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說什麼.....？」
我差點拿不住我手上的咖啡杯，除了原本就有的燙手，那個不在我料想中的問號也著實燒著了我的指紋。
我看著劉湘蘋的臉龐，發現她的神態滿是驕縱傲然。
這樣的表情使我分不出方才那句話是她的玩笑還是認真，玩笑嗎？不太像；認真吧？我沒把握。
如果我猜錯了，後果不堪設想。
「妳...湘蘋，妳剛剛說什麼？」問出口後我才猛地發覺自己似乎往死胡同又踏進去一步。
劉湘蘋看了我的反應，忽然冷笑一聲，感覺不以為然：
「哼...怎麼？一個問題也答不出來？」
「沒有啊！」我覺得她只是在說笑，於是稍微放心也跟著開起玩笑：「呵呵...可以呀，如果妳真要我載妳上去、我就載妳上去啊！」
我拿穩了咖啡杯，淺淺地喝上一口。
說真的，我對劉湘蘋還是幾乎摸不透，老搞不懂她在想什麼，就連今晚來幫她這點小忙也是不知其所以然。
其實我真的可以不搭理的，不是嗎？
但我知道我辦不到。
「好！魏治豪，」劉湘蘋揚上的臉瞧著落點繁星：「我就要你載我上去。」
「啊？！」
「怎麼樣，有疑問嗎？」
突然降下來的驚訝填滿我的腦筋，劉湘蘋的話我完全無法即時反應。
「等、等一下！」我開始慌了：「湘蘋！妳真的要我載妳上去？」
劉湘蘋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是點了頭，果敢又確實。
「可是...可是我.....。」
「你已經有想載的人了？」
「沒、也沒有啦...可是我.....。」
「既然沒有，廢話那麼多做什麼？還是你不願意載我上去？有話就直說。」
我發現劉湘蘋的語氣已經不知不覺間散出怒氣，心中頓時除了害怕之外竟還有一種無法解釋的興奮。
興奮什麼？命都快沒了！
「不是啦...沒有啦！」我的話吞吐不前。
劉湘蘋側過臉來盯住我的眼神，一瞬間我幾乎無法動彈。
天上的星星還是一樣閃耀，可是為什麼突然之間我覺得星星們都僵住了原本的笑容？
或者該說，他們登時沒了表情。
我瞧見劉湘蘋的眼瞳一直左右晃動，似乎仔細觀察著什麼，但她在看的是什麼？不就是我嗎？
不就是我嗎？到底是我嗎？
我眼角瞄向旁邊，確定我四周沒有其他可以讓她這樣看著的物體。
「湘蘋....？」我的嘴邊帶著疑惑。
劉湘蘋緩緩朝我靠近，她身上那道輕緩又深雅的薰衣草香在夜裡的清新中硬是染上了不淳和的無法克制。
我似乎眼前只剩下她的眼睛內的深黑與反光。
我的手臂彷彿也被下了咒語，手指繞著的咖啡杯環也緊緊扣著，等待一道魔力接近化解。
「魏治豪，如果我用某件東西讓你答應，你怎麼回答？」
「什、什麼...？」
劉湘蘋忽然靠了上來，我嚇了一跳、本能性地往後跨了兩步，手上的咖啡杯還差點在地上潑出圖畫。
劉湘蘋眉間倏地揪在一起，眼神中彷彿真的冒火。
可能是我潛意識已經猜想出她剛剛可能的舉動，我的呼吸一下子加快許多。
我看劉湘蘋半瞪著我，老實說，我也不曉得這樣得怎麼給彼此階梯下，腦筋飛快地轉了一圈後，我終究決定冒死開個不要命的玩笑：
「哇！湘蘋妳看看，好險吶...妳怎麼連走路都會要跌倒呀？要不是我反應快，手上的咖啡就會潑到妳身上了！」
這句話在劉湘蘋聽來的滋味如何？
我在心裡悄悄地反問自己一句，自己聽起來如何？
如何？我只能說，無藥可救。
我吞了口水，怯怯地問：
「湘蘋....妳剛剛想對我說什麼呢？」
劉湘蘋轉回頭去，我聽到她的呼吸聲如此沈重，彷彿在穩下自己無從頭緒的心神。
一瞬間，我發現天上的星星好像又笑了起來。
趁隙，我快快喝下手中這杯熱度已在消散之中的深棕色液體，以防或許還有可能的萬一。
其實我對自己剛剛的舉動也是猜疑的，怎麼我會這樣說、這麼做呢？
「魏治豪，」她的聲音緩緩傳來：「你剛剛真的只是在說笑而已，對吧？」
「什麼說笑？」
「上山的事。」
「呃，這個嘛.....。」
我望著劉湘蘋的背影，但不知怎的，眼前似乎閃過一抹清麗？
我要載劉湘蘋上去嗎？可是，我心裡其實是想載誰上去呢？我以為或許是CICI...不是嗎？
但，為什麼會是CICI？
因為她說喜歡我嗎？我會不會太過於膚淺？
因為CICI說喜歡我、所以我想載她；其他不喜歡我的，我就沒列為考慮範圍了？我是太膚淺了吧。
劉湘蘋的後頸露出一片潔白，不經意地我看到一顆小小的亮眼閃出，仔細一瞧，這鍊子似乎依稀間有點印象....。
翻了翻我那不管用的記憶，赫然發覺那條鍊子似乎就是上學期陪著劉湘蘋一起在「海風閣」裡面拒絕她的前男友時，對方送給她的最後禮物。
或許，劉湘蘋口中都不再提起她的前男友，但是她的心應該還是無法放開的，否則為何還將那條鍊子這樣貼身戴著？
我的心忽然軟化，但也許那不是軟化，只是我現刻找不到更適當的形容詞。
「湘蘋...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我載妳上去吧？」
我問得完全沒了自己，也不敢去預設立場猜想接下來劉湘蘋的反應為何。
「湘蘋？」
氣氛沈了一會兒，劉湘蘋開口了，不過卻令我有些哭笑不得：
「你滾回去吧....星星我一個人看就夠了。」
滾回去吧？我真的是哭笑不得。
不過...也好。
我應了聲，將咖啡杯放在一旁，臨走前還輕輕地拍了劉湘蘋的背，希望她能知道我不是有意讓她心情變差的；希望她能知道，她放棄的那個男生是真的已經離開了。
明明是自己放棄的，為什麼還緊緊抓著思念不放呢？
明明就不願這樣的，為什麼還讓這種事情發生了呢？
我無法明瞭她的想法，因為那會是一個困住人心的囚牢，也因為....我不行去瞭解她的情感。
因為，我會被我自己先行困住。
困在滿是薰衣草香味的花田裡醒不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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