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東方一片魚肚白,天空呈金黄色,和煦的陽光穿過薄薄的雲朵,洒在海面上.風吹拂着,帆船隨着飄浮.
甲板上,一名青年靠着欄杆望向遠方.金褐色的頭髪在風中飄揚,秀氣的臉龐上有一絲忧慮.
“嘿,布雷迪,這麼早就起床了啊?”一少年自船舱走了出來.他手裡拿着两
杯奶茶,并將其中一杯递給對方.
“你也一樣啊,史考特.”布雷迪接過奶茶.
“我當然要早起,做首領的要給屬下一個好榜樣.”史考特呷了一口熱呼呼的奶茶.“而且我已經習慣早睡早起,賴在床上何不出來看看這美麗的海.”
布雷迪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你剛才在想些什麼?”
“沒什麼.”布雷迪將視綫轉回海上.
“你在担心嗎?”
“沒有.”布雷迪淡淡道.
“那為什麼你的臉上有一點…嗯…忧伤呢?”
布雷迪以為,這世上除了尼姆魯之外,不會再有人會了解他的心情.但是,
他現在發現,除了尼姆魯,還有一個史考特,能在他不說任何言語之下看出他的心情.
布雷迪看了史考特一眼,道:“我在挂念一個人.這個人,或許我永遠也看不到他了.”
“你是說那個管家?”
布雷迪點了點頭,道:“除了他,那個家沒有什麼值得我挂念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因為我也常挂念馬克老大.”史考特道:“但是,只要
你知道他會活得很好,就沒有什麼值得好担心的.两個人相聚是一種緣,但總有一天是要分開的.”
“有人說,每個人都會在适當的時間到他所要去的地方,就像白昼會被黑夜取代的道理一樣.所以是時候我跟尼姆魯說再見了,但只要我們尝試,在生命中的一些事情將不會發生.”
“那我祝福你.”史考特道.
“謝謝.”布雷迪微笑道.
“不謝,但我先申明,在短期之內我可不會回去風谷城.”
“是,老大!”
两人笑了起來.
“喬斯,你醒了啊?”巴尔從椅子上站起,走向喬斯.
“叔叔.”喬斯躺在床上,緩緩地坐了起來.
“還好嗎?”巴尔關心地問道.
“嗯,只是伤口還有點痛.”喬斯摸了摸大腿上包扎好的伤口.
“怎麼會這樣?昨天你帯着伤回來,暈倒在門口,真是吓死我了.”巴尔拍了拍胸口道.尼姆魯站在他身後,有着一絲不祥的預感.
喬斯看了巴尔一眼,道:“叔叔,你就別問了,當作是一場意外好了.”
“到底怎麼回事?”
“這…”喬斯一臉為難,“這…叔叔,你先答應我你聽後必須冷靜.”
“喬斯,到底發生什麼事?”巴尔嚴肅道.
“昨晚,”喬斯迟疑道:“我發現堂哥的舉動有一些古怪,就偷偷跟着他,
來到一阴暗的小巷.然後…然後…”
“然後怎麼樣?”巴尔追問道.尼姆魯盯着喬斯,背脊有一股冷意-------他今早沒有看見布雷迪.
“然後我惊然發現,堂哥他……他私下和小霸王見面!”
巴尔目瞪口呆,僵立在地上.尼姆魯一皺眉,輕聲道:“小霸王?他不是已經走了嗎?怎麼可能會再回來?你確定你沒看錯嗎?”
“我確定.”喬斯道:“我當時也很震惊,趕緊抜槍指着小霸王,想捉拿他歸案.誰知道,他先發制人,開槍打中了我,并和堂哥一起逃之夭夭.”
尼姆魯吸了一口氣,心裡大駡布雷迪這個笨蛋為何要隨着小霸王一块逃走.他現在要帮忙說話也不能了.
喬斯看了巴尔一眼,道:“叔叔,也許堂可是被小霸王所威脅才…”
“威脅?”巴尔憤怒地叫着,頸上的血管一根一根地突起.“我看他是主謀才對!父親辛辛苦苦要捉拿大盜,他却私下和犯人勾當,甚至策划讓大盜逃走!好…好啊…布雷迪…你即然敢做出這種事,我就敢趕你出家門.從此,布雷迪不姓都必烈,不是我們家的人!”
