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號廢橋 看哪 一隊閃電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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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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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麼
當你還小
記憶都還沒圍繞
你就已經這麼明白了
記憶到的時候
那得花一點力氣擺平
沒什麼擺不平的
是吧
記憶又回到深深的睡眠
你輕輕的
輕輕的回想起我

00
我是誰呢
好幾部片以後
我才回過神來
都這麼老了
噢
那就是了
你終於走到了這裡
時間的初態就是這樣的
也沒更壞
在時間裡
你就是我
我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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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
黃昏穿過天空
那一大片
一大片彩霞
這真是好的
開闊
以及即將來到的黑
黑裡邊的
你的餘溫
想像像長長的列車
穿過此時此刻
我們與之相會
我們停留在這一首歌裡
歌裡還有許多旅者
你認識的多
我就負責將歌聲拔高
轉了好多彎

這是第一夜

00
這一刻為你我停留
是啊
我也等了這麼久
月台上空無一人
在你沒來到前
樂隊在千里外製作他們的第一張搖滾
世界還酣睡在他們自鑄的偉詞裡
這我已經對自己說過無數次了
可現在
這一刻
我才清清楚楚聽到
從第一張搖滾那
返回的聲浪
你搭著這一隻竹筏
我在湖上看著你

你跳下水

/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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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是急的
在月台邊
我匆匆忙忙照了幾張
當然設定都沒調好
就這樣照吧
來往的人很多
這個都市都是來往的人麼

00
我是急的
沒看到你
到底在水裡做什麼
冬天剛剛過去
春天就要來了
你在水裡游這麼久
陽光打著拍著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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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位置
坐下來
這時候
才看見船已經進來了
我搭上船
浪很大
我又照了幾張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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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就可以跟你完全在一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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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從市場回來
又是滿手辣椒味
幾滴汗冒在鼻頭
幾滴汗在我嘴裡
吹走的風
靠這麼近
才聞到一點點辣
一點點辣
像咒語
念對了
我就會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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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叫杜德利
嗯
你猜對了
或者你說的不錯
他對自己薄情
按我們的譜
那總可撐上一年半載吧
可一場音樂會
不就那一兩個小時
他也只彈給那個人聽
也只有那個人
才聽得到
我們坐在很後面
手緊緊地握著
你膝蓋碰到我
感覺到你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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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樂隊的第二排
不是很重要的一部
只跟著唱跟著和
就好
走音的時候
頭要記得低下來
這樣就可以把聲音
吞到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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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你肩上
看起來比你漂亮多了
你能允許我吻她麼
或者也換我抱抱
擎在肩上
走在落日大道

/前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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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睡了
豆豆幾點來
沒看鐘
睡墊很亂
她必定是累壞了
也不說話
躺在懷裡
暖的

00
我在夢裡走動
沒撥電話
你在裡面
跟豆豆玩
是誰拿了髒衣服
到洗衣機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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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我很香
身體一層層褪去顏色
明天還要更透明
你眼睛會一閃一閃

/第一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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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曉得自己可以這樣說話
看著鏡子
看到鏡子裡的弗烈達
希臘女子
她看的樣子
就是她在的樣子
就是存在揭露自身之所
就是言語開始的地方
就是我們重逢的地方

第一句是怎麼說的
第一個字怎麼發音
這應該讓豆豆仙來說
從第一個音開始
從一個句子開始

不過她現在在帽子裡面玩
我們不要吵她
我們走到湖邊
坐下來聊天
等豆豆
玩好了
我們就要回到鏡子裡面

/救不回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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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這次我們走遠
一點到密里蘇達去
那兒什麼都還沒發生
礦還安在他們黝黑的山
歌者在等待時間啟動
民歌也只在一小撮人
中間傳唱
我們到的時候
該騎什麼牲口好呢
大家都這麼窮
我們的身分不宜洩露
我們來自東方一水
說話有高粱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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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初認識的這個女
是個詩人
習性偏藍
認真做事的那種
寫了一本又一本書
詩集怎麼沒一本賣得好
最後還是希臘救了她
希臘與搖滾的這本好些
我可以改得更好
可一動筆就知道要重寫
這些話我都沒跟她說
我只說啊在我們那山有虎
三碗不過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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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離我們住的太遠了
要去實在想來就累
她寫的尼采也遠離一般人
對哲學家的想望
碰到的點都是演員的情緒
可以模擬的
不海德格也不過癮
海德格當然講得好
就像天羅地網捕魚
是捕上來了
網子還是網子
可魚也死了

不過這些都是茶餘飯後
聊聊罷了
今晚我們要去看電影
名不見經傳的
最好了
燈暗了
愛怎樣都可以

/鏡子/

00
存在亦這樣認識了自己
當他反顧自己
認出那流動裡的一姿
的時候
他抓住了自己
唉
吾愛
他亦抓住了你
在這個反顧之頃

旅程在腳下展開
事物按照原先編排好的劇情走位
事物準備好了自己的枝葉
伸展在這個存在之姿的繁華競逐裡
你這樣認識了自己
你的自己
亦這樣靠著
你
在你身上展開他的枝枝葉葉
風吹過去
他看著你
你就是他認識自己的旅程
你就是他的路
你就是他
的旅程

