身上,你以為你還有幾個八年?」

  「其實他並不是像外界所想的浪蕩子那樣,他還是有他的才華和手腕。」單單一個隻會拈花惹草的男人並不能經營一間公司,更何況是像夏氏集團那樣龐大的企業。

  她可以批評夏爾希濫情,但不能說他是肚子空空的草包。

  「我真的不懂你!」洩憤似的戳著玻璃杯內的冰塊:心美的小臉都氣紅了。

  「想當年T大全國榜首的齊大才女耶!你沒事幹嘛要和他窮攪和?還記不記得當初有多少男生想追求你?全都被你打了回票!要是隨便抓一隻來也比夏爾希好上一萬倍!」

  她生平最痛恨的就是濫情不專的男人,如果被她遇見的話,肯定先來個過肩摔,再送他一個飛天迴旋踢。

  「都過去了,還提它幹嘛?」相較心美的反應,心蘿顯得很平靜。

  「姊!我拜託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和那種男人是不會有未來的!如果你是貪圖他的錢也就算了,但你不是啊!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要什麼?」

  「……」她要什麼?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

  當初,她很單純的被夏爾希吸引;現在,她很單純的離下開他。

  「姊~~」見她沈默,心美放軟語氣。「爸和媽在問了,他們說你怎麼下交一個男朋友回去看看,如果讓他們知道你現在的身分像……」心美頓住,「情婦」兩個字始終吐不出口。

  「……」

  「哎呀!總之你又不是不明白爸的個性,他如果知道的話,不被氣得腦中風才奇怪。」心美咕噥。

  齊父是名個性保守嚴謹的教授級人物,心蘿現在的所作所為若是傳進父親的耳裏,只有「敗壞門風、逐出家門」八個字。

  「我明白你的意思!」皺起眉心,心蘿的心情一陣浮躁。

  其實她也很希望自己能狠下心離開夏爾希,但每每她心灰意冷想放手的時候,他又會出現,送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這其中的酸甜苦辣,外人實在很難明白。

  只能說——夏爾希太瞭解女人,他知道如何讓她開心、讓她對他死心蹋地。

  「姊,我說破了嘴,你是聽進去了嗎?」

  「嗯。」

  「你別只是思……要給我個回應啊!」

  「心美,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輕聲安撫妹妹激動的情緒:心蘿微笑的說。



  「心蘿,你最近沒什麼精神,是人不舒服嗎?」見她一個人在休息室裏失神發怔,高易哲關心地上前問道。

  「沒什麼,謝謝總經理的關心。」猛然回過神,心蘿搖搖頭。

  一聲「總經理」三個宇,仿佛又將他們之問的關係拉得很遠,高易哲皺眉,數次欲言又止。

  他很希望能讓他們的關係更近一些,但總跨不過她刻意疏遠的距離。

  「……如果不舒服,跟我說一聲,你可以回家休息。」推推眼鏡,他顯得有些無奈。

  「我真的沒事。」她的話完全沒有信服力,雙眼下憔悴的痕跡清晰可見。

  自從那天兩人不愉快的通話後,夏爾希已經徹徹底底的消失了一個月,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一樣。

  倘若能真的就此斷了也好,或許她就能得到解脫,只不過她的心——

  還是會痛!

  「心蘿,其實我……」高易哲的聲音突然停止,兩人的注意力不約而同地被休息室裏的電視螢幕吸引過去。

  「藍小姐,我們都注意到你最近無名指上多了一枚鑽戒,請問你的婚期近了嗎?」

  「這是秘密,謝謝大家的關心。」螢幕裏,藍真芸笑容燦爛,一副幸福滿溢的小女人模樣。

  「藍小姐,可以請你透露這枚戒指走誰送的嗎?」

  「不行,還是要保密。」

  「藍小姐,你才剛踏入服裝設計這一行,馬上就能自創品牌,而且聽說近日就會在各大百貨公司上櫃,是不是跟送這枚鑽戒的神秘男子有關?」

「嗯,我只能說……」真芸嬌顏笑得紅撲撲的,「我很謝謝他,他是我認識過最好的人……」

  瞪著電視螢幕,血色從心蘿的臉上褪盡,她見過這名女子,而且記憶猶新。她手上的大鑽戒讓心蘿不用猜也知道那個神秘大方的贊助者是誰!

  超級無敵花心的大蘿蔔——夏爾希。

  明明是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室內溫度也很舒適宜人,可心蘿卻霎時有種從頭冷到腳底的錯覺。

  這是第幾個在她眼前炫耀的女人,她已經記不起來,也不想去算了。

  「她叫藍真芸,是這陣子很出名的新一代服裝設計師,她的自創品牌最近也會在百貨公司上櫃……」高易哲在一旁補充說明,沒想到他回過頭,卻看見心蘿蒼白難看的臉色。「心……心蘿,你沒事吧?」結巴的問。

  怎麼突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我沒事。」深深吸口氣,把翻湧而上的酸澀咽回肚裏,心蘿的下巴揚得高高的。

  「可是……可是你……」

  「我沒事。」心蘿重複,這句話不單是告訴他,也是告誡自己。

  這八年來,藍真芸並不是第一個這樣炫耀的女人,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她早練就一身百毒不侵的好功夫。

  她在等自己心灰意冷的那一天,到那時,她就能真的狠下心離開夏爾希。

  就快了……快了……

  「心蘿!」皺眉望著她故作堅強的小臉,高易哲滿腹安慰的話偏偏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隱約中他感覺得到心蘿有個不曾露面的男友,而那人就是讓她不快樂的主因。

  「總經理,你下午不是還要去巡視,」心蘿回過頭,臉色已經好了許多,她微笑的提醒,「再不出發就來不及了。」

  「心蘿!」高易哲還想再說些什麼,但是見到她倔強的表情後,就什麼話也說不口。

  「時間快來不及了。」心蘿朝他指指腕表。

  「嗯嗯。」明白自己可能永遠無法跨越長宮與下屬的高牆,高易哲點了點頭,先走出休息室。


  「……從沒想到能和夏氏集團合作,這對我來說實在太榮幸了。」餐廳包廂裏酒酣耳熱,十足十的應酬場合,每個人說的都是言不及義的場面話。

  「……」夏爾希手執酒杯,漂亮的黑眸若有所思地望著某處,對身旁男人的逢迎巴結恍若未聞。

  「夏總?夏總?」身材矮胖的男人見他沒反應,忍不住出聲低喚。

  巴結這種東西是要對方聽見才有用,不然只有自己聽到,豈不白費口水?

  「嗯?」回過神,夏爾希瞥向他。

  「夏總,我敬你,謝謝你給敝公司這次機會為你服務。」

  「嗯。」澄黃清澈的酒液入喉,其中的辛辣不禁讓夏爾希皺眉。

  「總裁,」柏承海眼明心細,朝他挪近,「你心情不好?」

  冷冷睨了他一眼,夏爾希的俊顏更是僵冷難看。「你說呢?」

  「……應該很糟糕。」柏承海聳聳肩。

  下午藍真芸不明不白的一場記者會,嚴重的觸犯到夏爾希的禁忌,再加上一個月沒見面,那個齊心蘿竟然可以不聞不問,讓他的心頭更火。

  他有種突兀的錯覺:該說話的不吭聲,該閉嘴的嘴巴卻是特別大。

  「你要先離席嗎?這裏我處理就好了。」柏承海提議。

  「嗯。」冷冷喝完杯內殘存的酒液,夏爾希起身閃人。 

3

「……好酸。」才關上家門:心蘿幾乎是立刻脫下三寸高跟鞋,她輕輕揉揑酸疼的小腿,她的工作說輕鬆也不輕鬆,常常得陪著高易哲走遍整個百貨商場的各個專櫃,巡視營運狀況。

  倏地,她回頭,卻赫然發現黑暗中有雙灼灼發亮的眼睛正眨也不眨地望著她。

  「爾希,是你嗎?」明眸微眯:心蘿吃了一驚。

  在一個月的無影無蹤後,他又出現了!

  「當然是我,」夏爾希的嗓音比平常更加的絲滑誘人,他走過來,從身後環住她。「我好想你。」

  「……」胸口一緊:心蘿靜靜的任由他抱著,斂下的眸裏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情緒。

  又是這一句,每次他離開再回來時,都會這麼告訴她:說他很想她,而且說得真心誠意……

  他對別的女人也都是這麼說的嗎?

  「……你喝酒了?」聞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酒氣:心蘿問。

  他的酒量很差,通常兩、三杯烈酒就醉了,偏偏他的工作和酒脫離不了關係,定到哪兒談生意都離不開酒。

  不過,酒醉的夏爾希很可愛,和其他男人大聲嚷嚷或是愛暴力動粗不同,他喝醉的時候會像個愛撒嬌的大孩子,將人抱得緊緊的,一點也不願意放開。

  在這個時候,心蘿才會感受到他是需要自己的,她對他而言是重要的。

  「喝了一點點。」炙燙的薄唇輕輕落在她的頰邊。

  「你先休息,我倒杯熱茶給你。」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像個任性的孩子,夏爾希抱得好緊。

  「……我想你。」她照實回答,雖然這個回答很ㄋㄠ、很不爭氣,卻是不爭的事實。

  愛上他,絕對是她齊心蘿這輩子最大的敗筆。

  「既然你想我,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

  「……我說過,我不會做出任何約束到你的行為。」斂下眸,心蘿說得雲淡風輕。

  「你別這麼言出必行,行下行?」他不滿的嘀咕。

  如果他接到她的電話,他一定會大人有大量,絕不計較她惹惱他的事。

  粉唇勾起一抹笑,心蘿聽他的語氣,就知道他是真的喝醉了,他平常是不會用這種語氣和她說話的。

  他的態度只會比她更強硬、更不在乎。

  「我不想綁住你。」若是她撥電話給他,卻赫然發現接電話的人是名陌生女子,那樣的情景對她太殘酷,她無法接受。

  所以她選擇不看、不聽,這樣就不會胡思亂想、不會受到傷害,這樣委曲求全的心情——

  他能明白嗎?

  「我好想你。」緊緊抱住她,夏爾希貪戀地吸取她身上甜甜的香氣。「想念你的聲音、想念你的笑,想念你的一切。」

  一個月不見,他突然看膩了身旁的庸脂俗粉,熬不到惱人的應酬結束,他立刻飛車過來這裏。

  他的話讓心蘿的心頭一陣泛酸,眼眶熱熱的,腦中閃過的卻是藍真芸炫耀戒指的模樣。

  他一邊說想她,卻一邊送定情戒給別的女人,只能說——

  算他狠!

  「……那女人的戒指不是我送的。」忽地,他突然開口。

  「什麼?」心蘿嚇了一跳,還以為他有讀心術。

  「我說——那女人的戒指不是我送的。」輕輕哼了聲,夏爾希不厭其煩的重複。

  「我沒這麼說。」沒來由的,她心虛了。

  「我知道,但我還是要解釋清楚。」他當然知道她沒說,但他必須先自清。否則依她什麼都無所謂的態度來看,就算他明天要結婚了,她可能也沒太大的反應。

  「她今天召開記者會,那種故意不清不楚的回答方式真的惹惱我了,她是存心誤導。」他和藍真芸本來就是合作認識,夏氏集團也是先和她簽了約,才不是為了他們之間有著不可告人的關係才去贊助她。

  更別說的好像她即將成為夏夫人一樣。

  「你的確有送她東西不是嗎?」

  「我送的是鑽鏈,又不是鑽戒,這兩者的意義天差地遠!」夏爾希皺眉咕噥。

  天知道她手上的那枚鑽戒是打哪兒跑出來的?但她別想隨便栽贓給他,更何況要送戒指這種東西,當然是先送心蘿啦!

  「你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幫你泡杯熱茶。」雖然抱定不想也不聽的心情,但是聽完他的解釋,她還是不由得感到高興。

  可惡!她還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愛情卒仔!

  「不用,我沒那麼醉,讓我抱著你就好。」夏爾希拒絕,牢牢的將她擁在懷裏,享受難得的甜膩氣氛。

  他一直認為女人的愛情唾手可得,只有她讓他捉摸不定,好幾次他被氣得想分開,偏偏又不由自主的回到她身邊。

  她的容貌不是他眾女友中最美麗的,更別提什麼溫柔體貼:心蘿趾高氣揚的模樣只會把他氣到吐血。

  只能說——她對他有種說不出特殊的吸引力。

  「……」心蘿任他抱著,小臉貼上他堅硬的胸膛,聽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無聲的歎息從唇邊逸出。

 

每次當她想離開他,他都會剛好像這樣緊緊的抱住自己,讓她又心酸又掙扎,偏偏下不了決心。

  看來愛情,非但不能用理智來衡量,還無法控制。


  「早安。」一臉惺忪地斜靠牆邊,狀似傭懶的夏爾希比平常多了種說不出的吸引力。

  「早安,睡王子。」笑著和他打招呼:心蘿為兩人斟滿咖啡。

  這樣的感覺……像不像剛新婚的甜蜜小夫妻?

  念頭閃過心蘿的腦海,讓她的笑容更加甜膩了。

  「我昨天沒有太難伺候吧?」只依稀記得自己飛也似的飛車趕來,其他到底說了些什麼,他沒有絲毫印象。

  「沒有,你很好。」心蘿笑著搖頭。

  他本來就不是會借酒裝瘋的那一型,酒醉的他反而更可愛,但她不會說,這是她一個人才知道的秘密。

  放了烤吐司和果醬在他面前:心蘿打開電視坐了下來,誰知道才打開的第一個畫面,竟是藍真芸的記者會,刹那間,兩個人的臉色都很詭異。

  原本的好氣氛,頓時不翼而飛。

  「你覺得她這樣的說法,會不會讓人感到誤會?」濃眉微挑,夏爾希的口氣一改昨夜的和緩,顯得有些譏誚。

  「……」

  「我很不喜歡她說話的方式,如果我不是當事人,我幾乎會以為她是未來的夏夫人。」

  「爾希……」心蘿蹙眉,不太喜歡他的口氣。

  「我最討厭的就是女人一旦在一起後,就千方百計想綁住我。」愈說臉色愈難看,夏爾希漂亮的薄唇冷冷的吐出殘忍的話語。

  姑且不管他說的對象是誰:心蘿聽在耳裏都覺得異常刺耳。

  「你不想定下來嗎?」八年來這是第一次,她問他這個問題。

  「不想。」墨黑色的眼瞳瞬也不瞬地回望她,夏爾希回得乾脆。

  喉頭好緊,仿佛梗了硬塊似的,心蘿咬了一口吐司。

  這才是真正的夏爾希,冷硬不帶感情,昨天的他只是曇花一現,當不得真。

  「我想不出要定下來的理由。」低頭啜了口咖啡,夏爾希黑眸眯細。

  他應該找個時間和藍真芸把話說清楚,他很不喜歡這種假夏夫人的遊戲,更討厭她隨便對媒體放話。

  「……」不再說話,夏爾希一句「不想定下來」震得她腦中嗡嗡作響,方才的甜蜜念頭全被震得四分五裂。

  不是早就知道他沒有心嗎?為什麼在聽見他這個回答後,她的胸口還是緊到無法呼吸?難不成是自己其實還在他的身上冀望什麼嗎?

  她真的是太傻了!

  「或許該是和她分手的時候了。」

  「……夠了,你別再說了,」有些粗魯地打斷他的話:心蘿淡淡的道:「我不想聽見你和她的關係。」

  更不想聽見他冷漠的言詞!她在心底暗暗補充。

  如果今天物件換作是她,他的態度應該也是一樣,不會有任何改變……

  倏地冷淡的聲音招來夏爾希訝異的一瞥,彷佛無意中他似乎又碰觸到她某個禁忌的底限。

  「快吃吧!你還要去公司吧?」面無表情地將咖啡杯端進廚房:心蘿下了逐客令。


  「真芸,那天的記者會我看到了,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低頭啜飲杯內

  的紅酒,夏爾希似笑非笑的問。

  「你說那天的記者會啊!」真芸眨也不眨地看著眼前俊美的男人,眼瞳裏映的都是飛上枝頭的美夢。「只是純粹為了服裝品牌打響知名度而已。」

  「打響知名度?」夏爾希譏誚地挑高一道濃眉。

  把他當成搖錢樹嗎?「你手上的戒指又是怎麼回事?」頓了下,他又問。

  「你說這個嗎?」真芸開心地向他展示出無名指上晶瑩燦爛的鑽戒。

  「嗯。」

  「這個是我自己買的,才不是真的鑽戒,怎麼?你生氣了?」真芸眨了眨美眸。

  揚眸瞥了她一眼,夏爾希沈默下來。

  「這不是什麼某某小開送的,你要相信我,我只愛你一個。」她甜甜一笑。

  「……」愛?短短相識不到三個月的女人對他說愛?

  她究竟是愛他的錢?還是愛他的人?

  「怎麼突然不說話了?」這回真芸終於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

  「……說實話,我不太喜歡你玩的小把戲,」修長的雙手交疊成塔,夏爾希傾身向她,漂亮的黑瞳裏不帶一絲感情。「更不喜歡你故意誤導輿論。」

  這是真芸第一次看到如此冷漠的夏爾希,她怔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你誤會我了,我並沒有……」

  「我也不想聽見你的狡辯。」他冷冷的截斷她的話。

「……爾希?」沒想到他前後的態度會判若兩人,真芸臉色瞬間刷白。

  「我以為一開始,遊戲規則就已經說得很清楚,我想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我——」

  「打從一開始,你就知道這是場你情我願的遊戲不是嗎?你現在是不是太認真了一點?」

  「我不懂你的意思……」很難相信如此冷漠的話語會是從他的口中吐出來,真芸震驚地睜圓美眸。

  這真的是夏爾希嗎?前兩天的溫柔體貼到哪里去了?還是——

  這才是真正的夏爾希,只是她一直都沒看清?

