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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4-04 21:29:45| 人氣36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 小說*呢喃 - 同居惡男 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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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男人可以再壞一點!  
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個性爛到等於零分,脾氣更是臭到負一百分,  
她有名有姓,他偏要幫她取綽號叫「小麻雀」,  
每天「小麻雀、小麻雀」的一直叫,對她使過來又喚過去,  
她並不是他養的寵物好嗎?  
雖然她寄居在他的房子裡,但她也是有人權的,  
而且要比毒舌,誰怕誰啊?  
剛好她失業在家,鈔票沒有,體力很足,可以陪他鬥個過癮,  
他罵她是「白癡貧窮又長不高的小麻雀」,  
她就回敬他是「脾氣壞敗家又惡劣的大米蟲」;  
他公然帶女人回家親熱,故意要她長針眼,  
她就大方的搞破壞,要他們「暫時停止呼吸」,  
就是要讓他嘗嘗她這顆小炸炮的厲害,  
只是,他們的相處模式不就是互相炮轟、彼此唾棄嗎?  
他幹嘛偶爾對她露出那種噁心的溫柔表情?  
她……她會無法招架耶!


第一章  


  公車站牌的公佈欄旁,一個嬌小的人影在探頭探腦。

  「租屋……咦?八千呀?」江暖春眼睛一亮,目光落在眼前的紅紙條,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狂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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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房公寓,環境清幽,近捷運,月租八千

  「沒想到市中心竟有月租八千元的公寓,我真是太幸運了。」江暖春開心地低呼,想也沒想立刻撕下紙條。

  一頭削薄的短髮,五官立體的江暖春眉宇間有股不輸男人的英氣,大大的眼,有個性的眉,粉色菱唇就算不笑也隨時上揚著,見到她的第一眼讓人直覺想到朝陽,燦亮的、開心的,直接而純粹。

  夜半逃家,手頭拮据,能找到這麼便宜的房子是老天爺給她的好運氣。

  「老天爺果然還是眷顧我的。」江暖春喃喃自語,粉唇綻開笑容,露出甜甜的笑窩,她小心翼翼地將字條收進口袋裡。

  一想到住處有了著落,可以開始去找工作,不用再三餐啃麵包度日,江暖春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放下。

  她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從背包取出吃到一半的菠蘿麵包繼續啃。眼看她嬌小的身影才轉過巷口,一輛保時捷旋即在公佈欄旁緊急煞車,車內頎長削瘦的男子一手橫在車窗上,一手拿著手機,只見他越說臉色越難看,俊顏沉怒。

  深色墨鏡遮住了他該是很桃花的眼眸,薄唇抿成冷冽的弧度,俊逸的臉龐神情冷漠。

  「我不要。」短暫的沉默過後,駱於喬冷冷打斷對方的話。

  「於喬,你別急著拒絕嘛!再幫我最後一個忙,我答應這個案子結束後,保證讓你一口氣休息到聖誕節。」電話那頭傳來經紀人小元冒汗的聲音。

  「我不會再相信你。」駱於喬毫不猶豫的拒絕。

  他已經上當太多次,這回絕對不再當笨蛋。

  他這個經紀人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壓搾」,上次也保證接完知名手錶的廣告後就能讓他一直休息到中秋節,結果──哼哼!他中秋節當天還在北海岸出外景,今年的中秋莫名的冷,冷得他直想罵髒話。

  身為超人氣首席男模,駱於喬身高有一八六,天生的衣架子,五官深刻俊美,舉手投足間有股旁人學不來的貴族氣息,不笑的時候憂鬱地令女人心擰,笑起來的時候有種惡魔般的魅惑力。

  當然,以上都不是他的真面目,憂鬱這個辭彙不在他駱於喬的字典裡,不過倒是有暴怒這個詞,就像現在──

  「於喬,可是人家指名要你呀!我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小元急急解釋,手機裡雜音刺耳,他的聲音有些模糊不清。「我拒絕過了,說你正在休長假,可他們根本不接受這個理由……」

  「反正我不接。」任由他一個人碎碎念,駱於喬君心似鐵。

  「我說駱老大、駱少爺,您就可憐可憐我吧!」小元使用哀兵政策,「您也知道我只是小小的中間人,其實也沒什麼決定權,我當然很希望您能好好休假,畢竟這一年來您真是太辛苦了,平均每天只睡三到四個小時。」

  噁心!這傢伙才不會真的心疼他。

  濃眉微挑,駱於喬冷冷一哂。「小元,你這套對我是沒用的。」

  若他真那麼可憐,他的外號就不會是「沒人性的元老頭」。

  更何況他保證、絕對、鐵心不再接任何案子,他非得要好好休個假不可,這大半年來不要命的忙,他覺得自己的壽命瞬間短少六年。

  「於喬,你別拒絕得這麼徹底嘛!話說回來,接下這案子真正的受益人也是你啊!我的好處又沒你多,我也是為你好耶!」

  「……」

  「你知道人家出多少價碼嗎?八位數耶!你只要露出你的招牌笑,桃花眼兒彎彎,大筆鈔票就自動進袋,有什麼不好!到時你又可以多買幾輛跑車呀!你說對不對?」眼看動之以情不行,小元誘之以利。

  漂亮的眼眸微瞇,駱於喬薄唇抿成不耐煩的弧度。

  「跑車再買下去,我得先買塊地當停車場吧?」他不冷不熱的反駁,語氣微酸。「而且……車買再多有什麼用,我有多餘的時間玩車嗎?」

  「唉唉唉~~您這麼說就傷感情了,」小元乾笑兩聲。「會有的、會有的,你當然會有時間。我保證這是最後一件案子了,結束後你絕對可以休息到聖誕節,到時你愛怎麼玩就怎麼玩,要去北海岸試車都行,如何?」

  「我說沒人性的元老頭,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

  「當然會,我們是好兄弟嘛!聽我說,這件案子很輕鬆,你只要笑一笑讓他們拍幾張照片就行了。」小元只差沒拍胸脯保證。

  「真的是最後一件案子?」挑挑眉,眼睛突然瞥見什麼,駱於喬步下車,隨手撕下公佈欄上的紅紙條,薄唇揚起一抹詭譎的笑痕。

  「真的,我可以發誓。」聽見他有軟化的跡象,小元連忙打蛇隨棍上。

  「那所謂的放假就是我愛去哪兒就去哪兒,誰也管不著囉?」駱於喬又問。

  「絕對沒有人能管你,你愛去非洲都行。」

  「不會有擾人的奪命連環CALL?」

  「沒有那種東西!」

  「……好吧!我就接下最後一件案子。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喔!」話說得很無所謂,駱於喬的目光卻落在手中的紅紙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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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馬上和對方聯絡。」小元大喜過望。「我發誓到聖誕節之前都不會打擾你。」

  「我知道不會。」笑容更加詭譎,他若有所指的自語。

  因為接完這件案子後,他打算包袱款款離家出走,讓誰也找不到他,要來好好的過一過屬於自己的安靜日子。

  當然,最不起眼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任誰都想不到身為首席男模的他會躲在舊公寓裡吧!

  ***  ***  ***  ***

  「……24巷6弄4樓……這裡?哇!不會吧!」

  江暖春抬起頭,皺眉看著眼前老舊的公寓,暗紅色的木門半掩,樓梯的小燈泡一閃一閃像是隨時要陣亡,外牆爬滿綠色籐蔓,有種鬼屋加危樓的錯覺。

  「這……這是廢墟嗎?」一臉震驚,江暖春握緊手中的紙條,遲疑著是否該上樓,但是這間已是她看過租金最便宜的房子了。

  唉唉唉!阮囊羞澀。

  「啊!好痛,我的頭……這樓梯是設計給螞蟻走的嗎……唉唉!八千……一個月只要八千,呃……剛剛那是小強嗎……唉~~看在八千塊的份上……」她就像個小老太婆一路碎碎念,慢吞吞的爬上四樓,空氣裡充斥著一股霉味,悶得她頭暈眼花。

  沒辦法,人總要向現實低頭,八千元能在市中心租到房子,對她這種夜半逃家的人來說已是十分幸運。她別無所求,只希望租到的這間房子夠牢靠,別颳風漏水就好。

  爬到四樓,看見老舊生銹的鐵門,伸手輕輕推開,約莫二十餘坪的空間納入眼簾,一時間,她的腦海裡只掠過四個字──

  家徒四壁。

  這間房子裡真的除了四片牆壁外沒有任何東西,空無一物。

  一時間她不禁有些喪氣,但也有些開心,喪氣是因為她可以預見未來刻苦的日子,開心的是她總算有地方可以安頓下來,擺脫被四個大熊哥哥保護兼監視的生活,擁有屬於自己的私密空間。

  還是有點期待啊!

  自小生活在四個像大熊般哥哥的陰影下,就連最小的哥哥也大她五歲有餘,簡直就像有五個父親在身邊叨念著,想要做什麼都不方便。

  扔下隨身大背包,震起灰塵,江暖春打開窗,深深吸進新鮮空氣。

  啊~~心情真好。

  「……對對對,就是這間,天哪!這門真小。」門外突然傳出雜沓的腳步聲,還有重物拖地的聲音。

  正沉浸在對未來無限幻想中的江暖春反應遲鈍的回頭,只見一群身穿白色背心的肌肉男搬著大型傢俱進屋,且似乎把她當成透明人一樣,無視於她的存在。

  「你們、你們這是……」江暖春嬌小的個子在一群大漢裡更顯得不起眼,她就像只小麻雀在他們之間跳來跳去。「你們是誰啊?咦?」忽地,她很識相的自己閃一邊,因為抬著大床的壯漢們是看不見她的。

  她可不想被床撞成內傷。

  「阿明,你把床搬進房裡,按摩椅放在客廳,電腦放書房……對!書房就是最裡面的那間……」負責指揮的粗壯男人開口,對身旁跳來跳去的小麻雀不以為意。

  「沒問題。」

  「老大,酒櫃要放哪兒?」另一名搬家工人問。

  「當然是放客廳。」

  「好。」

  「鋼琴要從前陽台吊進來嗎?」

  「對!從陽台。」

  啊哩!還有鋼琴?!會不會太扯了!

  江暖春鼓起腮幫子,沒好氣地瞪著眼前這幾個大漢。這可是她預繳了三個月房租的未來小窩耶!為什麼這些人一副理所當然鳩佔鵲巢的樣子?

  「停!你們為什麼要把傢俱搬進我房子裡?」猛然,一隻小麻雀叉腰怒瞪眾人,清脆嘹亮的嗓音提高八度。

  眼看高級牛皮沙發、頂級名床、還有光看就覺得會很舒服的按摩椅一一被搬入,她再也忍不住的發飆。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人古怪的眼神全瞪著眼前清秀可人的小麻雀。

  「小麻雀小姐,難道你的老闆沒告訴你今天要搬進來嗎?」負責指揮的壯漢皺眉反問。

  小麻雀?!誰是小麻雀呀?

  江暖春原本很不服氣的想反駁,但是看到站在板凳上的自己只跟他一般高,她咬咬牙,硬是將這口氣忍下來。

  「我沒有老闆。」她一字一字的回答。

  基本上,她打算等一切都安排妥當之後再去找工作。

  「沒有老闆?」聞言,壯漢們面面相覷。

  她若不是駱於喬口中負責先來打掃的鐘點女傭,那麼她又是誰?!

  「還有……你們傢俱搬錯地方了吧?我是這裡的屋主!」她凶悍地比比門口,示意他們乖乖的離開。

  「屋主?」負責指揮的壯漢有些傷腦筋的搔搔頭,遞出手中的字條。「24巷6弄4樓?」

  小麻雀很勉強地瞥了一眼,秀眉挑起。「地址沒錯,但是東西錯了,這是我住的地方,我是這裡的新房客。」

  「可是──」壯漢還想說什麼,卻被打斷。

  「我想誤會的人應該是你,」身後,高大的陰影兜頭罩下,江暖春莫名覺得一陣寒風來襲,冷颼颼的。「我才是這裡的新房客,我有房東的租賃契約。」唰一聲,男子攤開租賃契約。

  他的嗓音低沉悅耳,無奈顯得冷冰。

  「我說你呀──」江暖春小臉猛然一皺,氣嘟嘟的回頭,不料站在板凳上的自己硬是矮人家一些些,氣勢銳減。「呃……」

  請問他是「魔戒」裡的大樹人嗎?那麼她一定是小哈比人了。

  「這是房東簽下的租屋契約,你可以仔細看看上面的簽名。」揚高手中的租屋契約,駱於喬摘下墨鏡,用一種彷彿很忍耐的口吻說話。

  他原本是來尋找清靜的,誰知道一搬來就遇上麻煩事。

  沒好氣地瞥了眼他美型孤傲的俊顏,江暖春非但沒接收到他與生俱來的強烈性費洛蒙,反而搶過他手中的租屋契約仔細審視。

  「這一定是假的!」半晌,她粉唇緊抿,抬高小巧圓潤的下巴。

  就算身高不如人,至少氣焰不能輸。

  「你從哪裡看出它是假的?」不耐煩地雙手環抱胸前,駱於喬濃眉緊蹙。

  「因為我這裡也有一份契約,所以你那份一定是假的。」斜眼睨他,小麻雀跳下板凳咚咚咚的跑向背包,一副「你等著瞧吧」的樣子,很快的拿出租屋契約。

  駱於喬桃花眼微瞇,心中異樣感覺湧起,眸中的驚艷之色一閃而逝。

  不知道是因為她沒認出他的身份?還是因為小哈比人敢對抗大樹人的勇氣,讓他不由對她另眼相看。

  接過她手中的契約書仔細閱讀,駱於喬忍不住揚眸又瞄一眼未及自己肩膀高的小麻雀。

  「我想有誤會的人應該不是我們。」面無表情地將契約書歸還,駱於喬慢條斯理的開口。

  「什麼意思?」

  「房東在這兩份租屋契約上都簽了名,代表房東同時將房子租給我們。」薄唇抿成諷刺的弧度,駱於喬俊顏微沉。

  可惡!肯定是那個貪心的怪老頭搞的鬼!

  「你是說……房東同時將房子租給我們──兩個人?」彷彿突然出現語言障礙,江暖春明眸圓睜,一時間竟有些結巴。

  會勾人的桃花眼斜眼睇她,駱於喬緩緩點頭。「我想是的。」

  ***  ***  ***  ***

  叮咚叮咚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江暖春用力地按著電鈴,圓潤的粉頰因憤怒而漲紅,她很氣、真的很氣,原本只屬於自己的小窩,如今卻莫名其妙跑出一名大樹人要跟她搶,真是……

  氣到不行!

  「喂!大樹人,你遮住我的視線了,這樣我根本看不到。」百分之百的遷怒心態,江暖春抬頭瞪他。

  「你要看什麼?」還是同樣不慍不火的語氣,駱於喬挑眉。

  「看房東在不在呀!」她懊惱地皺眉。

  按這麼久的電鈴都沒有人回應,天知道是不是卷款潛逃了。

  她辛辛苦苦存的錢啊!嗚嗚嗚……

  「就算我讓開,你還是什麼都瞧不見吧!」話雖如此,他還是退開一大步,清冷的眸光不曾稍離。

  在模特兒的圈子待久了,他幾乎忘記世界上居然還會有這麼小的──

  人種。

  小小的,很可愛,好像娃娃一樣。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江暖春明眸半瞇。「你在笑我?」

  「我沒有。」駱於喬聳了聳肩。

  看來這隻小麻雀的脾氣倒是挺大的,看來少跟她說話為妙。

  「哼!」輕哼一聲轉過頭,江暖春腳下焦躁地踏著拍子。

  她很需要那間房子,千萬別出什麼意外,若是住的地方沒了,她可能真要流落街頭、餐風露宿。

  忽地,鐵門另一頭終於有了聲音,一名年約六十出頭的小老頭將門打開一條細縫,綠豆眼微瞇,滿是皺紋的臉上掠過一絲心虛。

  「原來是你呀!江小姐。」他眼珠兒不安地亂飄。

  「胡伯伯,我有房子的問題想問你,」江暖春急急上前一步,小手勾住鐵門桿。「今天下午我搬進去的時候,莫名其妙又冒出一個路人甲,他說自己也是房客,這其中一定有什麼誤會吧?」

  莫名其妙又冒出一個路人甲?!

  聽見她的形容詞,駱於喬不是很滿意地蹙眉。

  大概全世界也只有這只不長眼的小麻雀會把他這名首席男模當成莫名其妙的路人甲。

  「路……人甲?」房東這才發現站在陰影處的高大男子。

  「胡先生,你是否打了兩份相同的契約?」駱於喬決定出聲,他相信依小麻雀的問法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呃……」他的問題太過直接,房東連辯解都不能。

  「胡先生,你該不是同時將房子租給我們吧?」心涼了半截,江暖春急問。

  「其實是這樣的……江小姐,」房東不敢直視她的眼,努力想著該如何解釋才能撇清自己和貪心兩個字的關係。「就在你和我簽訂契約後,駱先生也來找我……」

  「所以呢?」就算大樹人來找他又如何?凡是總有個先來後到吧!

  「駱先生一口氣繳了半年房租。」房東聲音倏然收小,像含了顆鹵蛋在嘴裡。

  「什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江暖春愣住。

  他收了大樹人半年房租,那麼她呢?她該怎麼辦?!

  「江小姐,不如我把押金還給你,你另外再找房子如何?」房東小心翼翼地問。

  現在租屋行情沒那麼好,這位先生可是難得一見出手闊綽的肥羊,他可不想輕易放過。

  「怎麼可以這樣。」江暖春可愛的小臉再也開心不起來,她受傷的低語。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便宜的房子能安頓下來,還以為從此能一帆風順,結果……

  「江小姐,我知道讓你為難了,可是──」房東偷偷覷了眼面無表情的駱於喬。奇怪!他明明長得斯斯文文的,可那氣勢卻讓人打從心底發毛。「除了半年的房租之外,駱先生連押金都給半年份……」

  說穿了,就是貪財貪財!

  左半年、右半年,有錢了不起!有錢就可以壓死人?!既然這麼有錢,為什麼要跟她搶這種便宜的房子,外面一堆豪宅他怎麼不去找!

  江暖春圓眸含怨帶怒地瞪了駱於喬一眼,粉唇高高噘起,隱約中,似乎有淚光閃動。

  「算了,把押金還我吧!」她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與其花時間在這裡爭執生悶氣,倒不如趕快再去找其他地方比較實際。

  垂眸看著江暖春沮喪地和自己擦身而過,那張原本燦亮的小臉失去生氣,頓時有種奇怪的情緒在駱於喬胸臆間騷動。

  「房東,你不覺得自己貪心過火了嗎?」直到江暖春下樓,一直保持沉默的駱於喬冷冷開口。

  「駱先生──」房東被他冰冷犀利的眼神看得直冒冷汗。

  「照理說我應該要退租的。」漂亮的桃花眼裡冰寒一片,他淡淡開口。

  「駱先生,你千萬不要退租,我不是故意的。」一聽見他想退租,房東更急了,「其實我也很為難呀!」

  「以後別再做這種事了。」薄唇勾起冰刃般的弧度,駱於喬沒聽他把話說完,腳跟一旋逕自閃人。

  ***  ***  ***  ***

  下雨了。

  仰頭看著從天而降的傾盆大雨,雨珠灑在臉上冰冰的,一時間江暖春突然覺得好沮喪。

  繞了一大圈,最後她還是連個棲身之所都沒有,最可憐的是她居然沒帶雨傘!

  嗚嗚~~

  抱著膝緩緩蹲下來,江暖春手中拿著房東退還的押金,心情真的好沮喪。

  為了尋找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不想永遠在老爸和四位大熊哥哥的保護之下,她毅然決然半夜偷溜北上,結果半個月來她跌跌撞撞,一事無成,手頭現金倒是先花掉一半,看來她果然還是被養在溫室的小花啊!

  忽地,一把綠色格傘遮住她的天空,漂亮的桃花眼若有所思地垂眸望她。

  「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有錢的大樹。」忍不住話裡的酸意,她嘀咕。

  有錢的大樹?!這個形容詞真有新意。

  「為什麼一個人蹲在人家大門口?貧窮的跳蚤?」薄唇微彎,他反諷。

  小小一隻蹲在門口,不像跳蚤像什麼?

  跳蚤?!她才不要當昆蟲!任何多於四隻腳的生物她都不喜歡。

  蹙起眉心,江暖春咬牙回答。「我不是跳蚤。」可惡!他是故意來找她吵架的嗎?

  「好吧!如果你不想當跳蚤,我尊重你,」難得勾起玩心,駱於喬挑眉。「貧窮的麻雀。」

  惡狠狠瞪他一眼,總覺得他像存心挑釁,但話終究到了嘴邊還是吞了回去,她已經夠倒楣了,沒心情陪他鬥嘴。

  「怎麼不回答我?還是你打算在這裡蹲到天黑然後夜襲房東,報復他的貪財不講理?」她不理他,他還是自問自答。

  有些惱怒地抬頭瞪他,江暖春鼓起腮幫子。「你沒見到雨很大,而且我沒帶傘嗎?」

  更何況就算有帶傘又如何?她也不知道要去哪裡!她的小窩被他搶走了呀!

  「我的傘可以借你,我的車就停在附近,無所謂。」他遞出傘。

  「不是這個問題。」惡狠狠地瞪著他,江暖春悶聲嘀咕。

  給她傘又如何?她還是無處可去啊!

