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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6-28 18:26:06| 人氣19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荒涼人間地7【傅明 失落貓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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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出現的早晨,僅管時序入秋,我所居住的這棟新建築仍如烈日灼身,輝煌似神話中殿堂。這一刻我有讓生命振作的渴望。
今天是我生日,星期三,齊藤晚上會來,我想準備一頓不那麼豐盛卻營養的晚餐,一反常態早晨便逛到超級市場,太早的緣故,超市還沒開,我蹲在一旁,開始逗弄路邊的小花貓。
牠好饑弱,舔我的手指幾口,發現並非食物,失望闌珊踱回剛窩藏的角落。恰好超級市場拉開鐵門,服務人員笑臉問候提醒我該辦正事。
我入內花半小時細心挑齊料理的食材,出門後小花貓還在陽光下呆躺,過瘦而嶙峋的肋骨一上一下伏動著。
我打開順便買的鮪魚罐頭,牠立刻聞到,遲疑接近,張口便咬起一大塊,我怕牠吃太急,想伸手替牠撥細,牠卻孤傲轉開頭,拒絕了我。
陽光照得我目茫,小花貓蹲坐而專心進食的模樣與我的影子疊成一體,似形成我意圖提振起生活其中一部份,一瞬間,靠在我身邊的牠,令我臆覺自己原來也可以被另一個心跳如此需要,輕輕撫弄牠幾下之後,決心不再讓牠捱餓孤單,費盡工夫將牠抓到手,拎著回家。
整個早上我難得充實,替小花貓準備床窩,整理儀容,牠略有抗拒,但為了我與牠長久的未來,我必須蠻橫而強硬。
小花貓是公的,我抓起洗完澡後的牠靠近鼻端細聞,好久沒有這麼真實親近過一個生命。我抓牠和我一起午睡,齊藤的電話進來,我跟他說我撿到一隻貓,並請他早點到來。
一場好睡醒後我開始投入廚事忙碌,小花貓在我放任之下像隻幼虎,往來巡邏屋內,末了牠有些無聊,伏在桌下睡去。
我用羅勒跟韓國泡菜醃生而薄的牛肉片,以味噌燒烤香甜的田樂茄子,再配買好現成的青花魚押壽司,桌上三道菜在落日餘輝下看來豐盛,再加緊趕工費時的南瓜咖哩與蕃茄青豆湯,小花貓這時開始喵喵嘶叫,我抽出空手撫摩牠,要牠耐心等候。
結果這麼一等下去就是兩三小時,齊藤直到九點才出現。
他手上拎著紅酒,略帶歉意苦笑,解釋剛有應酬趕不過來。我聞到他身上酒氣,沒多說什麼,到廚房把咖哩端出來時看見他攤在沙發上盯著電視新聞
「齊藤桑,看見我的貓嗎?」我問。
「嗯,好小,只是個小嬰兒吧?」他心不在焉的回答。
「不,那是因為牠很瘦的關係。」我轉身準備將蕃茄青豆湯拿上餐桌,忽然間聽到匡噹一聲,回頭看見齊藤剛買的紅酒被撞倒,小花貓像現行犯跳下桌逃離現場。
「齊藤桑!」混亂的局面我口氣不佳:「你怎麼先將酒打開了?」
齊藤看我一眼,沒回話,取過濕布開始清理。
酒香因驟然大量釋出,聞來刺鼻。
「我再去買一罐吧。」齊藤把濕布放在桌上,沉聲說著。
緊接著他到玄關穿鞋,我本想阻止他,但小花貓用叫聲呼求我,原來酒液沾濕了牠的皮毛,牠蜷縮在桌下嗚嚎。
正當要替小花貓洗去花瓣狀酒印,我卻聽見齊藤的咒罵聲,他搶先我一步衝進洗手間,空氣中飄散起比酒味更難忍受的惡臭。