  皺了皺眉頭,彷佛她是個淘氣不受教的孩于,夏爾希挑眉睨她。「若要我把話說明白,就不太聰明了,藍小姐。」

  藍小姐?他剛剛是稱呼她為藍小姐嗎?還真是客氣疏遠啊!

  「從頭到尾,你就是存心玩玩我是嗎?」真芸氣惱地握緊拳頭,明眸漸漸泛起淚光。

  她居然這麼傻,傻到當他的玩具,還以為他是認真的。

  眉頭攬得更緊,夏爾希很不喜歡這個指控。「你說這種話有欠公平,」輕輕搖晃杯中酒紅色的液體,他薄唇緊抿。「一開始我們就說得很清楚,這只是場你情我願的愛情遊戲,不能說是誰玩了誰。」

  她也從他這裏拿了不少好處不是嗎?要不是她的野心太大,小動作頻頻,他應該會喜歡她更久一點。

  畢竟,她是他欣賞的類型。

  「你不能甩了我……」淚眼盈眶地揚眸瞪他,真芸一宇一宇的說:「向來只有我甩人的份,沒有人能用掉我!」

  相對於她的激動,夏爾希倒是顯得很平靜。「我沒有甩了你,我們是因為個性不合所以協議分手,而且你和夏氏的合作照舊,不受任何影響。」

  「你……你怎能心平氣和地說出這些話?」將他們之間的感情當作就像是在談生意般的冷靜,他從來就不曾真心喜歡過她是嗎?

  她絕對無法忍受,她是天之驕女耶!她是被譽為天才型的新一代服裝設計師,怎能接受這種結局?

  公主本來就該配王子啊!

  「公歸公、私歸私,我這個人向來公私分明。」薄唇勾笑,他回答。


  「……齊……心蘿嗎?」柏承海腳步一頓,有些不確定地叫住和自己擦身而過的年輕女子。

  「你是?」心蘿回過頭,眼前的男人似曾相識。

  「我是柏承海,爾希的大學同學,」他笑嘻嘻地走近她,「你還記得我嗎?小海啊!」

  「原來是你。」記憶中有了依稀的印象,她微笑。「好久不見。」

  「是啊!真的好久不見了,將近十年吧?」

  「差不多。」沒想到會在路上遇見求學時代的同學:心蘿笑得開心。

  「你變漂亮了,和記憶中差好多,我剛才還不敢確定是你。」

  稱讚她聰明她或許沒意見,稱讚她漂亮:心蘿直覺就是客套話。「謝謝,你的公司在附近嗎?」

  「不是,我的公司不是在這裏,我是來……」原本要指往隔壁五星級飯店的手一頓,柏承海尷尬地笑笑。「我是剛好經過。」

  實話不能說,千萬不能說啊!說了會出事的。

  「是嗎?」再笨的人也瞧得出他不自然的臉色:心蘿不以為意,直覺他有難言之隱。

  「齊大才女……不好意思,這樣叫你叫習慣了,你的公司在附近嗎?」柏承海連忙轉移話題。

  是她多心嗎?總覺得他話裏好像有語病,說起來他們並不熟,他怎會叫她齊大才女習慣了。

  「叫我心蘿吧!」她笑了笑,有種都會女性獨特的知性光芒。「我的公司也不在附近,我今天是和總經理過來開會的。」

  「嗯,不是就好……不是就好……」柏承海連忙點頭附和。

  「你的反應真奇怪,公司在這裏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啦……」皺著眉,柏承海正想要找什麼理由搪塞過去,眼角餘光卻發現熟悉的人影正挽著年輕貌美的女子走過。

  「齊……心蘿……」原本想轉移她的注意力,叫她的聲音卻逐漸微弱,柏承海相信她也看見了。

  果然是很巧啊!

  他,「碰巧」在這裏遇見她;她,「碰巧」看見夏爾希和那女人走進飯店……

  還真的是無巧不成書呢!

  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難看,心蘿狠狠咬住唇,硬生生的收回目光。

  「呃……你還好嗎?其實他們……呃……」她的反應柏承海全都看在眼底,如果能當作不知情就好了,偏偏他比誰都清楚。

  「他們?」這一回:心蘿準確無誤地抓住他的語病。

  「就是爾希和……」

  「你知道?」訝異地揚眸,她的聲音低低的,沒有之前輕快。

他知道她和夏爾希之間的關係?

  「我?」本來不想介入這淌渾水,偏偏又下小心捲入,「我當然都知道,因為我是爾希的特肋。」歎口氣,他不得不承認。

  說實話、,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啊!

  「所以我跟他之間的事情,你都一清二楚?」皺趄眉心,她問。

  「是的。」

  「那個女人是他的新歡嗎?」心蘿的語氣很平靜,外人很難察覺出她強忍住的傷痛。

  那個女人她曾見過,是目前知名的玉女紅星,瓜子臉、大眼睛,標準夏爾希最欣賞的類型。

  真快,前面還有個藍真芸沒有解決掉,後面馬上又出現個當紅的玉女紅星,他的感情生活永遠多采多姿,沒有她介入的空間。

  一直都沒有……

  「……她、其實不……」秋高氣爽的舒服天氣,柏承海卻沒來由的額頭冒汗。

  夏爾希身邊的女人不計其數,來來去去的,真的要解釋起來,她可能也不相信吧!

  「算了,我不想問了,你不必在意,我們之間的遊戲規則我很清楚,」心蘿將他僵硬的臉色全納入眼底,她神情倔強的說:「我不會太驚訝。」

  「心蘿——」事實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不過說來話長啊!

  「……」忍不住又瞥了飯店豪華的大樓一眼:心蘿沈默,畢竟要裝出鎮定自若的模樣已經耗費她太多力氣。「小海,我還有事先走了。」

  輕輕吸口氣,心蘿和他擦身而過。


  「總裁……爾希,」在遭到淩厲的目光掃視後識相的改口,柏承海在吧台旁坐了下來,他先替自己點了杯馬丁尼。「你一定不相信我剛剛遇見了誰?」

  「遇見誰?」

  「猜一下嘛!很有挑戰性喔!」

  「……王董?陳監事?」見柏承海一直搖頭,夏爾希充滿興味地挑眉,「你說吧!我猜不著,還是這回你又碰見誰的情婦了?」

  「答對了一半,嚴格算起來是情婦沒錯。」

  「你還真行,走到哪兒都能被你碰見人家的情婦。」

  「嗯,而且那名情婦還是你的。」柏承海涼涼的介面,還用力地點點頭。

  「你胡說什麼?我哪來的情婦!」皺了皺眉,夏爾希低斥。

  「唯獨只有她,你一直不肯公開啊!」

  「你到底是遇見了誰?」他沒有公開的女友一直只有一個——

  還是那枚當事人自己要求不准公開的!

  「我遇見了齊大才女。」緩緩的,柏承海帶著看戲的眼光回頭瞥他。

  「……」霎時間,夏爾希的表情狠狠僵硬起來。「在這裏?」

  「這裏不行嗎?」

  「這裏是飯店。」他冷冷的申明。

  一名單身女子莫名其妙來這裏做什麼?

  「可是,你也在這裏啊!」柏承海揚眉。

  「我是有事情才過來,你別混為一談。」

  「說不定人家也是有事情才過來的,和她的總經理一起……」

  「總經理?高易哲?」聽見這三個字,夏爾希的臉色更加鐵青難看。

  那個高易哲和心蘿一副郎才女貌的模樣,至今仍不舒服地深刻在夏爾希的心底,現在居然還一起進飯店?

  「鬧你的,」見他真的變臉了,柏承海終於肯從實招來,以免等會兒成為社會版頭條的受害人。「我剛剛在對街遇到她,她看見你和小晚一起進來。」

  「我和小晚?」還真是巧啊!

  「嗯,她還一副很看得開的樣于,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柏承海顯得很無奈。

  他是有想幫夏爾希說話,但是人家不想聽啊!

  「我知道,她一向都很看得開。」黑眸微微眯細,夏爾希語氣裏忍不住嘲諷。

  她哪一次不是很看得開?

  「這樣並不好。」

  冷冷看他一眼,夏爾希輕哼,他當然知道不好,但也不看看罪魁禍首是誰!

  「對了,小晚呢?」柏承海問道,順手接過酒保遞至面前的馬了尼。

  「上樓了。」薄唇緊抿,他的口氣不是挺好。

  「嘖!嘖!口氣真差,你有遷怒的嫌疑。」柏承海搖頭歎氣。

  「什麼你呀你的!叫我總裁,不然叫我夏少爺也可以,」他斜眼瞪柏承海,「小晚是你妹妹,你沒事扔個燙手山芋給我做什麼?」

  不知道是因為被誤會而生氣,還是因為心蘿的不痛不癢而不高興,反正夏爾希現在一口氣悶在胸口很不舒服。

  「我怎麼知道會剛好被心蘿看見?這怪不得我,不過話說回來……」柏承海忽地回頭看他,給他重重的一擊。「是你自己讓心蘿感到不信任吧!」

 

4

不知道電話鈴聲是第幾次響起,心蘿決定徹底的不接也不聽,她抱著抱枕蜷曲在沙發上,讓整個人的心思放空。

  她還沒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所以目前不想聽見夏爾希的聲音,她深怕第一句話就會問出那個女人是否又是他的新歡?

  因為不想做個愛嫉妒的女人,於是她選擇逃避。

  折磨人的電話鈴聲終於停止:心蘿松了一口氣,不料才想起身倒水,門鈴卻又急促的響起。

  「哪位?」心蘿從門孔看出去,卻意外看見面色鐵青的夏爾希。「爾、爾希?」她吃了一驚。

  「開門。」他用唇語告知。

  當然他有鑰匙,但他不想鬧得和小偷闖空門一樣,還算有禮貌地知會女主人一聲——

  若是她不願開門,他也可以自己代勞。

  手足無措地愣在當場:心蘿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隔著一扇薄薄的門和他大眼瞪小眼。

  不開……他自己有鑰匙,到時候場面更難看;開了,自己卻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他……

  「心蘿?」這回,她聽見他警告性地低喚。

  「你怎麼來了?」開了門:心蘿不自在地移開目光。

  這是她二十八年來第一次感到心虛,她一直都是坦蕩蕩的,幾乎可昭日月。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負著手擋在門口,他像尊俊美無儔的天神。

  「我、我……」為什麼不想接?因為她不想聽見他的聲音!

  也不想看見他的人。

  「……別又不說話。」每每她面露倔強陷入沈默的時候,他總是會覺得很無力。

  這女人空有「齊大才女」的封號,卻從不懂「溝通」為何物!

  「……我剛剛在洗澡。」很努力地,她擠出謊言搪塞。

  忽地伸手輕拉她耳旁的發絲,夏爾希面無表情,讓人很難猜透他心中的想法。

  「你的頭髮是乾的,沒有任何水氣,你在說謊。」他平靜地道。

  睜圓美眸瞪他,美眸裏隱藏著滿滿複雜的情緒:心蘿用力地將發絲從他手中奪回,一時間不知該反駁什麼。

  她當然是在說謊,而且她說謊還不是為了讓彼此能好過一些?

  「聽承海說,你今天碰到我?」早明白她不可愛的剛烈性子,夏爾希先開口問。

  不然,就算他等到天荒地老,也不會有結果的。

  「……是『看見』,不是『碰見』。」她糾正。

  「我想這其中有些誤會。」是他的女人就是他的女人,不是他的女人,他也不會自攬麻煩承認,這是他的個人原則。

  「我沒有誤會,你也不用特地來向我解釋些什麼,」心蘿的表情和他一樣平靜。「我們早就說好了。」

  「能不能別管我們曾經說過了些什麼?」眉頭緊蹙,夏爾希強壓下心頭燃起的怒焰。「我是真的想和你……」

  「我不是說你什麼都不必解釋嗎?」有些粗魯地截斷他的話:心蘿輕吸一口氣。「我們的關係你最清楚,是不受約束的。」

  他現在不經意的溫柔只會更傷害她,難道他不明白嗎?反正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她早學會該如何自我調適。

  額角某根青筋當場爆裂,夏爾希懷疑是不是要刦開她的腦袋,他才會明白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他從來沒搞懂過!

  「你又是不肯公開關係,又是不受約束,你和我的關係到底算什麼?」這句話通常是女方在問的,被她這麼一激,他反而問了。

  到底是誰見不得光啊?

  「……我、我們的關係……」吞吞吐吐了好久:心蘿好不容易才將話從齒縫中擠出。「我是你的地下情人不是嗎?就是人家口中的情婦。」

  公開他們的關係做什麼,招來別人的關心只會令她更痛苦,他分手的歷屆女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把女人的愛情當作衛生紙,想到的時候非要下可,但是用完就丟,絕不留戀!

  「情婦?」又是一根青筋不幸當場爆裂身亡,夏爾希黑眸危險地眯細,惡狠狠地瞪著思考邏輯異如常人的齊心蘿。

  他單身,又還沒有老婆,好端端的幹嘛自願委屈自己成為他的情婦?她爭氣一點好不好?

  「……我從沒把你當成情婦看待。」腦中鬧烘烘的一片,又要強忍住掐死她的衝動,夏爾希粗聲道。

  但是也沒把她當作是他的女友啊!心蘿在心底反駁,不然他身旁那群鶯鶯燕燕怎麼解釋?

  不想再和他爭論下去:心蘿也沒有力氣問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我累了,我想休息。」

  在精疲力竭地,她低聲下逐客令。

  「心蘿?」當情婦的可以把人往外趕嗎?

  「我們的對話沒有意義。」心蘿下了結語。

  差點被氣到心血管爆裂,他身上明明沒有女人香,卻還是慘遭掃地出門,夏爾希瞪著緊閉的房門,忍不住低咒出聲。「shit!」

「心蘿,怎麼了?在發什麼呆?」高易哲將手中的檔交給眼前心不在焉的女人,關心地俯身詢問。

  「嗯?」被突然放大的俊顏有些嚇到:心蘿連忙搖頭。「對不起,我會注意的。」

  「別這麼拘束,」她的態度又一次讓他感到無奈,仿佛他們永遠都無法跨越主管與下屬這個鴻溝,就連當個朋友也不行。「我只是問問。」

  「對不起。」

  「……」他們的對話總是如此的客氣疏遠,高易哲真的有很深的挫折感。

  「心蘿,星期六的晚宴,我幾點方便去接你?」既然談私事不行,談公事總可以吧?

  假公濟私。

  「星期六?」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藍真芸自創品牌的開幕晚宴,你該不會忘記了?」他好聲好氣地提醒她。

  「……對,星期六……」心蘿赫然想起是有這麼一回事。

  都怪夏爾希沒事上門前來吵架,害她最近一直心浮氣躁,連工作也沒做好。

  他們之間是什麼關係?他自己應該最清楚了,還需要問她嗎?

  「什麼時候方便去接你?」對她的態度永遠是如此溫柔而有耐心,高易哲不介意她的健忘,反倒覺得偶發迷糊的她更可愛了。

  「不如晚上七點,麻煩高總經理了。」輕輕吸口氣,心蘿暗暗警告自己該集中精神,別再胡思亂想。

  「……能不能別再叫我高總經理,或高總之類的?」歎口氣,高易哲忽然道。

  「高、高……」心蘿嚇了一跳,一時間舌頭被貓叼走了,找不到話回。

  「只是朋友,我想當你的朋友,這樣而已。」

  「高總——」

  「別太有壓力,只是和你交個朋友。」輕拍她的肩,高易哲轉身步入私人辦公室。

  這樣直接又帶有點強迫的方式,的確不太像他的作風,可是不踏出當朋友的第一步,他永遠無法追求心蘿吧!


  「……沒想到你還會來參加我的開幕酒宴,我以為你不想再和我有任何交集。」身著金色緊身魚尾的晚禮服,真芸火辣傲人的身材曲線畢露,她手持香檳緩緩的朝夏爾希走來,舉手投足問充滿了風情萬種。

  「我猜你誤會我的意思了,」夏爾希笑得和善,和那天的冷漠判若兩人。「我早說過我們之間的合作關係一切照舊。」

  他是因為公事需要而出現,就這樣而已。

  「……就這樣?」眼眉問有抹不甘,真芸儘量擠出笑容,握住杯子的手卻用力到指節泛白。

  「就這樣。」薄唇勾笑,他頷首。

  「你對我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不舍?」分手至今從不曾聯絡,他是古今第一個讓她又愛又恨!

  「你是個很漂亮又才華洋溢的女孩子,只是我們不適合。」

  「……不適合?」真芸喃喃重複。

  這句話她不知道對多少男人用過,她當然明白這只是個藉口,那時只覺得再冠冕堂皇不過,沒想到聽在自己耳裏卻是如此刺耳。

  「你……我……」皺著眉,真芸一句話梗在喉間說不出來。

  她是真的喜歡他啊!喜歡到不想放手,這男人不論外表還是家世都好的無懈可擊……

  如果可以的話,她不擇手段也想留住他。

  「有什麼不對嗎?」發現她不自然的臉色,夏爾希揚眉。

  「我——我——」還沒考慮好是否該這樣做,因為她一旦決定,簡直就是拿她如日中天的事業去賭!