  她不想現在回家,至少不想在最失意的時候回家,她不要當個只會撒嬌的娃娃。

  望著她的發心半晌,駱於喬忽地開口,「你很需要那間房子?」

  「是呀!房租便宜交通方便,我很需要。」她很老實回答。

  「或許我們可以想個兩全齊美的方法。」他不是容易心軟的人,但畢竟理虧的是他,他多少會有些愧疚。

  一個嬌小像麻雀的女孩子因為他的緣故流落街頭,只要是人都會過意不去。

  「你要把房子讓給我?」江暖春圓眸一亮,眨呀眨的。

  「我並沒有這樣說。」桃花眼半瞇,駱於喬想也不想地輕哼。

  把房子讓給她,那他買好的傢俱怎麼辦?全頂在頭上嗎?

  「哦……」悻悻然閉上嘴,江暖春偷偷瞪他。

  既然他不想將房子讓給她,那他說的話是啥意思,見她好欺負,存心尋她開心嗎?

  「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誰?」停頓許久,駱於喬又問。

  「你以為我是神仙,隨便某個路人甲冒出來我都認識?」一股氣悶在胸口無處發,江暖春牙尖嘴利的反問。

  嘖嘖!瞧瞧她犀利的程度,很有可能是有史以來脾氣最壞的麻雀。

  「我不是路人甲。」他含蓄的暗示。

  基本上他是現在最炙手可熱的當紅男模,認不出他的人少之又少,除非不看電視不看雜誌的原始人。

  「你要當路人乙也可以呀!我可以尊重你的意見,路人乙先生。」搓搓發冷的手臂,江暖春閒涼的接口。

  「……」看來她就是傳說中的原始人了,她真的不知道他是誰。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江暖春揚眉,一副「慢走,不送」的表情。

  「如果你真的無處可去的話,不如我們一起住吧!」經過幾番深思熟慮後,駱於喬回答。

  「一起住?你是說同居?」江暖春震驚地瞪大眼,彷彿他是剛降落地球的外星人。

  「這只是暫時的……」駱於喬皺眉。

  同居?!只是室友吧?

  「可是……」

  「隨便你要不要,我無所謂,你考慮好再告訴我。」懶得和她再多說廢話,駱於喬將雨傘交至她手裡,轉身便走。

  她以為他喜歡啊?要不是看在她可憐兮兮的蹲在大門口,他又一時同情心氾濫的份上,他才懶得理她呢!

  「我要!我要啦!」猛地,江暖春跳起來,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袖,靈動的圓眸閃耀著堅定的光芒。「我接受你的提議。」她不是陶淵明,她願意為五斗米折腰。

  會勾人的桃花眼冷冷睇她一眼,駱於喬薄唇緊抿,用兩根手指頭拎開她的小手,彷彿她身上帶菌似的。

  「同居守則第一條,不准碰我。」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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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實上,離家出走的這半個月來她一路跌跌撞撞並不順利,但江暖春不曾放棄,畢竟她已經二十一歲,卻從來不知道「獨立自主」四個宇怎麼寫,她是熱愛自 己、不怕冒險的水瓶座,不想一直過著被鋪排的人生,而讓她下定決心要出走,是在上個月某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她終於逮到機會……

  「小丸子,」江暖春咬著7-1的熱狗,燦亮的圓眸望著遠方。「我決定離開這裡!」

  「你一個人?」聞言,人稱小丸子的簡新婉吃驚地看她。

  「是的,我一個人。」她笑咪咪地回頭。

  「不可能,江伯父不會答應。」小丸子用力搖頭,擺明要她別癡心妄想。

  「他當然不會答應,但是我想闖一闖。」想起父親的固執,江暖春鼓起臉,倒向草地。「好想要自由啊!」

  小手比成框框,框住天邊的某一朵雲,她有感而發。

  「暖春,我不懂在這裡好好的,為什麼非去台北不可?」小丸子嘀咕。

  「我想要長大,想要開眼界,想知道外面的世界長什麼模樣,更重要的——我想要交男朋友!」說到最後一句時,江暖春瞇細圓眸。

  在這個小城鎮裡,有誰不認識她四個像大熊的哥哥?活了二十一年來從來沒有人敢對她有興趣,因為從來沒有一個男人想當四隻大熊的點心。

  她可不希望到最後自己連戀愛都沒嘗過,卻必須相親結婚。

  「暖春,說穿了,你根本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想出去被人電吧?」小丸子斜眼睨她。

  說實話,她還是不能瞭解她的想法。待在小城鎮有啥不好,一輩子平平順順就這樣過了,她向來很懂得知足,人生平順就好。

  「我決定了,我一定要去!」彷彿完全沒聽見她說的話,江暖春突然大吼出聲。「我要找一個適合我抱的男人。」

  她有很嚴重的抱抱癖,無論開心的時候、難過的時候,她都喜歡抱著人,用無尾熊抱大樹的方式。她相信在這世界上,一定有個男人是注定讓她抱抱的,那種契合度獨一無二。

  「暖春!」被她斬釘截鐵的語氣嚇一跳,小丸子瞪她。

  「小丸子你幫幫我吧!我知道你一定想得出方法。」江暖春抓住她的手,一雙圓眸希冀地眨呀眨。

  「幫你?你要我怎麼幫你?」小丸子表情僵硬,她這位好友每當要做壞事時絕對會想到她。

  為什麼她每次都得跟她狼狽為奸不可?!她明明就想當好人啊!

  「幫我想辦法,我爸一定不會答應讓我一個人北上,問題是不管哪一個哥哥跟著我,就一點意義都沒有了。」身邊有任何一隻大熊跟著,她還是無法得到自由。

  只是多了一名小老爸跟在屁股後面碎碎念。

  「你也知道啊!」幸好,她還有點理智。

  「所以我一定得半夜逃家,而你要當我的後援。」江暖春笑容燦燦,晶亮的眸光閃啊閃的。

  「瞎咪?」小丸子只差沒有嚇得跳起來。「我又不是瘋了!」

  江爸爸對江暖春的寵愛及嚴厲眾所皆知,她才不會傻得去當箭靶!

  絕對不會!

  「小丸子,你的哥哥們都在台北工作,你一定有辦法!」江暖春搖著她的手央求。

  「辦不到!」小丸子想也不想就拒絕。

  幫幫忙,她才雙十年華還有太好人生,若是被江家五隻大熊知道江暖春的逃家她也有插一腳,她焉有命在?

  「小丸子,你不會狠心不幫我吧?」

  「呃,這位同學,我跟你很熟嗎?」小丸子決定裝陌生,和她撇清關係。「我只是剛好經過貴寶地,不知你可否……」

  「吼~~小丸子,你怎能沒義氣!」江暖春瞇起圓眸,咬牙切齒。「想當年你的告白情書是我幫你轉交的。」

  「那是小學三年級的事。」事隔多年還拿出來說,呿!

  「後來你跟男朋友出去玩,你爸打電話到我家查勤,我還幫你圓謊。」

  「我跟那傢伙分手很多年了。」

  「好吧!上個月你瞞著小宇和啥乾哥的出去看電影,也是我幫你隱瞞!」江暖春挑眉,一臉狡猾。

  「……」小丸子咬牙切齒地瞪她,顯然被抓到小辮子。

  哦耶!將軍。

  「小丸子,你就幫幫我吧!我們是好朋友呀!」她哀求。

  「你希望我怎麼幫你?」小丸子的話是從齒縫中擠出來的。

  「就幫我瞞過我老爸和四隻大熊,這應該不會太難吧?」江暖春笑咪咪地問。

  不難?!哪裡不難?簡直是要她拿命來賭嘛!

  小丸子額頭滑下三條黑線,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閃過——

  天國近了。

  以上就是她江暖春的逃家紀錄,留下誤交損友的小丸子面對江家老父和四隻大熊,而她一個人來到台北逍遙快活,不過——

  雨很大,已經半身濕透的江暖春抬頭望向四樓燈光。

  如果沒有駱於喬這個人出現,她的計畫應該會更完美。

  ***  ***  ***  ***

  打開大門,納入江暖春眼簾的是和三天前家徒四壁截然不同的景象,二十餘坪的小空間裡變得溫暖華麗,就連原本斑駁的牆都換上新壁紙,更甭提豪華舒適的沙發椅。

  此時駱於喬鼻樑掛了一副斯文的細框眼鏡,單手慵懶的托腮,腰背極為舒服的靠在大抱枕上,正專注的在看書,茶几上還放了杯剛沖好的大吉嶺紅茶。

  眼前的景象美麗得像幅畫,要不是江暖春很確定她住在這裡沒錯,她會以為自己誤入某貴族的城堡。

  瞪著他的後腦勺,江暖春悄悄朝他扮個鬼臉,躡手躡腳地企圖溜回自己房裡。

  「既然同住一個屋簷下,碰到面打個招呼應該是禮貌吧?」駱於喬冷清的嗓音響起。

  江暖春以為自己的動作夠輕悄,可還是讓他發現了。

  不甘不願地收回右腿,江暖春挺直背脊,發現他仍是頭也沒抬的在看書,維持一模一樣的姿勢。

  「嗨!」她悶悶出聲。

  漂亮的桃花眼瞥了過來,透過鏡片,她猜不出那是什麼眼神。

  「我已經打過招呼了!」討厭他總是面無表情,卻又彷彿洞悉一切的模樣,小麻雀有些負氣地將背包甩上肩。

  「怎麼?今天淹大水了?」好半晌,他弧形優美的薄唇吐出莫名其妙的一句話。

  「啥?」是她資質駑鈍還是他的思考模式異於常人,怎覺得他說的話她完全聽不懂?

  「瞧你濕透的模樣像是剛被從水溝裡撈上來的。」他還是維持平板的表情,墨黑色的瞳眸裡幽光掠過。

  江暖春低頭瞧瞧自己,發現所站的地方已經形成一片小水窪,雪白的地毯出現一攤污漬。

  「……我不是故意弄髒你的新地毯,我會負責將它恢復原狀。」心頭微惱,江暖春嘀咕。

  她已經夠倒楣了,面試失敗,回家時又遇到傾盆大雨,淋得像只落湯雞,他不安慰她就算了,還在擔心他的軟毛地毯。

  果然是沒心沒肺沒血沒眼淚的傢伙!

  慢慢蹙起眉心,駱於喬的眸光落在她氣鼓的小臉上,他並不介意地毯,只是覺得地這副模樣直接回房裡肯定會感冒,應該要先洗個熱水澡什麼的。

  罷了,不說了。他也只是基於室友的關心,若是她不接受,他當然選擇閉嘴。

  眼看他的表情冷淡依舊,江暖春撇撇嘴,頭一扭直接回房。

  什麼嘛!雖然她很感激他讓自己住進來,但是每天面對這張平板的棺材臉,任誰都會有壓力吧!

  換下濕透的衣服,江暖春坐在床邊望著外頭的傾盆大雨發怔。

  唉唉唉!她要到何時才能找到工作?

  只是這也是她自己選擇的,她並不埋怨……

  人哪!總要跌倒一回才會真正長大。

  叩叩!兩聲輕敲,若不仔細聽不會發現,江暖春愣了三秒才去開門。

  「你找我?」她探出頭。

  一身休閒打扮的駱於喬居高臨下地瞅她,依然是同樣面無表情的冰塊臉。「我拿東西給你。」

  「給我?」江暖春目光直覺往下看,果不其然看見他手中的熱巧克力和乾毛巾。

  「你淋雨回來,不把頭髮擦乾喝些熱飲會感冒的。」明明該是很讓人感動的關心舉動,偏偏他面無表情說出來就是大打折扣。

  「幹嘛突然對我這麼好?」多少還是有些受寵若驚,江暖春眨眨圓眸。

  見鬼了,大樹人突然轉性。

  「不要就算了!」聞言,駱於喬轉身便要走。

  要不是看在她小小一隻,又孤身一人舉目無親的份上,他才懶得管她!

  「等等!我沒說不要,我只是好奇的問一下,人家不能好奇啊?」急急又將他拉回來,江暖春連忙拿起熱巧克力灌下一大口。

  「燙,好燙!」滾燙的熱度立刻燙傷她的舌根,她痛得直皺眉。

  「你是笨蛋嗎?」駱於喬粗聲責備,大手卻溫柔地執起她的下巴,俯下身仔細察看她的唇。「幸好沒事,只是有點紅。」

  「還罵我是笨蛋!」江暖春眼眶微紅的瞪他。「我還不是為了喝給你看才會燙傷的。」真是痛死人了。

  「為什麼要喝給我看?」駱於喬桃花眼半瞇,淡淡反問。

  若她不想喝他也不會勉強,大不了端走就是。

  「不喝怎麼表示出我收到你的關心?」她還是瞪他,平時燦亮的圓眸瞪起人來很有POWER。

  「真的有收到就好,你不用特別表現出來。」他挑眉。

  「不對!人是群居動物,當然要把自己的感覺表現出來,不管是開心的、悲傷的、還是感謝的,全都要表現出來,不然誰知道對方心裡在想什麼?你當大家都是你肚子裡的蛔蟲嗎?」江暖春義正辭嚴的糾正。

  忍不住又深深看她一眼,駱於喬不懂她小小的人為什麼能散發出如此強大的力量,就像朝陽般光彩奪目,反觀映柔……卻是比她柔弱許多。

  「你的感謝我收到了。」停頓一秒,他隨手將乾毛巾蓋在她頭上。

  一想到映柔,他無端端感到心煩意亂。

  他以為她是毛巾架嗎?就算個子小也不是這樣的「隨手」擱法吧?

  江暖春有些負氣地扯下乾毛巾,正想要像只小麻雀嘰嘰喳喳的抗議,卻意外發現他垂眸若有所思的神情,頓時她的心微跳,呼吸一窒。

  平時冷漠疏離的俊顏此時瞧上去帶著幾分憂鬱,那是種會讓女人母性大發的心疼表情。

  江暖春無聲無息後退一步,直到背脊抵到冰冷的門板,她腦海中忽然有個念頭閃過——

  他還是維持面無表情比較好,不然她擔心遲早有一天自己會迷上他。

  ***  ***  ***  ***

  「已經面試第五間公司了,希望會有好消息,不然就只能喝西北風了。」

  江暖春邊碎碎念,邊龜速爬上四樓,忽地嗅到空氣裡飄浮著茉莉香,她皺皺眉,有股不祥的預感。

  此時四樓的大門是敞開的,駱於喬正懶洋洋的靠在門邊,襯衫沒扣,露出健壯厚實的胸腔,牛仔褲穿得極低,低到有點限制級,一名長髮美女正掛在他身上深情熱吻。

  尷尬!

  他們愛親熱她是管不著啦!但是也要顧慮一下她可能隨時會回來啊!

  本來江暖春是完全不想打擾這對情人,打算等這個吻結束之後再進屋,可她等了又等、等了再等,等到雙腳發酸,肩上的大背包沉得都扔到地上去了,旁邊的蚊子更是可惡的在她身邊嗡嗡嗡的飛來飛去,而屋裡的兩人還是沒有停止的打算,江暖春終於再也忍無可忍。

  「咳咳咳咳……」她一邊假咳,一邊用眼角餘光打量他們,希望他們能注意到。

  啊哩!沒反應?!有必要吻得這麼專心嗎?不就兩條舌頭舔來舔去,互相交換為數可觀的細菌,有什麼好玩的?

  這種噁心的碰觸,她向來敬謝不敏。

  「咳咳咳……咳咳咳……」見他們還是沒反應,她更用力的咳,喉嚨都要被她咳出血了。

  「咦?有人耶!」終於,就在她快咳成肺出血的千鈞一髮之際,長髮美女總算聽見聲音,她偎在駱於喬懷裡,用柔得可以滴出蜜來的甜膩嗓音開口。

  當然有人!咳到沒氣的江暖春沒好氣地拍拍胸口。

  「哇~~好可愛的小男生。」眨著黏有假睫毛的濃密長睫,長髮美女又說。

  「……」聞言,江暖春猛然瞪向她的眼睛都快凸出來了。

  那女人是弱視還是瞎子?!她看起來像男生嗎?不就頭髮短了點、服裝中性了點,就算沒有她的千嬌百媚,但她還是徹徹底底的女人呀!

  「映柔,她是女的。」駱於喬輕聲糾正,微挑帶電的鳳眼有趣地打量江暖春,彷彿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薄唇揚起一抹性感的笑弧。

  他的聲音向來有種魔力,此刻更顯性感,低低的、帶點沙啞,聽在耳裡像有種莫名的電流竄過全身,簡單來說……

  就是有種要命的吸引力。

  江暖春心一跳,簡直快窒息了。這是她第一次看見駱於喬的笑,平時他對她總是擺出冰塊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她現在才知道原來他笑起來是如此——

  好看。

  「原來是女孩子呀!」映柔笑答,絕美的臉龐一笑更是讓人無法逼視,和駱於喬站在一起郎才女貌,燦爛而奪目。駱於喬剛才和她提過有一個室友,沒想到是一個這麼有趣的小女生。

  「小麻雀,她是映柔。」駱於喬努努下巴,要她有點反應。

  「別叫我小麻雀,我有名字的。」江暖春悶悶出聲。

  居然在如此美麗的女人面前用小麻雀稱呼她!

  彷彿已經習慣她的孩子脾氣,駱於喬當作沒聽見她的嘀咕,俯首又輕輕吻了映柔一下。「回到家記得撥電話給我。」

  「嗯。」映柔點點頭。

  「拜拜!」

  怔怔看著他們甜蜜的模樣,江暖春的胃沒來由一陣泛酸。

  原來生人勿近的大樹人也有如此溫柔的一面啊!

  「你在門口發什麼愣?不進來嗎?」不知道自己到底恍神了多久,長髮美女已不見蹤跡,只剩駱於喬冷淡的聲音傳入她耳裡。

  「嘎?」江暖春回過神。

  「不進來就算了。」見她一臉呆樣,駱於喬面無表情地關上門。

  砰!

  足足錯愕了三秒,江暖春才惱怒地瞪著緊閉的門,小嘴不住碎碎叨念。

  可惡的傢伙!一點都不可愛,剛才的溫柔表情全是假的。對長髮美女一副柔情似水,對她卻像是她欠了他幾百萬會錢沒還。

  真的很討厭!

  ***  ***  ***  ***

  「你今天很早就出門?」甫進門,駱於喬不冷不熱的嗓音傳來。

  斜眼看向抱著抱枕,在沙發上坐姿舒服的男人,江暖春悶悶出聲。「人總是要工作的,一把年紀還當米蟲不是辦法。」

  打從他們搬進來,這位大樹人成天吃飽睡、睡飽吃,游手好閒的度日,看來又是一個受父母庇蔭的敗家子。

  米蟲?!她該不會是在暗諷他吧?

  駱於喬下意識的回頭,迎上她燦亮挑釁的眸光,慢慢攬起眉心。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和小麻雀的八字似乎犯沖,說起話來不夾槍帶棒,兩個人都會渾身不舒服。

  「我不是米蟲,我只是——」他頓了下。「休息。」

  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尤其對他這種一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人來說,適度的休息是必要的。

  「哼哼!」對他的解釋不予置評,江暖春輕哼,擺明不信。

  「小麻雀,你那是什麼反應?」居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樣!

  「沒有,我什麼反應都沒有。」江暖春搖搖頭,偏偏她的表情就是很有反應。

  「我已經告訴你我不是米蟲。」他瞇細桃花眼。

  她存心挑釁嗎?

  「那你就不是米蟲啊!」江暖春故作順從地回答,語氣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他真的很想掐死她,當初他應該任她流落街頭當只小跳蚤,而不是撿回家來氣死自己。

  接收到他散發出來的危險氣息,江暖春很識相地閉上嘴巴。識時務者為俊傑,這是她和四位大熊哥哥相處二十年來的經驗。

  「剛才那位長髮美女是你的女朋友嗎?」從包包內拿出菠蘿麵包,江暖春隨口問。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駱於喬眸中閃過一絲戒備。

  「她長得好漂亮,配你太躇蹋了。」江暖春嘀咕。

  什麼太躇蹋?!他很糟糕嗎?!

  駱於喬原本想反駁,話到嘴邊終究吞了回去,漂亮的桃花眼斜眼睨她。「你覺得她很漂亮?」

  「超漂亮的。」江暖春用力點頭,加強語氣。

  「是嗎?」斂下俊眸,駱於喬對她這句話不予置評。

  有時候長相並不能代表一切,他是真的這麼想的,要不是四年前的那場車禍,或許他和映柔也不會落到現在這種地步。

  「所以她是你的女朋友囉?」江暖春眨眨圓眸。

  駱於喬抬眼看她,他不喜歡和人討論自己的私事,但對於她,他就是直覺很放心。

  「不是。」他照實回答。

  「咦?」江暖春吃驚地低呼。

  既然他們的關係並非男女朋友,那他們方纔還吻得纏綿悱惻。

  「你那是什麼表情?蠢斃了!」眼看江暖春表情呆滯,彷彿刺激過度,他忍不住取笑。

  「可是你們剛剛……剛剛……」江暖春結巴。

  他們十分鐘前明明那麼親熱。

  「大人的感情世界,小孩子不會懂。」挑高一道濃眉,駱於喬輕描淡寫的說,黑眸裡複雜的情緒疾掠而逝。

  小孩子?!她最忌諱人家說她是小孩子了!江暖春氣惱地鼓起腮幫子。

  是!她是很「俗」,二十一年來從沒談過戀愛,不懂臉紅心跳是什麼感覺,但這不能怪她呀!只能說住在小城鎮裡的男人連膽子都小,一看見她那四位大熊哥哥就立即夾著尾巴逃走,她能怎麼辦?!

  可是話說回來,如果換作是她的話,無論什麼理由,她絕對只跟喜歡的人抱抱、親親。

  不知道她未來的對象長什麼樣子……斯文有禮?高大英挺?還是……眼前冷不防跳出駱於喬的臉,突然驚出她一身冷汗。

  「你又在發什麼呆?」眼看她短短的時間內表情瞬息萬變,駱於喬挑肩問。

  「我才沒有發呆!」心虛的江暖春瞪他,洩憤似的用力咬麵包。

  別……誰都好,就千萬別是他!她的眼光不會那麼差,絕不會看上虛有其表、其實個性惡劣至極的孔雀。

  絕對不會!

