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當天那一幕:禮堂中央上,一張鮮紅色的地毯默默地躺著,兩旁放了一盆盆鮮花,紫的、黃的、藍的,和同學靜靜地坐下,專注地看著台上。散學禮上宣佈今年退休離校的老師名單時,李榮傑主任的名字獲得了全場的掌聲,自那天以後,學校裡再沒有他的課了。
李榮傑主任的個子不高,背形微駝,頭髮已經半白了,但每天依然打理得整整齊齊。鼻上托著一副金色框架,圓圓厚厚的眼鏡。上課鈴聲響起前,他手上總是拿著兩、三本發黃的書籍不疾不徐地步入教室。他是學校的歷史科主任,亦是我最尊敬的老師。
中一的我常常靜靜地坐在課室一角,不為老師、同學所注意。唯獨李主任有所不同,在我悄悄地離開班房的一刻,他走過來,對我說:「可否替我拿習作回教員室?」,自此以後,每次中史課後,我都會自動自覺地替他拿作業,拿書本回教員室。由課室到教員室只消短短五分鐘的路程,李主任都講一些人生閱歷或是歷史軼事給我聽。我與他亦師亦友的關係亦由此建立。
然而,李主任給我最多是栽種植物的技巧。有一次,因為所拿的作業太多,需要我直接地放入李主任的辦公桌上。這讓我看見在小小的辦公桌上擺放了許多許多盆栽。李主任看見我凝視著那些盆栽就說:「喜歡嗎?拿一盆吧!」往後,李主任斷斷續續地灌輸一些打理盆栽,栽種植物的技巧、知識給我。哪一種的植物需要較多陽光,哪一種的植物不宜太多的水份等。同時,自那次以後,我家的露台上亦擺放了愈來愈多的盆栽。由梅花、鬱金香、向日葵等陌生的花卉名字,變成熟悉或是擁有了。
我就是這樣經過了中一、二的生活了。由於對種植已經掌握了一定的技巧,所以偶然間李主任也會找我到他家中介紹新買回來的植物,或是一起賞花下棋。在杜鵑花盛放的季節,也就是李主任最喜歡的季節,他的花園內杜鵑處處,微風吹過帶來陣陣花香,亦帶出李主任最燦爛的笑容。
中三那年四至五月的時候,杜鵑花如常地綻放,我亦依舊到李主任家中賞花,但那一次,氣氛卻有所不同。李主任對自己的花仍然帶著滿足的笑容,眼中卻多了一份不捨之情。晚飯過後,李主任望著桃紅色的花瓣,無奈地說:「我要走了,我們全家移民到加拿大去,在學期結束後,我便走了…這三、四盆杜鵑,送給你替我好好打理吧!」說罷,李主任便匆匆地送我乘車回家,臨行前還叮囑我小心打理那些花朵。
那年的散學禮,李主任在一片掌聲中離開了,在花木盆栽的知識上,李榮傑主任給了我一道鑰匙,使我走進了萬花筒般的世界。縱使他走了,我仍在種植花卉。這一年,杜鵑花又再盛放了,桃紅色的花瓣再一次出現眼前,我替它們拍下了照片,好讓它們飛到異鄉找回主人。
P.S 功課來的
by花之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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