  「爾希,原來你在這裏。」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人,小晚開心地走過來挽住他的手,「我剛剛找了你好久。」

  再吃驚不過地望著眼前年輕漂亮的女子,真芸原本還在考慮是否要出口的話,現在全硬生生地咽回肚裏。

  她認識她,目前當紅的玉女紅星商小晚。

  「我來幫你們介紹,」夏爾希泰然自若地介紹,仿佛對這樣的情景早習以為常。「小晚,這位是今晚的女主人藍真芸小姐:真芸,她是我的女伴,小晚。」

  「藍小姐,你好,」聞言,小晚立刻熱情地上前握住她的手,對她震驚的模樣視若無睹。「我是小晚,你真的好厲害喔!我很喜歡你的設計風格。」

  「……」忽然沈默下來,真芸臉色變得相當難看。她沒有想到夏爾希競這麼快就找到新歡,而且還是比她更年輕漂亮的女子。

  這對她而言——這是一種無法忍受的污辱,她就像被搶走玩具的小孩,卻又看見對方的炫耀。

  「……你和我分手的真正原因,其實是因為她吧!」咬著牙,真芸忿忿的問。

  含著笑,夏爾希也不否認,存心要真芸誤會他們之間的關係。

  「對不起,少陪了。」近乎無禮的轉身就走,真芸氣得渾身發抖。

  可惡!

  「你真過分,拿我當你的擋箭牌。」人一走,小晚立刻回頭嘀咕。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夏爾希綻出微笑,像大哥寵溺小妹的方式,「你一定要跟來,當然要付出相對的報酬才行。」

  「不說了,」頑皮地吐吐舌尖,小晚皺鼻子扮鬼臉,「說不過你這個奸商。」

  「我是奸商?」皺皺眉,他也不反駁,他的注意力早被前方不遠處的氣質佳人引走。「小晚,你自己先隨便看看,我找個朋友。」

  拿起侍者端過來的香檳杯,他像只敏捷而優雅的黑豹般緩緩走過去。


  「小姐,有榮幸和你跳支舞嗎?」低沉悅耳的嗓音在耳邊響起,映人心蘿眼簾的是夏爾希令人心動的俊顏。

  「我可以拒絕嗎?」心蘿依舊維持同樣不變的姿勢,若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覺她正和身旁相貌出眾的男子說話。「我並下想介入你的戰爭。」

  她的態度冷淡。

  「哪來的戰爭?我怎麼沒看見?」夏爾希的薄唇揚起好看的弧度,「肯定是你誤會了。」

  「誤會?」對他睜眼說瞎話的功力感到無限的佩服。「方才差點進出火光的是你的舊愛新歡,不是嗎?」

  她一直要自己當個看不見也聽不見的愛情殘障,卻料不到他的舊愛新歡全讓她在這裏一次給碰著了。

  真諷刺不是嗎?想躲都躲不開。

  「她們不是我的新歡,更不是舊愛。」他說的都是實話,沒有感情的愛情遊戲怎能提到情愛兩個宇?更何況另一位是柏承海的寶貝妹子,他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

  只差沒有親手幫她包尿布。

  「很抱歉,你的說法欠缺讓人信服的能力。」他曾在她家中承認他和藍真芸的關係,她也親眼見到他和商小晚手挽著手親熱的定進飯店,難道鐵證如山,他還想抵賴?

  這棵霹靂無敵超級花心大蘿蔔!

  無聲地歎口氣,他揚起一道濃眉。「你今天這麼漂亮,何必破壞難得的盛裝打扮?我們休戰一天吧!」

  她的性子倔強,若是沒人讓步,肯定會落得兩敗俱傷的下場,他在無形中不斷的遷就她,彼此卻又沒有發覺。

  「你……」又、又來了,每次都來這一招,故意溫言軟語的誘她心軟。

  「我們難得能在公開場合見面,難道你真的不賞臉跟我跳支舞嗎?」他還是親切和善的笑容。

  「……」似乎再倔脾氣下去,就是她不可愛了。

  心蘿不甘不願地將手搭上他的肩,隨他一同滑入舞池,彼此緊貼身軀,仿佛還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聲,讓她漸漸收起紮人的銳刺。

  「你怎麼會來參加今晚的宴會?」夏爾希低聲問,輕輕貼住她的粉頰。「我沒聽你提起過。」

  這幾個月來,他們總是一直在爭執,什麼時候有機會好好坐下來聊上兩句話了?

  心蘿揚眸望了他一眼,終究沒照實說出口,說穿了,她也不想破壞這難得的氣氛。「漢唐百貨也有藍真芸的新品專櫃,所以我們必須要來一趟。」

  「我們?」皺了皺眉,聽她的說法,他立刻聯想到他不喜歡的那個男人。「和誰?」

  「高總經理……」

  「高易哲。」他冷冷的重複。

  「你記得他的名字?」聞言,心蘿有些訝異。

  「我當然記得。」他還記得高易哲對她有非分之想,對她笑得那樣溫柔。「是他去接你的嗎?」

  「嗯。」

  「可真是熱心啊!」黑眸危險地眯細,他冷哼。

  「怎麼覺得你的語氣裏充滿敵意?」

  「有嗎?」薄唇微抿,他挑眉,他本人怎麼不自覺?

  「……有。」頓了下:心蘿低低應聲。

  方才一刹那問,她還以為他是在吃高總經理的飛醋,不過,她旋即甩掉這個可笑的念頭。

  她對他而言,是最可有可無的一個,他夏大少爺迷戀新歡都來不及了,哪有美國時間吃她的飛醋引

  「心蘿,以後別坐他的車,更別讓他單獨接送!」他警告。

  「他並沒有接送我上下班,」雖然他好幾次有這樣的意圖,但她都拒絕了。「這次完全是因為公事,總不能要我穿著晚禮服搭捷運吧?」

  「總而言之就是不行,現在人皮狼心的男人太多了,像你這麼漂亮,難保他沒有狼子野心。」

  「高總經理是個正直的好人,我相信他不會……」原本要和他爭論高易哲人格問題,忽地卻一頓:心蘿瞬間又吃驚又開心。「你覺得我……漂亮?」

  所有人對她容貌的稱讚她都一笑置之,只有他,他隨口的一句漂亮竟哄得她心裏甜滋滋的。

  因為她明白他對「美」向來嚴苛挑剔,而且絕不說謊。

  「你本來就很漂亮,有種旁人模仿不來的獨特美感。」愈說愈貼近她的唇,今夜的她真的美得教他心癢難耐。

  難道他會選個無鹽女,照三餐來嚇自己嗎?

  「……爾希,現在是在外面,是公共場合。」臉紅心跳地避開他的唇,他從不曾用如此炙熱的眸光看過自己。

他該不會又喝醉了吧?連喝杯香檳都不勝酒力?

  「不行嗎?」他是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他明明是單身,卻總是和她要偷偷摸摸,好像見不得光一樣?「只要輕輕一個吻?」

  「不行。」沒想到他會像討下到糖吃的小孩般要賴,心蘿忍不住當場輕笑出聲,連忙躲過他圖謀不軌的唇。

  她可不想因為一時的疏忽,和他雙雙登上八卦新聞的頭條。

  他的新歡已經夠多了,她犯不著再去插一腳。

  「心蘿……」見她不從,他低聲警告。「不准躲……」

  「對不起,請問你是夏先生嗎?我想你可以放開我的舞伴了。」冷不防一記陌生的男音打斷他們難得的融洽氣氛。

  說曹操,曹操就到。這是夏爾希目前的唯一想法。

  真討厭!

  「爾……夏先生,這位是漢唐百貨的高總經理,」連忙將稱呼改了回來:心蘿理理髮絲,顯得有些手足無措。「高總經理,這位是夏先生。」

  這是她第一次面對彷佛要進出火光的男人,他們就好像要一決生死的兩隻雄獅,互不相讓。

  「夏先生我當然認識,久仰大名。」不卑不亢地打招呼,高易哲目光透過鏡片,無畏地看著他。

  「高總經理。」冷眼打量眼前的男人,夏爾希薄唇揚起譏誚的弧度。

  原本只是揣測,如今他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高易哲絕對對心蘿有意思,反正既然是覬覦心蘿的傢伙,他也犯不著太客氣。

  「請問夏先生可以放開我的女伴了嗎?」夏爾希的聲名狼藉、花名遠播是眾人皆知的事,他怎能讓心蘿落入他的魔掌?

  「我想你大概不明白狀況,心蘿不僅僅是你的女伴,她也是我的好友,我們相識很多年了。」像是故意挑釁他的極限,夏爾希大手一攬,將她用力地摟近自己身一芳。

  對他突如其來的動作有些嚇到,心蘿飛快地瞥了他一眼,秀眉蹙得死緊。

  他該不會傻得要公開他們的關係吧?他們曾經說好的……

  「夏先生!」他的動作的確讓高易哲更不高興了,他上前一步。「我想心蘿應該和你沒有熟絡到這種地步。」

  佳人有難,眼看就要落人大野狼的口中,高易哲當仁不讓的要跳出來英雄救美。

  「我們熟不熟,應該只是你個人的猜想吧?」故意將尾音拉得老長,夏爾希漂亮的黑眸看向表情僵硬的心蘿。「真正的事實,你可以親口問問心蘿!」

  「心蘿?」聞言,高易哲幾乎是立刻向當事人求證。

  冷冷一哼,夏爾希黑眸危險的眯細。

  動不動就心蘿、心蘿的叫,聽了就討厭!心蘿是他可以隨便叫的嗎?

  「……我……」刹那間整個人僵住了:心蘿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混帳的夏爾希!居然把爛攤子交給她。

  「心蘿!」沒聽見她否認的回答,高易哲更急了。

  「我……我……」

  「我們是大學同學,我是大她三屆的學長,這樣夠清楚了嗎?」不忍見她為難,夏爾希終於肯良心發現地幫她解圍。

  「是嗎?心蘿?」高易哲不確定地問。

  他不是白癡,當然看得出他們之間不尋常的氣氛,至少和心蘿共事多年,他從不曾看她笑得如此甜蜜,彷佛放開整個心防。

  「還懷疑嗎?」對他的耐心到了極限,夏爾希不懂和自己的情敵浪費這麼多唇舌幹嘛?

  「情敵」引忽地跳進腦海的兩個字深深震進夏爾希的心底,他赫然發現他的反應似乎太大了一些……

  他只差沒在心蘿身上插根標示所有權的旗子了。

  「心蘿,你們真的是舊識,而且夏先生還是你的大學學長嗎?」高易哲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要個肯定的答案不可。

  「……是的,我們認識很久了。」想要偷偷掙開夏爾希的懷抱,沒想到他的大手錮得死緊。

  奇怪,之前夏爾希從下會這樣,他會很配合地表示兩人只是初識而已,他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是嗎?」難以掩飾自己的失望,高易哲輪流看了他們一眼。「……我明白了。」

5

「你知道嗎?你方才對他的態度真失禮。」進了家門:心蘿低聲咕噥。

  「你說的是哪個他?我怎麼完全沒有印象?」揚高一道濃眉,夏爾希存心裝傻。

  「我說的是高易哲,我的頂頭上司!」旋過身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真是可惡透頂。

  他到底有沒有意識到高易哲是她的衣食父母,她還得靠他吃飯呢!

  「你很關心他?」倏然斂起笑顏,夏爾希再認真不過地問。

  這樣的假設讓他很不高興。

  「我關心我的工作,」心蘿將身上的首飾卸下,沒注意到他早偷偷放下她.一頭長髮。「至少我勝任愉快。」

  「所以你是關心你的工作,而不是關心他?」夏爾希薄唇貼向她雪白的頸項,輕輕吐出的熱氣搔得她寒毛豎立。

  「我和他只是純粹的上司和下屬,就是這樣而已。」她的癡嗔愛戀全在他一個人身上,哪來多餘的能分給別人?

  如果感情可以用理智來選擇的話,她也寧願選高易哲,這樣她就不會過得如此辛苦——

  偏偏她選了一棵花蘿蔔來虐待自己。

  「若是像你說的,其實解決的方法很容易,」他從身後抱住她,摟得緊緊的,目光和她在鏡中交會。「不如你來夏氏企業上班吧?」

  「什麼?」還以為自己錯聽了:心蘿的表情很震驚。「我們曾經說好的……」

  「我們曾經又說好了什麼?」每次聽見她提起這一句,夏爾希額上的青筋就不住暴跳。

  從頭到尾,所有的遊戲規則都是她訂的——我們說好了不能這樣……我們說好了不能那樣……他只能依照著她的要求定。

  現在回想起來,她的要求還真多。

  「我們曾經說好了不在同一間辦公室裏上班,我不想當你的紼聞女王角,這種職缺請你找別人。」

  「心蘿,來夏氏企業不代表你就會成為紼聞女主角。」

  「我不信任你,你一定會對你的秘書出手。」

  「我從來沒動過我的女秘書。」黑眸倏然眯細,他不悅地反駁。

  他身邊的那位許秘書,是從父親時代留下來的骨董級人物,二十年來從不曾變動過,論輩分他還必須喚她一聲阿姨呢!是要出什麼手啊?

  「我不要!」倔強地搖頭拒絕,心蘿別開視線。

  她不想介入他的生活,更清楚地知道他身邊又有哪些女人來來去去,她還是乖乖當她的「愛情殘障」就好了。

  又是這個再熟悉下過的表情,夏爾希譏誚地挑眉,有股無處發洩的怒火堵在胸口。

  她再一次將她惱人的個性發揮的淋漓盡致—

  既固執又不願溝通的女人!

  忽地將她扳過來面對自己,夏爾希狠狠的俯頭封住她的唇,滿意地見她在自己懷中融化……

  這也是他唯一能讓她軟化的方式。

  「……藍小姐,聽說你最近身體狀況欠佳,甚至去醫院住院觀察了幾天,這是真的嗎?」

  「嗯,的確有這回事。」

  「是否因為最近太勞累的緣故?會不會影響你的新裝發表會?」

  「應該是不會,我也希望不會影響到。」

  「究竟是哪方面的身體不適呢?」

  「我先在這裏謝謝媒體朋友的關心,嚴格說起來這應該是好消息。」真芸甜甜的一笑。

  「好消息?」聞言,訪問真芸的記者不禁一怔,「可以麻煩你說清楚一點嗎?」

  「我……其實我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那天去醫院檢查才知道。」真芸無限嬌羞地回答。

  「是嗎?真的是件好消息,」還是個大獨家呢!「恭喜你了,藍小姐。對方是什麼樣的人?婚期又訂在什麼時候?」

  「婚期還沒有決定,我覺得應該先問問對方的意見。」

  「對方是誰,你可以透露嗎?」

  「我……我不大方便說耶!」

  「透露一下嘛!讓大家沾沾喜氣啊!」

  「我只能說他是個非常好的男人,對我的事業幫了很大的忙,像這條鑽鏈就是他送我的定情禮物……」

  「啪!」一聲關掉電視,夏爾希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難看,和他四目相對的是一臉很無奈地柏承海。

  「……這是live直播。」柏承海聳聳肩,言下之意是連買斷消息都不可能。

  「這女人的心思轉得真快,」夏爾希黑眸危險地眯細,薄唇揚起譏誚的笑痕。「不甘心分手,居然想用這種爛招數來綁住我。」

  「你還笑得出來?還不快點想辦法解決,看是要拿掉孩子還是怎樣!」

  「如果那個孩子是我的,我才覺得奇怪呢!」夏爾希冷哼。

  「你覺得不可能?」

「我甚至懷疑連懷孕都是假的,說不定過兩天,見我不理不睬後,她又會傳出意外流產的消息。」這種破爛戲碼,一向都是如此演的。

  「如果是真的呢?」凡事總有個萬一嘛!