  「怪怪的麻雀。」不明白她的腦袋瓜裡在轉些什麼,駱於喬輕哼,懶洋洋的靠向沙發。

  他果然是自找麻煩啊!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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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小姐,請問你以前做過相關工作嗎?」修長的手指在光潔的桌面敲呀敲,王總經理的目光不住在她身上打量。

  「很抱歉,我沒有任何工作經驗。」江暖春每次說這句話都會感到汗顏,都怪她老爸和大熊哥哥們對她保護過度,她連一點工作經驗都沒有,如今求職才會處處碰壁。

  誰會願意錄用一名從來沒有工作經驗的千金大小姐。

  「原來是這樣呀~~」王總經理拉長尾音,目光掠過她可愛的臉龐,下移到她雪白的領口。「你的英文程度如何?」

  「還好而已。」江暖春繼續冒汗。

  「那日文呢?」

  「完全不行。」

  「喔喔!」王總經理高深莫測地點點頭,這一回,他的注意力落在她雪白纖細的腳踝。

  「可是我會很努力學習,絕對不會偷懶。」擔心這一回面試又會泡湯,江暖春急急開口。

  「嗯?」聽見她清脆甜美的嗓音,王總經理突然回過神,隔著鏡片,總算正視她的眼。

  「我一定會努力學習,請你給我一個機會。」這已經是這星期第三次面試了,若再繼續碰壁的話,她可能連菠蘿麵包都吃不起,要喝西北風了。

  「哎!別急。」王總經理笑著安撫她,笑得有些算計的味道。「我沒說不行啊!」

  「咦?」江暖春愣住。

  「正如你說的,有學習心是最重要的,就算能力再強,若沒有學習心對公司來說就沒有意義,你說對吧?」王總經理不著痕跡地將椅子更移近她幾分。

  「如果王總經理肯給我機會的話,我保證不會讓你失望。」江暖春一雙圓眸燦燦發亮,充滿期待。

  「會,我當然會給你機會,我最捨不得拒絕像你這種可愛的女孩子了。」王總經理笑容滿面,話中有話。

  耶?好像有點怪怪的。

  雖然有些疑惑,但滿心歡喜的江暖春沒有細想,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盡力錄取!

  「可是你的英文還好,曰文不行,秘書這工作似乎不太適合你。」忽地,王總經理一副很為難的模樣。

  「這樣啊!」江暖春難掩失望。

  「別怕,讓我好好想想,我說過捨不得讓你失望嘛!」王總經理笑得眼兒瞇瞇。

  像這種初出社會的天真女孩他最喜歡了!就算伸出魔掌她們也沒有招架的能力,只能乖乖接受。

  「王總經理要幫我?」江暖春一聽,眼眸一亮。

  「既然你的語言不行,當秘書有點勉強,不如當我的特別助理好不好?」王總經理故技重施,設下陷阱。「我事情很多,常常一個人忙不過來,的確需要一個助手來幫忙。」

  「真的嗎?王總經理要幫我這個忙?」沒有心機的江暖春聽見他這麼說,感動到不行。

  「當然,在我身邊學些東西也好,到時說不定就能升格當秘書,工作是需要經驗累積的。」王總經理煞有其事的說。

  「好,謝謝你,王總經理,你真是大好人。」江暖春激動的道謝,甜甜笑窩乍現。

  「我當然是好人!」居心叵測的王總經理笑答。

  ***  ***  ***  ***

  陽光穿過窗簾懶懶的灑在駱於喬俊美的臉龐,濃密的長睫先是顫了顫,慵懶的桃花眼才緩緩睜開。

  他已經好久好久不曾睡得這麼飽,沒有電話、沒有鬧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每天睡到自然醒也是一種幸福。

  「……傻傻的微笑表情卻無法言語,偷偷的像是記憶了幸隕的相機……」隱隱約約間,房門外傳來清脆悅耳的歌聲,他有些訝異地蹙眉。

  今天火爆小麻雀是吃錯藥嗎?竟然開心的在唱歌。

  簡單梳洗過後,駱於喬走出洗手間,正好迎上拿著布丁從廚房走出來的江暖春。

  「啦啦啦~~啦啦啦~~」江暖春看見他時非但沒有擺出臉色,反而露出甜甜笑窩。「午安!大樹人。」

  有些受寵若驚,駱於喬一時之間竟不知該用什麼表情回應,這可是她第一回對他笑呢!沒想到她兩個小笑窩看起來還挺可愛的。

  「一起床就聽見刺耳的噪音,你今天是發什麼神經?」漂亮的桃花眼冷冷的落在她燦笑如花的臉嚨.

  「……」吼!他是存心要和她吵架的嗎?江暖春鼓起腮幫子。

  「本小姐看在今天發生好事的份上不跟你計較,要不然——哼哼!」她輕哼。

  「哦?」不知道是習慣還是刻意,他就是忍不住想惹她生氣,或許是覺得她鼓趄雙頰的模樣讓他想起小時候飼養的天竺鼠。「居然會有好事發生在你身上,天要下紅雨了嗎?」

  「喂——」圓眸半瞇,她警告。

  她跟他有仇嗎?說起話來夾槍帶棒,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欠他錢沒還。

  「嗯?」他揚眉。

  「是真的發生很好的事!」江暖春咬牙切齒的說,清秀的臉龐充滿生氣。

  「說來聽聽吧!」駱於喬雙手環胸靠在門邊,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我、找、到、工、作、了。」從今以後她不必再三餐啃麵包度日,可以擺脫一級難民的生活。

  這就是她想像中的生活呀!自食其力,在社會上闖蕩吸取經驗,而不是當一株溫室裡的花朵。

  真是太棒了。

  「原來是找到工作了。」不明白只是找到一份工作而已,她為何可以開心成這個樣子?

  「或許這對你來說沒什麼,但這可是我生平的第一份工作喔!」江暖春嘀咕,語氣裡仍難掩興奮。

  「好吧!恭喜你。」頓了下,他很勉為其難的開口。

  「謝啦!」就算是不誠懇的道賀還是逗笑了江暖春,沒辦法,她是真的很高興嘛!就算是平時擺著冰塊臉的大樹人,她還是很想跟他分享這份喜悅。

  她開心的表情極具感染力,駱於喬薄唇微彎。    

  只是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宇,她居然可以開心成這個樣子,簡直就像個孩子似的。

  憑心而論,他還滿喜歡她的笑,很真摯、很乾淨,真的是為開心而笑,不帶任何算計。

  他在複雜的圈子待久了,讓他都快忘記真心的笑容是什麼模樣。

  「為了慶祝我找到工作,我請你吃飯吧!」馬上不計前嫌,江暖春笑咪咪地說。

  駱於喬挑了挑眉,他直覺反應。「我對麵包沒興趣。」

  雖然他對食物不挑剔,但他並不想虐待自己拿麵包當正餐。

  「當然不是菠蘿麵包!啃麵包只是權宜之計,」江暖春瞪他一眼,這人說話一定要這麼不可愛嗎?

  「不是麵包,那麼你想請我吃什麼?」若不是麵包,他勉勉強強接受。

  「你想吃什麼?」哪有人做客還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江暖春皺皺鼻子。

  早知道她的室友難相處。

  「由我點菜?」她可能三個月的薪水都不夠付。

  「以客為尊嘛!」直腸子的江暖春沒有多想。

  「OK,那先來碗魚翅漱漱口,再來鮑魚當開胃菜,龍蝦做沙拉,然後鵝肝醬……」

  「等等,你想吃垮我呀!」聽他越說越誇張,江暖春急急跺足,腮幫子鼓鼓的模樣超級可愛。

  小小一隻,可愛到不行。

  可能是今天睡太飽的緣故,駱於喬今天的心情大好,看著她的臉越來越覺得可愛。

  下次盡量逗她好了,他超愛看她變身成天竺鼠。

  「開玩笑的,隨你吧!看你要請我吃什麼。」駱於喬垂眸看她,輕笑,笑什麼只有自己心裡清楚。

  她被算計了。

  不爭氣的心臟狠狠漏跳一拍,有股熱氣直衝粉頰,被電到的江暖春連忙低頭吞下布丁以掩飾自己慌亂的表情。

  心慌慌亂亂,頭還有點暈,應該是因為缺氧的關係。剎那間,她真的明白大樹人為何要整天板著棺材臉了!

  他不笑,會憂鬱得令女人心疼,可他不經意的一笑,又會變得很不道德,所以他還是每天板著冰塊臉以策安全。

  總而言之,她以後絕對不正眼看大樹人,以防萬一。

  「吃麻辣臭豆腐鍋……」心虛地避開他的視線,江暖春咕噥。

  ***  ***  ***  ***

  「今天先請你吃小吃,等我哪天功成名就、或是飛黃騰達的時候,我保證讓你魚翅漱口,鮑魚開胃,到時龍蝦吃到飽都沒有問題。」熱騰騰的火鍋香氣四溢,江暖春心滿意足的吃著鍋中的麻辣臭豆腐,還一邊替未來畫完美的大餅。

  孤身一人在外,連朋友都沒有,想當然會對自己身邊最近的人感到依賴,雖然駱於喬個性惡劣,脾氣忽好忽壞,嘴巴又壞,但她還是相信他不是壞人,因為真正的壞人不會心軟提出同住的要求,他最多——

  面冷心善吧!

  「等你功成名就,我可能已經視茫茫、發蒼蒼,齒牙動搖了吧?」果然,犀利的言詞再現江湖。

  他冷嗤。      

  「萬事起頭難、世事難預料,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飛黃騰達?」江暖春沒好氣地瞪他一眼,他非得潑她冷水不可嗎?

  懶洋洋地半托著腮,駱於喬打量她的眸光有趣。「你的想法太樂觀了。」

  如果每個人都像她說的動不動就飛黃騰達,那麼就沒有人會貧苦了。

  「樂觀才好,樂觀才是正確的人生觀,你沒聽說過嗎?整天唉聲歎氣的人,會把自己的幸福給歎掉了。」從小鍋中夾起金針菇,江暖春一臉幸福地將食物塞入嘴隉。

  嗯,好吃。

  「那麼請問幸福的小麻雀小姐,你今天找到什麼樣偉大的工作呢?」他揚眉。

  「看在本麻雀小姐今天心情好,就回答你這個問題。我本來是應徵秘書,可惜我的語文能力不夠強,所以無法擔任。但是負責面試我的王總經理是個超級太好人,他特別幫我安排一個職位呢!」

  「特別的職位?」是他多心嗎?怎覺得有些怪?

  「嗯,他請我擔任他的特別助理,一方面幫他處理瑣事,一方面學習經驗。」江暖春笑得圓眸彎彎。

  「你的意思是原本沒有職缺,他為了你『特別』挪出來?」駱於喬濃眉微蹙。

  這只麻雀到底有沒有戒心啊?正常人聽到都會覺得奇怪吧?真是一條腸子通到底的笨蛋!

  「對呀!他真的是大好人吧?我真是超幸運的。」江暖春比出勝利的手勢。

  忽地沉默下來,駱於喬靜靜的看著眼前的笑顏,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味。

  不是他多疑,總覺得人性本惡,他就是有種莫名的直覺,她口中的王總經理會是居心不良,但是面對她超級開心的模樣,他竟不忍心潑她冷水。

  「大樹人,你怎麼都不吃?該不會吃不慣吧?」因為麻辣,粉頰顯得紅撲撲的,江暖春不知道他的擔憂,狐疑地問。

  「我只是細嚼慢咽,跟狼吞虎嚥的人不一樣。」頓了下,駱於喬挑眉回答。

  江暖春圓眸半瞇,恨不得咬下他一口肉來。

  狼吞虎嚥,他在暗諷她嗎?對於一個足足啃了一個月麵包的人來說,麻辣臭豆腐鍋簡直是人間美味!

  哼!受父母庇蔭的敗家子不懂啦!

  「小麻雀……」就在她洩憤似的攻擊麻辣臭豆腐鍋時,駱於喬忽地出聲。

  「幹嘛?」她沒好氣地應。

  「這是我的聯絡電話,遇到問題就打給我。」駱於喬將寫有自己手機號碼的紙條遞到她面前。

  「問題?我會遇到什麼問題?」江暖春狐疑地瞅他。

  「我哪知道你會遇到什麼問題?」駱於喬濃眉緊蹙,粗聲回答。「總而言之你帶著,以防萬一。」王總經理若真是她想像中的大好人就罷,若他是披著人皮的色狼,至少給她聯絡電話才不會求救無門。

  因為她的笨,他又再一次善心大發,再這樣下去,他可以拿好人卡了。

  江暖春看看紙條,又看看他,停頓三秒後,她笑咪咪地收下,笑容甜膩詭譎。

  「你笑什麼?賊兮兮的。」他瞪她。

  這種奇怪的笑容,讓他全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沒什麼。」搖搖頭,笑得更甜。

  「快說!賊兮兮的小麻雀.」才說她的笑容可愛,馬上就變得討厭。

  「我在笑……其實我還是很好運的。」江暖春圓眸燦燦發亮。

  「我看不出你哪裡好運?」駱於喬嗤之以鼻。

  一隻要不是他良心發現撿回來就會流離失所的小麻雀,窮到三餐只能啃麵包度日,他不懂她的幸運在哪裡!

  「你想想喔!」江暖春扳著指頭一根根算。「在我經濟最窘迫的時候找到了超便宜的房子,這是幸運之一;當我無家可歸的時候,大樹人收留我,這是幸運之二;如今我在這裡沒有任何朋友,身邊卻還有大樹人你關心我,這是幸運之三,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漂亮的桃花眼微瞇,駱於喬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你會不會太容易滿足了?」

  「知足不好嗎?」江暖春笑著反問。

  「……」

  「而且我還發現你的一個秘密喔!」江暖春笑得更賊了。

  心頭微跳,駱於喬故作鎮定。「啥秘密?」難不成原始人終於發現她的室友是炙手可熱的首席男模?打算要跟他要簽名照了?

  「原來你——」最後一個字尾音拖得老長,存心吊人胃口。

  「我什麼?」

  「原來你面冷心熱,刀子口豆腐心,你的嘴巴雖然壞,但其實你心底很擔心我這隻小麻雀的吧?要不然你不會把電話號碼給我呀!」揚高手中的紙條,江暖春嘿嘿笑。

  一句話被堵在嘴裡說不出來,他還以為她發現什麼大事情,駱於喬原本想反諷兩句,但再接觸到她燦亮澄澈的圓眸後,話終究還是吞了回去。

  照理說他該要板著臉不理她的,不知道為什麼,他對她就是氣不起來。

  「怎麼不說話了,被我說中了?」江暖春得意的竊笑。

  「白癡麻雀!」冷冷睇她一眼,駱於喬薄唇微抿,其實心中根本不氣。

  好吧!勉強還算她機靈。

  「豬頭大樹人!」不甘被罵,江暖春反諷回去。

  可惡!她又沒做壞事,為什麼要罵她!

  「白癡又貧窮的小麻雀!」

  「脾氣壞又敗家的大樹人!」

  「白癡貧窮又長不高的小麻雀……」

  「脾氣壞敗家又個性惡劣的大樹人……」

  天色漸漸暗了,小小又溫暖的麻辣臭豆腐鍋店傳出像小孩子的互罵聲,沒有內容的對話持續很久很久,兩人間有種感情正默默加溫……

  ***  ***  ***  ***

  「王總經理,您交代的會議紀錄我都整理好了,請您過目。」將剛列印好的會議資料整齊地擱在辦公桌上,江暖春恭敬地說道。

  「咦?你的動作很快嘛!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處理好了。」王總經理難掩訝異。

  「我還在努力學習中。」被稱讚得粉頰微紅,江暖春笑答。

  「有學習心就好,公司最喜歡有學習心和上進心的人。」王總經理從大桌後繞出來,有意無意地與她靠得極近。

  「謝謝總經理誇獎。」

  「江小姐——不,我可以叫你暖春嗎?」忽地,王總經理溫柔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

  「咦?」他突如其來的問題令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江暖春愣住。

  「我沒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唉~~」王總經理欲言又止,話鋒在最適當的時候停住。

  「總經理為什麼歎氣?」有時候人的第一印象是根深柢固的,從她認為王總經理是個難得一見的大好人後,無形中對他自然沒有戒心。

  「其實也沒什麼,這些話說出來並不好。」他苦笑著搖頭。

  「沒關係,總經理有話可以直說,若是我有任何需要改進的地方——」

  「暖春,你知道嗎?從我第一次看見你,我就想起了一個人,也喚起我塵封已久的記憶……」他攬起眉心,好似十分苦惱。

  「總經理……」江暖春心頭微跳,任她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會是這樣的回答。

  「很抱歉,你一定覺得很奇怪吧?你跟我一點都不熟,我卻說出這種莫名其妙的話。」推推眼鏡,王總經理一臉愧疚。

  「不!沒關係的。」江暖春連忙搖頭。

  「……你真的和她長得好像。」王總經理專注的看著她,用一種很遺憾的口吻說著。

  「總經理,她是你的女朋友嗎?」江暖春小心翼翼地問。

  「嚴格說起來,她是我『前女友』。」

  「原來是這樣啊!」江暖春沒有心機地點點頭。

  「當年我們因誤會而分開,這些年我一直記掛在心裡,好想跟她說聲抱歉……」王總經理鬱鬱寡歡地低下頭。「所以當我看見你的時候,我真的好驚訝,還以為我和她又遇上了。」

  「總經理很想念她嗎?」見他傷心難過的模樣,江暖春輕聲問,不禁為深情的王總經理感到心軟。

  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癡情的男人啊!

  「她是我最想念的人。」

  「總經理別難過了,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再遇到她的。」從小她就受不了看人家難過的模樣,江暖春極力安慰。

  「暖春,謝謝你。」很自然地,王總經理大手一撈將她緊緊擁進懷裡,用力得讓她快要窒息。

  沒有任何心跳的感覺,只是有些嚇到。但是想起此刻總經理難過的心情,江暖春直覺輕拍他的肩,就像哄朋友似的。

  「總經理,別難過,一切都會好轉。」

  王總經理沒有回答,只是用力抱住江暖春嬌小暖馥的身子,原本哀傷的俊顏悄悄浮現詭譎算計的笑容。

  上鉤!

  ***  ***  ***  ***

  「所以啊!這世上還是有很癡情的人,像我們總經理就是。」江暖春將切一半的蘋果遞至駱於喬面前,在他身邊坐下。

  從書本中抬起眸,駱於喬垂眸看著蘋果好半晌。「這是蘋果嗎?」他面無表情的問。

  嚴格說起來,這半顆蘋果的情況有點慘,這是他生平第一回見到如此凹凸不平的果肉——

  好像被老鼠啃過。

  「不想吃拉倒。」江暖春圓眸半瞇。

  「吃蘋果是我的榮幸。」看她面露凶光,駱於喬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接過蘋果。

  唉唉唉!慘不忍睹。

  「你剛說覺得他很癡情?」話題繞回原點,他倒覺得那個王總經理根本就是高手中的高手。

  玩弄笨蛋女人的高手,而那個笨蛋就是豬頭小麻雀小姐。

  「當然癡情啊!你看他的條件那麼好,如果要交新女朋友應該易如反掌吧?他卻一直心心唸唸他的前女友,說是欠她一句道歉。」江暖春很認真的回答。

  這麼癡情的男人去哪兒找啊?簡直是鳳毛鱗角。

  「你真的相信?」他挑眉。

  說她笨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是真的很笨!這種爛借口光聽就知道是假的。

  「為什麼不相信?」江暖春皺起小臉。

  這種專心又癡情的男人百年難得一見吧?

  「你怎麼知道他身邊沒有女友?」不耐煩地撇撇唇角,他用教幼稚園大班的口吻說道。

  「他既然一直惦記他的前女友,怎會有心愛別人?」半瞇起圓眸,江暖春不認同。

  唉~~這是先人為主的錯誤想法,那個王總經理明明什麼話都沒有說,她卻這樣認為。

  說不定人家不但早有老婆,還兒女成群了。

  「如果他有呢?」駱於喬咬了口脆蘋果,一副「你敢打賭嗎」的表情。

  「他絕對沒有。」江暖春斬釘截鐵地說。

  「小麻雀,你太天真了。」駱於喬摘下眼鏡,很惋惜地搖搖頭。他已經預見一隻誤入陷阱的小麻雀。

  「我哪裡天真?」江暖春不服氣地瞪他。

  「如果隔幾天後他藉故邀你出去,你可別太驚訝我的神機妙算。」漂亮的桃花眼斜睨她,算是好心提醒。

  先是特別安插職位,又說小麻雀長得像深愛過的前女友,分明居心不良!只要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有天真單純的小麻雀會相信!

  「為什麼你覺得王總經理是壞人,難道是同性相嫉的緣故嗎?」江暖春皺眉問,心頭微惱。

  薄唇勾起冷弧,那是種與生俱來的自信。「能讓我嫉妒的人不多,你家的王總經理絕非其中之一。」

  要他嫉護那種人?會不會太小看他了。

  「總經理不是我家的。」她不悅的抗議。

  「看你如此認真的替他解釋,我很難相信他不是你家的。」駱於喬不冷不熱的語氣教人更生氣。

  「你也只不過是面皮長得好看一些而已,外表並非一切。」她小小聲嘀咕。

  無端端對她的話感到刺耳,駱於喬冷冷睇她。

  他好心想拉她一把,她卻不知好歹!