“老爺!”“叔叔!”
“你們別為他說話了,我不會改變我的決定!”說着,拂袖而去,尼姆魯緊跟在他身後.
喬斯挑了挑眉,歪嘴笑道:“嘩,完美結局.布雷迪,拜拜囉!”
尼姆魯伤心地站在布雷迪的房間裡,倚在窗前,雙眼望着遠方.他一再地說服巴尔,但還是無法挽回巴尔要把布雷迪趕出家門的決心.
“少爺,”尼姆魯低聲道:“你最終還是離開這個對你來說沒有任何人情可言的家.也許這個家一點也不适合你,你深爱平靜,而這個家却充滿了竞爭,事事講求权力和地位.也許你離開是對的選擇,換個新的生活,交個對你真誠的朋友.”
尼姆魯吸了一口氣,轉頭看着房裡的一切,“我會替你留下這間房的,我會每天為你打掃.雖然你已被趕出家門,但尼姆魯永遠是你的管家,永遠為你這少爺而服务.尼姆魯祝福你開開心心地過每一天.”說着,眼泪自眼角緩緩地滑落.
尼姆魯看着布雷迪從小長到大,由于巴尔忙于公事,陪伴布雷迪的就只有他.他了解布雷迪的性格,時常在對方不開心時給予适當的安慰.布雷迪常將心事藏于心底,也是他利用另一種方式讓對方愿意把心事透露.
布雷迪和他的感情已超過少爺與管家的界綫,他們俩是朋友,甚至是知己.現在布雷迪離開了,他伤心也開心.伤心他們俩從此分開,開心對方脫離了這個不适合的地方.
“報告老大,”吉恩對史考特道:“我們已來到興國的海域了.”
史考特點了點頭,道:“兄弟們,我們今天收起海盜的身份,當個普通的旅客在興國住几天.好好地享樂一番,慰劳你們的努力與付出.”
“吔!”众人歡呼了起來.
“還有,千萬不可透露你們的身份,手槍在沒有必要之時就別拿出來.”史考特囑咐道:“十一點之前,每個人都必須去到一間叫‘奧斯汀’的旅館,在那裡夜,明白嗎?”
“明白!”
“下船!”
銀蝎號漸漸靠近碼頭,众人逐個走下船,登上碼頭.他們很快就混入人群中,別無異樣.
史考特脫下羽毛帽,對身邊的布雷迪道:“怎樣,你是第一次來這兒吧?”
“嗯,”布雷迪點了點頭,“你好像來過很多次了?”
“加這次是第三次.”史考特道:“每次來這裡,我都是以旅客的身份.”
“為什麼?這裡的人不富裕嗎?”
“不是.只是如果我每去一個地方就打劫的話,那這世界既不是沒有我容身之地?”
“那倒是.”
两人走入一條熱閙的街道,两旁的商店林立,環境吵雜,人山人海.
“我們去哪?”布雷迪皺了皺眉頭.他們在人群中穿梭,摩肩接踵.
“隨便逛逛.”
“我們能不能到一個比較安靜的地方?”
“欸,我們進去這間店.”史考特似乎沒聽見布雷迪的說話聲,拉着他走入一間服裝店.
“歡迎光臨!”一推開門, 一名少女站在柜台後道.“先生,有什麼可以帮忙的嗎?” 甜甜的笑容挂在臉上.
“嗯,”史考特走到柜台前,“我要買件外套.”
“沒問題.”少女走出柜台,從一旁的衣柜裡拿出各種不同顏色和款式的外套.
史考特一件一件地試穿,布雷迪則站在一旁覌看.
“這件怎麼樣?”
“很适合你,先生.”少女笑道.
“嗯,不,我覺得這件比較好.”史考特又換了另外一件,在鏡子前摆埔士.
“太棒了,先生.”
“顏色淺了些.”史考特又拿起另一件.“這件呢?”
“比剛才那件好,先生.”
“是嗎?我覺得很醜,太短了,口袋又這麼小.”說着,脫下外套,穿上另一
件.
“很帥哦,先生.”