  「如果是真的,我會負起責任,不過麻煩先去驗DNA。」臉色不變,夏爾希話說得冷酷。

  他可不想當個幫別人養孩子的奶爸。

  「你要娶她?」這個回答比中樂透還讓柏承海驚訝。

  「沒有,我只負責小孩成長過程的一切費用,要進夏家門,她可以慢慢等。」夏爾希冷冷回答。

  就算他肯,他家的父親大人也不肯。

  想到他的父親大人,夏爾希不由得蹙起眉頭。上回才被嚴厲的警告過,想不到藍真芸卻給他鬧出這條新聞,若是被看見的話,他肯定要去參加那個鬼相親了。

  這一點,她倒是真的害慘他了。


  「心蘿,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加快兩步,高易哲拉住她的肘,「你躲著我好幾天了。」

  最近他們除了公事上的必要交談,她幾乎能避則避。「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問清楚。」

  聞言,心蘿揚眸看了他一眼,她不笨,當然明白他想問什麼,這也是為什麼她總避著他的原因。

  「你和夏爾希真的是舊識嗎?」好不容易找到機會,高易哲開門見山,不再拐彎抹角,他就是太委婉了,所以幾乎錯失眼前的美麗女子。

  「是,我們是舊識。」很坦白地,她點頭。

  「他是你的大學學長?」

  「是。」

  「那你們從學校畢業後……還有聯絡嗎?」

  「……」果然!他想問的,就是她最不想回答的。

  「心蘿,我不是想介入你的私事,只是你的回答對我很重要。」他急切地邁近一步。

  這幾天,他在心底有過無數的假設,逼得他幾乎要發狂,如果他再得不到答案,他絕對會徹夜失眠。

  「……」好幾次欲言又止,這是心蘿第一次在高易哲的臉上看見不安的神情。

  「是,我們有聯絡。」終於,她照實回答。

  「所以你們的關係不該只是純粹的朋友,」說實在,她這樣的答案他並下驚訝,他真正想知道的是這一點。「不是純粹的學長和學妹?」

  「高總經理……」心蘿皺眉,他的問題毫下掩飾,讓她有種被咄咄這人的錯覺。

  「心蘿,我想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意,而且我也知道你有個不曾露面的男朋友,他常常是你不快樂的主因,我想知道你和夏爾希之間,是否真的只是那麼單純?」

  「……高總經理,很抱歉,你的問題恕我無法回答。」從沒想到一向溫文儒雅的高易哲竟會有如此強硬的一面:心蘿轉身就要離開。

  「心蘿,不要逃避,你是無法回答,還是不敢回答?」他一個箭步擋住她的去路,不讓她走。

  「……」

  「其實夏爾希就是你的男友對不對?」見她不肯開口,他幫她說了。

  「……」臉色瞬間失去了血色,心蘿倔強地別開臉,沈默。

  「我猜中了……」她的表情就是最好的證明,高易哲挫敗地捂住嘴,「我就知道……」

  他們當時的氣氛太不尋常,那時他心裏就已經有底了。

  「為什麼是夏爾希?他並不適合你啊!」深吸口氣平復心情,高易哲深深的望住她。「這些年來他身邊的女人從沒斷過,我相信你自己很清楚!你別被他的甜言蜜語給騙了!」

  「……我知道,而且我比誰都清楚。」相較於他激動的心情,她除了臉色蒼白了些,比他平靜多了。

  從她向夏爾希告白的那一天起,她就有心理準備未來將是什麼樣的生活,因為他的光芒太盛,註定身旁誘惑下斷,他永遠不可能只愛一個女人。

  她不清楚的是——她為什麼如此喜歡他在身邊的感覺?這麼喜歡他的笑、喜歡他抱著自己的溫暖……就算高傲如她,為他委曲求全也是心甘情願。

  「心蘿?」她的回答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並沒有騙我,你誤會他了,他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他或許定不下心,卻從不說謊。

  他身旁到底哪個女人來了又去,就算她存心不看、不聽,還是會得到消息。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不離開他?」

  「……」

  「心蘿!」她的沈默真讓人心焦。

  「……這個問題很好,因為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心蘿揚眸看他。「我該回答的都回答了,高總經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不想再面對自己的傷口,那會讓她覺得自己仿佛赤裸裸地站在這裏。

  「心蘿,若是我不行嗎?我自信能比他給你更多的幸福。」高易哲乾脆把話攤開來說了。「請你慎重考慮和我在一起吧!」

  「你……」他的說法太直接,一時間她競不知道該如何拒絕。

「你跟著他,除了哭泣之外,我看不出有什麼未來;我不一樣,我是真心喜歡你,而且會好好照顧你。」

  心有些漲漲痛痛的,心蘿別開視線,這就是愛我的人和我愛的人的差別嗎?

  幸不幸福全在人的一念之間。

  「心蘿,我不介意你曾經和夏爾稀有過什麼!只要你能狠下心別再見他。」

  「……高總經理,謝謝你,你的心意讓我很感動,但是我目前並沒有考慮離開爾希。」頓了一下,心蘿輕聲回答。

  別人看起來不被祝福的愛情,她卻捨不得放手,這樣是不是有些病態?

  「心蘿,你何必這麼執著?」聽見她的話,高易哲不禁深深的歎氣,「難道你還不知道,藍真芸已經懷了他的孩子,他們可能近期之內就要結婚了。」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什麼?你該不會真讓留有夏家血統的小孩流落外頭吧?」夏父扔下八卦雜誌,面色下豫地瞅著夏爾希。

  他不懂,為什麼潔身自愛的自己,竟會生出如此遊戲人間的兒子?

  「爸,那只是她想嫁入夏家的一種手段,說不定過兩天就會傳出她意外流產的消息。」束手斂眉地站在父親面前,夏爾希平靜地回答。

  今天這頓訓他早有心理準備,保守的父親絕對無法忍受這樣的蜚書流語。

  「若是你沒碰人家,人家會有這種機會嗎?」夏父重重一哼。

  「我不管,這件事你給我好好處理,別愈鬧愈大。」

  「我明白。」他點頭。

  藍真芸想嫁入豪門的心思昭然若揭,所以他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若他真是孩子的爸,身為當事人的他,真芸怎麼可能不主動聯絡?他還是從電視新聞得來的消息?

  「我把醜話說在前頭,像那種女人你休想把她給我娶進門,我的要求不高,只要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人!」

  「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父親說得倒容易,卻也沒見他真正滿意誰過。

  「還有,下星期我要和趙董吃頓飯,趙董的千金也會出席,你也一起來吧!」夏父挑眉。

  果然,他的預感成真了。

  變相的相親。

  「爸,我——」夏爾希還有話要說。

  「你別想給我找理由,上回我已經警告過你,誰教你非但不聽,如今還變本加厲,給我鬧出這種醜聞來!」夏父怒極地瞪他。「我只擔心趙董的幹金還沒見著你的人,就被嚇得逃之夭夭。」

  逃之夭夭不好嗎?他可是樂得輕鬆啊!

  但是夏爾希沒將心裏話說出口,他只是露出非常為難的臉色。

  「你別裝出那種表情給我看,」從小養到大的兒子肚子裏有幾條蟲他還會不明臼嗎?「沒有任何的藉口,你一定要到場。」

  「是的,爸。」難得當個乖順的兒子,夏爾希眉頭緊鎖。

  


  靜靜的看著電視不斷重複播放的新聞,心蘿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受。

  其實她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一天,夏爾希終會娶個女人,然後面臨他們分手的局面,這一切的一切她都有心理準備,只是沒料到會來得這麼快。

  螢幕上的女人幸福嬌羞的模樣就像沉浸在愛河裏的小女人,刹那問,她的心涼颼颼的,彷佛被人掏空了一般。

  「……原來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不在呢?」門口忽地傳來人聲,夏爾希訝異地探進頭來。

  「你怎麼來了?」他驚訝:心蘿才更吃驚吧!她反射性地關上電視。「你怎麼沒去陪……」話到了舌尖猛然頓住。

  那女人的名字,她說不出口。

  「陪什麼?」狐疑地皺眉,夏爾希大刺刺地一屁股坐在他的專屬沙發上,漂亮的黑眸瞬也不瞬地望住她。「過來!」

  「過去幹嘛?」還是不可愛的倔強神情:心蘿瞬間將難過的心情隱藏得很好。

  她不會搖尾乞憐,所以,她絕下會在他面前露出脆弱。

  「過來抱抱!」大手準確無誤地攫住她的手腕,他將她用力扯入懷裏。

  「痛!」她的鼻尖撞到他堅硬的胸膛,一陣痛意竄上。

  「這樣就好了。」牢牢的將她擁在懷裏,夏爾希的心裏感到一陣踏實。

  每當他感到疲憊或煩躁,他總是會直覺地回到這兒來,如果有心蘿可抱最好,沒有的話也可以,反正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會有她的感覺……

  會讓他的心情感到平靜。

  「出了什麼事?」她感覺得出他不太對勁。

  「沒什麼,只是有些累,」一想到要應付趙家千金的相親他就覺得心浮氣躁。「別提這個了,你方才在看什麼?」

  「……我?」

  「嗯。」

  「我、我……」皺著眉心,心蘿回答下出來。

  「你該不會在看藍真芸懷孕的新聞吧?」挑起一道濃眉,他問。

「……」該說他是鐵板神算還是鐵口直斷嗎?她什麼都沒說,他倒是很清楚。

  「別看那些沒營養的東西!」他微微不悅:

  去看一名充滿算計的女人做什麼?想污染身心嗎?

  「……」斂下眸,心蘿沒吭聲。

  這就是他的回答,除此之外,他難道沒有其他要對她說的話嗎?

  「心蘿,你在想什麼?」早摸清她的性子,當她不說話時絕對不是屈服,反而是種無言的抗議。

  「……你不相信她懷了你的孩子?」頓了很久,她終於問。

  這是第一次,她在自己家中提起別的女人。

  「為什麼這樣問?」夏爾希皺眉。

  「因為你的表情就是這樣說的。」

  「……」深深看了她一眼,夏爾希沈默了下,然後點頭。「是的。」

  因為那女人的人格不值得他信任,她一直就千方百計的想當未來的夏夫人。

  「你認為她不可能懷孕?」

  「我一直都有做防護措施,所以她就算是真的有了,也不見得是我的。」他就事論事地回答。

  「你知道嗎?有時候你真的很冷酷。」心蘿掙脫他的懷抱。「你曾經喜歡過她啊!難道你不知道這對女人而言是種很嚴重的指控!」

  薄唇勾起譏誚的笑容,早說他們的相處模式很奇怪。若是換作別的女人,一聽見他說孩子不是他的,一定各個歡天喜地;就只有她,好像非逼他認帳不可。

  「……心蘿,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歎口氣,他語重心長的說。

  父親口中說的乾乾淨淨、清清白白,應該就是形容像她這種女孩子吧!再認真不過的個性,卻不會有算計的心思。

  「什麼意思?」

  「很多女人會想拿孩子來逼迫我結婚,這是她們的手段,而我最最討厭這種事,畢竟當初大家都說好只是遊戲一場。」他揚眸望她。「這也是為什麼這麼多年來我不想和你分手的原因之一,因為我知道你,你不是那種滿肚子心眼的女人。」

  這是對她的稱讚嗎?怎麼她快樂不起來,忽然間覺得更寒心?

  「你把女孩子對你的心意當作什麼了?」她搖搖頭,「說不定她是真的愛你。」

  「別輕易把愛掛在嘴邊,很多人都不明白什麼是愛,」漾著笑容,夏爾希說出來的話卻不帶任何溫度。「所以千萬別輕易說愛我,我不會相信的。」

  「還有……別想用孩子那種低劣的手段來綁住我,那只會讓我更加厭惡。」

  「你到底把女人喜歡你的心意當作什麼了?」無法相信他競說出如此殘酷的話:心蘿眨也下眨地望住他。

  「我從來沒要她們來喜歡我,我也從來不曾去特別追求過誰,」挑起一道濃眉,夏爾希薄唇揚起譏誚的弧度。「只能怪為什麼她們看到我就像蝴蝶看到蜜一般自動黏過來,到最後卻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指控我沒付出!」

  心好冷,因為他不帶感情的話。

  看到他就像蝴蝶看到蜜一般自動黏過來……他說的人是她嗎?當初也是她主動跟他告白的啊!

  這男人,真的教人寒心啊!

6

「姊,這下子你可以死心了吧?」悠閒的下午,一塊入口即化的乳酪蛋糕,一壺香氣四溢的蜜棗玫瑰花茶,真是姊妹談心的好時光。

  心美看樣子心情很好,說趄話來語調輕快。

  「死心什麼?」輕輕吹氣,心蘿低啜一口玫瑰花茶,仿佛整個心情瞬間放鬆。

  她們姊妹倆一個月難得見一次面:心美能不能別開口就聊她的感情生活,難道她們沒有其他話題可聊了嗎?

  「那個新聞我有看,他和服裝設計師搞在一起,人家還大肚子,聽說近期之內就要結婚了。」

  皺了皺眉,心蘿很不喜歡心美粗魯的形容詞。「嗯,我知道。」但她還是心平氣和的回答。

  「……就這樣?」心美表情古怪,「你的反應就這樣?」

  「不然呢?」她揚眸瞥了心美一眼。

  「姊,你如果不想大罵他沒良心,至少也該難過他就要結婚的消息吧?還是……」心美俏臉倏然變色。「你沒打算和他分手?」

  「……」

  「姊!你現在當個見不得光的情人就算了,若是等他結婚後你還不離開他,你就變成千夫所指的第三者咧!這樣不好啦!別做破壞別人幸福的壞女人。」心美驚叫。

  「……」她還沒回答:心美倒是連情節都想好了。

  「姊,你可別執迷不悟啊!」

  「我沒說不分手啊!」奇怪,明明是同一個娘胎生的兩姊妹,怎麼個性差這麼多?她的個性冷靜:心美卻是動不動就大驚小怪。

  「那你剛才……剛才……」

  「他只要一結婚,我是絕不可能再和他在一起了。」這話心蘿說得肯定。

  她再怎麼不爭氣,對於破壞他人幸福的事,她可是做不來。

  「嗯,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心美拍拍胸口。

  要不然被她們個性嚴謹保守的父親知道,不被吊起來毒打一頓才奇怪。

  「不過,不是我幫夏爾希說話,我不相信那個姓藍的女人是真的懷孕。」心美嘀咕。

  「為什麼?」訝異地挑眉,這句話,她也曾聽夏爾希說過。

  「不知道,就是這樣覺得。」心美咬著銀叉沉吟,「可能是她身上充滿算計味道的緣故吧?總覺得這只是她想嫁入豪門的一種手段。」

  「是嗎?」心蘿認真地思考起來。

  「哎呀!我是隨便說說啦~~說不定人家是真的懷孕啊!只是長得奸詐了點……」心美眼珠子一轉,「也說不定她明天就流產了。」

  「心美!」心蘿低聲警告,這算詛咒的一種耶!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樣說她的,」心美撒嬌告饒,「但她就是無法讓人相信嘛!」

  「那你說什麼樣的女人懷孕了,你才會相信?」心蘿低哼。

  瞧她說得跟真的一樣,若真這麼神准,那不如別去貿易公司上班,在廟門口擺個鐵口直斷的攤子會更不錯呢!

  還不用繳稅說!

  「像姊姊這樣啊!我想你一說,大家都會相信的。」心美口沒遮攔地說。

  「……」聞言,心蘿飛快地瞥了她一眼,臉色微變。

  「啊~~我隨便說說的,你可別放在心上,」發現自己說錯話,心美連忙轉回來。「你都快和那棵大蘿蔔分手了,怎麼會懷孕呢?呵呵!」乾笑兩聲。

  沈默沒吭聲,夏爾希昨天冷酷的話語還在心蘿的耳邊回繞。

  若懷孕的人是她,他會相信嗎?


  「趙董,這位是小犬爾希,我要求他一定要來和你吃頓飯。」夏父笑吟吟地幫大家介紹,很開心自己總算能壓著這只不肖子來相親……不,來吃飯,讓他見識一下什麼才是大家閨秀,是能嫁進夏家當兒媳婦的。

  也不用多好的家世背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最重要,別像他身邊那群招蜂引蝶的女人。

  「趙伯父。」縱使千百個不願意,夏爾希還是將表面功夫作得很好。

  趙董上上下下將他打量過一回,很滿意地直點頭。「嗯,長得很俊秀嘛!我常聽見你父親提起你;這位是小女惠蘭,她是特地來見你的。」

  聞言,夏爾希漂亮的黑眸立刻落在安安靜靜坐在一旁,宛如洋娃娃的美麗女子。

  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已經從頸子紅上臉蛋,像只煮熟的蝦子……

  很好,原來他的父親大人喜歡這種害羞的小媳婦,這樣不太好喔!依他頑劣的性格,這種怯懦的個性可能會被他揑過來搓過去,欺負到不行。

  「夏大哥,你好。」惠蘭不敢抬頭看他一眼,連聲音都是那麼細細的。

  「你好。」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到目前為止,他已經能十分確定眼前的女人激不起他任何興趣,太過依順沒有挑戰性,他還是喜歡有點難度的。

  「看你年紀輕輕的,沒想到還挺有才能,你對夏氏的經營方針我們都看在眼底,你父親常常和我們誇讚你的好。」既然是相親應酬,自然免不了說些客套話。

  「這是父親教導得好。」夏爾希微笑。

「我兒子還不錯,不太讓我操心。」夏父驕傲地拍拍他的肩。

  除了感情之外。夏父在心底暗暗補充一句,他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很擔心自己會意外有個孫子。

  「不過我最近有看到新聞,是一名服裝設計師叫藍什麼芸的,她應該和你有關係吧?」不理會女兒頻頻拉自己衣角的動作,趙董繼續問道。

  聞言,夏父瞬間變了臉色,果然問到他最忌諱的事。

  夏爾希還是笑容可掬的模樣:心底卻厭惡起趙董的用詞。

  「關係」?趙董指的是哪種「關係」,這種一語雙關的問法他最討厭了,應該約柏承海一塊兒來,他最適合來玩這種文字遊戲。

  「早在她獲得日本新人服裝設計大賞之前,夏氏就先和她接洽了創新品牌的事宜,有個主管極力稱讚她的設計作品,她的獲獎會幫夏氏帶來更多的利潤。」用非常認真的口吻,夏爾希模糊他的焦點。

  「呵呵,年輕人很會說話嘛!」趙董笑了笑,有種老狐狸的味道。「你明明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不過你要我攤開來說也行,藍小姐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嗎?」

  「爸!」此言一出,惠蘭立刻低低喚了一聲,才初次見面,怎能問人家這種問題?

  「原來趙伯父也對八卦新聞有興趣,」夏爾希沒有多大的反應,他還是不慍不火的解釋。「只不過趙伯父怎麼會認為是我呢?」

  「你的才能好,感情生活也很多采多姿,我不用去特別留意就能常常得知你的消息,所以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言下之意就是他的聲名狼藉,風評甚槽。

  「趙伯父的聯想力果然豐富,不過她肚子裏的孩子確實不是我的。」他已經派人去調查藍真芸的行程,發現她根本沒去過醫院,更沒有她所說的某某醫師,代表她懷孕的可能性極低。

  可能從頭到尾,就是個逼他出面的謊言。

  「你敢保證?」

  「我敢保證。」夏爾希挑眉。

  「很好,有你這句保證,我總算可以放心的將女兒交給你,」趙董意有所指的看了寶貝女兒一眼,「其實她偷偷喜歡你很久了。」

  「爸!」桌邊傳來惠蘭細細的抽氣聲。

  他怎麼能什麼都說出來,這樣她哪有臉見人啊?惠蘭偷偷覦了夏爾希的俊顏一眼,刹那問臉更紅了。

  「……」真是夠了,幹嘛把他的女兒交給他啊?他有答應要跟趙董的女兒在一起了嗎?