  「我不是虛有其表的孔雀!」他語氣極冷。

  「王總經理也不是你想像中的壞人!」江暖春不甘示弱的反駁。

  「既然如此,隨便你,到時候出事別求我救你。」桃花眼倏然瞇細,眸中詭譎的火光跳躍。

  「哼!我寧願求路上的小狗也不求你。」江暖春別過臉,洩憤似的用力啃下一大口蘋果,這次的談話不歡而散。

  駱於喬瞪著她倔強不聽勸的背影,胸臆間莫名怒火燃起,薄唇抿成惱怒的弧度。

  他不是愛管閒事的人,說穿了,小麻雀最後下場如何也不關他的事!只是她的單純率直讓他忍不住想保護,畢竟她天真的個性簡直讓她能榮登稀有類的保育動物,所以他才好心提點她幾句,而她卻……

  越想心頭越惱火,她居然還為此擺臉色給他看,天知道他已經多久沒看過人家的「臉色」,向來都是他駱於喬說了算!

  垂下眸掩去氣悶的情緒,他面無表情地繼續拿書閱讀,雖然他已經氣得一個字也看不下去。

  算了!他不管了!就算她被騙被大野狼吃了,他也絕對不會管的!

  絕對!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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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九點零五分,芙瑞雅薇辦公室裡已經亂得彷彿像戰場,電話聲此起彼落響起,工作人員電話接到手軟,每個人彷彿都烏雲罩頂,而其中臉色最難看的應該就是人稱「沒人性的元老頭」的小元。

  小元瞪著桌上燈閃個不停的電話,他指尖焦躁地在桌面輕敲,無論話機怎麼響,他就是不接。

  不接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把當紅的首席男模駱於喬給搞丟了!

  搞丟!這種事居然會發生在他身上,這真是他身為名經紀人的一大恥辱呀!這幾天他簡直快要發瘋了,這麼大的一個人,他怎麼會搞丟呢?

  小元一時之間有狂抓頭髮的衝動,要不是擔心會禿頭的話……

  「小元哥,還是沒有駱哥的下落嗎?」工作人員走到他身邊,用一種很可憐的聲音問。

  「沒有。」小元搖搖頭,哭喪著臉。

  再找不到駱於喬,他可能連經紀人都甭做了。

  「大家都在問駱哥的下落,說他怎麼不見了。」工作人員很哀怨地說,電話再這樣永無止境的響下去,他保證會得電話恐懼症。

  「……被火星人抓走了。」忽地,幽幽的嗓音傳來。

  「啥?」工作人員愣住。

  「就說他被火星人抓走了。」

  這一回工作人員聽得很清楚,表情頓時更苦了。「小元哥,別鬧了,我聽不出笑點在哪裡。」

  這種話說出去,他肯定會被上頭釘得滿頭包吧?

  「唉!我怎麼會知道他跑去哪兒呢?那麼大的一個人好端端怎會不見呢?」小元哀聲歎氣。

  害他又偷偷幫駱於喬接了一件化妝品的代言,想再多壓搾他一下,誰知道他會使出失蹤這一招,現在可好,他要如何跟廠商交代?

  他只能提頭去見吧!

  「小元哥,你說駱哥會不會出國了?」工作人員偏頭問。

  「不可能!他如果真出國,八卦雜誌會比我們還早發現,」小元啃著手指甲,聽說會啃指甲的人多少都有歇斯底里的傾向,但他已經顧不了這麼許多。「於喬肯定是躲起來了,只是不知道躲到哪兒去。」

  「駱哥所有親戚朋友的住處我都查過了,就是沒有他的消息。」

  「他不會笨到躲在熟人那裡。」於喬的個性很謹慎,一旦存心想躲起來,要找他比登天還難。

  是、是、是!他是騙過於喬很多次,常常騙他說可以休假,又把他抓回來工作,但是他也不用狠心到故意失蹤吧?這樣會出人命的耶!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小元皺眉。

  「大家都在問駱哥的消息,總要給個交代和統一說法。」

  「反正不能說實話就對了,什麼理由都可以,就是不能說他失蹤,若是傳出去就不好了——」話聲忽頓,小元腦海裡忽地浮現一張絕美的臉龐,一顆心突然惶惶不安起來。

  有個人或許知道於喬的消息,不!應該說她一定會知道,但是私心裡他又希望她不知道,唉~~真是複雜到了起點。

  「她」是他見過最美麗的女人,卻也是最恐怖的女人,她利用自己的美麗與手腕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以滿足自己的虛榮心,更利用於喬對她的愧疚為所欲為。

  「小元哥,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見他神遊四方,工作人員好奇地問。

  「不!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該從哪裡著手而已。」連忙搖搖頭,小元神色故作鎮定。「若是再有人詢問於喬的消息,就說他去養病了。」

  「養病?」工作人員微怔。「什麼病?」說法總要統一,總不能一下子說感冒,一下子說骨折。

  「就說他得了流行性感冒,住院休養。J小元當機立斷。

  「沒問題。」衛作人員用力點頭,連忙將這訊息傳遞下去。

  小元回頭望著已經不再閃燈的電話,他皺眉,遲疑著要如何撥出這通電話,又不會打草驚蛇。

  那個女人,真的很恐怖!

  ***  ***  ***  ***

  「總共是兩百四十五元整。」便利商店的店員笑容可掬地將東西裝進袋裡,仰慕的目光不曾從眼前的男人臉上稍離。

  好帥!好眼熟,不知道在哪裡見過。

  「謝謝。」付錢結帳,駱於喬眼也沒抬,頭也不回地步出便利超商,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八卦雜誌的封面。

  當紅男模駱於喬失蹤!傳聞被貴婦人包養?!

  唉!真是人怕出名豬怕肥,他只不過休息幾天,連被包養的消息都傳出來,那些記者沒有消息就自己編消息,真是恐怖!

  挑挑眉,駱於喬戴上墨鏡,遮住自己漂亮到不道德的桃花眼。忽地,上衣口袋傳來手機震動。

  拿出手機,液晶顯示的熟悉號碼讓他心頭微跳。

  是映柔。

  心裡短暫的猶豫過後,他終於接起,嗓音一改清冷疏離,變得慵懶低沉。「喂?」

  「於喬,是我。」

  「我知道。」垂下眸,他薄唇微勾。

  「於喬,我現在能去找你嗎?我現在的心情好煩,除了你,沒有人能聽我說話。」她黯然低語。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不開心的事嗎?」明明知道這是段不健康的關係,他還是忍不住軟了心腸。

  他對映柔,已經分不清是愧疚還是責任,甚至對她究竟還剩下多少感情都已不清楚,他們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事到如今已經無法釐清。

  「我做了噩夢,好可怕的噩夢,」電話那頭映柔的聲音彷彿快哭了,「於喬,我能去找你嗎?我好想見你。」

  「我會等你。」沉默半晌,駱於喬無聲地歎息,那是種深深的無奈。

  我等你。這是他一直對映柔說的話。

  他該要放手的,他心知肚明。

  但是良心的譴責卻讓他無法放手,他對她還是有責任的。

  ***  ***  ***  ***

  「於喬,你覺得愛可以一輩子嗎?」小鳥依人地依偎在寬闊的胸膛前,宋映柔軟聲問道,她知道這個溫暖的懷抱會一直屬於她,無論她傷得再深,總是能在這裡得到安慰。

  無關愛與不愛,而是她抓到於喬最重要的弱點。

  「若是真心相愛當然能一輩子,你沒聽說過真金不怕火煉嗎?」駱於喬輕輕撥開她額前的髮絲。

  「可是我不相信愛能一輩子呢!」映柔可憐兮兮地垂下眸,語氣哀傷。「我不信等我人老珠黃不再美麗後還會有人愛我。」

  「當然會有人愛你。」駱於喬皺眉。

  「每個人都說會……以後就不一定了。」映柔輕輕歎氣。

  「映柔——」

  「從前LANCE也說過同樣的話,最後還不是離開我,你們男人說過的話不能真信,而且你也——」

  「過去的事別再提了,現在的我們是不同的。」駱於喬濃眉微挑,有些不悅。

  「真的不同?」宋映柔揚起美眸,眸光氤氳。

  「當然不同。」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於喬你是好人,是個好男人,你真的和以前不同了。」宋映柔輕吻他的唇。

  惡!

  江暖春無聲無息地將房門重新掩上,她只是想去廚房倒杯水而已,絕對沒有偷窺的意思,雖然他們的對話讓人雞皮疙瘩掉滿地,她還是很識相地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這就是與人同住一個屋簷下的麻煩,總會有不方便的時候,因為駱於喬開出的同居守則第二條——

  當宋映柔出現時,不管上天下地,反正限她三秒內立刻消失。

  唉唉唉~~她是很自動的消失了,可是總要給她喝水上廁所的中場休息時間吧?

  話又說回來,會是女人同性相嫉的緣故嗎?第一眼看見映柔的時候,對她的美麗驚為天人,可是後來再看她,卻有種做作到不行的感覺!

  「於喬你是好人,還是個好男人……」江暖春喃喃自語,故意學著映柔甜膩的嗓音,連自己都快受不了。

  既然覺得還不能接受他,幹嘛又三天兩頭跑到這裡來裝可憐,分明是存心裝給大樹人看的,也只有大樹人會相信她的話!

  虧大樹人長得人模人樣,又挺聰明的,連她偶爾都會心動一下,沒想到他竟會喜歡這個做作美人,還是女人越做作,男人就越愛?!

  心裡有些擔憂大樹人識人不清,最後感情會受到重創,江暖春煩悶的在床邊坐了下來,小手托腮。

  雖然她沒真正談過戀愛,但她看得出他們這段感情是不健康、不平衡的,他應該盡早抽身才對。

  別老是批評她的王總經理,其實真正深陷感情泥沼陷阱的人是他吧?

  ***  ***  ***  ***

  送走映柔,駱於喬關上門的瞬間突然感到一陣乏力,他按按眉心,斂下的黑眸裡是只有自己知道的複雜情緒。

  那是種身心的煎熬,偏偏他走不出來。

  「她走啦?」身後傳來江暖春清甜的嗓音。

  駱於喬回過身,漂亮的桃花眼淡淡瞥她,點頭。「嗯。」

  「你還好嗎?你的臉色很難看。」江暖春試探地問。

  「不關你的事。」他面無表情的回答。

  他和映柔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這只囉嗦的麻雀多管閒事,更何況別忘了他們還在冷戰……

  一想起她竟然會為了那個明顯居心不良的王總經理批評他,他就滿肚子悶氣。

  自討沒趣的吐吐舌尖,江暖春輕哼。「我只是關心你,那麼凶……」

  看不出來她想求和了嗎?哼哼!真是小氣鬼。

  「你連自己的事都管不好了,不用雞婆。」他冷冷回應,卻沒發現,自己居然會幼稚的和她計較起這種小事。

  「喂!我哪裡管不好自己的事了?別做人身攻擊喔!」圓眸半瞇,江暖春沒好氣地反問。她可是看在同為室友的份上才關心他呀!那女人一看就知道沒多少誠心,最多只是來尋找慰藉罷了。

  她最最看不起這種不用真心又做作的人了,在她的觀念裡,不管是朋友或是情人,都是要用心的,用心才是王道。

  「一隻三餐不濟又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麻雀,憑什麼多管閒事?」他冷嗤。

  每每映柔出現又離開後,他都會莫名的感到煩躁,任何人只要來煩他,無論對方是善意還是惡意,他都直覺的尖銳回擊。

  「至少我很努力!」江暖春鼓起腮幫子,胸口怒火湧起。「無論我做什麼,我都很努力很認真!」

  「很努力認真了不起嗎?很努力認真就能當飯吃嗎?」駱於喬反唇相稽,俊顏浮現譏誚的笑痕。「努力認真不見得就會有回報。」

  硬生生把到嘴的話吞回腹裡,江暖春定定看著他半晌。

  「你是在說映柔的事嗎?不管你多努力認真都得不到相同的回報?」她的心思細膩,從小就能感覺到對方最細微的變化,大樹人的受傷情緒,她就是感受到了。

  大樹人諷刺的話不只是針對她,真正針對的人是他自己吧?

  聞言,駱於喬俊顏微變,神情畫過不及掩飾的狼狽。

  「你胡說什麼?」他大步跨近,桃花眼裡不再是讓女人迷醉的眸光,而是閃耀著動人心魄的火光,有種逼人的氣勢。「你根本不懂!」

  就算高大的身影壓境,江暖春仍是無懼地回視他的眸,小小的身軀散發強韌的力量。

  「你真的覺得我不懂嗎?」很不怕死的,她反問。

  「……」闇黝的黑瞳倏然一縮,駱於喬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就算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什麼事,但是我能感覺到你的不快樂呀!」她反駁,高高揚起小巧的下巴。

  我能感覺到你的不快樂呀!小麻雀這句話沒預警的擊中他的內心深處。

  是的,他不快樂。就算他掩飾得再好,表現得再無所謂,他就是不快樂。映柔每一次的出現對他而言都是傷害,他卻連基本的拒絕能力都沒有,就因為愧疚與責任兩個字緊緊束縛住他,除非有一天映柔肯放手,不然他這輩子都飛不出這座牢籠。

  他受傷的神情她全看在眼裡,有一種奇怪近似心擰的感覺在騷動。

  他是如此驕傲倔強的人,把所有的酸甜苦辣全埋在心底,但是,這樣活著不會太辛苦嗎?

  有時候……感覺是可以分享的。

  想也沒想,江暖春猛然撲過去抱住他勁瘦的腰身,緊緊的,彷彿這樣才能將她的力量傳遞給他。

  「你在做什麼?我不是說別碰我嗎?」她的動作來得太過突然,讓他一點防備都沒有。

  駱於喬被強大的衝力撞退一步,他直覺要拎開她。「我不是說過同居守則第一條,不准碰我……」

  「安靜!我只是單純的抱抱你,你可別胡思亂想喔!我對你可沒其他意思……」江暖春看他一眼,鼻內嗅到淡淡的男性氣味,忽然之間她心跳得好亂,頭也暈暈 的。「我家的大熊老爸告訴我,當一個人不快樂或是難過的時候,抱抱是最好的良藥,擁抱可以減低受傷的情緒,還可以讓心情變好,所以我超喜歡抱抱……」其實 以上都是信口胡謅,只是他受傷的表情讓她超想安慰他的。

  而抱他的感覺超乎想像的好,簡直就是她夢想中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她居然叫他安靜?!

  「……」垂下眸,駱於喬的眸光落在她的發心。她的個子很嬌小,她抱住他的時候,小小的個頭只到他的胸膛,他卻明顯的感受到從她身上傳來的溫度與力量——

  很溫暖。

  一股暖流緩緩流過他的四肢百骸。

  他僵硬地任她抱著,就像無尾熊抱大樹的方式,可是很奇妙的,原本暴怒譏誚的情緒卻慢慢和緩下來。

  的確,給映柔的溫柔耗費他太多的氣力,讓他吝嗇再對其他人付出溫柔,卻忘記自己也是人,也是有感覺的,當然也需要安慰……而平時看起來粗枝大葉、一根腸子通到底的小麻雀卻是第一個給他擁抱的安慰的人。

  沒有言不及義的安慰,就是單純有力的抱抱而已。

  沉默半晌,駱於喬悄悄的大手輕扣在她身後,算是勉強接受她的說法。

  抱抱就抱抱吧!讓他休息一下也好。

  小瞼埋在他堅硬的胸膛,江暖春的心臟一下一下跳得飛快,她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給朋友的安慰抱抱,卻止不住激跳的心。

  有時候……有時候人還是別太有把握才好,在抱住他的剎那間,小麻雀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了自己,她真的感到——

  心動。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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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春,你喜歡什麼樣的男孩子啊?」

  還記得很久以前,小丸子曾問過她這個問題。

  那時她偏著頭想了很久,最後只是淡淡回答——

  「只要跟大熊不一樣就好了。」

  她對高大粗壯、長得像大熊的男人敬謝不敏,家中的四隻大熊她已經受夠。而現在,她突然發現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男人了,雖然很細微,但是感覺得到自己的心慢慢在變化。

  自從上回的「友情抱抱」後,她對大樹人的感覺不一樣了,常常會有意無意地瞥向他勁瘦的腰身,回想起上次抱住他堅硬溫暖的感覺,還有他身上特有的男性味道。

  都怪他沒事幹嘛露出受傷的表情,害她一時抱抱癖發作,這一抱就抱出問題來了。

  不是她要說,自己真的怪怪的,她很擔心自己會不可自拔的愛上大樹人,這念頭光想像就覺得很恐怖。

  「小麻雀,你躲在廁所孵麻雀蛋嗎?這麼久還不出來?」門外,駱於喬缺乏耐性地敲門。

  這間屋子最大的缺點就是只有一間盥洗室,偏偏有只小麻雀特別喜歡跟他搶廁所。

  「快好了啦!洗個澡,催催催!」浴室內,江暖春沒好氣地應聲,伸手抹去鏡面上的霧氣,望著鏡中嬌小的自己。

  五官長得還算不錯,就是缺乏女孩子的柔美,身材略平板,和人家的波濤洶湧差距太大,遠遠比不上宋映柔……

  唉~~

  「小麻雀,你的蛋到底孵出來了沒?」駱於喬忍無可忍的問。

  「好了!」被催得連顧影自憐的心情都沒有,江暖春隨手將毛巾披在肩頭,不料一開門卻撞進一堵堅實的胸懷。

  「你、你、你……」瞬間漲紅臉,江暖春急急倒退三步,小臉又羞又窘。「你幹嘛不穿衣服?」她喊。

  剛剛她的臉……她的臉碰到他赤裸的胸膛,肌膚特有的觸感和溫度讓她的雙頰簡直要燒灼起來。

  最誇張的是,她的心臟差點因過度緊張而停止跳動!

  不對!她敢確定剛才的那一秒鐘,她不爭氣的心臟真的有停止跳動。

  垂眸看著她因蒸氣而發紅的臉色,駱於喬心跳怦然,眸底疾速畫過一絲驚艷。

  或許是因為她上回的友情抱抱後,他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觀,無形之間兩人距離迅速拉近,他刻意對她築起的心牆悄悄崩塌。

  「我也要洗澡,洗澡前脫上衣有何不對?」一手橫靠在門邊,駱於喬刻意擺出鎮定的模樣。

  有種奇怪的氣氛在緩緩流動。

  「你可以進浴室再脫啊!何必非得現在先脫不可!」深呼吸、深呼吸,千萬別太激動,她可不想年紀輕輕就爆腦血管。

  江暖春瞪著浴室磁磚,就是不敢正眼瞧他。

  小麻雀的皮膚呈現一種艷色,讓人好想咬一口。

  「小麻雀,你的臉真的很紅!你發燒嗎?」清清喉嚨,駱於喬不自在的移開目光。

  紅?!她的臉當然紅,就在她滿腦子胡思亂想之際,一開門就撞進他懷裡,教她如何不臉紅?!

  「因為我洗熱水澡。」江暖春咬牙回答,乾脆偏著頭瞪著牆上磁磚。

  「浴室的磁磚很特別嗎?你為什麼死盯著不放?」

  「我覺得很特別啊!」

  「就白白一片,哪裡特別?」他很不給面子的戳破她,總是裝作沒事狀,故意說一些沒意義的話。

  可惡,這個人真的很不上道耶!不想看他不行嗎?

  「好啦!我看著你總可以吧!」深吸一口氣,江暖春一副豁出去的模樣。

  在瞧見他精壯胸膛的剎那,轟一聲,她的臉更紅了。

  看她臉紅的樣子,害他的俊顏也悄悄染上赧色。

  「小麻雀,你家該不會沒有男生,這是你第一次看見男性裸身吧?」不是他多心,而是她的臉真的紅得很可疑.

  「我家當然有男人,而且還是整整五隻大熊呢!」伸出五隻手指頭,江暖春加強語氣。

  「既然如此,那你幹嘛害羞?」駱於喬非常執著,非要問個水落石出不可。

  「就說是熱水澡!是熱水澡的關係!」這句話江暖春是從齒縫中迸出來的。

  可惡,他非得一直問不可嗎?說穿了,罪魁禍首還不是他!

  不行!再想下去她的頭要暈了。

  「小麻雀……」

  「幹嘛?」江暖春戒備地看著他。

  「我發現你的膚質挺好的呢!」眼看她像天竺鼠般氣得粉頰鼓鼓,駱於喬真的覺得好心動。

  他的臉靠得好近,幾乎能看清他濃密的眼睫,江暖春倒抽一口冷氣,心跳一時之間又錯拍了。

  她的心臟啊!真是沒用到不行。

  「我是天生麗質。」定定心神,江暖春大聲回答,一副彷彿要找人吵架的模樣。

  被吼得耳膜都快震破了,駱於喬古怪地瞅她。    「我是稱讚你,你那麼凶做啥?」

  「誰教你一直擋在門口不讓我出去!」再不離他遠一點,她的心臟一定會受不了刺激而罷工。

  暈倒在廁所這種事很丟臉,她一點都不想好嗎?