是小花貓在齊藤的拖鞋裡留下了什麼。牠的無意造成了愛乾淨齊藤的憤怒,我氣短,無話可說。齊藤走出來時,避開我的眼光,套上濕拖鞋打開門,繼而將門重重關上,留下一灘灘水漬鞋印。
我邊擦著地板,邊望著小花貓無辜的臉,牠的表情彷彿在申訴自己本來就難被馴養,我不該怪牠。
十分鐘過去,齊藤回來,坐上餐桌,場面依然僵冷,我和小花貓像做錯事,低頭挾著菜,安靜吃著。齊藤打開酒,主動替我斟上,我抬起頭想道歉,他卻先主動開口:
「剛我很失禮,」齊藤說:「抱歉。」
「別這麼講,」我說:「是我的錯。」
氣氛稍微舒緩了,我開始跟齊藤聊些小花貓的事,他偶爾應幾句。
「我知道你不喜歡寵物,但,我能養牠嗎?」我問。
齊藤專心吃著飯,沒有回答。
當天晚上,我們之間的對話大抵如此,齊藤食欲不佳,性欲便也潦草。我送他下樓,站在初秋的街道上,揮手之後,他無多話,連一句生日快樂也沒有,想想在異鄉生日本來如此,幸好我有小花貓陪伴,路燈蒼白如涓絲灑下,我踩著月光之徑安靜入屋找貓。
那天之後我和小花貓開始共同生活,牠慢慢適應我,這間屋,及屋裡一切。向來和善的齊藤對小花貓不聞不問,他來的一三五晚上,我把貓關進籠裡。
然而就在小花貓和我共渡一個星期,我漸漸習慣牠的高頻喵嗚聲而牠也開始享受我規律的餵養照料之後,小花貓,又悄悄地離開了我的生活。某一夜。
夜裡我就沒睡好,雜亂作著夢,覺得寒冷,蔓延全身,頭卻沉重地讓人無法掙脫爬起,直到早上艱難甦醒,發現不知為何大門敞開,而小花貓不在屋內。
我趕緊披外套在樓梯間樓下鄰近巷道間尋找,不見牠的蹤影。撥了電話給齊藤,他似乎正在忙,我只好掛上電話。
不明白牠怎麼會消失,好像自己深信的事實被推翻,我以為牠是需要我的啊。我不喜歡那種感覺,苦尋無獲後,悶了整個早上下午。

傍晚下樓買晚報時,遇見隔壁山本太太牽著女兒正要進家門。
「貓!小貓!」小女孩衝過來對著房門叫喊。
「啊?」我納悶她沒見過怎會知道我的小花貓,山本太太先開口解釋了:
「今天早上去學校時,有看到齊藤先生帶著小貓走出門呢,理奈她最喜歡貓的啊…」
沒等山本太太講完,我敷衍著應了,是喔,是喔,隨即走進了電梯,腦中嗡嗡響著。
小花貓,齊藤。
涼冷的風,開著的門。
原來齊藤一大來過這裡,拿鑰匙開了門,帶走小花貓。
我沒有照原定計劃去買報紙,靜默轉身回到家中,撥了齊藤的攜帶電話,我想找他,卻無人接聽,我掛上電話,一股衝動從胸口燃起,但僅短短數秒,就再也後繼無力。無論質問或悲傷。
有什麼好責備呢?這是他出錢租的屋,而我是被養的寵物,寵物自以為是在孤獨裡找到一些樂趣,可是不被主人允許。
有什麼好悲傷呢?我想養活一隻小花貓,藉著看牠一點一滴因被關愛而拼足的成長證明自己被需要,但忘了自己也僅是依附在旁人手中一副並不完整的拼圖啊,齊藤有權任意移動拼湊我,手指或舌頭,呼吸或擁抱,在我拿他錢的那一刻起,我的所有都變成可切割的物件,他開口,我雙手奉上,非關意願,而是交易。
想到這裡,電話響起來,齊藤的聲音,問我是不是在找他。
我說不出話,非常寒冷,無法令唾腺滾燙分泌,淚液亦然。
我看不見小花貓那片拼圖被擲落何地,卻認清了自己的不完整與支離。




台長: 小人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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