  夏爾希眉頭攢得更緊,父親打的如意算盤他不是不清楚,說不定沒過幾天;他老人家就會問他婚期要訂在什麼時候?

  黑眸微微眯細,夏爾希突然感到無限厭煩,他不該來的,簡直是上了賊船。


  「咳……咳……」

  「心蘿,你是不是不舒服?瞧你的臉色不太好?」敏銳地發現她的不對勁,高易哲從私人辦公室定出來。

  「我沒事,謝謝總經理的關心。」感覺出他的靠近:心蘿幾乎是立刻坐直身子,口氣冷淡而疏離。

  將她抗拒的態度全看在眼底,高易哲皺了眉心,好幾次欲言又止。「我是沒有惡意的,我只是關心你。」

  「高總經理,我……」當然明白自己的態度並不友善,但她不希望給他不切實際的期待。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推了推眼鏡,高易哲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氣。「那天我在頂樓和你說的那些話如果不中聽,你就全忘了吧!我不會介意的。」

  她現在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才讓他更受傷。

  「高總經理……」他這樣的說法會讓她更內疚。

  「本來就是這樣啊!我有告白的權利,你當然也有拒絕的權利,」他笑了笑,不想讓她難受。「就像談生意一樣嘛!要雙方你情我願,強迫就沒有意義了。」

  「高總經理,我真的很抱歉。」聞言:心蘿低下了頭。

  他是很好的人,她明白,不過,她就是沒有辦法用其他的方式來看待他。

  「為什麼要說抱歉?這種事有什麼好抱歉的?」話說得輕鬆,隱藏在心底的失落只有他自己知道,「不過你不要像我這麼好的男人,小心以後後悔莫及。」高易哲自嘲道。

  「高總經理一定會找到此我更好的人,咳……一定會的。」心蘿的態度很誠懇。

  「嗯!」高易哲擺出一個很有元氣的姿勢。「我當然會,所以你不用替我擔心,讓我們就像從前一樣吧!」

  「嗯……咳、咳……」心蘿原本想笑著回應,卻突如其來咳得喘不過氣。

  「你還好嗎?未免咳得太嚴重了!」他皺眉。

  「嗯,我好像感冒了,從早上開始就覺得頭昏沉沉的。」

  「你發高燒了,」用手背試了她額頭的溫度,高易哲眉頭攢得更緊,「難道你曰己感覺下出來嗎?」

  「我是覺得不太舒服。」心蘿虛弱地笑笑。

  「走吧!我帶你去醫院。」二話不說轉進辦公室拿車鑰匙,再走出來時卻發現她還是坐在原位沒動。「怎麼了?東西收一收啊!」

  「高總經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不用勞煩你。」她小小聲地婉拒。

  立刻明白她的意思,高易哲頓了下,終於點點頭。「我幫你請假吧!你快點回去休息,別忘了去醫院。」畢竟之前的疙瘩還在,她還是和他保持距離。

  他切切的叮嚀,一臉的不放心。

「謝謝高總經理。」


  明明身上滾燙得嚇人,偏偏一陣陣的寒意從骨子裏冷出來;心蘿很不舒服的穿起外套,終於還是決定去附近的診所一趟。

  看這情形,普通的多喝水、多休息應該是好不了了。

  「叮鈴鈴~~叮鈴鈴~~」手機鈴聲響起:心蘿足足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

  「喂?」她的聲音又低又啞,幾乎讓人認不出來。

  「心蘿?是你嗎?」夏爾希聽見她的聲音愣了一下,「你感冒了?」

  「嗯,小感冒而已,沒什麼事。」她說得輕鬆。

  「聽你的聲音都變了,怎麼可能沒事,有發燒嗎?」她是一個人獨居,一旦生病難免讓人放心不下。

  「嗯。」回頭瞥了溫度計一眼,她回答。

  「燒到幾度?」

  「39度吧!」腦袋昏沉沉的,她也不是記得很清楚。

  「燒這麼高?」夏爾希吃了一驚,「你還說沒事。」再燒下去會變呆子吧?

  「我會去前面診所看一下,等會兒吃個藥就沒事了。」

  「不如我帶你去吧!你先休息,我晚點就到。」

  「你要過來?」不管再怎麼獨立自主,有病痛時總是特別容易感到脆弱:心蘿的心裏流過一道暖流。

  「我不過去,難保你不會昏倒在半路上。」

  「可是路程有點遠……」

  「你生病,讓我照顧你不好嗎?」他低笑,「不過我還有個會議要開,你先回床上休息,等會一開完,我馬上過去。」

  「嗯。」一想到他願意不辭千里的來照顧她,心蘿綻了抹甜甜的笑容,點了頭。


  將轎車緩緩停下,高易哲擔心地望向心蘿租賃在公寓三樓的住處,他知道他不該來的,但還是忍不住關心。

  在門口遲疑了好一會兒,他終於按下門鈴。身為她的主管,送籃水果來探病應該不會太奇怪吧?

  門鈴按了許久卻沒人回應,高易哲抬頭瞄了眼心蘿未開燈的住處,突然揣揣不安起來。「不會出事了吧?』他喃喃自語,「怎麼這麼久沒回應?」

  剛好大樓裏有人走出來,高易哲乘機三步並兩步的跑上樓。「心蘿!心蘿!」

  他門鈴按得很急,連隔壁鄰居都忍不住探頭出來看。

  「心蘿?」三分鐘過去,就在他考慮要破門而入的前一刻,門的另一頭終於有了聲音。

  「……爾希,你不是有鑰匙,自己開門進來啊……」她的聲音很微弱,雙頰有股詭異的紅暈。「咦?高總經理?」

  看見是他:心蘿怔住。

  高易哲心中的大石倏然放下,取而代之的是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的尷尬。「呃……我來看看你好些了嗎?」 

  「我還是很不舒服。」就和他僵在門口,心蘿不知是否該請他進屋。

  若是請他進屋,夏爾希又正好過來的話,肯定又會像上回的情形一樣——像兩隻想要一決生死的雄獅。

  「你還沒去看醫生嗎?」他關心地問。

  「還沒有,爾……」話到唇邊住了口,在他面前提到夏爾希,他應該會覺得不愉快吧!

  「是嗎?原來你在等他,」她不用把話說完,他也明白她的意思。高易哲的表情迅速黯然。「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還沒想到。

  「謝謝高總經理的關心……」原本就昏沉的頭現在更暈了:心蘿想要往前走兩步,沒想到一陣黑暗瞬間朝她席捲而來,她毫無預警地當場軟倒。

  「心蘿!」高易哲吃了一驚,眼明手快地抱住她的身子。


  好不容易結束煩人變相的相親,夏爾希飛車趕往心蘿的住處,他和她說有個會議要開其實是騙人的,他並不希望她想太多。

  這應該算是個善意的謊言吧?

  不過,當他到達心蘿家樓下時,看見的卻是正扶著心蘿下樓的高易哲。

  刹那間,他的濃眉緊緊的皺了起來,臉色頓時變得鐵青難看。

  那個男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他不是已經說要過來一趟,是心蘿特意找他來的嗎?

  種種可能從腦海掠過,夏爾希本來要上前問清原由,腳才跨出一步,卻跨不出第二步。

  高易哲扶著心蘿的擔憂模樣他看得清清楚楚,他的心中竟莫名的躊躇起來,彷佛自己的出現才是突兀。

  他和心蘿之間一直都沒有約束,他也很習慣在外面流連到厭倦時才回到這裏,他理所當然的認為這樣的日子就該如此繼續下去,直到高易哲的出現帶給他很大的威脅感,好像心蘿就要從他身邊離開……

  如果他能在外面拈花惹草,沒道理心蘿不能接受別人的追求,更何況高易哲的條件並不比他差,他溫文的個性說不定更能帶給心蘿幸福。

  「我知道你不會只愛上一個女人而滿足,所以我也不會傻到要求當你的唯一,我們在一起、別公開這段感情,直到彼此膩了為止。」

  當年的約定言猶在耳,如今她膩了嗎?不想再繼續了嗎?

  靜靜的看著他們直到上車,夏爾希斂下眸,濃密的長睫掩住他複雜的心緒。

7

「……懷孕初期更應該保重身體,你發高燒是危險的,畢竟很多藥物你都不能服用。」見她從睡夢中悠悠醒來,年輕的護士笑著叮嚀。

  「對不起,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懷孕?誰懷孕了?護士小姐是在說她嗎?她會不會是看錯病歷了,自己並沒有懷孕啊!

  昨天迷迷糊糊中,她只依悉記得高易哲神色慌張地將她送來醫院,最後的記憶在醫生宣佈要住院觀察後結束。

  「我說你要注意身體,別太勞累,你生病,寶寶也不會好過。」護士小姐幫她把窗簾拉開,透進一室光亮。

  「我懷孕了?」原本就蒼白的小臉如今更失去血色,心蘿慌亂地坐直身子。

  「哎呀!你該不會還不知道吧?」

  「……」搖了搖頭,心蘿太過震驚,無法回答。

  「你還記得最後一次的生理期是什麼時候嗎?」

  「……我想不起來。」她的經期一直不准,也不曾特別留意過。

  「哦……這樣太粗心了,雖然懷孕初期,很多媽媽確實是不太知道,不過你現在已經知道羅!從現在起,一定要好好保重身體。」

  「……」情緒還處於過度激動中,心蘿雙手緊緊抓住床單,恍若晴天霹靂。怎麼會……怎麼會呢?他們一直都有做防護措施啊!

  這個孩子來的時機太巧,巧得讓她自己都覺得無法接受。

  當藍真芸宣佈懷孕的消息時,她親眼看到夏爾希冷酷的表情,她比誰都清楚他的態度是什麼……

  這個孩子……能留嗎?

  「齊小姐?齊小姐?」護士小姐被她難看的臉色給嚇住了,「你還好嗎?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還是我再請醫生過來一趟好了。」

  「不用,我沒事,我只是太驚訝了。」心蘿勉強擠出笑容。

  「這樣啊……」她的表情不像驚訝,比較像「驚嚇」吧?護士小姐頓了頓,轉開話題。「你要不要請家人過來陪你,你今天可能還是無法出院喔!」

  「嗯嗯。」她現在頭腦一團亂,的確很需要人陪在身邊。

  「你把聯絡電話給我,我可以幫你聯絡。」護士小姐體貼的笑道。


  「夏總裁?夏總裁?」一聲聲的急喚將夏爾希飄遠的心思拉回來,他終於正眼看向柏承海。

  「嗯?」他淡淡的應聲。

  「你從早上恍神到現在,該不會連等一下要開會的事都忘了吧?」柏承海狐疑地看他。

  「……我沒忘。」

  騙人,他一定忘記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出了什麼事嗎?」

  「你現在是以什麼身分問我?是柏特助,還是柏承海?」夏爾希挑眉。

  「你喜歡我是什麼樣的角色,我都可以扮演。」柏承海笑得曖昧。

  冷冷的橫了他一眼,夏爾希笑也沒笑。「你說的笑話,很冷。」

  「我可是一片好心。」柏承海自討沒趣,不服氣的小聲嘀咕。

  「我記得你曾經和我說過,你認為心蘿不適合我?」

  「……這只是我個人淺見,不代表大家的立場。」柏承海皺眉。

  「我現在要聽的就是你的意見。」

  「老實說……不適合。」這個問題問他一百遍都不會改變,他向來很客觀公正。

  除非夏爾希轉了性。

  「能給我一個理由嗎?」夏爾希黑眸微微眯細。

  「齊大才女是個對感情很認真、執著的女人,她理應配個認真執著的男人,光憑這一點,你就做不到。」

  「所以你認為我耽誤她?」

  「我沒這麼說,」今天是什麼日子,太陽打從西邊出來嗎?縱橫情場無數的夏爾希居然和他聊起愛情哲學。「愛情這種東西,要你們當事人的感覺才算數,你覺得她幸福嗎?」

  「……」聞言,夏爾希沈默下來。

  當事人……是指他和心蘿嗎?說實話,他實在摸不清心蘿是如何看待這段感情的,在他的感覺裏,她看得很開、看得很淡,好像只是想找個人陪,而且隨便任何一個人都可以。

  這些年來,她從不過問他和其他女人間的感情生活,也不想瞭解他是否又多了一名新歡,就算他整整一個月都沒出現,她也不會主動跟他聯絡。

  會主動的人永遠只有他,她的態度很被動……很被動……

  「爾希?」見他不知又神遊到哪兒去,柏承海又喚。

  「你聽過漢唐的第二代小開高易哲嗎?」夏爾希回過神。

  「我不但聽過,而且還見過面,一起吃過飯。」生意上有往來嘛!

  「你覺得他如何?」

  「他人不錯,能力也很好,很多女人喜歡他,人氣不比你差喔!」柏承海摸摸鼻子。

  夏爾希的表情瞬間僵硬,那句人氣不比他差聽來真刺耳,這柏承海話是不會撿好聽點的說嗎?

  「怎麼?你和他有過節?」

漂亮的黑眸瞅向柏承海。「如果我猜的沒錯,他應該正在追求心蘿。」

  「哦~~」很詭異地哦了一聲,柏承海不再說話。

  「你那聲『哦』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柏承海聳聳肩。

  「柏承海!」他咬牙警告,話說一半最教人厭惡。

  「我這聲『哦』的意思是——」柏承海回視他,神情嚴肅。「你該小心了。」


  「姊!你還好嗎?」才進病房:心美立刻擔心地朝她沖過來,「方才我接到醫院的電話說你住院,快把我嚇死了。」

  「我沒事……」嚴格說起來,應該說現在沒事,可未來的問題就大條了,「只是個小感冒而已。」

  「小感冒就應該先去看醫生啊!你看現在鬧到住院多嚴重,如果到時被爸知道,他又會念你不懂得照顧自己。」她這個姊姊,念書、工作樣樣行,論起感情和生活就教人不敢恭維。

  心美放下外套,馬上將自己帶來的水果削給她吃。「醫生說怎麼樣?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心美,我和你說一件事,但你一定要和我保證不會跟爸媽說。」蹙起秀眉,心蘿表情嚴肅。

  「姊,我不喜歡你現在的說話方式,你可別嚇我。」幹嘛突然嚴肅起來?害她心底毛毛的,該不會是得了什麼不治之症吧?

  「方才護士說……說……」話到嘴邊停住,心蘿望著妹妹緊張的神色,偏偏吐不出來。

  她知道心美一定會大驚小怪,甚至有可能當個小報馬仔,把她懷孕的消息告訴爸媽,但沒有辦法,她只剩心美可以商量了。

  「姊……你快說啊!」她這樣吞吞吐吐的方式,真是急死人了。

  「護士小姐剛剛告訴我……拜你這張掃把嘴所賜,我真的懷孕了。」心蘿很平靜地道出事實。

  「什麼?」足足愣了三秒:心美乾笑。「姊,別鬧了,這一點都不好笑。」

  「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心蘿挑眉。

  「不會吧?」她只是隨便說說,沒必要一語成讖吧?早知道這麼厲害,她就說自己將來會大富大貴,乾脆去廟口擺攤算命了。

  「是真的。」

  「小孩是誰的?」心美不抱希望的問,千萬別是那個不負責任又霹靂無敵超級花心的大蘿蔔。

  「還會有別人嗎?」心蘿瞪她。

  「哦……」臉色變得很難看,平常像麻雀般吱吱喳喳的心美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病房陷入詭異的沈默。

  「姊,你想怎麼辦?」心美覺得再這樣沈默下去也不是辦法,終於再度開口。

  第一次在心蘿臉上看見茫然無措的神情:心美又心疼又生氣,一切都是夏爾希的錯,把向來自信聰慧的姊姊害成這副模樣。「我的意思是……你想留下來嗎?」

  小手無意識的撫向腹部,心蘿搖搖頭。「我不知道。」

  可是不留下孩子……她又覺得是再殘忍不過的行為。

  「姊,你一定要做個決定,如果你想要留下孩子,我這個當妹妹的絕對義不容辭的幫你,如果爸爸要打、要罵,我陪你一起跪就是了,我挺你到底!」在這個時候,姊姊一定需要有人給她強而有力的支持:從小到大:心蘿向來最疼她了,這時她當然不能猶豫。

  心美的一段話讓心羅忍不住熱淚盈眶,她一直以為要費好大的工夫來安撫她易於激動的情緒,沒想到反而是心美給她安慰。

  「唉……唉……好端端的,你幹嘛哭啊?」心美見她掉淚,自己也不爭氣地紅了眼眶,「不就是一起被爸爸打嘛!小時候又不是沒被打過。」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要哭……」心蘿吸吸鼻子,「可能成了孕婦後就會變得愛哭吧?」

  小小的病房裏的氣氛很溫暖,感情很好的兩姊妹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心蘿,你這兩天跑哪兒去了?手機不通,也不在家裏。」總算在她家樓下遇到她的人,夏爾希心中的那份不踏實感總算落地。

  心蘿斷了音訊的這兩天,他找得幾乎快抓狂,種種可能他都懷疑過,只差一點點就要柏承海打電話給高易哲。

  心蘿訝異地回頭,她沒有想到他竟會在她家樓下等她,他一直都像個趾高氣揚的皇帝般,每回都是大刺剠的出現在她的住處。

  「我住院了。」淡淡的,她朝他綻開微笑。

  「住院?」她的回答讓他很意外。「你的身體還好嗎?」

  聽見「身體」兩個宇:心蘿微微瑟縮了一下。「沒什麼,只是感冒而已。」

  「是嗎?」隱隱約約覺得她有些不對勁,卻又無法明確地說出不一樣在哪里,夏爾希皺眉。

  「要上來嗎?」開了門:心蘿回頭問。

  「嗯。」

  進屋後:心蘿幫兩人泡了杯熱茶,他們靜靜的坐在客廳裏,誰也沒先開口說話,各有所思。

  她在猶豫懷孕的事是否要說出口,他想的則是她和高易哲的關係。明明坐得這麼近,卻有種咫尺天涯的錯覺。

  「……藍真芸懷孕的事,你決定要怎麼處理?」不知沈默了多久:心蘿終於問道。

「嗯?」聞言,夏爾希訝異的瞥她一眼,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

  「怎麼了?」他的眼神活像看到外星人。

  「沒什麼,我只是很好奇你居然會問起她的事。」她對他的事一向不聞不問的不是嗎?