  「請。」這隻小麻雀還真難捉摸,她想抱人可以,他想閒聊兩句卻不行。

  瞪著眼前狹小的空間,江曖春咬咬唇,硬是走了過去,燒燙的粉頰擦過他胸前,心臟又是狠狠一縮。

  江暖春連忙用毛巾包住臉頰,逃難般的狂奔到客廳。

  同樣的,當她粉頰擦過他胸膛的剎那,駱於喬的胸口彷彿要燒灼起來,一時之間肺裡竟擠不進任何空氣。

  砰!沒有比小麻雀好上多少,他有些狼狽的關上浴室大門,俊顏極不自然,有種怪異的感覺閃過腦海——

  再這樣繼續下去,原本沒有什麼的他們,就快要有什麼了。

  ***  ***  ***  ***

  「小丸子,你知道戀愛之前會有什麼前兆嗎?」上班時間偷偷打電話給好友,江暖春壓住話筒低語。

  「啥?」正在專心看時尚雜誌的小丸子接到電話,被她沒頭沒腦的問題問得一頭霧水。

  「我說——」江暖春音量壓得更低了。「戀愛有什麼前兆嗎?你經驗那麼豐富,應該會知道吧?」小學三年級就開始送情書,想必戀愛經驗豐富。

  「暖春,你喜歡誰了嗎?」小丸子豎起耳朵。

  「沒有,我只是覺得自己有點奇怪而已。」有種莫名心虛,江暖春嘀咕。

  「怎麼個奇怪法?」認識暖春不是一兩年的事了,她若自己說怪,肯定有問題。

  「看見他,我會呼吸急促心臟無力,沒來由的暴躁易怒,也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傷腦筋地捧著額角,江暖春咕噥。

  「那恭喜你,你已經不可自拔的愛上他了,」這樣的情緒再明顯不過,還用問嗎?小丸子嘿嘿笑。「對方是誰呀?魅力這麼大,你才離開一個多月就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重點是我不知道他哪一點吸引我!」江暖春不服氣地道。

  溫柔體貼、開朗陽光在大樹人身上統統看不見,基本上他完全不符合她理想中的條件,只不過一個再簡單不過的抱抱,為什麼她就開始全身不對勁?!

  「感情這種東西很難說的,說不定只是一句話、一個笑容,你就被他深深吸引了。」小丸子一副過來人的口吻。

  「只是一個抱抱……」忽地,江暖春的嗓音幽幽響起。

  「什麼?」

  「因為他心情低落,所以我抱了他,誰知道……誰知道……」江暖春欲哭無淚,語氣哀怨。

  她真的該改掉抱抱癖的,嗚嗚嗚~~

  「我說暖春你呀!該不會是抱抱癖又犯了吧?」小丸子瞇細眼眸。

  「其實我也不是很故意抱他的,只是他那時的表情好受傷,所以才忍不住……唉!你懂的啦!」

  「我懂,我當然懂,你就是抱抱癖犯了咩!誰知道這一抱就抱出火花。」小丸子很無奈地說。

  抱抱癖,這是江暖春從小戒不掉的壞習慣,無論看到誰都要抱抱。

  「可是話說回來……小丸子,」江暖春欲言又止,「他真的很好抱耶!」

  「嗄?」小丸子攢起眉心。

  抱抱就抱抱,難不成還有分好抱和不好抱嗎?

  「我不是常說在這世界上一定有一個男人是專門給我抱抱、獨一無二,」江暖春用脖子夾住話筒,小手環抱成圈,回憶那時的情景。「我覺得就是他……」

  她抱住他的感覺是如此舒服,耳邊聽見他沉穩有力的心跳,有一剎那,她真的認為就是他了。

  「暖春,你平時瘋瘋顛顛的我不管你,可是這時候我就不得不說你幾句了,抱人哪!還不都一樣,哪有分什麼好抱不好抱的。」小丸子輕哼。

  「有,真的有。」江暖春悶悶糾正。

  有些人雖然緊緊抱著,但是仍感覺不夠貼近;有些人只是輕輕環住而已,卻覺得彼此好近好近!

  唉,這種感覺只能意會不能言傳啦!

  「暖春,你還沒告訴我讓你動心的人是誰?」不想再聽她念抱抱經,小丸子直接切入正題。

  「就是大樹人啊!」自己說得都有點心虛,江暖春的聲音明顯收小。

  「暖春,是我的聽力出問題,還是你嘴裡含魯蛋說不清楚?你剛剛說什麼人?」

  「……大樹人。」這個名詞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可笑。

  「江同學,請你認真點好嗎?」小丸子明眸半瞇,「難道他沒有名字嗎?」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並沒有說謊,他們住在一起的這些日子,都是用大樹人和小麻雀互相稱呼。

  仔細回想起來,這是滿奇怪的一種關係。

  「你的言下之意,你喜歡上一個不知道名字的男人?!」剎那間,小丸子競有點頭暈。

  搞半天,她到底喜歡誰呀?

  「不是不知道,只是沒有問嘛!而且——」江暖春歎氣。「我連到底是否真的喜歡他都不確定。」難保不是因為離鄉背井出現依賴心態,總而言之很複雜的啦!

  沒有問和不知道名字……小丸子真的不懂兩者的差異在哪裡?

  「暖春,你小心一點,千萬別被壞男人騙了。」她不放心的切切叮嚀。

  「我那麼聰明,不會被騙的。」她倒是很有信心。

  「就是聽你這麼說我才擔心,」電話那頭的小丸子當場臉黑半邊。「你呀!那麼單純,很好騙的。」

  「小丸子,你的說法真傷人。」江暖春不服氣地嘀咕,她可是特地打電話尋求指點的,沒想到反而被念。

  「暖春,在感情的路上你還太嫩了。」小丸子語重心長的歎氣。

  ***  ***  ***  ***

  「青椒是我的,紅蘿蔔你拿走。」因為大樹人少爺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帶晚餐回家已經變成小麻雀婢女不成文的例行公事,當然連彼此的喜好也摸得一清二楚。

  「哪有人濃湯裡不要胡蘿蔔的?」看著眼前的酥皮濃湯,大樹人終於展開抱怨。「切得這麼碎,很難挑的。」

  細細碎碎的蘿蔔了,感覺好像童話故事中被繼母惡意虐待,從灰燼中撿豆子的仙杜瑞拉喔!

  「要挑乾淨喔!」小麻雀瞪起圓亮的大眼,果然有後母風範。「我吃到紅蘿蔔會暴怒喔!」

  還暴怒咧!

  大樹人挑挑眉,面無表情地挑起濃湯裡的胡蘿蔔,一個、兩個、三個……

  怪了,他都快忘記到底誰才是當家做主的,情勢是從何時逆轉,他自己怎麼沒意識到?眼看小麻雀都快爬到他頭頂上了。

  挑食物的兩人異常認真,完全沒意識到此刻的氛圍太過親匿自然,早已跳脫一般室友的相處模式。

  「小麻雀,你還沒告訴我,你為什麼會一個人北上工作?」紅蘿蔔挑得無聊,駱子喬隨口問。

  「因為夢想啊!」想也不想,江暖春很自然的回答。

  「夢想?」

  「我是家中最小的孩子,從小無論做什麼都有一堆人盯著,才出生人生就已經被鋪排好了,讀哪一間國小、國中,甚至高中大學,都不是我自己能決定的。」江暖春歎氣。

  有時候她不禁想,會不會連未來的老公都已經被她的老爸找好了?

  「這樣的人生不好嗎?」駱於喬挑眉,語氣裡沒多少誠意。「應該無憂無慮吧?」

  「你是故意糗我嗎?」她瞪他。

  「不敢。」後者很識相的聳聳肩。

  「我不想一輩子都當被飼養的小鳥,人生嘛!總是該出來闖一闖,老被保護著有啥意思。」放下啃一半的烤雞腿,江暖春用力吸氣。

  啊~~自由的空氣果然是最甜美的。

  「就因為這個原因?」駱於喬單手托腮有趣地看著她,總覺得她的表情很豐富,超可愛的,他相信要再找一個像她如此古靈精怪的女孩子應該不容易了。

  當然,小麻雀的個性也是很吸引人的地方。

  她自己一定不知道吧!她是很容易讓男人喜歡上的女孩,或許她的外型並非最搶眼,和她相處卻是最舒服的。和她在一起說話不用字斟句酌、小心翼翼,可以自在的表達出自己的真實情緒,沒有任何壓力,哪個男人和她在一起,應該是最幸福的。

  若是從前,他一定會喜歡她的,可惜現在他沒有資格——

  所以無論他有多心動,他們之間的相處多自然開心,他都必須急踩煞車,到這裡就好。

  「不完全是。」很尷尬的,江暖春忽然紅了臉。

  「還有其他原因?」沒事幹嘛又臉紅,害他想咬她一口的念頭又蠢蠢欲動。

  「我說出來你不可以笑喔!」靈活的眼珠子轉了轉,江暖春先警告。

  「好,我不會笑。」聽她這麼說,駱於喬很認真的點頭,卻難掩眸中戲謔的光芒。

  「不行!不行!你肯定會笑的。」他最細微的神情沒能逃過江暖春的眼,早說過她是個很敏銳的人,不論是多小的神情變化,她都能感受到。

  他分明已經準備好要笑她!

  「別拖拖拉拉,快說吧!」被她臉紅心虛的模樣完全挑起興趣,駱於喬輕聲催促。

  「因為我想交……」這句話江暖春說得很快,擺明不想讓人聽清楚。

  「別猶豫了,快!」亂七八糟,沒有一個字聽得懂,駱於喬漂亮的桃花眼半瞇。

  「因為我想交男朋友嘛!」被逼到極限,江暖春索性大聲叫出來,粉頰瞬間紅透。

  要她在他面前坦誠這種事,應該先給她一把鏟子挖地洞才對。

  剎那間屋子裡有片刻的安靜,駱於喬瞧她的神情古怪,彷彿她的回答太教人噴飯。

  「不准笑喔!」眼看美型的俊顏逐漸扭曲,江暖春鼓起腮幫子警告。

  「咳咳,我沒有要笑,真的沒有,」明明快憋成內傷,駱於喬還是努力擺出平靜的樣子。「咳咳~~我只是有點——呃,驚訝。」

  嗯,驚訝這個形容詞用得真好,連他自己都很滿意,但是,同時卻又有一種說不出口的微酸泛上心間。

  她想交男朋友,代表遲早有一天她不矯揉造作的笑容不再是他的,而是屬於另一個陌生男人。

  酸,真的有點酸。

  「你不懂啦!你根本不懂我的難處!」江暖春負氣地說,圓亮的明眸惡狠狠地瞪住他。

  「怎麼?沒有人喜歡你嗎?所以非讓你離鄉背井另找愛人不可?」就算心底泛起異樣的感覺,駱於喬還是忍不住壞嘴巴。

  為了交男朋友離家出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不是!當然不是!」江暖春咬牙低語。「不是沒有人喜歡我,而是沒有人敢!」

  「哦?因為你太凶嗎?女孩子的確溫柔點比較好。」駱於喬一副心有慼慼焉地頷首。

  這隻小麻雀的脾氣的確有些太火爆,改一改也好。

  「大樹人,那根本不是我的問題,」恨不得狠狠咬他一口,江暖春悶聲嘀咕。「你見過台灣黑熊沒有?」

  「有。」大家都去過動物園,當然看過黑熊。

  「我的四個哥哥,每一個都是黑熊,」江暖春喪氣地垂下雙肩。「大哥學柔道,二哥跆拳道,三哥合氣道、小哥和爸爸都是劍道高手,先別提誰敢喜歡我,就連我對人家有點意思,對方都會逃之夭夭。」

  「……」聞言,駱於喬笑容微僵,光聽就覺得冒汗。

  他可以想像對方為何逃之夭夭,換作是他,他也應該會這麼做吧!

  這隻小麻雀的哥哥們實在太危險了,一踏入他們家門,應先做好被啃光的心理準備。

  「大樹人,如果是你,你敢嗎?」忽地想起什麼,江暖春認真地問道。

  「什麼東西敢不敢?」別在他心神不寧時問奇怪的問題,他的思考邏輯會當機。

  「若是你未來的女友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你敢喜歡而且登門拜訪嗎?」她一臉好奇地問。

  駱於喬挑高一道濃眉。

  嗯,這個問題非常好,需要仔細想想。

  「虧你長得高頭大馬,該不會也怕吧?」見他想了老半天,江暖春有些遺憾地說。

  連大樹人都一樣,看來她一輩子當老姑婆好了!

  「如果我很喜歡她,我會吧!」無所謂的模樣,他聳肩。

  「你會?」這一回,江暖春好驚訝,眸中異芒閃過。「難道你不怕連骨頭都被啃得乾乾淨淨嗎?」

  大樹人居然敢挑戰五隻台灣大黑熊?!

  「若真被啃得乾乾淨淨也只能認了,誰教我喜歡她呢!」駱於喬深深看她呆滯的表情一眼,忽地,他輕揉她的發心,就像摸小狗的方式,語氣輕暖。「別擔心,總有一天你會遇見真心喜歡你的男孩子,他會為了你,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敢闖的。」

  他碰觸她的瞬間,江暖春的心跳得好快,她連忙低下頭,假裝餓極的攻擊烤雞腿。

  總有一天你會遇見真心喜歡你的男孩子,他會為了你,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敢闖。

  這句話,他說得好窩心,可是她心底卻浮現淡淡的遺憾。

  那個人,如果是他該有多好呢?她是真的這麼想。那天抱住他的剎那問,她覺得他們好貼近好貼近,貼近得讓她以為他就是獨一無二的那個人了。

  但以為終究是以為,她不會傻得忘記他身邊有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宋映柔。

  唉~~相見恨晚哪!

  「你怎麼突然不說話了?」見她沉默,一點都不像她平時嘰嘰喳喳的性子,駱於喬皺眉。

  「大樹人,若是真有那麼一個人,不如你介紹給我吧!」江暖春朝他甜甜一笑,綻出可愛的笑窩,一時之間炫惑他的眼。

  用玩笑話來掩飾自己的心酸,她向來都這麼做。

  「你要我幫你介紹男朋友?」像是有些反應不過來,駱於喬怔住,心裡湧起好多的酸泡泡。

  酸到不行。

  「是呀!幫我介紹像你一樣的人吧!」開玩笑的語氣聽來並不認真,江暖春來不及嘗到愛情的甜,卻已先嘗到滿滿的酸。

  她自己幫同居守則加上第三條——

  千萬別愛上對方呀!

  「再說吧!」駱於喬裝作不在意的隨口應,將已沒有蘿蔔丁的濃湯推至她面前。

  各捧著腮,對面而坐的兩人都陷入說不出口的複雜情緒裡……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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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最近心情很差,不知道為什麼總是開心不起來,你想我會不會再也好不了了?」

  「……」

  「於喬,倘若有一天我死了,你會不會感到難過?還是你會很快的把我給忘了?」

  「……」

  「於喬,你都沒有在聽我說話,如果你不希望我在這裡,那麼我走好了!」自言自語老半天,完全得不到回應,長髮美女終於難掩怒意的站起。

  「映柔,我當然希望你在這裡,」猛然回過神,駱於喬連忙握住她纖細的皓腕,將她拉回身邊。「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不是故意冷落你。」

  「你在想什麼?工作的事嗎?」聽他這麼說,映柔總算緩了緩臉色。

  「嗯。」遲疑了三秒,駱於喬頷首。

  這是他第一回對映柔有所隱瞞,其實他腦海裡轉的全是小麻雀對他說的話——

  幫我介紹像你一樣的人吧!

  她要他幫忙介紹對象,而且還要像他一樣?!像他有什麼好?!小麻雀看男人的眼光果然不高明。

  他是個不能喜歡任何人的男人啊!

  話說回來,他怎麼也料想不到原本再單純不過的室友關係,居然會演變成這種情況……

  「小元找到你了?」映柔柔柔的聲音再度響起。

  「小元?」駱於喬微怔。他只是隨口應應,和小元有何關係?!

  「我接到了小元的電話,他一直追問我關於你的下落。」映柔很自然地又窩回他胸前。

  「哦?他打電話給你?」漂亮的桃花眼半瞇,駱於喬神色難測的回道。

  「不過我當然沒有跟他說你在這裡,這是我們的小秘密嘛!」映柔微笑,緩緩眨了眨長睫。

  「謝謝。」映柔的笑容很有魅惑力,彷彿天生是笑給男人看的,她知道該如何笑對男人會有不可抵抗的吸引力。但是看著她的笑,駱於喬忽然想到昨夜小麻雀開朗不做作的笑顏。

  不知道怎麼回事,他就是將兩者做比較。感覺就像豪華的草莓慕斯對上冰涼爽口的豆花,草莓慕斯固然甜美,卻不耐吃……

  幫我介紹像你一樣的人吧!

  這句話冷不防又跳入他的腦海,駱於喬皺眉。

  的確,他身旁認識的單身男子不少,可他卻找不出一個適合小麻雀。Peter太花心,Robby不負責任,而REX根本只想一夜情,那種只在意肉體不需要靈性的男人根本就不適合小麻雀。

  週遭的朋友們一個個被刷掉,他怎麼也找不出適合小麻雀的理想人選。

  該死的,應該說他不想讓小麻雀跟其他男人接近,這是男人莫名的佔有慾,明知道自己沒有資格愛她,卻克制不了這種想法;一如他想和小麻雀保持距離,卻又不自主的深深受她吸引。

  真的亂到不行。

  「於喬,你又恍神了,今天的你是怎麼回事?」耳邊傳來不悅的嬌嗔,從不曾被冷落的映柔微惱地瞪他。

  「抱歉,因為有些煩心的事……」駱於喬笑著安撫她,原本平靜的心跟著浮躁起來。

  小麻雀隨口一句話,緊緊纏住他不放。照理不關他的事,他卻耿耿於懷。

  她想找男友,她會喜歡什麼樣的男人呢?倘若有天她真的交了男朋友,他又該是什麼樣的表情呢?

  「於喬,你該不會有其他喜歡的人吧?」女人的心思向來細膩,映柔仔細看著他的表情,試探地問。

  「沒有,我怎麼可能有喜歡的人。」覺得她的問題十分可笑,駱於喬輕吻她的額心。

  他只不過是有些——

  不專心而已。

  「真的是這樣嗎?」映柔一臉不相信。

  「當然是真的,你別胡思亂想了。」駱於喬輕捏她的掌心,低斂的黑眸掩住真正的心思。

  「沒有就好,我還以為連你都要離我而去呢!」映柔得到滿意的回答,嬌柔地偎入他懷裡,唇辦揚起勝利的笑容。

  於喬是她的,就算她不要,她也不會讓給任何人。

  絕對!

  ***  ***  ***  ***

  江暖春敲下最後一個句號,小心地將整份文件看過一回,確定無誤後,在鍵盤上按下列印鍵。

  OK!下班。她伸著大大的懶腰,直覺看向腕表。

  還不到晚上七點,或許應該先打電話問問大樹人晚餐想吃什麼?巷口的鐵板燒很好吃,帶飯盒回去應該不錯。但是——

  她握住話筒,電話號碼卻始終撥不出去,就這麼硬生生停住了。

  每天帶晚餐回去會不會很奇怪?其他的室友也是這樣生活的嗎?還是其實大樹人很困擾,只是沒說破而已?

  患得患失啊!

  江暖春重重歎氣,無力地垂下小腦袋。自從她覺得對大樹人有些感覺後,無論做什麼、不做什麼,心情都是跟著大樹人起起伏伏。

  這就是愛嗎?真是好複雜,想買晚餐回去一塊兒吃,又擔心做得太多引來人家懷疑;不帶回去嘛!又覺得很那個……

  啊!她都快瘋掉了啦!

  「暖春,怎麼啦?瞧你垂頭喪氣的,」王總經理的聲音忽地從頭頂上傳來,他靠在門邊笑臉吟吟的看著她。「工作不順利嗎?」

  「不是,您交代的工作都已經處理好了。」見到總經理駕臨,江暖春急急站起來,將列印好的報表交給他。

  「不錯,你的工作能力不錯,假以時日要成為秘書也不是難事,」王總經理鏡片後眸光一閃。「既然不是公事,你又為什麼歎氣呢?」

  「耶?」王總經理的關心讓她受寵若驚。

  「你別怕,我沒別的意思,因為你和我的前女友長得十分神似,所以特別關心一下。」王總經理笑容溫和。

  「只是小事情,總經理別擔心。」感情這種事誰也幫不上忙。

  「我覺得不是小事情吧!你的表情好苦惱,再怎麼說我也虛長你幾歲,有什麼煩惱可以跟我說,或許我可以提供你一些意見。」

  「總經理,真的不用了,我——」

  「還是在辦公室裡不方便,不如我們晚上一塊兒用餐?」王總經理提出邀約。

  「咦?」江暖春愣住。

  「吃個飯,你把心裡頭苦惱的事告訴我,這樣可好?」他的笑容還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這樣可好?!當然是不好!她沒有心理準備要和上司吃飯……

  「那我們就這樣定了,我把車開到門口等你,你收拾一下。」不等江暖春做任何回應,王總經理逕自轉身離開辦公室。

  「不會吧?」皺起小臉,江暖春懊惱地嘀咕。

  與其跟總經理去吃消化不良的晚餐,她還比較想回家看大樹人那張漂亮到沒天理的臉。

  悶悶地將手機、錢包丟入包包中,江暖春鼓起腮幫子。

  她早該學會拒絕的。

  「……因為這樣,所以我不回去吃飯了,晚餐你自己想辦法吧!」電話那頭傳來江暖春有氣無力的聲音。

  其實這樣也好啦!偶爾出去走走,別把整顆心都懸在大樹人身上。她如此安慰自己。

  「不回來?」駱於喬慢慢攢起眉。

  「嗯,總經理要請我吃飯咩!剛才我說話你到底有沒有仔細聽?」心情低落的小麻雀忍不住碎碎念。

  「我有在聽。」他淡淡重複。

  她說的每一句話他都有在聽,只是莫名有些生氣而已。

  「那先這樣了,總經理還在樓下等我。」江暖春無聲歎氣,打算收線。

  「他和你很熟嗎?為什麼要請你吃飯?」冷不防,駱於喬問道,沒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充滿酸意。

  「一點都不熟,我們只是公事上有交集而已。」他問的這個問題她也很想知道答案。

  「既然如此,他突然提出邀約不是很奇怪嗎?」居心不良的老色狼,肯定是想把魔掌伸到小麻雀身上。

  「可能是我很苦惱的神情被他撞見吧?」除此之外,她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

  「你很苦惱?我怎麼不知道?」駱於喬更惱了。「出了什麼事嗎?」

  她有煩惱他怎會不知道?她每天不都是像只快樂的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嗎?

