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壹)
夜市的市集人潮不比白日來得少。
吟遊詩人在攤販不密集處的空位坐下,解下披在身上的小布杉,舖在滿是沙塵的地面,然後一邊奏著手中的豎琴,一邊唱著在民間流行的情詩和遊歷世界的故事,引了一些人圍繞著他聽。
不久,市集裡又起了另一陣喧鬧,弄蛇人抬來了箱子,自市集的另一端走來,在一處與其相距不遠的地方,開始他的表演。於是吟遊詩人的吟唱中途走了幾個聽眾,他們隨手扔了幾枚銀幣在地上的布杉,金屬相互敲擊的清脆聲音框噹響。
接著前來市集表演技藝的人越來越多,而吟遊詩人之處已然散場,他皺眉瞧著布杉上為數不多的銀幣,而後小心翼翼的將其自布杉上拾起,放進繫在腰間的小麻布袋,再拂去布杉上的塵土,一把又披回了自己身上,他有些吃力的站起身來,往看表演的人群裡走去。
(節二)
同樣的把戲在不同地方,都能引起同樣的歡呼與喝采。
吟遊詩人行走於各處,眼裡一貫看見的標題--「魔法」,一個既誘惑人又虛幻不實的名詞,現在又舊幕重現的映入他的眼簾,他擠進了圍觀所謂「魔法」的人群裡。
每個觀眾定睛聚神的看著前方,那位自稱為魔法師的男人。他首先拿出一顆種子放在掌心,雙手一合,種子發了芽,手又一揮,種子長了葉子,雙掌再握,那生著可人綠葉的植株,成了一朵又大又美的白玫瑰。
對於這樣神奇的事物,大家自然是沒見過的,每個人的臉上都表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但在僅僅幾秒的凍結時間過去後,全場即大聲喝采叫好。魔法師自掌心一摸,就抽出一頂白色高帽,除了向大家致意以外,更走入人群中求些賞金,觀眾們也大把大把的拿出身上的錢往裡頭放,相當蓬場。
「接著,我希望有個人可以當我的魔法見證者,確定我沒有對任何人假以誆騙。只有一位幸運兒,希望當上那位見證者的人,請舉起你的手吧!」
魔術師在喧鬧的人群中如是大喊,更讓群情顯得激動,人潮中更是有許多人高高舉起手來,希望得到這樣一個機會。怎麼樣的人前來替他見證,對於魔法師來說都是無妨,他要的僅是一個大眾可以信任他的想法而已。於是他隨意抓起身邊一位少女的手,大喊:「今天這位少女就是要替我見證奇蹟的人吶!」
那樣一喊,一些人發出喪氣的噓聲,一些人則是安靜準備看接下來的表演,最後魔法師也以手式示意大家安靜,以便他表演。
「請問少女芳名?」
「雛、雛……鈴……」
少女因為緊張而聲調顯得有些結巴。
此時魔術師把白色帽子戴在頭上,再從懷中取出一條白色方巾,將手中的玫瑰與方巾一併交到名喚雛鈴的少女手上。
「那好,雛鈴小姐,請妳用這張手巾將玫瑰包起來,而且要打上結。」
雛鈴依語照做,卻感覺被包起來的玫瑰有些異樣,似乎像是隻生物一般,不停扭動。魔法師見她將結打好,便輕輕在布包上摸了一下,眼尖的雛鈴似乎看見了某條反光的絲線被纏在結上,於是心裡起了一陣懷疑。
「請大家看好,這玫瑰將被我的魔法賦予可行動的生命!現在請雛鈴小姐打開繩結讓大家看看結果!」
雛鈴避過透明的線繩拉開手巾的結,鬆開的絲巾依舊是朵鮮潔而皎白的玫瑰。
魔法師的臉色剎然蒼白,而觀眾們,有些擺出疑惑的神情、有些則是提出疑問,雛鈴愣了愣,動手抽下透明絲線。霎時,白色的花瓣四散,而後有隻小白鼠自她手上跳下,倉皇的逃入人群中。
魔法師有些憤怒的喝斥道:「妳毀了我的魔法!」
雛鈴則是滿臉驚惶,她不停搖頭,以害怕的語調道:「我只是對你抽出一條絲線來感到好奇而已,我沒有那個意思,我也不知道為何是這樣……」
「絲線?這位小姐,妳是說他把絲線綁在老鼠和玫瑰花瓣上?」其中一位觀眾開口問道。於是大眾也省悟了過來,於是大家紛紛離去,人聲吵雜中還摻雜了「騙子!騙子!」的怒罵。
還站在表演場中央的雛鈴,面無表情道:「這次失敗了嗎?」魔法師一臉憤怒,狠很的罵道:「妳這掃把星,毀了我的生意!」然後奔離市集。而後這塊場地的冷清又被其他表演的喧鬧聲給填滿,少女黯然的背影也消失在這片喧鬧聲中。
(節參)
靜謐的地方才看得見城市的喧嘩。
依著綠林的蒼鬱小道,可以走到城市鄰近的山崗,無論是什麼樣的黑夜,城市的燈火都能照耀到山頂,看得出來是極盡繁華。
雛鈴坐在山頂可以眺望城市的草坡上,那兒上方閃耀著紅色的光火,像是要吞噬夜黯一般,半是渲染、半是飄移的忽忽閃閃在深藍色夜空。
她想著方才發生的事情,是她的好奇揭發了真相,還是因為她的好奇,招來了大家對一個人的那樣極度的憤怒與鄙視。她百思不得其解,最後開始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這位小姐,你怎麼了?」
吟遊詩人低沉的聲音在雛鈴身後毫無預警的響起,她有些感覺害怕的說道:「你是誰,來這裡要做些什麼?」
「我只是想來問問妳,對剛才的事情有什麼看法。像是關於那位騙人的男士還有妳行為。」
「我感覺我是因為好奇而害了那個人。」
「假使妳沒有揭發真相,會有更多人受騙的。我周遊列國了一段長久的時間,太多事情我看過,而這樣的人更是各處即有,堅持的正面的方式去想吧,未來也要如此。」
「你專門是來告訴我這些話的嗎?」
「一半一半,我只是想把一位單純的少女想法放進我的詩歌而已。」
吟遊詩人說罷,即自林間小道離開了山崗。雛鈴靜靜的看著吟遊詩人的背影,走出山林、離開城市,空中飄蕩著他的歌聲,吟遊詩人又要流浪去。而夜之將盡,東方的穹色已然明朗;日之將至,此刻又將到來新的一天。
雛鈴以輕快的腳步離開了山崗,沿著綠林小徑,還有滿心的明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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