  「你如果不喜歡我問,我可以不問。」說穿了,她才是真正害怕聽見答案的那個人吧!

  「不!我不介意,」夏爾希傾身向她,表情有些譏誚。「一如我所推測的,她並沒有懷孕。」

  「你怎能如此肯定?」

  「我請人去調查過了,從頭到尾,她根本沒去做過檢查,更別提有什麼醫生,」夏爾希黑眸微微眯細。「她真正的目的應該是為了想當未來的夏夫人,覬覦夏氏龐大的財產。」這種想麻雀變鳳凰的女人,他看得太多了。

  「所以你松了一口氣?」握住杯子的手微微顫抖,心蘿故作鎮定。

  「你應該說我從來沒有擔心過。」他自信地揚眉。

  「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她真的懷孕了,你真的會狠下心不理她嗎?」完全下敢直視他的眼:心蘿試探。

  她想要瞭解他真正的想法。

  「……」突然沈默下來,夏爾希深深望了她一眼。「無論是何結果,我都不會娶藍真芸。」

  那女人的心機深沉,就連野心也大得可怕,他不可能跟這種女人共度一生。

  他可不希望冒著被謀殺的危險,睡不安枕。

  「就算真的懷孕了,你也不願意?」胸口好痛,彷佛就快無法呼吸,心蘿艱澀地吐出話。

  「不可能。」這三個宇,夏爾希回答得斬釘截鐵。

  忽地站了起來:心蘿佯裝幫自己斟茶,其實淚水已經不爭氣地在她眼眶打轉。

  夏爾希絕情冷酷的答案,再一次粉碎她僅存的希望,她懷孕的事……如何也說不出口。

  而且如今也沒有說的必要了吧?她是有尊嚴的,不想自取其辱。

  「心蘿?」再一次發覺到她的不對勁,夏爾希輕喚。「你怎麼了?」剛剛一刹那間,他仿佛瞧見她眼底泛起淚光。

  「我很好。」連忙眨了眨眼,硬將淚水忍了回去:心蘿語氣故作輕快。

  「你剛才怪怪的,不舒服嗎?」他問得含蓄,還是他錯看了?

  「可能剛從醫院回來有些累,休息一下就沒事了。」

  「心蘿——」

  「嗯?」

  「算了,沒什麼,你去休息吧!」話到嘴邊還是咽了回去,他本來想問那天高易哲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爾希,我生病當天,你曾說要來接我,後來你有過來嗎?」他不說話,心蘿反而有話要問。

  心底暗暗吃了一驚,夏爾希的表情還是很輕鬆。「因為太忙所以忘了,等我再打給你時,你已經不在家。」

  他故意說謊,不想提起自己見到她和高易哲在一起的事。

  應該說他是刻意忽略。

  「哦……」心蘿語氣沉甸甸的,難掩失落。

  她對他還真的是可有可無啊!就連他親口答應的事,都能輕易忘記……

  或許,真的該是斬斷這段感情的時候了,因為再這樣下去——

  沒有意義!


  「所以……你還沒有跟他說清楚。」將最愛的乳酪蛋糕送進嘴裏:心美口齒不清地問。

  「嗯,我說不出口。」心蘿無聲地歎口氣。

  「姊,你不能這樣逃避,這樣太不像你了,雖然他是棵沒用的蘿蔔,但他畢竟是孩子的爸,他可以選擇相不相信和負不負責任,但你有告知他的義務啊!」

  「心美……你沒有見過爾希,你無法想像從他口中吐出的冰冷字句有多傷人,我聽過,所以說不出口。」

  藍真芸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不是嗎?

  其實……她私心裏是同情藍真芸的,因為她能理解藍真芸不顧一切也要將夏爾希強留在身邊的心情。

  「就算是千百個不願意,你還是要說啊!不然你就像偷了他的東西然後不告而別。」心美嘀咕。

  「……」忍不住揚眸瞪了心美一眼:心蘿對她的說法極不贊同。

  她偷了他什麼?精子寶寶嗎?他才是偷走她心的人吧?歸咎起來,他才是真正罪大惡極!

  「姊,我說的話你聽進去沒有?」見她不知又神遊到哪兒去:心美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我知道,我在聽。」

  「你別把這麼重要的事瞞著他啊!」他們齊家人做事向來光明磊落。

  「晚一點見到他時,我會找機會跟他說的。」心美說得容易,要她和夏爾希坦白,她不知道如果聽見他那些絕情的話,說他不承認孩子或是要她去墮胎……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是潑他杯冰水,直接跟他說拜拜:還是牙一咬忍下來,卻黯然神傷地轉身離開?

  不管是什麼,都不會是好結果。

 

「姊,說到可要做到,千萬別打退堂鼓!我的精神在這裏支持你。」心美幫她加油打氣。

  「怎麼突然之間,我覺得你長大了?」

  「我本來就長大了,雖然我莽撞了些、說話直了些、個性沖了些,但是你別忘了,我今年也已經二十六歲啦!」開始像過期的聖誕蛋糕般不值錢羅!

  「是啊!你也二十六歲了。」心蘿斂下眸:心中五味雜陳。

  她今年二十八歲了,愛上夏爾希……整整八年。


8

水晶杯清脆的碰撞聲,漂亮的酒紅色液體在杯內翻浪,夏爾希很滿意地啜口紅酒,唇瓣勾起一抹魅惑的笑弧。

  他很少和心蘿一起在公開場合碰面,但是自從藍真芸那場酒宴見到心蘿後,他突然覺得那也不是一件壞事。

  應該說他從來也不認為是件壞事,因為所有的遊戲規則都是心蘿訂的,他只是乖乖配合。

  「怎麼突然笑得這麼開心?」總覺得他的笑顏太過燦爛:心蘿好奇地問。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我們這樣在一起的感覺……很好。」

  「很好?」他的用詞真奇怪。

  「我喜歡我們一起出來用餐的感覺。」而不是每次都在她住的地方,偷偷摸摸,搞得好像他在金屋藏嬌似的。

  「這樣反而會讓我感到不安。」微微一笑:心蘿搖頭。

  「不安?為什麼?在這裏我又不會吃了你。」

  「好像……好像……赤裸裸地站在眾人眼前。」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他皺眉。

  「應該這樣說吧!出來外面好像就是公開我們的關係,所以會讓我感到不安。」

  「公開我們的關係不好嗎?」

  「你身邊的女伴已經這麼多,不需要再多我一個做陪襯。」她並不想搶八卦新聞的頭條版面。

  不知道她的話到底是哪一個字出了問題,夏爾希聽在耳裏就是覺得異常刺耳。「我沒有像你形容的那樣誇張。」

  別說得他好像是個尋芳客一樣。

  「沒有?」之前那些名模、女友姑且不論,現在的這位名服裝設計師藍真芸和影壇新星商小晚該怎麼算?

  難道他要假裝自己患有選擇性失憶症嗎?

  「心蘿,」自己的形象似乎在她的心底真的糟糕到了極點,夏爾希頓了頓,終於問出隱藏在他心底很久的問題。「那你親愛的上司高易哲呢?你是怎麼想他的?」

  「他不是我『親愛的』。」皺了皺眉,心蘿慎重否認,他別亂扣帽子。

  「他也是像我這樣的男人嗎?」裝作沒聽到她的反駁,他繼續問。

  「不!他不像你,」心蘿回答得很直接、很乾脆,「他不愛拈花惹草。」

  聞言,俊言臉色微變,說實話,他真不喜歡心蘿的這個回答——

  非常不喜歡!

  「所以在你心目中,高易哲就是個難得的好男人就是了。」音調冷了八度,他輕哼。

  咦?她是不是從他的話裏嗅到一絲醋意啊?怎麼覺得酸溜溜的。

  「但是……」心蘿正要再向他再解釋些什麼,不料卻被侍者打斷了話。

  「您的法式烤春雞。」侍者朝她微笑,將精緻的瓷盤放在她的面前。

  「謝謝……」道謝的話語還在舌問跳動,不知道是因為小春雞香氣過於濃郁的緣故,還是她本身身體出了問題,一股強烈的反胃感急速地從喉間沖上……

  「惡……」她急忙掩住唇。

  刹那間,侍者的笑容瞬間尷尬,他腳步一旋,急急的退場。

  「心蘿?你沒事吧?」夏爾希也嚇了一跳,「你的臉色好蒼白。」

  「我沒事,」望著那只原本很可口的小春雞:心蘿突然了無食欲。「可能是感冒還沒完全痊癒,我的胃有點不舒服。」

  「你該好好照顧自己了,」夏爾希的關心之情溢於言表,「不如別吃這個了,我幫你換一道比較清淡的餐點!」

  「我沒事,過一下應該就會好一點。」

  「你確定?犯不著勉強自己。」

  「我可以的。」感受到他難得的溫柔與關心:心蘿心裏暖洋洋的,不禁考慮趄懷孕的事是否該現在告訴他。

  但是一旦說出實話……現在融洽的氣氛肯定馬上會蕩然無存,她真的沒有勇氣看他絕情、冷酷的表情。

  不如——還是別說了吧!就算分手離開,日後回憶起這段感情時,她才不會覺得那麼的不堪。

  「你在想什麼?又失神了?」不滿自己被遺忘,夏爾希問道。

  「沒有,沒什麼……你多心了。」用力地搖搖頭:心蘿朝他笑了笑。

  「我還是幫你換掉這道菜吧!」當然看得出她的不自然,夏爾希一直覺得她有事瞞著自己,但是她不說,他又猜不出個所以然來。

 

「咦?夏賢侄,你也在這裏用餐啊?真是無巧不成書,我們竟然在這裏碰面了。」身後猛然響起有些熟悉的聲音。

  「原來是趙伯父。」濃眉不著痕跡地蹙了一下,夏爾希站了起來。

  「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趙董笑呵呵的,像個慈祥的老爺爺,眼底的精芒卻不容忽視,「我很喜歡來這裏吃飯,這兒的主廚手藝真是沒話說!」

  「是。」不知怎麼回事,夏爾希打從心底就是不喜歡這名像老狐狸般的趙伯父。

  「改天有機會我們一起用餐啊!」趙董拍拍他的肩,有種老丈人看女婿,愈看愈滿意的味道。

  「一定有機會的。」夏爾希的回答還是如此客氣與疏離。

  「這位美麗的小姐是誰啊?怎麼沒聽你介紹?」趙董的目光越過夏爾希,落在心蘿身上。

  「她是——」夏爾希才想說話,心蘿已經先一步伺答。

  「我是爾希的大學學妹。」她微笑。

  「哦~原來如此,大學學妹啊!」

  「……」黑眸微微眯細,夏爾希飛快地瞥了心蘿一眼,她別每次都這麼急著撇清他們的關係行不行?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我還以為又是你的新女友呢!原來只是學妹啊!」趙董朝她點頭致意,「自從上星期四晚上和你吃過飯後,我們家惠蘭一直惦記著你,什麼時候約她出去走走啊?」

  這話說得故意,不知是說給誰聽的,不過,當場已經有人變了臉色。

  夏爾希不用回頭也知道心蘿的臉色會有多難看,他咬咬牙,有股想扁這只老狐狸的衝動。

  「趙董可能有所誤會了,」事到如今,夏爾希也懶得理會他是父親的多年好友,得罪他的話自己會被父親數落到滿頭包。「從頭到尾,我和令嬡只有一面之緣而已,應該還沒有到一塊兒出遊的地步。」

  「可是我以為那次的相親會面,雙方應該都很滿意才對。」趙董微笑,丟下砰然巨響的炸彈。


  「你打算和我冷戰到什麼時候?」雙手緊握著方向盤,夏爾希薄唇緊抿。自從那個老頭半途莫名其妙沒事來插花後,他們之間的氣氛就蕩到穀底,糟到不能再糟。

  「……」

  「你開口說句話啊!」

  「……」

  「你不說話,我根本不知道你在想什麼。」每每她沈默相對的時候,他總是會感到無限挫敗。

  「停車了,我要下車!」終於如他所頤:心蘿開口了。

  「現在?」

  「我想下車……」小手緊握著車門把:心蘿的語氣好無力。「請你停車!」

  「心蘿!」

  「說你有會議要開,因為忙所以忘了來接我,這點我可以體諒,但是你說謊!你對我說謊,我以為你從來不說謊的!」心蘿很受傷地回頭望他,淚光在眼眶打轉。

  「心蘿?」夏爾希一時間怔住了,認識她八年,他從沒見她掉過一滴淚。

  「請你停車!讓我靜一靜。」

  頓了一下,夏爾希終於將車停在路邊,心蘿二話不說立刻下車轉頭走人。

  「心蘿,你聽我解釋,星期四那天……」急急的追出去,夏爾希連忙拉住她的手腕,「其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你解釋,」心蘿用力地抽回手,「這些我都不想聽。」

  「心蘿!」

  「夏爾希!你身旁的女人還不夠多嗎?你跑去相親是什麼意思?你究竟要傷害多少女人你才會開心?」

  他身旁的女友不斷,她可以騙自己他是不想定下來,不能專注於某段感情,但是跑去相親,認識那些和他門當戶對的女人,這回真的讓她很受傷。

  這代表在他心底根本沒有她齊心蘿這個人!

  「……」被她的激動反應有些震懾住,夏爾希沈默下來。

  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他傷她很深嗎?

  「那天……那天要不是高易哲有來探望我,我可能會病死在家中你都不知道,」原本不想說,但滿腔的委屈極需一個渲泄的管道。「就在你開心地和別的女人打情罵俏的時候。」

  當她聽見他要趕過來一趟時,她的心情有多開心啊!

  那種暖洋洋、甜滋滋的感覺,她到現在都還記得清清楚楚,認為在他心底,她還是有那麼一丁點分量的……

  結果事實發現並非如此……在他心裏,她什麼也不是!

  她不是他的女友,更不是他未來考慮結婚的對象,是她傻傻的浪費八年,那麼現在算她迷途知返,她想清醒了行不行?

  她不怨他,真的不怨,因為,她本來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那天的會面,我是應父親要求過去的,」語氣有些沉甸甸的,心蘿的淚就像滴在他的胸口,壓得他喘下過氣。「我並非自願。」

  「我真的不想再聽任何理由,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心蘿垂下明眸:心就像被撕裂成兩半那樣痛苦。「這些年來,我已經幫自己找了好多留在你身邊的理由,現在我真的累了……沒有力氣了。」

明知道沒有結果,她還是很用力、很用力的執著下去;但是,人是會累的,再好的彈性也會疲乏。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黑眸危險地眯細,夏爾希沉聲問。

  「我的意思你是再清楚不過了……」心蘿咬咬唇,彷佛終於下定決心,「我們分手吧!」

  瞬間,夏爾希的俊顏鐵青難看,他一把攫住她的手。「你再說一次!」

  「……我們分手吧!」淚眼迷蒙地:心蘿重複道。

  「……」額角青筋不住暴跳,他不能相信心蘿竟敢提出分手的要求!「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不是稍早才好端端的一起用餐,為什麼一轉眼就說要分手?難道是為了趙惠蘭的緣故嗎?

  那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場鬧劇,他從來就沒想過要娶那個女人!

  揚眸望了他一眼:心蘿狠狠的咬住下唇,他居然還要跟她要理由?難道這些年他的所作所為還不夠當戍理由嗎?

  「不如……你給我留下來的理由。」淚眼盈眶,她反問:「你告訴我……這段感情為什麼還要繼續?」

  「因為……」眼底映滿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平時能言善道的他居然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你也回答不出來嗎?」她怎麼會不知道他,任何能讓她回心轉意的話都說不出來,他向來予取予求慣了,只懂收……不懂授……

  「……」

  「讓我離開吧!別再因為你的自私,把我綁在這裏。」心蘿輕輕吸氣,明眸眨也不眨地望住他。

  別再因為他的一時捨不得,害她痛苦的沉沉浮浮,她也有尋找幸福的自由啊!

  愛他好累,她真的不想再愛他了,他根本不明白她為何甘願當個聽不見、看不見的小情婦,他是真的不明白啊!