  「……也沒什麼事。」他一句話問得她啞口無言。

  說穿了,她的煩惱還不都是因為他!若是那天沒抱抱就好了,就不會一抱抱出問題來了。

  「不能告訴我?」駱於喬聲音冷了幾分。

  「真的沒什麼事。」這要她怎麼說嘛!情況太複雜了!

  她喜歡他,可他喜歡宋映柔,這種三角習題她不會解。

  但是就算她不會解,也不會笨得找當事人去解。

  「算了,如果你覺得告訴你家的總經理比較好,就去告訴他吧!」駱於喬握住話筒的手微微一緊,聲音冷得像冰珠子,敲在暖春的心版上鏗鏘有聲。

  耶?他在生哪門子的氣?!

  「我沒有要告訴總經理啊!只是上司的邀約不能推,畢竟他是我的衣食父母咩!」反應遲鈍的江暖春沒有感覺到他們的話題已經變了調,若是單純的室友關係她是沒必要、也不需要解釋些什麼的。

  偏偏她就像個做錯事的小女友,急急地向他解釋。

  「所以他要包養你,你也OK?」駱於喬譏諷。

  「喂!大樹人,這麼說就太過分囉!這是人身攻擊。」江暖春咬牙警告。

  駱於喬沉默三秒。的確,他是說的太過火了。「我為剛才的話道歉。」

  「我接受你的道歉。」她輕哼。

  「總而言之,你有煩惱要訴苦也是找我,而不是找你家的總經理。」話題繞回原點,他還是很不開心。

  「總經理跟我沒關係,別老說他是『我家』的。」她抗議。

  「不是你家的,難道是我家的嗎?」

  「……」這是幼稚園大班的小朋友在耍任性嗎?這樣的對話一點意義也沒有。

  「我不跟你說了,總經理在樓下等我。」她不想吵架,至少她不想現在跟他吵。

  聽見她這麼說,駱於喬只是靜靜拿著話筒沒吭聲。

  「大樹人,你有在聽嗎?我要收線了。」得不到回應,江暖春軟下語氣。

  「……上回你說想交男朋友的事,是認真的嗎?」忽地,他冒出完全不相干的話。

  「咦?」她當然只是隨口說說,怎麼會是認真的。

  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吧?!總經理在樓下等到都快要結蜘蛛網了吧!

  「你該不會想跟總經理在一起吧?」左思右想後,他還是忍不住問。

  「當然不會!白癡大樹人!」他的蠢問題真的惹惱她了。「白癡!白癡!白癡!」無論總經理多風度翩翩、斯文帥氣她都不可能動心了,因為——

  她的心中有他了呀!

  唉!習題越來越複雜了,終究還是無解。

  「你自己小心點。」意外的,竟沒有反唇相稽,駱於喬淡淡叮嚀後便掛下電話。

  他的心情莫名有些沉重、莫名有些惱,只擔心個性單純率直的她會受欺負。

  揉揉太陽穴,駱於喬轉過身,赫然發現沒有小麻雀嘰嘰喳喳的夜裡——

  好冷清。

  ***  ***  ***  ***

  躡手躡腳地打開門,迎接江暖春的是一室黑暗。

  大樹人應該睡了吧?她真的不是故意要耗到這麼晚,誰知道總經理吃完晚飯後還要吃消夜,他當她是豬啊?像貓咪的胃哪塞得下那麼多東西?

  不敢開燈,深怕驚醒睡夢中的大樹人,他今天在電話裡的口氣怪怪的,應該心情不好……

  隱隱約約中,客廳沙發上蜷曲著某龐大物體,江暖春小心翼翼的走近查看。

  咦?是他,大樹人竟在沙發上睡著了,這是前所未有的事,該不會是在等她回來吧?

  夜裡的溫度有些冷,江暖春著迷地看著他熟睡的俊顏許久,無聲的歎息從唇邊逸出,轉身回房拿薄被幫他蓋上。

  大樹人其實很好的,可惜啊……

  不是屬於她的。

  無端端地,心頭一陣微酸,江暖春失意的回房,不料細腕被人緊緊握住。

  暗夜裡,一雙燦亮的眸子正瞬也不瞬地望住她的,時間彷彿在剎那間停滯住了。

  炙熱的溫度從他的掌心傳來,被他握住的地方狠狠發燙。

  「都幾點了,你現在才回來。」果然,一開口就是破壞氣氛的狠話。

  「我不知道你在等我,」江暖春咬咬唇,「對不起,讓你等這麼久。」

  「你那麼嬌小,又是單身女子,誰不會擔心。」他漂亮的桃花眼半瞇,語氣不悅,像教訓孩子似的。

  誰知道那位王總經理是在打什麼主意?她到底有沒有身為女孩子的自覺?

  或許只是一般的關心,但江暖春聽在耳裡就是甜,心底一陣竊喜。

  「對不起,我以後不會這麼晚了。」她很無辜地回望他。

  「真的?」咦?這麼乖?他還以為她會抗議他的多管閒事呢!

  好吧!看在她很乖的份上,姑且放她一馬。

  「真的。」她用力點頭。

  「既然知錯,還不去弄點吃的來,」駱於喬掀被坐起,沒好氣地揉亂她一頭長髮。「我晚餐沒吃,都快餓死了。」

  心跳得好快,彷彿就要從嘴裡跳出來了,江暖春連忙站起,幸好未開燈的夜裡看不見她似火燒的臉龐。

  不知道他有沒有意識到,其實他的動作很親匿呢!害她心裡小鹿亂撞。

  「我換好衣服就幫你煮消夜。」江暖春笑容甜膩,露出兩個可愛的笑窩。

  看來,她真的陷得很深了,他只是簡單的幾句話和動作就能逗得她心花怒放、臉紅心跳。

  她真的完蛋了。

  ***  ***  ***  ***

  「……S……N……可惡,我真痛恨蝌蚪文。」嬌小的身子在茶几前方蜷曲成小老太婆的姿勢,江暖春邊查單字邊抱怨。

  人哪!為什麼唸書時下好好念,現在才來覺得懊悔?嗚嗚嗚~~她討厭英文信件啦!

  摘下眼鏡,駱於喬漂亮的桃花眼微瞥,薄唇勾起詭譎的弧度。

  難得的週末午後,她已經碎碎念很久了,只不過一封簡單的英文信件,小麻雀卻像是在對付什麼怪獸一樣。

  「唉~~」很故意的,他歎氣。

  果不其然,陰冷的眸光立刻向他掃來。「幹嘛?」她沒好氣的問。

  「沒什麼。」他聳聳肩。

  「沒事幹嘛歎氣?」難道他看不出她很煩嗎?還故意發出奇怪的聲音。

  「沒事不能歎氣嗎?」他存心抬槓的反問。

  「……不理他、不理他,理他的人是吃飽太閒。

  江暖春深深吸口氣,繼續埋頭苦查字典,眼前這封一堆專業名詞的英文信讓她看了直想掉淚。

  「唉唉~~」又是一聲莫名其妙的長歎。

  還來?!

  江暖春目帶凶光地瞪他,有點咬牙切齒。「大樹人,你到底想怎麼樣?」不幫忙就算了,還擾亂她!

  「你英文不好啊?」他狀似不經意的問,偏偏她就是聽得出他隱藏在話裡的惡意。

  「不行嗎?」她圓眸半瞇。

  「翻譯不出來?」像是存心激怒她似的,駱於喬又問。

  「你想幫忙?」她的語氣充滿狐疑。

  他哪時這麼好心了?

  「並沒有。」駱於喬想也不想立刻回絕。

  吼!他真的是來亂的啦!生氣!她怎麼會喜歡上這種人?!肯定是眼睛歪一邊。

  「大樹人,我真的很忙,如果你覺得無聊,可以去洗廁所或是刷馬桶,我一點都不介意!」江暖春的話從齒縫中一字一字擠出來。

  又來了,小麻雀又變身氣鼓鼓的天竺鼠,他真是超喜歡她這個表情,可愛到不行,讓人逗了還想再逗。

  駱於喬故意面無表情的拿走她的筆,瞥了眼原文信件,輕而易舉地幫她翻譯一小段。

  「笨蛋。」將筆還給她,他挑眉。

  「……」他肯幫她翻譯是很好啦!但是笨蛋兩個字讓她恨得牙癢癢。

  「這麼簡單的東西,有必要耗一個下午嗎?」他繼續挑釁。

  「……」可惡,她真的不能咬他嗎?

  慢條斯理地站起身,駱於喬丟給她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討厭笑容,進廚房泡茶去也。

  怨毒地瞪著他頎長的背影,江暖春負氣地咬住下唇。

  白癡大樹人、討厭大樹人、該死的大樹人!

  "SHIT!」猛然,廚房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江暖春嚇得跳起來,一回頭,卻看見面色發白的駱於喬。

  "你還好吧?」廚房有妖怪嗎?怎麼臉色慘白?

  「不好!」駱於喬別過頭,那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僵硬表情。

  「廚房裡頭有什麼嗎?」江暖春又問,忍不住又朝廚房方向看去。

  「不知道!」駱於喬冷聲回應,完全看不出方才捉弄她的志得意滿。

  「我去看!」肚裡的好奇蟲蟲完全被挑起,江暖春立刻衝進廚房,一隻肥嘟嘟的蟑螂赫然出現眼前。

  「你該不會是怕蟑螂吧?」像是終於抓到他的弱點,江暖春嘿嘿詭笑。「沒想到你長那麼大個兒卻會怕區區一隻小蟑螂。」

  「它是只大蟑螂。」駱於喬悶聲反駁。

  而且還是一隻超肥又會飛的大蟑螂。

  「唉~~大樹人,你很虛啊!」一隻拖鞋就輕鬆解決掉小強,江暖春搖頭晃腦的走出來,清秀的臉寵滿是嘲笑。

  虛……只不過是怕蟑螂,有必要用「虛」來形容他嗎?!

  「我哪裡虛?」駱於喬黑眸半瞇,對她的批評不甚滿意。

  怎麼?有明文規定身高超過一八。就不能怕蟑螂嗎?

  「虛就是虛啊!」江暖春對他的抗議當作沒聽見,繼續嘲弄。

  好不容易逮到機會扳回一城,她怎能輕易放過?這就叫作風水輪流轉,誰教他方才恥笑她。

  「小麻雀,你別自尋死路!」說男人什麼都行,就是不能說虛!

  「不是虛,那就是娘胚囉!」他反應越激動,她越是變本加厲。

  倏然,一隻大手準確無誤地撈住她的腰身,轉眼間兩人靠得極近,漂亮的桃花眼危險的瞇細,語帶威脅。

  「娘胚?」他揚眉。

  這隻小麻雀越說越不像話。

  「就是很虛的娘胚啊!」小麻雀完全不怕大樹人,很故意的重複,圓眸燦燦發亮。

  「有膽你再說一次。」事關男性尊嚴,他下最後通牒。

  「就是虛!」小麻雀膽大包天的高聲大喊。

  「你真的是——」一把將她攔腰抱起,駱於喬存心給她點教訓,要她管好自己的小嘴。

  「啊啊……救命啊!」沒想到自己輕而易舉就落入大樹人手中,雙腳離地的江暖春奮力掙扎,發出穿腦魔音。

  「小聲點,你——」正想要她安靜,不料腳一滑雙雙跌入沙發中,男上女下的姿勢曖昧極了。

  江暖春果然安靜了,她無措地抵住他的胸膛,粉頰泛起可疑的紅暈。

  屋子裡好安靜,連秒針移動的聲音都一清二楚,駱於喬垂眸看著她害羞的表情,忽地心一動,薄唇緩緩印上她的,擷取粉唇的柔軟。

  腦中轟隆一聲,江暖春震驚地眨眨眼,所有的反應瞬間當機。

  他吻她?!他居然吻她?!

  臉好熱,像是要燒起來,更別提頭也暈了,原來所謂的吻不是只交換一堆細菌,那是種身體跟心都會顫動的接觸,滿滿的感覺都是他。

  他的吻慢慢變深,變得纏綿而誘人,不知過了多久,駱於喬終於放開她,闇黝的黑眸裡是教人猜不透的心思。

  他竟吻了她!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卻清楚當不小心跨越自己所設下的界線,有些東西就不再一樣了。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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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樹人吻了她,雖然只是四唇相貼,但終於是個吻。

  一想起昨夜的旖旎,江暖春的心就怦怦狂跳,一股熱氣衝上粉頰,腦中不斷浮現同樣的念頭。

  他真的吻她了。

  好尷尬,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所以今天她很沒用的提早一小時出門,就是怕遇見大樹人。

  他吻她。是代表喜歡的意思嗎?她沒有戀愛經驗,所以她不懂。

  只是單純的吻,還是有其他的意義?如果只是單純的吻,他們的關係不變,只是普通室友嗎?

  好難、好難,好複雜、好複雜,這已經不是三角或四角習題,她心存期待,又怕想太多,一顆心懸在半空起起伏伏,患得患失啊!

  托著腮,江暖春怔怔瞪著電話,完全無法專心辦公。

  可是他身旁已經有了宋映柔,還會喜歡她這朵不起眼的小野花嗎?還是……

  就是吻而已?!

  吻過就算了,就像外國人見面親吻只是禮貌,和喜歡無關。

  嗚嗚嗚~~大樹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她想得頭都痛了,還是沒有結果。

  「暖春,你怎麼啦?一臉苦惱的模樣?」五總經理輕敲桌面,用一種溫柔到不行的笑臉看她。

  「總經理。」江暖春嚇一跳,有種被抓包的心虛。

  完蛋,上班神遊被抓到。

  「你有什麼煩心的事嗎?」沒有任何不悅的神情,王總經理笑咪咪的問,一時之間她竟有種看到黃鼠狼的錯覺。

  若王總經理是黃鼠狼,那麼那隻雞是誰?該不會是她吧?

  「沒有,我沒事。」江暖春急急搖頭。

  「我說過你若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對我說,不必客氣。」王總經理還是一副大好人的模樣。

  「多謝總經理的關心,我真的很好。」

  「還是你覺得在辦公室告訴我不太方便?」王總經理突然壓低音量,臉和她靠得極近。

  小小吃了一驚,江暖春立刻和他拉開距離。「總經理,我——」

  耶?他從前說話會和她這樣接近嗎?

  「不如下班後我們一起吃晚餐吧?」王總經理咧嘴微笑,鏡片後眸光一閃。「這樣你有什麼話也方便說。」

  「總經理,這樣不太好吧?」江暖春勉強擠出笑臉,不知該如何拒絕。

  問題是她沒有話要對他說呀!

  「別跟我客氣,只是吃頓飯而已,沒什麼的。」王總經理揮揮手。

  江暖春咬咬唇,婉拒的話到嘴邊硬是嚥回去。

  算了,或許和總經理去吃頓飯也好,畢竟回去後見到大樹人也尷尬。大樹人或許能裝作沒事人一樣,但是她不行,她的心裡塞滿好多的期待。

  期待他其實是喜歡自己的;期待那不單單只是個吻而已,還包含其他東西……太多的期待,多到她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就怕最後只是空歡喜一場。

  「如何?暖春,下班後一起吃飯吧?」王總經理再次提出邀約。

  「嗯。」她點頭。

  ***  ***  ***  ***

  他為什麼會吻她?

  這個問題駱於喬反覆問了自己不下千百逼。

  小麻雀是很討喜的女孩,個性直率、認真不做作,是他最喜歡的類型,所以他沒事就愛逗逗她,惹她生氣,貪看她變身成天竺鼠的樣子,但這不代表他可以喜歡她呀!

  就因為知道危險,所以他一直拉開彼此的距離,不對她笑,不假辭色,動不動就擺出一張冰塊臉,既然如此,為什麼還是越過那條界線……

  為什麼?

  「於喬?你有心事?」映柔咬住唇,他煩躁的神色她感覺到了。

  「沒有。」駱於喬搖搖頭,卻不見從前冷靜自持的模樣。

  「於喬,你相信日久生情嗎?」忽地,映柔問道。

  「什麼?」

  「你相信日久生情嗎?」映柔仍是低著頭,冷靜的嗓音裡聽不出真意。

  「人是感情動物,我當然相信日久生情。」遲疑片刻,他含蓄的回答。

  「所以你愛上和你住在一起的小女人嗎?」她緩緩抬頭,絕美的臉龐是駭人的冰冷。

  「為什麼這麼問?」沒有正面答覆,駱於喬皺眉。

  「因為她是你最喜歡的類型,我知道。」宋映柔一字一字緩緩地說,嗓音不見之前的低柔,反而有股陰森的氣息。

  閉閉眸,駱於喬薄唇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弧。

  「那是從前,我答應過不會離開你。」無關愛與不愛,而是不能。

  映柔歇斯底里的個性是他們感情裡最大的阻礙,四年前,他決心和她分手,卻不料她受不了刺激,在公路上駕車狂飄發生嚴重事故。

  那場車禍在她身上留下一道長長的傷疤,甚至走路微跛,這對愛美的她造成莫大的打擊,因為不忍見她傷心欲絕的樣子,他允諾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會離開她身邊。

  「你真的不會離開我?」映柔揚高一道秀眉,表情難測。「無論你有多喜歡她?」

  「除非你得到幸福,不然我不會離開。」駱於喬面無表情回望她,巧妙地避開。

  「若是我想嫁給你呢?」她狡猾地問。

  「我娶你。」想也不想,駱於喬馬上回答。

  絕美的臉龐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映柔粉唇動了動,最後還是將話吞回肚裡。

  她不是笨蛋,當然知道他對自己的感情不是愛,而是愧疚和責任。但是她不甘心啊!為什麼他就是不能用心的愛她?既然如此,就算留不住他的心,也要留住他的人。

  她得不到的,誰也別想得到。

  「已經這麼晚了。」忽地,駱於喬濃眉微蹙說道。

  「你在等電話?」

  「不是。」

  「還是你在等她回家?」映柔揚眸睇他。

  「單身女子晚歸總是會讓人擔心。」他回答得很有技巧。

  「真是這樣嗎?」映柔擺明不信。

  「就是如此。」

  「但——」她還有話說,卻被猛然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

  「喂?」駱於喬接起電話。

  「嗚嗚嗚……是大樹人嗎?」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嗓音,小小聲的,像是受到驚嚇。

  「小麻雀?」駱於喬沒來由的心一跳。

  「可惡的大樹人,你為什麼不在家?我找不到你的人,都快嚇死了!」江暖春百般委屈的埋怨。

  「你發生什麼事了嗎?」握住手機的大手微緊,駱於喬濃眉緊鎖。

  「大樹人,你來接我好嗎?」她的聲音停頓五秒才又傳來。「我剛剛差點被總經理欺負了。」

  ***  ***  ***  ***

  你說你不喜歡她,那麼盈滿你眼底的焦急是什麼呢?

  別忘了你對我的承諾,除非我放手,不然你會永遠陪在我身邊,我的腿可是因為你的負心才跛的……

  駱於喬匆匆奔過長街,夜已深,飄浮著寒冷的空氣,每跨一步,映柔甜膩而不帶感情的嗓音不斷在他耳邊響趄。

  的確,他不能喜歡小麻雀,因為那只會讓他更痛苦、情況變得更複雜而已,若是如此,現在就是他該急踩煞車的時候。

  但此刻他的心全因為小麻雀而惶惶不安,深怕她有什麼萬一。

  「大樹人,是你嗎?」小角落裡,傳來江暖春不安的聲音。

  「小麻雀?」步伐猛然停住,駱於喬不確定地問。

  嬌小的身子緩緩鑽出來,只見她面色蒼白、衣衫凌亂,左腳沒有穿鞋,瞧上去既可憐又狼狽。

  駱於喬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心臟猛然揪起。

  「慌忙之中從總經理的車上逃下來,什麼東西都來不及拿,只帶了手機。」她揚高手機,故作沒事的朝他一笑。

  漂亮的眼瞳揉進複雜的感情,他看著她,低啞的開口。「過來。」

  「咦?」她微怔。

  「我叫你過來!」他粗聲重複。

  「哦!」江暖春慢吞吞的移動腳步,駱於喬眼尖地瞧見她腿上有傷,應該是跳車時摔傷的。

  該死的色魔,他鐵定要揭發他的惡行,告到他傾家蕩產不可。

  「我沒事,只是嚇到而已……」走近他的江暖春還想解釋些什麼,不料眼前一花,被他緊緊擁入懷裡。

  「大樹人?」她反應遲鈍地眨眨眸。

  他的胸膛好安全、好溫暖,全是屬於他的味道。

  「別怕,沒事了。」黑色大衣緊緊裹住她,駱於喬的下顎頂在她發心低語。

  該死的!他好想一輩子保護她,可他卻沒有資格這麼做!

  「大樹人……」他抱得如此用力,彷彿要把她揉入骨血裡。江暖春硬撐起的堅強緩緩崩塌,眼眶先紅了半圈。

  其實她真的好怕,她的手到現在仍在微微顫抖。

  「已經沒事了,我在這裡。」他深吸一口氣,大手緊圈住她不肯放開。「沒有人能再傷害你。」

  「嗯。」點了點頭,受驚的淚水悄悄滾落眼眶,江暖春終於伸出手回抱他勁瘦的腰身,小臉整個埋進他的胸膛。

  有大樹人真好,她就知道能依賴他的!

  雖然,他最後不屬於她。

  ***  ***  ***  ***

  「很痛?」拿棉花棒輕輕將傷口上的碎石擦去,駱於喬沒錯過江暖春皺眉的神情。

  「嗯。」江暖春含淚點頭。

  「誰教你一點警覺性都沒有,早警告你那個王總經理不是好東西,你不聽,還非要跟我辯不可。」越想心頭越惱火,駱於喬故意加重力道。

  為此還跟他賭氣冷戰,哼!