“但我不喜歡這款式…這件呢?感覺怎麼樣?”
“很酷.”
“我不喜歡做酷酷的人,我比較喜歡帥氣……這件呢?”
“很好啊!”
“但我覺得上一件比較好……這一件呢?”
“先生,你穿什麼都很好看.”
“是嗎?但我覺得這件不配我的上衣……妳還有沒有他的外套?”
“先生,你到底喜歡什麼款式和顏色的外套?我帮你找吧.”少女道.
“這怎麼能說呢?要試了才知道嘛!”史考特道:“布雷迪,你覺得呢?”
布雷迪笑了笑,從柜台上拿起一件黑色的長外套,递給史考特道:“就這件吧.剪裁好,顏色也很漂亮.”
“真的嗎?”史考特穿上它,站在鏡子前摆出了埔士.
“很好啊,又大方又帥氣.”布雷迪道.
“好,就這一件!”
两人終于走出了服裝店.
“欸,你要買些什麼嗎?”史考特雙手插入外套的口袋裡.
“我覺得我什麼都不缺.”
“是嗎?”史考特上下打量着布雷迪.“嗯……有了.”說着,又拉着布雷
迪進入一間商店.
“先生,需要什麼嗎?”一名中年站在柜台後問道.
“我要一把手槍,是這位先生用的.”史考特指了指布雷迪道.
中年人點了點頭,轉身取出裝槍的盒子.
“喂,”布雷迪低聲對史考特道:“你干嘛買槍給我?”
“少爺,難道你不知道槍對一名海盜來說很重要嗎?”史考特回了對方一句.
“先生,”中年人打開一只盒子,“這把是最新的貨品.”手槍呈銀灰色,側板有着金色的刻紋.
“試試看.”史考特對布雷迪道.
“你比較在行,你帮我試.”
“好吧.”史考特拿起手槍,隨意地轉了几圈,道:“不,不好,太重了,我要輕盈一些的.”說着把槍放了回去.
中年人拿出另一把較小的手槍,推到两人面前.
“不,不好.”史考特拿都沒拿,便直搖頭道:“太小、太短了.”
中年人再拿出另一把.槍身較長,呈淺褐色,而握把是棕色的.
史考特將它在手指上轉了几個圈,道:“不錯,不過我不喜歡這顏色.”
“這類型的剩最後一把了.”中年人道.
史考特挑了挑眉,對布雷迪道:“你喜不喜歡?”
“就這把吧!”
“你確定?顏色有點醜哩!”
“最重要是好用吧?”
“你要不要試用其他的?”史考特一臉貭疑道.
“不用了.”布雷迪看了一眼老板的臉色,堅決道.
“你真的不後悔買下那把槍?”
“你已經問了第五次了,先生.”布雷迪沒好氣道.
“我只是很疑惑為什麼會有人喜歡這麼醜的槍.”
两人坐在酒吧台前,喝着啤酒.
史考特皺着眉搖了搖頭,還是一臉不了解的神情.
“你別因為你的槍比較漂亮而覺得我的槍醜好不好?”布雷迪受不了史
考特這種表情.
“我可沒這麼想,我真的覺得它很醜.”
“你別一直說它醜好不好?害我都開始有點覺得它很醜了.”
“哈!”史考特大笑一聲,“醜就是醜啦!”
布雷迪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道:“史考特,我覺得你有两種性格.”
“哦?性格分裂?”
“不是.”布雷迪道:“我的意思是說,你在我面前和在屬下面前表現得
很不一樣.在我面前,你開朗、活潑,甚至蔕有小孩般的心态(喂,我十九岁了!”).而在屬下面前,你很穩重、謹慎, 一點也不像現在的你.”
“這是沒辦法的.”史考特喝了一口啤酒道:“做為一個首領,我當然
要有首領的樣子.難不成你有看過一個首領是吊兒朗當的嗎?”
“那就是說,現在的你是最真實的囉?”
“可以這麼說吧?因為我把你當成朋友,而非屬下看待.”
“那我以後可以不聽你的話囉?”
“你慢慢等!”史考特扮了個鬼臉道.
布雷迪被逗得笑了起來.這種笑容,是他以前在家裡所沒有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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