  握住她的手就是遲遲不肯放開,夏爾希眉頭蹙得死緊,有種要永遠失去心蘿的感覺。

  他的心忽地有些慌,仿佛有個很重要的東西就要從他的手中消失了。

  「……你膩了嗎?」頓了好久,他只聽見自己這麼問,「對這段感情已經厭倦了嗎?」

  猛然揚眸望他,心蘿狠狠的咬緊下唇。

  他怎能這樣問她?這種問法好不公平!她愛得這麼辛苦,是他一直在冷眼旁觀。

  「是的,我累了、倦了,或者說我膩了也行~」淚水無聲無息地往下墜:心蘿點點頭,「總而言之,是該停止的時候了。」

  「是嗎?」濃密的長睫掩住了他複雜的心緒,他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能緩緩放開她的手。「既然如此,我不勉強你。」

  他的手放開了,一陣冷氣忽地竄進心蘿的骨子裏,讓她整顆心變得涼颼颼的,她明白真正的心痛現在才要開始。

  「再見。」這是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夏爾希深深看了她一眼,腳跟一旋,準備上車離開。

  怔怔的望著他的背影,心蘿強迫自己要堅強,走向和他截然不同的方向。

  有時候,先說分手的不一定比較好過,至少她就是……

  她相信自己一定比夏爾希還心痛。


  「姊,你終於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咦?你怎麼哭成這樣?」因為擔心心蘿的身體,打算搬過來住幾天的心美從廚房跑出來,卻被眼前哭得很淒慘的心蘿給嚇了好大一跳。

  「……心美!」看見熟悉的親人,心蘿立刻撲上去。

  「不哭!不哭!秀秀喔!」從沒見過姊姊哭得這麼傷心:心美連忙輕拍她的背,「我在這裏,我給你靠,我挺你!」

  「心美,還是你最好……」

  「嗯嗯,秀秀喔!」她當然要對心蘿好,她是她唯一的妹妹啊!「姊,你先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吧!」

  「我……我……」心蘿泣不成聲,模樣好狼狽。

  「別急,坐下來慢慢說,」心美拉著她一塊坐下來,「你看看你,妝也糊了,頭髮也散了,你該不會一路就這副德行回來的吧?」

  吸了吸鼻子:心蘿點點頭。

  「先來個深呼吸,平靜一下心情,然後再慢慢告訴我究竟怎麼了?」

  心蘿揚起哭得淒慘無比的小花臉,淚眼蒙朧的。「我和爾希分手了……而且是、是我先提起的。」

  「為什麼?」聞言:心美幾乎整個人跳了起來,平常勸姊姊分手不肯,一有了孩子馬上就分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因為……因為……」

  「因為他不認!他不肯負責對吧?」沒聽她把話說完:心美就已經氣得咬牙切齒,「我就知道他不是個好東西!」

  「心美……不是這樣的,我什麼都還沒有說。」心蘿搖搖頭,「他還不知道。」

  「不知道?」心美呆住了,「不知道,那分什麼手啊?」

  現在下是要脾氣的時候吧?她肚子裏還有個孩子呢!既然想分,為什麼不早點分?其實早在交往的第一天就該分了。

  總而言之,她對夏爾希的評價是非常糟糕!認為他太欺負心蘿了。

  「今天發生了一些事情,讓我突然間全看透了,我才發現自以為很清醒,事實上並非如此。」心蘿苦笑。

  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夏爾希別無所求,其實她大錯特錯,在她內心深處,她還是希望有天他能愛上她。

  這一點——才是最貪婪的。

  「姊……」心蘿有清醒過嗎?她從來不覺得,早在心蘿喜歡上夏爾希的那一天起,她就認為心蘿昏了頭。

  「所以……我懷孕的事沒有告訴他,因為不管他知不知道都已經不再重要,從今以後,我再不需要有他,沒有他,我一樣能將寶寶撫養長大。」或許還能過得更好。

  「姊,你決定把他生下來了嗎?」心美皺眉,「當未婚媽媽是很辛苦的,你要有心理準備。」

  而且最辛苦的應該是過爸那關吧!不知道她們的雙腳會不會被打斷?

  「嗯,」心蘿撫上自己的腹部,「我已經決定了。」

  心還是在隱隱抽痛,尤其是夏爾希的那聲再見,每想起一次,她的心仿佛又要再血淋淋的被撕開一回。

  但是她想通了,就算沒有夏爾希,她還是能過得很好……

  而且比他在她身邊時,過得更好。

 

9

「那個夏總裁、夏少爺、親愛的夏同學,」已經呵欠連連,連抽菸都已經不能讓他提起精神的柏承海很無奈地靠在吧台旁,「你像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地叫我趕來,總該告訴我發生什麼事吧?」

  「……」還是冷著足以刮下一層霜的俊顏,夏爾希沒吭聲。

  「該不會又是被齊大才女給掃地出門,所以要我來陪你吧?」

  「……」冷冷掃他一眼,夏爾希將撞球杆擱到一旁,逕自走到吧台為自己斟了杯威士卡加冰。

  咦?有問題喔!夏爾希的反應冷淡到有些詭譎。

  「你和齊大才女之間出了什麼事嗎?」柏承海敏銳地問。

  「你猜猜。」還是這種冷得快結冰的語氣,夏爾希斜眼睨他。

  又要猜?他怎麼這樣命苦啊?

  總是要自問自答。「因為你身上有別的女人香,所以齊大才女又將你掃地出門。」每次答案都這樣,八九不離十,柏承海猜得很隨便。

  「錯!」瞧也沒瞧他一眼,夏爾希的眸光落在杯內金黃色的液體。

  「錯?」柏承海的表情很驚訝,「我猜錯了?」

  怎麼可能?

  「嗯,大錯特錯!」自從和藍真芸分手後,他就沒有再尋找新歡。

  「你心情不好的原因,是因為齊大才女沒錯吧?」柏承海不確定的再問一次。

  「嗯。」

  「齊大才女……齊大才女……」柏承海絞盡腦汁,雖然他和她不熟,但念書時多少有些耳聞,再加上夏爾希這些年來多多少少會說到有關她的事,所以並不陌生,但任他想破頭,還是想不透齊大才女究竟做了什麼事能讓夏爾希如此不高興?

  該不會是另結新歡吧?

  不!柏承海旋即甩掉這個可笑的念頭。齊大才女死心塌地的程度都快可以立座貞節牌坊了,遑論另結新歡。

  「猜不出來嗎?」夏爾希突然譏誚地笑了。

  「不如你直說吧!」幹嘛這樣笑啊?笑得他毛骨悚然的。

  「就在剛剛沒多久之前,我和心蘿分手了。」平靜地道出事實,夏爾希朝他挑眉。

  「你和齊大才女分手了?」柏承海吃了好大一驚,「你竟然和齊大才女分手了?」人家死心場地跟了他八年,他居然跟人家分手了!

  雖然他和夏爾希是兄弟、是麻吉,但他還是忍不住幫齊大才女罵他一聲——

  真是個沒良心的傢夥!

  「嗯。」斂下的黑眸裏只有自己才知道的複雜心思,夏爾希點頭。

  「難道你都不會心軟或捨不得嗎?」焦躁地繞著撞球臺來回踱步,柏承海直搖頭,「齊大才女耶!」

  糟蹋!真是糟蹋啦!

  冷眼看了比自己還激動的柏承海,夏爾希薄唇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別急著怪我,主動提分手的人並不是我。」

  「不是你?」聞言,柏承海二度受到驚嚇,「難不成是齊大才女?」

  「嗯。」

  「原來如此啊!」終於停下腳步,柏承海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語,「還是已經忍耐到了極限,再也受不了了嗎?不過這麼多年,也難為她了。」

  「你一個人在碎碎念些什麼?」夏爾希冷冷的問。

  「沒什麼,只是心裏有些感觸而已。」柏承海搖搖頭,坐到他身旁。齊大才女愛他愛得多辛苦,他相信所有的局外人應該都看得很清楚。

  這不見得是件壞事,或許對齊大才女而言,是種解脫。

  「爾希,你是怎麼想的?會遺憾嗎?」他問。

  如果他連遺憾都沒有,他真的會替齊大才女感到不值。

  「我嗎?我形容不出是什麼感受。」一口將酒全部飲下,夏爾希濃眉深鎖。

  他不是沒有想挽留她的念頭,但她傷心欲絕的模樣深深印在他腦海,彷佛是在控訴他傷她多深,讓他所有想挽留的話半句都說下出口。

  「齊大才女是個很好的女人,你是應該感到遺憾的。」柏承海有些語重心長的說。

  「……」沒有說話,夏爾希只是又幫自己斟滿一杯酒。

  這些年他很習慣有她在身後靜靜的等著他,雖然她個性倔強、不可愛,但他一直以為她是永遠不會離開他的。

  但是她離開了,還是用如此決絕的方式——害他一時像是失了魂,整個人、整顆心都變得空蕩蕩的,仿佛少了很重要的東西。

  「爾希,別再想了,放寬心一點。」柏承海推了他一把。

  看他的模樣,代表他並非完全對心蘿沒感覺,但是只要他不定的性子一天不改,心蘿跟著他就沒有幸福。

  「……」瞄了他一眼,夏爾希深鎖的眉頭從沒有鬆開過。

  放寬心?要他如何放寬心?又是一杯灼熱的烈酒入腹,火辣辣地燒入腹中。

  心蘿哭泣的模樣深印在他腦海,甩都甩不開啊!

  難道他——真的傷她很深嗎?

 

「高總經理,謝謝你長久以來的照顧,」心蘿微笑地遞出辭呈。「真的很謝謝你。」

  皺眉看著桌上的信封,高易哲難以接受的抬眼望著她。「為什麼?為什麼好端端的要離職?若是因為我之前說的那些唐突話,我以為我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不會再有疙瘩了。」

  「不是這樣的,和總經理一點關係也沒有,純粹是我個人的問題。」心蘿連忙搖頭。

  「不是?」

  「因為我有些私人問題,所以……」心蘿斂下眸。

  「……」頓了一下,高易哲起身將辦公室的房門關起,接下來的話,他不希望有路人甲乙丙丁聽見。「是因為懷孕的事嗎?」

  看見她驚訝的表情,高易哲推推眼鏡,顯得有些尷尬。「那天我送你去醫院的時候,醫師誤以為我是你的……親人,所以都告訴我了。」

  其實不是親人,而是丈夫,他那時還偷偷高興了一下。

  「哦……」原來他都知道了。

  「你們要結婚了嗎?」他很艱澀地問。

  「不!並沒有……」心蘿秀眉微蹙。

  「他不肯承認?」聞言,高易哲愀然變色,藍真芸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他早該知道夏爾希是個敢做不敢當的花花公平。「那個混帳傢夥。」

  「事實並非如此,你誤會他了。」

  「事到如今,你還幫他說話?」高易哲氣憤難乎。

  該死的!姓夏的究竟何德何能?能讓心蘿這樣愛他?

  「我並沒有幫他說話,」心蘿很平靜地解釋,「因為他並不知情,我沒有告訴他。」

  「你沒有?為什麼?」聞言,他不禁錯愕。

  「因為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不想多做解釋:心蘿說得雲淡風輕。

  高易哲不是白癡,當然知道事情的經過沒有那麼簡單,他沈默了一下,走回座位。「所以你決定獨自撫養他長大?」

  「嗯。」

  「這會是件很辛苦的事。」

  「我知道:心美也是這樣和我說的,但是我想我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她淡淡一笑。

  一時間被她的笑給眩惑了眼,高易哲片刻回下了神,最後,拿起她的離職信。「收回去吧!我不接受。」

  「為什麼?」這一回,換心蘿很驚訝。

  「要當個單親媽媽,最重要的就是經濟基礎,你現在比誰都需要這份工作。」

  「但是我懷孕的事……」

  「現在都已經什麼年代了,未婚懷孕有什麼了不起?更何況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別去擔心這種小事。」他嗤之以鼻的說。

  「高總經理……」聽見他這麼說:心蘿的心暖洋洋的,眼眶一陣發熱。

  糟糕!好像她懷孕後,就變得愛哭起來了。

  「別拒絕我的好意,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幫助你的方式。」無聲地歎息,高易哲低聲說道。


  「你覺得是粉紅色好還是藍色好呢?」咬著唇在櫃前猶豫不決:心美兩件嬰兒服都好喜歡。

  「我喜歡藍色……」走在前方的心蘿回過頭。

  「可是我好像喜歡粉紅色的。」心美嘀咕。「不如兩件都買吧!」

  「心美,你會不會太貪心了?我連寶寶的性別都不知道,你卻想統統帶回家。」心蘿皺眉。

  「有什麼關係?寶寶剛出生時是中性的,不管是穿藍色或穿粉紅色都很可愛。」

  「可是你最近已經買很多了……」她們現在應該是要存錢吧?卻有點揮霍無度的錯覺。

  「沒辦法啊!誰教寶寶的東西都太可愛了,」心美拿起一件寶寶服,立刻愛不釋手地朝她炫耀」「姊,你看!這件衣服有尾巴耶!」

  「嗯。」忍不住也跟著輕笑出聲,心蘿也覺得眼前的寶寶服可愛到沒天理。

  「好吧!一起帶回家好了。」二話不說:心美將它收為戰利品。

  「太多了,寶寶還有七個月才出生,你現在會不會買得太誇張?」心美不贊同地阻止她。

  「有什麼關係?他可是我的寶貝侄子耶!當然要買多一點羅!」

  「我已經發現你有過度寵溺他的嫌疑喔!」

  「我是他的小阿姨,我不疼他,誰疼他呢?」心美購買的決心強烈堅定,「不管了,全部帶走!」

  「心美!」心蘿差點被她的購物狂給嚇瘋。

  她手上已經抱了六、七件寶寶服了,再買下去都快湊成一打了,她是打算買回家擺地攤嗎?

  「怎麼了?什麼東西看得那麼出神?」剛結束化妝品的代言走秀,商小晚笑容粲粲的從後台走出來,她輕輕挽住男人的手。

  「沒什麼。」夏爾希濃眉蹙起,黑眸瞬也不瞬地望著在樓下嬰兒用品部的齊心蘿,越過透明的落地窗,他站的角度剛好能將她瞧得清清楚楚。

胸口心跳得劇烈,激動的情緒有些難以控制。

  才短短幾天,他卻有種好久不見的錯覺,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麼了?從前他們也曾整整一個月不通電話、不見面啊!他卻不會有這種好想念、好想念的強烈情緒反應。

  難道是因為那時他明白她會等著他的緣故嗎?而現在的心蘿並不是屬於他的?

  「遇見熟人嗎?」商小晚順著他的目光望下去,瞧見正開心選購嬰兒服的齊心蘿。

  「你的問題真多。」他瞄了她一眼。

  「她是……齊心蘿?」不死心,商小晚繼續問道。

  「……」果不其然,夏爾希當場俊顏微變。

  「別用這麼恐怖的眼神瞪我,我是用猜的,」商小晚吐吐舌尖,「能讓你這麼有興趣的女人,全世界也可能只有她吧?」

  所有事情的始末,她全聽她愛八卦的哥哥說過了。

  「你的話變多了。」腳跟一旋,他轉身閃人。

  「如果你想她,為什麼不下去找她?」商小晚三步並作兩步趕上他的步伐。

  「誰說我想她?」他冷嗤。

  「你剛剛的表情展現得很清楚啊!上頭就寫了『我想齊心蘿』五個大字。」一點都不怕死,商小晚咕噥。

  猛然停下腳步,他回頭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真搞不懂,我為什麼非當你的護花使者不可?我發現你愈來愈嘮叨,愈來愈不可愛了!」

  當年愛撒嬌,愛抱著他大腿的可愛女孩上哪兒去了?

  「這個問題你要去問我親愛的哥哥,是他說演藝圈誘惑多,我需要人好好保護……」頓了一下,商小晚又繞回原來的話題。「夏大哥,女人是要用來疼的,就像你疼我一樣,如果你真的喜歡她,就要直接說出來,別放在心底。」

  「……」緊抿著唇沒吭聲,他發現不把她的嘴巴縫起來,她似乎就不能保持安靜。

  「女人都喜歡聽見男人把愛掛在嘴巴上的。」商小晚繼續說道。

  輕輕哼了聲,夏爾希扭頭便走。

  他愛心蘿嗎?愛這個字太陌生,他並不知道,但他明白他一點都不希望她離開自己身邊。

  但就如他那天所說的,她提分手時的表情太過哀傷,仿佛自己真的傷她很深,讓他連挽回的話都說不出口。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啊!

  「不過……」小晚忽地喃喃自語,說出來的話讓他大吃一驚。「好端端地,她幹嘛去逛嬰兒用品部呢?」

  一般女孩子都是逛精品部比較多吧?

  飛快地瞅了商小晚一眼,夏爾希忍不住回頭又多看了心蘿一眼。

  對啊!商小晚沒提,他都沒注意,她為什麼沒事跑去逛嬰兒用品部?
  「我這樣可以嗎?衣服會不會太緊了?」下了車:心蘿不安地轉身問,小手還不忘拉拉有些緊身的禮服。

  沒想到懷孕滿三個月後,她的肚子急速隆起,現在要掩飾自己懷孕的事實幾乎不可能,連心美都笑說她懷的是大寶寶。

  「一點都不會,」高易哲體貼地幫她關上車門,「難道你沒聽說懷孕的女人最美麗嗎?」

  「我是沒有聽說過,我只覺得自己像只胖浣熊。」心蘿搖頭。

  「沒有這樣的事,完全是你自己多想了。」高易哲讓出手臂好讓她勾住自己的臂彎,「今天的宴會我打聽過了,夏爾希因為有別的餐敘所以不會出席,你可以放一千一百個心。」

  「嗯嗯。」

  「等等我先和主辦人寒暄幾句,你找個人群較少的地方待著吧!」

  「你不必擔心我,我會照顧自己的。」

  「明明知道你懷有身孕。還硬拖著你來,真是不好意思。」高易哲一臉的歉意。

  「你千萬別這麼說,該感謝你的人是我。」從頭到尾,他都表現出他的照顧與關心,這一點讓心蘿很感動。

  有時她自己都不禁在想,為什麼面對如此好的男人她不動心,偏偏要去愛上一個吝嗇付出的男人?