  「痛痛痛痛啊!」江暖春委屈地咬住唇,淚眼汪汪。

  「看你下次還敢不敢!」駱於喬總算溫柔地幫她上藥。

  「大樹人……」看著他沉怒的俊顏,她小聲地喚。

  「嗯?」

  「謝謝你來找我。」不然她身無分文,真不知道該如何回家。

  「不用為這種事道謝。」他面無表情地道。「這不是好事。」

  唉唉!真兇。

  「其實……其實我今天——」頓了下,她欲言又止。

  「今天怎麼了?」

  「其實今天我本來不想跟總經理出去的。」看著他修長的大掌輕柔地幫自己貼上紗布,她幽幽地說。

  「既然不想去就別去啊!」他沒好氣的應。

  這回幸好她反應快,要不然下場可能很淒慘,能全身而退已經算是老天有保佑。

  「可是……不去的話,回家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咬咬唇,江暖春低語。

  「為什麼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我——」話到舌尖猛然頓住,駱於喬迎上她澄澈的圓眸。

  她欲言又止的凝睇,其中包含太多他不敢碰觸的東西。

  駱於喬沉默了,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逃避不是她的個性,江暖春不安地絞緊小手。    「很喜歡宋映柔嗎?」

  這是種試探,很多事還是問清楚比較好。

  她的問題來得太過直接,讓他有種不及反應的狼狽。

  「嗯。」他頷首,做出違心之論。

  「這樣啊……」聲音有些抖,必須很努力才不會讓他聽出來,江暖春垂下目光。「也不錯,宋映柔長得很漂亮,和你很相配。」

  可惡,她到底在說什麼呀?語無倫次的。

  「小麻雀——」

  「那麼你昨天吻我,其實沒什麼對吧?」她話說得很快,彷彿這樣才能掩飾自己的心慌。「我的意思是說,那只是個好玩的吻,親過就算了,對吧?」

  駱於喬默默握住她冰冷的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沉靜的俊顏瞧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當然不是好玩,對她,他從來不曾抱著玩玩的心態。

  「大樹人?」明知道他身邊已經有了宋映柔,但她私心還是希望他是有一點點喜歡她的。

  就算只有一點點也好。

  「昨夜的事,我們還是忘了吧!」沉默半晌,他低啞的開口。

  既然他已經允諾映柔,當然沒辦法再給她任何承諾,就算他很想、很想,還是不能。

  心一瞬間碎了。

  她甚至清楚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我明白了,我懂。」盈在眼眶的淚隨時會掉下,江暖春用力點頭,就是不讓他瞧清自己傷心的表情。「我不會胡思亂想。」

  他本來就是人家的,她有什麼好看不開、好難過的,是她自己不爭氣,明知如此還愛上人家。

  抱抱癖……她真的該戒掉了!若是當初沒有抱抱,她今天也不會落入這般田地。

  「小麻雀,」她故作鎮定的回答頓時擰痛了他的心。他知道他傷了她,他真的知道.「是我的錯,與你無關,你很好。」

  若是他再冷靜一點,別一時心動吻了她……

  「大樹人,我沒事的,」江暖春對他甜甜一笑,圓眸淚光閃動。「你別擔心我,我會很好的。」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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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唉唉~~一想起大樹人對她說的話,她的心彷彿要狠狠撕成兩半。

  人生事事難盡如人意,她知道,只是,這種疼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出來的。

  將鑰匙插入門鎖,正要轉開門把,卻隱約聽見屋內傳來說話聲。

  「昨天你大驚失色跑去找她,結果呢?找到人沒有?」如此甜膩悅耳的嗓音,不用猜也知道是宋映柔.

  「嗯,幸好她沒事。」駱於喬的語氣很平淡,聽不出特別的情緒起伏。

  江暖春的手悄悄離開門把,聽見他們談話的聲音,眼前就浮現他們親匿的景象,光是想,就覺得心好傷。

  「於喬,老實告訴我,你喜歡她嗎?」映柔揚高一道秀眉。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會再離開你身邊。」輕撫她烏亮秀麗的長髮,駱於喬感覺到一副沉重的枷鎖套在自己身上。

  解不開、逃不開,除非她肯放手。

  其實她也不愛他,她只是報復不甘,硬要把他留在她身邊。

  病態。

  「你逃避我的話題。」映柔輕哼,輕蹙眉心似乎若有所思。

  「你希望聽見我怎麼回答?喜歡?還是不喜歡?」駱於喬摸稜兩可的反問。

  「於喬,若是我告訴你……我喜歡上其他男人,你會是什麼反應?」她回頭瞅池。

  「我會笑著祝福你。」

  「就這樣?」映柔對他的回答不甚滿意。

  她要的不是這樣,她要見他難過、掙扎,讓他嘗嘗四年前她所受的痛苦。

  那種得不到的絕望……

  「映柔,」像是下定決心,駱於喬突然握住她的手,漂亮的眼瞳深深望入她的。「你是真的想和我在一起嗎?跟我在一起你真的快樂嗎?」

  他的表情如此認真,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怔仲。「我——」

  「若是你真那麼愛我,我們結婚吧!」駱於喬平靜地說。

  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與其困在原地,讓三個人都掙扎,倒不如做個了結,他也可以對小麻雀徹底死心。

  門外,江暖春震驚地摀住唇,淚水瞬間衝上眼眶。

  他說——結婚?!

  一陣天旋地轉猛然襲來,讓她幾乎站不住腳。

  聽見他這麼說,映柔簡直懷疑自己的聽力,她緊緊望住他的眼,企圖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結婚。這是她當年無論怎麼哭、怎麼求,他都不願答應的事,如今他卻自己提出來,為什麼?!

  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

  「考慮清楚了嗎?」薄唇微勾,駱於喬還是心平氣和的問。

  「我——」映柔粉唇微啟,「願意」兩個字始終說不出口,心亂成一片。

  其實她已不愛他,她只是要見他痛苦,若是答應他的求婚,她會分不清到底是誰被關進牢籠,到底是誰被處罰?

  「難道你不愛我?不想嫁給我?」駱於喬濃眉一挑,握住她的手微緊,薄唇揚起詭譎難測的笑痕。

  「於喬,我——」

  「我當年虧欠你的,現在補償給你。」她越是心慌意亂,他越是咄咄逼人。

  這是他最後一步棋,孤注一擲。他用他的幸福,賭她的良知。

  「只要你答應,我們馬上去公證。」

  「……」

  「你怎麼不說話了?」見她的神情迷惘,駱於喬語氣更加溫柔。「你願意嫁給我嗎?」

  不願意!強烈的念頭閃過腦海,映柔的表情僵硬難看。

  「不,我不能嫁給你,」她不自然的別開臉,避開他彷彿可以看透人心的黑眸。「我不能!」

  她是懲罰者,不是受懲罰的人,沒必要為了報復將自己的一輩子賠進去。

  「你不願意?」心中悄悄鬆口氣,駱於喬的表情並無異樣。

  「我不愛你,於喬,我不想嫁給你。」映柔咬牙道,破壞她該是絕美的容顏。「更何況我有喜歡的人了。」

  「是嗎?」緩緩斂下的黑眸裡是自己才明白的複雜心思,駱於喬不置可否的應聲。

  「我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你。」映柔用力的回答。

  ***  ***  ***  ***

  打開門,送走映柔,駱於喬眼尖地看見躲在樓梯角落的嬌小身影。

  「小麻雀?是你嗎?」他不確定地問。

  不知過了多久,嬌小的身影磨磨蹭蹭終於走出來,映入他眼簾的是她淚流滿面的小臉。

  「你哭什麼?」駱於喬嚇一跳,竟有些慌了手腳。

  「大樹人,嗚嗚嗚……」江暖春難過的吸吸鼻子,清秀的臉蛋哭得花花的。

  「是誰欺負你了?」焦急地將她拉近身前,駱於喬抹去她臉上的淚痕。「快告訴我怎麼了?」

  「大樹人,嗚嗚嗚……」不顧一切地撲進他的懷裡,江暖春緊緊抱住他,就像溺水的人抱住浮木一樣。

  「到底怎麼了?」被她哭得心慌意亂,駱於喬輕撫她的背。「先別哭,告訴我怎麼回事?還是那個混蛋總經理又來找你了?」

  「不是!不是!」江暖春用力搖頭,哭得更傷心了。

  怎麼可以這樣?她好喜歡好喜歡大樹人卻無法得到他,而宋映柔卻不懂珍惜他的好,居然拒絕他的求婚,此時他的心情一定很難過吧!

  因為喜歡,所以她能體會他的痛,她為他而哭,也為自己而哭。

  「唉~~你不說清楚,我怎麼猜得出來呢?」她的淚水擰疼了他的心,駱於喬輕歎。

  「大樹人,你一定很難過吧?你那麼愛她,她卻無情的拒絕你,你一定很傷心對不對?」江暖春淚眼汪汪地問。

  原來啊……

  薄唇失笑,心底卻泛起甜甜軟軟的感覺,駱於喬用指尖輕輕掬起她的淚珠。「你在幫我傷心嗎?」

  他和映柔的對話,全給她聽見了。

  「嗯。」她用力點頭。

  她愛大樹人,大樹人愛宋映柔,宋映柔不愛大樹人,戀愛習題一定要這麼複雜嗎?

  「你看我的樣子很傷心嗎?」他挑眉。

  「雖然看不出來,但是你的心一定在淌血吧?人家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啊!」

  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就算他真要哭,也是喜極而泣的淚吧!

  大手一伸,駱於喬牢牢將她摟進懷中。「小麻雀,我和宋映柔不是那樣的關係。」

  他緩緩的將這四年來的點點滴滴全說給她聽。

  「我對她沒有愛情,有的只是責任。」

  她刻意不去整型,留下疤痕,就是要他每見一次自責一次,要他牢牢記住他對她做過什麼。

  感情這種東西很恐怖,就像熊熊烈火,稍微閃神,就可能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所以——」江暖春腦中混亂一片,她不能理解感情為何到最後會變成報復的工具,那麼宋映柔和他之間,到底還算不算有感情牽絆?

  「所以小麻雀,在我昨天傷害你之後,你還打算愛我嗎?」他輕聲問道,薄唇揚起溫柔的笑意。

  「咦?」沒料到他會這麼問,江暖春愣住,粉頰紅透。

  「你還要愛我嗎?」駱於喬笑得桃花眼彎彎,這是她第一次見到他如此沒有戒心。

  「嗯。」不再考慮,江暖春用力點頭,綻出甜甜笑窩。

  原來老天爺還是很眷顧她的,她還是能繼續喜歡大樹人。

  ***  ***  ***  ***

  「小元哥……我找到駱哥的住處了。」如戰場般喧鬧沸騰的辦公室突然傳出尖銳的驚喊,工作人員拿著紙條一路狂奔過來。

  「找到了?在哪裡?」小元眼睛頓時一亮,彷彿見到救星。

  真好,可以把所有的案子全部翻出來了,不用提頭去見。

  「地址在這兒,我托朋友幫我查到的,聽房東說那位姓駱的房客一次繳足半年房租,出手闊綽。」

  「嗯嗯。」小元點點頭,搓著光潔的下巴。

  於喬當然出手闊綽,他向來不知道「節省」兩個字怎麼寫,誰教他賺的錢足以花上兩輩子!

  「小元哥,現在該怎麼辦?」工作人員興奮地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怎麼辦?當然去逮人啦!」好不容易找到他的住處,說什麼也要把他挖出來,那可是他最重要的搖錢樹。

  搖一搖,金銀財寶掉下來。

  「是。」

  ***  ***  ***  ***

  陽光細細碎碎灑在俊美沉靜的睡顏,映出美麗的金色光圈,江暖春將小臉半埋在薄被中,僅露出靈活的大眼偷偷瞧他,想起昨夜的纏綿,粉頰瞬間紅透。

  他們——發生親密關係了。

  臉紅得似火燒:心裡卻是甜滋滋的,如今的一切像是夢,美好的不切實際。

  真害羞。

  「為什麼偷看我?」不知何時,駱於喬睜開俊眸,薄唇揚起慵懶的笑弧。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其實你長得很漂亮?」江暖春半認真地問,圓眸眨呀眨的。「比我這個貨真價實的女人還好看。」

  「這句話我常聽。」自信的挑挑眉,駱於喬將她半裸的身子摟入懷中。

  別忘了他是靠臉吃飯的。

  「臭美。」江暖春皺皺鼻尖,卻被他逗笑了。

  「唉~~小麻雀,你該不會到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吧?」貪婪地嗅進屬於她的香氣,駱於喬輕咬她的唇,語氣不禁有些挫敗。

  他是炙手可熱的當紅名模啊!喜歡他的粉絲不下千萬,偏偏心儀他的小麻雀後知後覺。

  不!應該說不知不覺才對。

  「你是大樹人呀!」江暖春調皮地眨眨長睫。「有什麼不對嗎?」

  「駱於喬.」單手托腮,他一字一字告訴她自己的名字。「有印象嗎?」

  苦惱地皺眉,江暖春很仔細的想。「好像在哪兒聽過。」

  漂亮的桃花眼微瞇,駱於喬決定放棄。

  罷了,這樣也好,至少她不是因為他的名氣或是錢才跟他在一起,她是真的愛上他這個人。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刺耳的電鈴聲響起,駱於喬和江暖春交換一個狐疑的眼神,終於起身著裝。

  「誰?」

  駱於喬才打開門,還來不及看清對方的長相,來人已經飛撲過來,像八爪大章魚般緊緊抱住他。

  「於喬!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他的反應充滿戲劇性,聲淚俱下。

  駱於喬俊顏微微鐵青,若是被大美人兒抱就算了,偏偏對方是個大男人,真是——

  噁心!

  「小元,放開我。」他只差沒踹開他。

  「於喬,你真是沒良心,悶不吭聲就鬧失蹤,你存心嚇死我啊?」小元語氣委屈,臉上卻充滿算計的笑容。

  「是你說過我可以休假到聖誕節。」雙手環胸,駱於喬面無表情地回視他,完全沒有久別重逢的喜悅。

  「是,這句話是我說的,但是你也不能鬧失蹤啊!這陣子我都快被逼瘋了。」小元嘀咕。

  「你是怎麼找到這兒來的?」不打算和他抬槓,駱於喬開門見山的問。

  「有錢萬能,只是找個人不算太難的。」小元嘿嘿笑。

  「既然人已經找到,你可以滾了,聖誕節後我回去報到。」駱於喬一副送客的模樣。

  這個元老頭很恐怖,若不趕快送走,隨時都有被他賣掉的危險。

  「於喬,你不能這麼殘忍!」小元再度飛撲而上,緊抓住他的臂膀,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有份工作你必須先處理。」

  看吧!他的念頭才剛閃過.「不要!」駱於喬冷冷回絕,絲毫沒有轉圜餘地。

  「於喬,你不會那麼殘忍的見死不救吧?」小元眨著無辜的大眼睛。

  「我會。」皮笑肉不笑地露出笑容,駱於喬輕哼。「休息到聖誕節,這是你給我的承諾。」

  他就知道這傢伙無事不登三寶殿,只要他一來就準沒好事。

  「別這麼無情嘛!再怎麼說你也休息好一陣子了,老總也好想你說。」小元舌粲蓮花。

  冷冷睇他一眼,駱於喬不為所動。

  「於喬,他是——」沒想到於喬會有朋友拜訪,江暖春走出房間,好奇地問。

  「咦?」小小的驚訝從小元臉上疾閃而逝,他毫不避諱地打量眼前的嬌小美女。

  怪怪,竟然不是宋映柔耶!

  「他是我的經紀人,吸血不償命的元老頭。」握住她柔軟的小手,駱於喬將她拉到身邊,瞪著小元的桃花眼充滿警告意味。

  「經紀人?!」江暖春微怔。

  「嗨!可愛的小美人,」小元油腔滑調的向她打招呼,只要不是恐怖的宋映柔,於喬跟誰在一起,他都不會反對。「我就是這位知名男模幕後最偉大的推手,小元是也。」

  ***  ***  ***  ***

  她敢打賭,這世上應該不會有比她更遲鈍的人了。

  心愛的男人是國際知名男模,她居然後知後覺,果然沒有知識也要多看電視。

  江暖春很無聊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電視到底在播些什麼她完全不知道,圓眸只是盯著不曾響起的手機,曾幾何時,顧著電話已經成為她一天最重要的事。

  一個星期前,小元連拖帶拉地將大樹人帶走,說是有很緊急的工作非要他不可,從此他就不曾回來過了,兩人只能通電話傾訴相思。

  只是他太忙,就算是講電話也是匆匆結束。

  唉唉唉~~好寂寞喔!為什麼他倆才剛熱戀期就要分開啊?

  生氣!

  叮鈴鈴……叮鈴鈴……

  手機鈴聲一響,她第一時間接起。「喂?」

  「小麻雀,是我。」電話那頭人聲鼎沸,駱於喬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

  「我知道。」聽見他的聲音,江暖春的心頓時踏實許多,她到現在才發現愛情是種慢性毒藥,讓她對一個人慢慢上癮,戒都戒不掉。

  「今天有沒有乖乖的?」駱於喬低沉渾厚的嗓音傳來,好像在笑。

  「有,我今天有去找工作喔!」拿著手機,江暖春在沙發上躺了下來,小小的身子蜷縮在一起。

  「聽見你去找工作,我就覺得心驚膽跳,你又單純又好騙,」駱於喬歎氣,語氣滿是寵溺。「我現在不能在你身邊,你凡事要小心,別再輕易相信人,尤其是對你特別和藹可親的『好男人』。」

  「我知道。」明明是碎碎叨念,江暖春聽在耳裡卻是暖洋洋的,她粉唇微彎。

  「對了,有件事我必須先跟你道歉。」

  「嗯?」

  「下個星期我不能回去了,小元把我的工作排得滿檔,我可能得出國一趟。」

  聞言,有種失落感狠狠啃蝕她的心,江暖春忽地連應聲的力氣都沒有。

  他是真的忙碌?還是想分開?奇怪的念頭開始發芽。畢竟他是知名男模,身旁隨便抓一把都是絕世美女,他的世界是她永遠碰觸不到的。

  不安……好不安。

  「小麻雀,你還在嗎?」沒聽見她的聲音,駱於喬又喚。

  「……我在聽.」悶悶出聲,就是再遲鈍的人也感覺出她的不快樂。

  「我不是故意失約的,我曾答應過一星期後就會回去,但是=」駱於喬煩躁地皺眉,「我真的走不開。」

  元老頭就是這點恐怖,他會把人壓了又壓、搾了又搾,直到幹幹扁扁的為止。

  「嗯。」小小聲的,江暖春有氣無力的應。

  「小麻雀,你不會在生我的氣吧?」如果她因此不高興,他肯定先把小元捉來痛扁一頓。

  「這是工作,沒有辦法的。」明知如此,她還是好不安、好不安。

  「我一定會抽空回去,不如我們約聖誕節吧!」駱於喬笑問。「那天無論如何我都會趕回去,好不?」

  聖誕節啊?還要一個月呢!江暖春眸光微黯。

  她還要好久好久才能見到他。

  「小麻雀,我保證聖誕節一定回去見你,絕不失約。」駱於喬保證。

  「一定嗎?」就算再不願意也沒其他法子,誰教他是大忙人呢!

  「一定,我向你保證.」駱於喬語氣放柔,滿是對她的歉意。「就算我人在國外,我也會趕回去。」

  雖然離聖誕節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但從他的話裡聽得出他的認真,江暖春輕吸口氣,點頭。

  「好。」

  「那先這樣,我得去工作了,先不聊囉!」

  「嗯。」掛下電話,滿室寂寞突然如潮水般四面八方朝她湧來。

  江暖春翻個身,將小臉埋入柔軟的沙發椅.

  從前沒有感覺,現在才知道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很開心、很幸福,雖然他老愛惹她生氣,但回想起來全是快樂的。

  眼眶微紅,心有些酸酸的。

  真的好寂寞呀!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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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年聖誕節最高的聖誕樹就在華納威秀廣場,引來不少民眾圍觀……

  電視機裡播報著有關聖誕節的新聞,駱於喬將寶藍色錦盒放入大衣口袋,才想離開,不料休息室的門先一步被大力推開。

  駱於喬有片刻的怔忡,旋即回過神。

  「駱於喬,你騙我!」映柔絕美的臉龐難掩怒意,是種不顧一切的決絕。

  「我騙你什麼?」濃眉微蹙,他仍是心平氣和地問。

  「你欺騙我說要娶我,結果那根本是你的一種手段。」映柔瞇細美眸,激狂的語氣洩露不穩的情緒。

  「我沒有騙你,」駱於喬薄唇微抿,眸光落在她身後的掛鐘,時刻停在晚間六點三十五分。「當我說要娶你的時候,我是認真的。」

  「你胡說!」

  「我沒有騙你,當時只要你點頭,我絕對立刻和你去公證結婚,不會有第二句話,別忘了拒絕的人是你。」他平靜地回視她。

  「若你是真心的,你會馬上和家裡的小女人交往?怎麼可能?」映柔咬牙切齒地問,被欺騙的憤怒湧上心頭。

  「是誰告訴你的?」漂亮的眼瞳微瞇,帶著冷意。

  映柔找他無理取鬧無所謂,他是擔心她找小麻雀的麻煩。

  「是誰告訴我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這麼做。」

  沉默三秒,駱於喬並沒有否認。

  「映柔,是你拒絕了我的提議,你說已經有喜歡的人。」他的語氣太過平靜,平靜到更讓人氣怒。

  「我沒有想到那只是你的手段啊!」揚高下巴,映柔不甘地說。

  她不要他得到幸福!她不要!

