タケル不知道自已是怎麼撐完這一場演唱會的。
從一站上台,他的眼睛就像命中率百分之百的雷達一樣,偵測著他心目中,唯一的,一個座標。
然後,在一片黑暗中,他看見了他。
還是那麼亮、那麼俊美,招牌的長髮不但剪短了,還染成了淡金的蜜糖色,反而襯得那一張小臉更加地眉清目秀、神清氣爽。
他到底唱了那些歌?
不記得了。
他到底有沒有介紹樂團成員?
也不記得了。
他好像唱錯了很多地方、漏掉了整大段歌詞、甚至忘了說些鼓勵的話來開解台下的病人。
他只記得,黑暗中,ヤマト的眼睛,依舊是那麼地純淨清亮,像一泓清泉,輕易地就洗淨了他這些日子以來的疲憊與風霜。
唯一不同的是,他比以前更瘦了。
雖然他本來就比一般人來得纖細,可瘦成那樣也太離譜了吧!
本來就小的臉蛋變得更小了,豐潤飽滿的雙頰也凹陷了下去,全身上下更是剩不到幾兩肉,就像只用一張皮包著一把骨頭,只能勉強維持不散開,卻不再有生氣盎然與行動力。
他曾是照亮整個幕原的小太陽呢!怎麼就變成了這麼一副令人不忍卒睹的遲暮景象?
タケル必須好用力好用力地控制自已,才能管住撲進他懷裡的渴望。
能夠唱到落幕而不衝下台,似乎,只是靠著本能的職業道德。
聽著聽著,他終於明白了,鈴子在電話裡跟他說的那句話——
去吧!去找ヤマト,把你的心意告訴他,別等到一切都太遲了才來後悔……
是的,他是喜歡ヤマト的,而且是戀人的那種喜歡。
可是,ヤマト不會喜歡上自已的,他已經有鈴子了。
所以,他只好把那份永遠也找不到出口的感情,轉移到ユリ身上。
因為,他和ユリ,其實是一樣的。
他們同樣都愛上了,一個不會愛自已的人。
他心疼她,就像心疼自已一樣。
連同ヤマト在內,大家都以為他愛上ユリ了,就連他自已,也是這麼以為的。
只是彼此心裡都有數,他們從對方眼中找到的,從來就不是自已的影子,而是那顆永遠轉個不停,為了大家的利益,東奔西跑的傻陀螺。
他們其實都只是透過彼此的眼睛,在追逐著一個,永遠也追不到的,幻影。
ユリ就像是他的半身。
無法為自已的感情找到出路,也無法清楚地為自已混淆不清的性別認知找到定位的半身。
ユリ死的時候,他覺得自已的內在好像也少掉了一塊。
所以,他才會那麼難過。
所以,他不要再遺憾了。
他要連ユリ來不及說出口的心意,原原本本,毫無保留,一起唱給ヤマト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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