  在他們交談之間,已經走進宴會大廳:心蘿很有默契地去找了個能讓自己輕鬆一點的地方,讓高易哲去和人們周旋。

  這回很幸運,宴會廳門外就有個小小的長廊,從那裏可以俯瞰整個大臺北的夜且樂。

  心蘿靜靜的站在那裏,望著山下的繁星點點出神。

  「好久不見了,」身後突然傳來再熟悉不過的低沉嗓音,心蘿倏然背脊一僵。

  「你過得還好嗎?」

  「不想轉過來面對我嗎?」夏爾希挑眉,他可是打從她一進來開始就注意到她了。

  輕輕吸口氣,心蘿慢慢的轉身,明眸對上久違的俊顏。高易哲不是說他不會參加這個宴會嗎?為什麼他又出現在這裏?

  「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有兩個月了嗎?」他輕聲笑道,強壓抑下來的是擁她入懷的衝動。

  「快兩個月了。」乾啞的喉嚨就快擠不出聲音,心蘿心跳得劇烈,竟有些無法面對他,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影響還是如此強烈。

  「你……」舔了舔唇,夏爾希頓了好久才把話說完,「你想我嗎?」

 

「……」又、又是這句話!他每次見面都要這樣問一次嗎?難道他不知道他們關係已經不一樣了?他這種問法……

  好不負責任!

  「……」見她沒有回答,夏爾希斂下眸,將複雜難懂的情緒隱藏得很好。

  他好像……變憔悴了,少了那種神采飛揚的自信。

  是因為她嗎?

  「心蘿,我很想你,你覺得我們能不能……」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頭,他艱澀地開口。

  讓他想這麼說的,她是第一個。

  「……能不能?」心房猛然一縮:心蘿眨也不眨地望住他,難道他想要挽回她嗎?

  這並不像他的作風啊!

  「我希望我們能……」

  「夏先生,請問你是在騷擾心蘿嗎?」發現他在場,匆匆趕過來的高易哲冷冷的截斷他的話,臉上的表情不豫,「我想心蘿已經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

  「……」黑眸危險地眯起,夏爾希面無表情地瞪著這個很喜歡來插花的傢夥。

  「騷擾」?他真討厭高易哲的用字遣詞。

  「如果沒事的話,請別再來找心蘿了。」高易哲突然伸手將心蘿摟近身側。

  他氣夏爾希欺負心蘿已經很久了,怎能讓他再次傷害她?

  「……」瞪著他顧人怨的手,夏爾希這才發現心蘿隆起的腹部,他震驚地瞄向心蘿。

  她連忙慌亂地拉起披風,遮住腹部。

  「怎麼?不行嗎?」高易哲濃眉一挑語帶挑釁,對夏爾希,他有著滿肚子的怨氣。「孩子不見得是你的!」

  「……」惡狠狠地瞪了路人甲一眼,夏爾希不再說話,黯黝的黑眸又落在心蘿身上。

  「你不用想太多,和你沒有關係。」心蘿移開目光,不願面對他。

  「……」頓了一下,薄唇忽地揚起譏誚的弧度,夏爾希腳跟一旋,轉身離開。

  「心蘿,真抱歉,我不知道他會來。」見他終於走離視線,高易哲滿懷歉疚。

  「沒有關係。」搖了搖頭,心蘿輕聲道,心裏想的都是他方才未說完的話……

  他的能不能……是想和自己複合嗎?

  不過應該是自己想太多了,絕情如他,是絕不會挽回已經分手的前女友。


  「什麼?心蘿懷孕了?」毫不掩飾自己的驚訝,柏承海驚叫。

  「嗯。」面無表情的,夏爾希頷首。

  「怎麼可能?」他還是無法相信。

  「是真的,我親眼所見。」聲音裏隱含著怒意,夏爾希儘量忍了下來。

  「你在哪里遇見她的?」柏承海又開始繞著撞球枱來回踱步。

  「朋友的酒宴,她和高易哲在一起。」冷冷的回答,夏爾希忽地譏誚地一笑。原來會傷神的人只有他,還以為是自己傷她太重,真心後侮想重新和她再來過;結果她卻是為了其他男人提分手,如今連孩子都有了。

  對象居然還是他最討厭的傢夥。

  「不對!這其中有問題……而且問題還很大,」柏承海喃喃自語,「這孩子是誰的?」

  「不是我的。」他冷哼。

  「你怎麼知道不是你的?」柏承海皺眉,回答得還真快咧!

  「心蘿是這麼和我說的。」別再要他回想了,愈想他愈覺得自己被愚弄了。

  「齊大才女這麼說,你就相信嗎?」柏承海瞪他一眼,「說不定這只是一時的氣話,她的肚子看得出來嗎?」

  「看得出來什麼?」

  「懷孕啊?看起來像幾個月了?」

  「我怎麼知道像幾個月了?」夏爾希語氣不佳的說:「我又沒有經驗,不過不小就是了。」

  「那絕對和高易哲沒有關係。」柏承海篤定的道。

  「你怎麼知道沒有?」夏爾希學他反問。

  「那麼大的肚子,少說也有三個月了,三個月前,齊大才女明明就還跟你在一起,而且她不是關係複雜的女人,這一點我們心知肚明。」

  「你的意思……孩子是我的?」夏爾希皺眉。

  「百分之99.9,一定是你的。」柏承海只差沒有掛人頭保證。

  「如果是真的,她為什麼不和我明說?」濃眉狠狠攢了起來,夏爾希粗聲問。

  「我說夏老闆、夏少爺、夏同學……你的個性我們都清楚,藍真芸就是個血淋淋的例子,誰懷孕了會想告訴你啊?」

  「藍真芸不算,」漂亮的黑眸倏然眯細,「事實證明只是個謊言。」她也私底下承認那只是想挽回他的把戲。  別把心蘿和那種女人混為一談。

  「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別人不見得這麼想啊!」

  「……」

「心蘿一定是不想讓你誤會她是個拜金的女人,所以不說一聲就離開吧?」

  夏爾希的腦中忽地閃過一幕她在餐廳反胃噁心的情景,頓時,所有的前因後果都豁然開朗了。

  她真的帶著他的孩子離開他!

  她居然敢!

  「怎麼樣?你想追回她嗎?」柏承海閑涼地問道。

  「我當然會。」黑眸裏閃耀著堅定的光芒,夏爾希冷哼,他已經照著她的遊戲規則玩很久了;從現在開始,遊戲規則由他來訂。


  「爸,我可以進來嗎?」夏爾希敲了敲房門。

  「嗯。」夏父摘下眼鏡,望著無事不登三寶殿的兒子。

  「爸,關於趙惠蘭……我是不會娶她的。」見父親已經微微變了臉色,他還是很平靜地繼續說下去。「我已經有喜歡的物件了。」

  「如果是那種不明不白的女人,我是不會准許的。」

  「她不是那樣的女人,基本上她出生書香世家,當年還是T大外文系的榜首,我和她在一起已經八年了。」

  夏父挑了挑眉,好像有些好奇。

  那樣的女人竟然會喜歡上他這個浪蕩子,而且還在一起八年,這算不算一種奇跡啊?

  「我想……現在是我將她留在身邊的時候了。」

  「她離開你了嗎?」

  「……她不會離開我的,我會用盡任何手段將她留在我身邊。」夏爾希斬釘截鐵地回答。「我是來和爸說一聲的。」

  「我向來對兒媳婦的要求很簡單,」夏父一臉嚴肅地看著兒子,「只要清清白白,沒有時下女人的拜金心思,我們夏家的大門隨時都是開著的。」

  一個女人能忍受他的花心八年,她的認真執著必定不在話下,憑這一點,應該就很夠了。

  「謝謝,爸。」

尾聲

「姊,我昨天已經打電話和媽說了,媽沒怪你的意思,她會站在我們這一邊;至於爸嘛……」心美歎口氣,「媽不敢提,要我們自己說。」

  「嗯,沒關係,遲早是要面對的。」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長痛不如短痛。

  「我說高大哥,你幫這個忙我們很感謝,但你要有心理準備耶!」心美好心提醒他。

  「準備什麼?」高易哲挑眉。

  「咱們家的父親大人脾氣不好,我擔心他一聽完,會二話不說沖過來送你一記飛拳……」

  「我會懂得閃的。」他笑了笑。

  因為未婚懷孕、對方又沒有負責的事實,對保守的父親一定打擊太大,所以他們決議請高易哲當一下假父親,到時再以個性不合說分手,這樣或許能讓齊爸爸好過一點。

  「我們家到了。」站在家門口前:心蘿輕輕吸口氣,忽然有種近鄉情更怯的錯覺。

  「爸!我們回來了。」明白姊姊的難處,心美率先走了進去,「爸?」

  「我在這裏,不用叫了,」威嚴的齊父站在玄關處,他擦著腰望著已經身懷六甲的大女兒。

  「爸……我回來了。」終究還是要面對:心蘿輕輕喚了一聲。

  「……」齊爸爸眉毛挑了挑,沒說話。

  「齊伯伯。」高易哲連忙打招呼。

  不愧是教授級人物,有種不怒而威的威嚴,好像回到大學時代面對教授似的。

  「他是誰?」齊爸爸這話是對著心蘿說的。

  「他是孩子的父親。」心蘿回答。

  「孩子的父親?」刹那間,齊爸爸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是的。」

  「他是孩子的父親,那坐在屋裏又是誰?」齊爸爸的額冒青筋。

  太亂了,真的是太亂了。

  「坐在屋裏?」心蘿一怔,屋子裏還有其他人嗎?

  「你自己進去瞧瞧!」忍住氣讓過一邊,他要心蘿自己看清楚。

  「怎麼會是你?」萬萬沒想到夏爾希竟會出現在自己家中:心蘿整個人愣住了。

  「不能是我嗎?」夏爾希笑得很溫柔,溫柔到有些詭譎。

  敢挾帶他的寶寶私逃,就別一副作賊心虛的模樣。

  「你、你……」

  「爸爸,不好意思,借一步說話。」夏爾希朝齊爸爸點頭微笑。

  「嗯。」齊爸爸應了一聲。

  爸爸?心蘿不敢置信地瞪了夏爾希一眼,他居然已經叫她父親為爸爸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親愛的,我們走吧!」輕拉住她的手走向門外,他還不忘朝沒事跑來湊一腳的高易哲挑眉示威。

  「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什麼會來這裏?」一走出家門:心蘿的問題立刻像連珠炮般,「你又為什麼知道我家在這裏?」

  「這些問題應該由我先發問,」夏爾希漂亮的黑眸深深鎖住她,瞧得她有些心虛,「高易哲來做什麼?」

  「他、他……」可惡!還喧賓奪主呢!

  「別告訴我他是孩子的爸。」他柔聲道。

  「……」呼吸猛然一窒:心蘿急急的別開臉,她是說不出來。

  「為什麼不告訴我懷孕的事?」她下說,他問總可以吧?

  「難道你打算瞞我一輩子嗎?」他捧住她的臉,要她面對自己,「要我一輩子對你心存誤會?」

  「究竟有沒有孩子,是不是你的孩子,你明明都不關心,你現在追問我有什麼意義?」

  「誰說我不關心?」聞言,他不悅地挑眉。

  「還說沒有,藍真芸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心蘿咬緊下唇,「我不告訴你,是為了你好,以免你把我當成是想用孩子綁住你的那種女人。」

  「藍真芸是藍真芸,你是你,別混為一談!」他咬牙低語,「你從來沒問過我。」

  「我有問過你!你還說你絕對不會承認,還要帶孩子去DNA!」別想裝作沒這回事。

  「你問的對象是藍真芸!而不是你齊心蘿!」被氣到眼前一陣暈,夏爾希低哼。

  「有什麼不一樣嗎?」

  「從頭到尾都不一樣,我對那些女人沒放感情,當然不痛不癢。」

  「那我呢?對我你就有嗎?」她才不信。

  「我喜歡你,你難道感覺不出來嗎?你對我是特別的!」要不是她現在懷有寶寶,他真希望把她用力搖一搖,看能不能清醒一點。

  「哪里特別?你還不是到處去拈花惹草?」別將理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

  「齊心蘿、齊小姐,這個遊戲從一開始就是你訂定的,是你說我不會從一而終,是你要我在外面拈花惹草,自己甘願像個小媳婦一樣見不得光!是你說我可以四處留情,只要會回來你身邊就可以。」

  「我……」突然一時語塞:心蘿找不出話反駁。

  可惡!他居然拿這一點來壓她。

他的言下之意是她要求他去外面偷腥羅?

  「不管我做了什麼,你都不痛不癢,漠不關心,真正讓人摸不透心思的人是你,你讓我不知道你是否愛我?」他話說得還挺委屈的。

  「我不愛你?」心蘿揚高音量,滿腹委屈翻湧而上。「如果我不愛你,就不會委曲求全跟在你身邊這麼多年,眼睜睜的看著你處處留情,卻不吭一聲!」

  「你可以出聲啊!我從來都不曾要你忍氣吞聲,有時候我的故意挑釁,還不是希望你能多一點反應,讓我覺得你還是有感覺的。」他終於說出深藏在心底的話。

  「你——算了,我們沒什麼話好說了。」氣不過:心蘿扭頭便走。

  言下之意,她這些年的苦全都是她咎由自取羅?

  「等等!聽我把話說完,」連忙伸手拉住她,夏爾希將她用力摟回懷裏,他輕聲問:「你自己憑良心想想,哪一次嘔氣之後不是我先主動找你?哪一回不是我先低頭?」

  「……」好吧!這點她承認。

  但這不代表可以彌補他之前對她的傷害啊!

  「哪一次不是我先說想你?將你重要的日子記得清清楚楚?」

  「……」呃~~好……好像是這樣耶!

  「心蘿,讓我們重頭來過好嗎?別再管我們曾經約定了什麼?」他和她額抵著額,大手將她摟得豐豐的。「我要你介入我的生活,不准對我的所作所為不聞不問,我要你會為了我而生氣,為了我而開心,我們會為了意見不合而偶爾吵架,但是別再不看、不聽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胸口突然一緊:心蘿咬住下唇。

  「我在挽回你啊!你感覺不出來嗎?」他無聲地歎口氣,「從今以後不會再有別的女人了,你放心,我只要你一個。」

  這回出門,他已經向父親大人報備過了,肯定要帶一個兒媳婦回去。

  「……」聞言:心蘿垂下頭,淚眼迷蒙的。

  等了這麼多年,這就是她所等待的嗎?

  「你又不說話了」」見她又沈默,夏爾希歎氣,「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我真的都知道,可我不是故意要傷害你的,我從來都不想要傷害你。」

  「……」

  「心蘿,我不會放開你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開,不管你答應也好,不答應也好,我都會把你強留在我身邊,我知道你一定會再一次愛上我。」就說這回的遊戲規則由他來訂,她再別想把他推得遠遠的。

  「嗯?」聞言,心蘿震驚地抬起頭。

  他不想放開她?他是這麼說的嗎?她一直好希望他能這樣對她說。

  「我不想放開你,從你向我告白的那一天開始,我就沒打算放開你。」見她一臉震驚,他真的有些無奈,聽他說這句話有這麼恐怖嗎?

  「你……你……」心慌慌的、暖暖的:心蘿哽咽到無法開口。

  「很抱歉我曾經傷了你,我保證再也不會了;你的離開,讓我知道你的存在對我有多麼重要,也讓我明白所有的女人加起來也比不上你一個。」

  「不過,就算你不原諒我,你也沒得選擇了。」他挑眉,一如往常的自信模樣。

  「為什麼我沒得選擇?」她可以不要他,自己撫養寶寶長大啊!大不了日子辛苦點。

  「因為我和爸爸剛剛已經決定好結婚的日子,就在下個月十號。」時間有些急促,還有好多事情要辦呢!

  「爸爸?誰的爸爸?」聞言:心蘿怔住。

  忽然之間,她好像完全在狀況外。

  「你的父親,我的岳父大人。」他語調輕快的回答她的問題。

  「什麼?你們怎能這樣決定……為什麼沒問過我……唔……」

  不想再讓她羅唆下去,夏爾希狠狠的封住她的唇,緊緊將她擁在懷中,這一直是讓她安靜地最好方式。

  「爾希!」面紅耳赤的掙脫他的唇:心蘿一陣心跳加速。「爸爸和心美都在看呢!」

  他還真大膽,他可能是唯一見到她家的父親大人還不會緊張的男人。

  「夏齊心蘿,你認命吧!」他故意給她冠上「俗俗」的夫姓,「你這輩子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因為他說過,遊戲規則現在由他來決定。

  「夏爾希!」心蘿蹙眉,真不明白他的自信從哪來的?

  「因為沒有我在身邊,你這輩子都不會快樂的。」夏爾希放柔音調,「如同我沒有你,也不會快樂的。」

  他們一直都是很愛彼此,只是因為誤會,白白互相傷害、浪費了好多年……

  從現在開始,他們不會了。

 



  ——全書完

 

台長: 花夢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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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jzz
台灣硬起來! 抵制菲律賓!!
2013-05-20 17:52:17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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