  「我已經說過,那不是手段,當我說出口的時候,代表我真的會去做。」頭有點痛,那是種無法溝通的挫敗。

  映柔的神經質他不是現在才清楚,卻無法忍受她歇斯底里的個性。

  「我不管,我不要把你讓給別人,就算我不要,別人也不能要!」映柔倔強地道。

  「……」

  「我不准你和她在一起,你馬上和她分手!你曾說過會永遠待在我身邊,除非我不要你!」她尖銳地提高音量。

  靜靜看著她絕美的臉龐扭曲變形,駱於喬不禁蹙起眉心。

  當一個女人失控至此,他真的已經看不見她的美。

  「映柔,你已經不要我了,你上次親口對我說了。」他歎氣。

  「那是上次,我現在又要啦!我要你永遠都待在我身邊,哪裡也不准去,更不准喜歡別人!」她偏激地大吼。

  病態。

  「映柔,既然你不愛我,為什麼不肯放手?」咬咬牙,駱於喬深深望住她。

  「我要你嘗到我當年的痛,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映柔美眸含淚,表情怨毒。「我們就一輩子這樣耗著吧!哈哈哈……」

  「映柔——」她瘋狂的言行讓人害怕,駱於喬沉痛地閉眼。不明白真是他傷她至此,還是她天生血液裡就有瘋狂的因子。

  「於喬,你老實回答我,你到底要不要和那個女人分手?」忽地,她放輕語氣,帶著詭譎的氣息。

  大衣裡寶藍色錦盒正緊貼著他的胸膛,駱於喬薄唇抿成一條直線,並沒有馬上回答。

  「你說呀!」

  「映柔,我們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沒有意義。」緩緩睜開俊眸,他平緩地道。

  「言下之意,你是不願意囉?」她的聲音頓時變得陰冷。

  「我不想傷害任何人。」他含蓄的回答。

  「但是你傷害到我了,」映柔一步步逼近他,淚珠一顆顆往下墜,眼神卻無比空洞。「於喬,你為什麼不愛我呢?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好好愛我呢?我曾如此愛你啊!」

  「映柔,你並不愛我,你只是不喜歡輸的感覺。」他冷靜的說。

  「不!我愛你,我比誰都愛你,」映柔用力搖頭,彷彿快把她纖細的頸子搖斷了。「你若是不肯愛我,我只好再死一次給你看——」她最後一個字尚停留在舌尖,一把冷銳的刀子已經拿在手中。

  「映柔!」駱於喬心一跳,連忙低喝。

  「當年你不愛我,我自殺未遂,沒想到現在又要再來一次,你不愛我,我要你後悔一輩子。」映柔空洞的低語,詭譎的笑了起來。

  自殺未遂?!那麼當年的車禍根本不是意外,她是存心的?!

  好可怕!被這樣激狂的女人愛上,簡直是擺脫不了的夢魘。

  「於喬,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和她分手,一輩子陪著我?」映柔對他溫柔的笑了,卻教人毛骨悚然。

  「映柔,你別做傻事。」駱於喬企圖奪下她手中的刀子。

  「呵!你不願意……你不願意……」映柔奮力掙扎。「無論我怎麼做,你就是不願意愛我,到底是為什麼?」

  冷銳的刀鋒猛然揚起,只見白光一閃,艷紅的鮮血染紅了眼瞳……

  ***  ***  ***  ***

  好久。

  真的好久喔!

  江暖春搓搓發冷的臂膀,將小臉埋進溫暖的圍巾中。

  下班前接到大樹人的來電,相約在全國最高的聖誕樹下,只不過他已經遲到一個小時了,到現在還沒出現。

  聖誕節前夕強烈冷氣團壓境,氣溫低得嚇人,連吐出的氣息都是白濛濛的,更別提她手腳都凍得像冰棒一樣。

  又餓又冷。

  江暖春把要送給駱於喬的聖誕節禮物緊緊抱在胸前,粉唇微彎,一想到等會兒就能見到大樹人,一顆心就暖洋洋的。

  沒關係,只要能見到面就好,等再久也沒有關係,反正她都等了一個半月了,不差這幾分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眼看原本熱鬧擁擠的人潮逐漸散去,最後只剩下寥寥幾名路人,江暖春越等越心冷,連笑容都僵硬了。

  他爽約了嗎?難不成臨時被小元哥抓去工作?可是就算這樣也該打個電話給她呀!心底突然惶惶不安起來,像是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您所撥的電話未開機,請稍後再撥

  無論她打幾遍,手機傳來的都是同樣的語音訊息,江暖春像洩了氣的皮球,虛脫的蹲了下來。

  其實她是被甩了吧?!

  因為不方便當面告訴她,所以用這種方式暗示。對大樹人來說,這就像場遊戲一樣,既然遊戲結束了,自然沒有再繼續的必要。

  只有她一個人認真,只有她一個人傻傻的認真,說不定此刻的他早和宋映柔復合了。

  聖誕樹的燈光忽地暗了下來,蹲在樹下的她覺得自己無比淒涼,淚水無聲無息地滾落粉頰。

  江暖春輕輕將紅色禮盒放在地上,拖著沉重的步伐,頭也不回的離去……

  他再三保證過的聖誕夜——

  最後他還是失約了。

  ***  ***  ***  ***

  樓下,救護車尖銳的聲響惹得人心惶惶,車頂閃爍著教人害怕的紅色光芒。

  映柔摀住唇,面色蒼白的跪坐一旁,纖細的身子不住發抖。

  「若是當年我對你的辜負傷害你太深,我道歉,這一次我把該還的還給你,全部還給你。」

  駱於喬低沉嘶啞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在她耳邊迴響,這是他幫她擋刀時告訴她的話,眼底染上滿滿的紅,剎那間她心碎了,她的心好痛好痛。

  她的性子太過偏激,讓她無法從感情的挫折中走出來,她只想報復、只想傷害,但是說穿了,她只是要他在意她、愛她罷了,沒想到最後發現自己還是一無所有。

  當警察詢問事發經過時,駱於喬袒護了她,只說是他誤傷自己,或許這是他對她最後的溫柔吧!但她明白他們之間緣分真的盡了……

  該你的就是你的,不該你的,如何也強求不來。

  從小母親就不斷在她耳邊叮嚀,無奈她聽不進去。

  緩緩的,映柔眸光空洞地站起,看著疾駛離開的救護車,兩行清淚順著頰邊滾落。

  是的。該她的就是她的,不是她的,如何也強求不來。

  她真的早該明白的。

  ***  ***  ***  ***

  「小麻雀又不是空氣,怎麼可能憑空消失!」

  某大醫院的頭等病房裡傳出暴怒的聲音,走道上的護士面面相覷,最後決定當作沒聽見,轉身離開。

  「她不在你的住處,手機也停止使用,我要怎麼聯絡上她?」小元被罵得無辜,委屈的反問躺在病床上面色鐵青的男子。

  「難道她從來沒打電話給你問過我的下落?」駱於喬瞇眸問道。

  「有啊!」這一回他倒是回得乾脆。

  「你怎麼回答?」

  「我告訴她,我不知道。」

  「你——」駱於喬一聽,氣得眼前一片黑,要不是有傷在身,他一定會跳起來狠狠揍他一頓。「你的這種說法會讓她胡思亂想,以為我刻意避開她!」

  「我也不想啊!還是你要我說實話,說你又和映柔見面,然後又替她擋刀?!」小元皺眉。

  「平時你古靈精怪,能言善道,就不會說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嗎?」駱於喬咬牙問。

  該死的,小麻雀肯定誤會他了,她此刻的心情肯定低落到不行!

  唉!他從沒想過要負她呀!

  「我不要!」小元想也不想一口回絕。「說什麼都好,就是別說謊,那反而是感情裡的致命傷,要是她某天知道真正的原因怎麼辦?這種渾水我才不淌!」

  「小元!」駱於喬咬牙切齒地喊。

  「好吧!您老人家也別氣了,小麻雀還能跑到哪裡呢?最多也是回家而已。」小元心平氣和地道。

  「回家?」駱於喬慢慢攬起眉心。

  「是的,回家,」小元歎氣。「無論我說什麼理由,都不會比你當面向她解釋來得有用。別說我沒義氣,等你傷好些後,我會幫你排出休假,讓你親自去找小麻雀把誤會說清楚。」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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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四個哥哥,一個個都是黑熊。」

  每踏近眼前寧靜的日式大宅一步,小麻雀清甜的嗓音就在駱於喬耳邊響起。

  「大哥學柔道,二哥跆拳道,三哥合氣道、小哥和爸爸都是劍道高手,先甭提誰敢喜歡我,就連我對人家有點意思,對方都會立刻逃之夭夭。」

  「大樹人,如果是你,你敢嗎?」

  他還記得小麻雀半認真的問自己,圓眸燦燦發亮。

  「若是你未來的女友生長在這樣的家庭,你敢喜歡而且登門拜訪嗎?」

  「我敢。」左手腕緊纏著層層紗布,抬眸望著緊閉的大門,駱於喬輕聲自語。「我這不是來了嗎?」

  「總有一天你會遇見真心喜歡你的男孩子,他會為了你,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敢闖。」

  他清楚記得那天他是如此回答她的,只不過當時萬萬沒想到當「大熊點心」的人會是自己……

  屍骨無存啊!

  「年輕人,有什麼事嗎?」身後猛然響起渾厚的男音,駱於喬聞聲回頭,小小吃了一驚。

  台灣黑熊!這是閃過他腦海的想法。

  魁梧健壯的身材,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個頭高大,幾乎和他平視。

  「我來找人的。」定定心神,駱於喬平靜地回答。

  江暖洋聞言挑了挑眉,上上下下將他打量過一回,表情出現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進來吧!」他用下巴努努門內,頭也不回地走入古老的日式大宅。

  咦?不問他找誰嗎?

  駱於喬心底的疑惑一閃而過,他摸摸鼻子尾隨台灣黑熊身後。

  好靜,靜得只有他們兩個人的腳步聲,一種沉窒的空氣緩緩流動著,繞過日式庭院,台灣黑熊冷不防轉過身。

  「你做好心理準備了嗎?」

  「心理準備?」被啃得乾乾淨淨的心理準備嗎?

  台灣黑熊眼睛微微瞇細,有股殺氣。「你對我家妹子始亂終棄,這件事我們都知道了。」

  縱使對方目露凶光,駱於喬還是平靜以對。    「我對她是真心的,所以我來了。」

  台灣黑熊輕哼兩聲,似乎對他這個回答不甚滿意。

  「你自己走過去吧!有人要見你。」他往前方的屋子一指。「自求多福吧!」

  ***  ***  ***  ***

  「妹子,你別再鬱鬱寡歡了,你這樣悶不吭聲的讓我們好擔心。」江暖春的二哥,也就是台灣黑熊二號很無奈地開口。

  他可愛的妹子原本活潑開朗,誰知道離家回來後整個人變了個樣,常常一整天聽不見她說一句話,教他們這群有戀妹情結的大熊們如何接受?

  「唉!」對台灣黑熊二號的話恍若未聞,她拿著澆花器,無神地歎口長氣。

  「妹子?」見她還是一樣,整個人像被掏空了,台灣黑熊二號又喚。

  「唉~~」千遍一律,回應他的永遠是歎氣的聲音。

  「我說妹子呀!你再這樣澆下去,老爸的百萬蝴蝶蘭會淹死的。」這一回,換台灣黑熊二號想歎氣了。

  「咦?」總算回過神,江暖春連忙停止動作。

  「我說妹子啊!那男人哪裡好?只不過是個花瓶嘛!何必為了他不開心呢?」

  「你不懂。」江暖春將澆花器擱在一邊,逕自坐了下來。

  他不懂?!當然了,她不說他怎麼懂?

  「妹子,不如二哥介紹其他好男人給你,」台灣黑熊二號坐到她身邊,決心要她重展笑顏。「我有個學生年輕有為,功夫學得不錯,很有天分,改天——」

  「我對熊類沒有興趣。」江暖春悶悶出聲。

  呃,熊不好嗎?熊很有安全感呀!

  「妹子,話不是這麼說嘛!熊絕對比花瓶好啊!熊比花瓶有用多了,當然選熊囉!」

  「二哥,你別煩我,讓我一個人靜一靜。」江暖春揚眸瞪他。

  「妹子,二哥也是為你好呀!不然你說,要怎樣你才會開心?」台灣黑熊二號歎氣。

  「我不會開心了。」只要一想起大樹人那天的失約,她就覺得好心痛。

  整整三個月,他就像從地球上消失一樣,沒消沒息的,甚至她打電話問小元哥,他也是支支吾吾的。

  沒關係,她這樣就懂了,她真的明白他的意思。

  大樹人現在一定是陪在映柔身邊吧!她瞭解他的個性,他一定是這麼做的,他是個負責的男人,尤其是對自己的諾言。

  「妹子,若是花瓶……」再接觸到妹妹兇惡的目光後,台灣黑熊二號自動改口。「那個男人真喜歡你,他就會來找你了。他若不敢來找你,代表他對你也不是真心的。」

  「有你們這群黑熊在,誰敢?你說啊!誰敢?」江暖春遷怒地推開他。「從以前你們就不斷把喜歡我的人嚇跑,既然這樣,我乾脆一輩子當老姑婆讓你們稱心如意!」

  「妹子,我們也是為你好啊!倘若他連面對我們都不敢,以後他又怎麼有能力保護你呢?」台灣黑熊二號辯解。

  「隨便你們,我不想說了。」江暖春鼓起腮幫子,負氣地背過身。

  她已經夠煩了,讓她一個人靜一靜,行不行?

  「妹子,總而言之他讓你這麼難過,我們是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江暖春狐疑地瞅他。

  「沒什麼意思啊!」台灣黑熊二號心一跳,知道自己說溜嘴。

  「你們不打算輕易放過他?難道你們想對他做什麼嗎?」她瞇細圓眸。

  「沒、有。」台灣黑熊二號用力搖頭,表情無辜。

  只是想把他扁得像豬頭而已。

  「二哥,你老實跟我說,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忽然想起二哥應該是很忙才對,怎麼會一直纏在她身邊?

  有問題,絕對有問題。

  「沒事,當然沒事囉!」台灣黑熊二號一臉心虛的跳起來,顧左右而言他。「啊!我等等還有課要上,先走了!」

  「站住!」江暖春壓根不相信他拙劣的借口。「從實招來,二哥。」

  「真的沒事嘛!可愛的妹子。」台灣黑熊二號乾笑。

  「你不說沒關係,倘若被我知道你有事瞞著我,我發誓一年都不跟你說話!」江暖春撂下狠話。

  「唉~~何必那麼認真呢?」台灣黑熊二號搔搔頭,若是他可愛的小妹子一年都不跟他說話,他肯定會哭哭的。「好啦!我說,可是你別太激動喔!」

  「我在聽。」

  「……花瓶來找你了。」

  「花瓶?」江暖春的心狠狠一震,一時之間竟有些難以相信。「大樹人來找我,真的嗎?」

  他真的來找她?那麼在他心中,她果然還是很重要的囉?

  「總有一天你會遇見真心喜歡你的男孩子,他會為了你,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敢闖。」

  他曾經說過的話又再次響起,江暖春一顆心好暖好暖,眼眶紅了半圈。

  他為了找她,居然自動送上門當她的大熊哥哥們的點心。

  「他現在人呢?」江暖春急問。

  「在大哥和老爸那裡,他們說要好好教訓他……」

  「怎麼這樣!」惱怒地蹙起眉,江暖春腳跟一旋,頭也不回的往老爸的書房奔去。「他若是少一根寒毛,我就再也不理你們了!」

  關他什麼事啊?!台灣黑熊二號無辜地苦下臉。他明明啥事也沒做啊!

  為什麼要把他拖下水?

  ***  ***  ***  ***

  「你是如何和暖春認識的?」江父慢條斯理地將茶杯推至駱於喬面前,狀似不經意地問。

  「我們住在一起。」執起杯,駱於喬不卑不亢的回答。

  「噗~~」江暖春的大哥——台灣大黑熊嘴裡的一口茶差點全噴出來。

  「咳咳!你說你們住在一起?」江父額角的青筋隱隱暴跳,臉部肌肉扭曲。

  他心愛的小寶貝居然跟這個臭小子住在一起!

  真是可惱啊!

  「是的,」駱於喬仍是心平氣和的語氣,彷彿對週遭約殺氣無動於衷。「我們是室友。」

  室友?!那還不是跟同居一樣!

  江父不著痕跡地吸口氣,深怕自己一時激動抽出竹劍一刀劈死這個渾小子。

  「聽說你另外有個未婚妻?」深呼吸、深呼吸,天氣多麼美好,空氣多麼清新。

  「她不是我的未婚妻。」駱於喬蹙眉。

  「雜誌上都是這麼寫的。」江父不信。

  「那是誤傳,」駱於喬頓了頓。「她是我的前女友,我對她有責任。」

  「既然對她有責任,你還敢招惹我家可愛的妹子!」台灣大黑熊終於發難了,兇惡地瞪住他。

  「這是誤會,我必須向她解釋清楚。」駱於喬靜靜地回答。

  「你踏入我們江家,難道不怕嗎?」江父問道。

  隨便一隻江大熊站出來,都可以嚇死人。

  「就算會怕還是要來,這是身為男人的擔當。」話說得輕鬆,駱於喬心中卻悄悄歎口氣。

  事已至此,就隨便他們處置吧!反正他已經做好屍骨無存的準備,只是千萬別在他臉上留下傷痕,不然小元又會碎碎念到他精神衰弱啊!

  「好個男人的擔當,我倒想看看你多有能耐,居然敢欺負我家妹子!」台灣大黑熊霍然站起,眼看大掌就要抓向他的肩——

  「住手!」清脆的女聲陡然響起,江暖春氣得紅撲撲的小臉旋即映入眾人眼簾。「大哥,你若是敢碰他一根頭髮,你就準備三年別跟我說話!」

  小麻雀小手叉腰,晶亮的圓眸毫不退讓地瞪著大黑熊。

  聞言,熊爪馬上很卒仔的縮回。

  「小麻雀!」沒想到她會衝進來替自己解圍,駱於喬連忙站起。

  沒想到她會出現,她不是恨死自己了嗎?畢竟聖誕夜他爽約了,後來又傳出那種鳥龍消息,任誰都會心灰意冷吧!

  「我等著聽你說清楚,」江暖春咬咬唇,堅定的回望他。「不管你帶來的消息是好是壞,我都要聽你親口對我說。」

  久懸的大石放下,是鬆口氣的感覺。駱於喬薄唇微勾,綻開淡淡的笑痕。

  是呀!他怎能忘記小麻雀與眾不同的性子,她不輕易受人影響,她只相信自己。

  「聖誕夜我不是故意爽約,我是真的無法接你的電話,」駱於喬緩緩走近她,眸底滿是她倔強可愛的臉龐,他抬起受傷的左腕。「映柔會變得那麼偏激也是我間接造成的,我當然要承擔這苦果。」

  「大樹人,你的手——」江暖春的心狠狠一抽,震驚地抬眸望他。

  「休息三個月,我的傷已經不礙事,醫生說復原狀況良好。」

  原來他聖誕夜失約是因為這緣故,難怪問小元哥,他也不方便說清楚。

  「可是你真的無所謂嗎?」江暖春咬緊下唇。「你真的放得下她嗎?在你心中不會一直惦記嗎?」他陪在宋映柔身邊這麼多年,肯定多少有感情吧?

  「你要我惦記她什麼?」雖然她表現得極為鎮定,他仍能感到她的不安。

  不肯說實話的小麻雀。

  「若是你的心裡還有她,你不必因為我們有過親密關係而感到愧疚,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這種事我懂……」

  聽見「親密關係」四個字,身後兩隻台灣黑熊臉色一變,拳頭捏得喀喀作響。

  這個臭小子竟然把他們辛辛苦苦養了很多年的小豬給吃了!

  懂?!他才不信她懂些什麼!

  駱於喬上前一步,握住她冰涼的小手,不懂她到底要逞強到什麼時候?

  她應該是很不安的,他知道。她可以把她的不安大聲問出來,她有資格這麼做!

  「當一份感情只剩責任和愧疚的時候,我看不出維持下去的理由在哪裡?兩個人在一起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愛而已。我可以因為愛你有責任,而不是因為愧疚有責任。」駱於喬輕聲道。

  「……」

  「我喜歡的人是你,你該不會想把我讓給別人吧?」他蹙眉問。

  「我是不想。」她微惱地皺眉,「可是——」

  唉!說來說去,還不是在意映柔在他心底佔有多少份量!

  「沒有就好,」駱於喬大手輕撫過她冰涼的頰面。「當我失去你的消息時,我心裡很著急,就怕你連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

  「我的確有想過再也不要見你。」她小聲承認。

  誰教他讓她以為自己被甩了。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絕不會辜負你。」他微微一笑。「所以我站在這裡,自願當大熊的點心。」

  「總有一天你會遇見真心喜歡你的男孩子,他會為了你,就算是龍潭虎穴也敢闖。」

  所以他來了,因為他是真心喜歡她。

  這句話忽然又在耳邊響起,江暖春心頭微暖,撲上前緊緊抱住他勁瘦的腰身。

  果然是超好抱的,獨一無二呀!當她第一次抱他的時候就知道了。

  他就是她獨一無二的那個人。

  一旁,兩隻台灣黑熊眼泛紅光的瞪著把飼養多年小豬吃掉的美型男子,咬牙切齒的。

  他把她吃掉了!兩人的腦袋裡不斷盤旋著這句話。

  現在是暖春正抱著他,他們不好下手,等到她離開……哼哼!保證給他這樣再那樣。

  沒有感覺到自己已經成為大熊們虎視眈眈的目標,駱於喬只是緊緊的回抱住她,用大衣將她嬌小的身子裹起。

  當大樹人遇到小麻雀,早注定大樹人會輸給小麻雀。

  這是早就注定好的。


                      【全書完】

台長: 花夢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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