00
是的吾愛
他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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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有一條河道不是躺著的呢
怎麼有一條水不是流動著的呢
怎麼有一條河道站起來霸佔風景
怎麼有一條水停止流動
成為一個定點
一個姿
的呢

怎麼分得開
這一滴
那一滴
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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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面上停不下任一姿的
鏡子不斷反射照進來的光
這就是天使的使命
不斷反射
反射
讓看見的看見

一個看見是一個姿的棲身
一個姿存在
在一個看見裡

這一滴
那一滴

鏡子不是姿之棲身
鏡子將光散成你看著的窗上的竹影
風吹過發出悅耳可辨識的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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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吾愛
那麼我就是鏡子

/在希臘/

00
早上起來
世界都是陽光
豆豆騎著一頭獨角鯨
跑到預言書
裡的湛藍海了
多像我們親手
書寫的
早年我們還不認識
豆豆就已經走這麼遠了

是豆豆馴服他們的麼
這雜亂無序的氣象
據說在我們族裡
會出來一個女子
她騎著的
也是一頭
那麼大的鯨

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了
是吧
吾愛
餐桌上不說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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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獵回來
桌上是農業族人的青菜
燈光照著他們
應該照到的地方
沒什麼改變
這世界還是希臘
你釀的酒仍然有三種振動
我長長的鬍子
刮著酒杯
仍然畫出長長的L型船

/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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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線桿上早漆上了
天使二字
照原先談好的
河流要流得緩
急不得
臭
這沒法子
大肚仔說趕著春天
好天氣
要下點藥
到田裡去
所以我走到河道的一半就往回走啦
另一頭是流浪者j的屋子
這不在計畫內的一景
也來不及拆了
也沒人管
這個都市
兩百公尺外就是紅塵

00
三只狗還是一堆羊
與我們是親的
如果要選
那還是只選黑色的
羊吧
沒有生澀的
多餘的動作
畫個圈子吧
那就是豆豆
跳躍的舞
半徑
天退得那麼高了
幾乎都可以看到
你從海上返航
帶回的光

/如在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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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晚上了
白天的陽光真不知
跑那去了
土地公也把自己關上了
幾個階梯還看得出有青石鋪著
早年有一些船在隔壁鎮下一些貨

土地公上方是棵大樹
那地勢這樣拔高
神就安在下面
神是穩定不語的
樹就替他說話
他說的話借著北管的人聲
傳誦開來
如果這是一只舞呢
這舞會不會很吵很吵
但是我們坐在東方的星空下啊

/在布拉格/

00
啊吾愛終於我們也來到了這
一千多個春天過去了
布拉格還是那樣
激楚難越
像一條剛長好的溪
還沒有被馴服的水

你沿著93號路
可以看到那只著名的煙囪
現在它在雨中
冒出一股灰色的迷霧
趕路的人多少要錯過的
是這樣的黃昏
我們走在天堂窟的右側
61號路在遠遠的天邊
有一場震撼人心的搖滾在接下來的大雨裡展開
唉
吾愛
那時我們已經沉沉睡去
因為搖滾裡過多的熱情
因為熱情裡過多的安靜
因為我們為這安靜
已經等待了這麼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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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窟入夜後就熱鬧了
所有的僧
都住到裡面
多少個你開著扶桑車
從四面八方來
多少個禪杖打從多少個你頭上飛過
世界還很新
敲到地面的禪杖會彈回天堂窟
凹進的土地隔年就會長出梨樹來

/格言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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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都認為卡蜜兒比羅丹好
可卡蜜兒是怎麼看待這個世界的呢
同樣一個世界
兩雙眼睛看到的不一樣
羅丹是格言式的看
但看他多高
他不高的
連希臘都不到
卡蜜兒看凡百之物都是好的吧
格言裡貶黜的
不好的
到了卡蜜兒跟前
都乖巧聽話了
所以啊親愛的
你看我不就是只格言獸
以格言之牙咬咬這
咬咬那
但看咬到什麼
咬的效果好不好
而你啊
我的愛
你是來到了格言獸的棲地
放牧一千個春天的女子
看看他們都是些好小孩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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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看張力想的

原先我寫畢卡索等
用的是傾聽
隨意擲出一音
然後由回聲來判斷
這說
合法否
於是作品形成兩岸
說法是水流
重點在傾聽那回聲的確與不確
這形成了我那些格言之作的所有風格
如若他們有的話

讀張力
以及這陣子以來的其他內地詩人
情形有點不同
相似的狀態還是在的
即傾聽他們到底真的寫到什麼
可昨晚碰到了要害
傾聽不是對對象
是對自己
對自己之為一個可寫入者的這個身分
確定了在詩裡面的位置
講這樣
古人即說是情操
性情
所以孔子說詩無邪
就是這個意思的

以前只知方思好
張力好
衣好
現在才清楚
他們的好是使得被邀請入座的人都好了
而且真是詩了

你看你看
到頭來還是小時的學問
路都走這麼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