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仔的天空 習慣於輾轉難眠的夜晚由來已久，想像自己蛻變成夜行的獸，潛伏在城市陰暗的角落；演算著獵取與被獵取的程式是否等值於眼前的寂寞。 《本◎圖◎文　請勿轉載　謝謝》

360愛的鼓勵 0訂閱站台

　　　　給前妻的第三封信



曾經親愛的　我的前妻：


　　我們父子三人匆匆走進會場。韋韋的鋼琴老師立刻
就發現我們，趕緊幫韋韋別上胸花，安置在表演席，並
囑咐我和曜仔選個位子好入座。


　　那是韋韋他們所屬的音樂教室，一年一度所舉辦的
音樂表演會。參與的幾乎都是攜家帶眷闔府到臨，更甚
者三代同行，熱鬧喧騰。由於幾乎都在同一家音樂教室
裡學琴，多數的家長因平時接送孩子的關係，彼此也都
熟悉地相互寒暄，交換話題。


　　而我們家韋韋因為一直都是老師到家裡授課的；整
個會場裡也就只認得他的授課老師，而且還是最忙碌的
。一時間我和曜仔舉目無親地。就地選了個最角落的位
子，靜候著表演開始。


　　那時，韋韋小學五年級，剛剛通過鋼琴第八級的檢
定。


　　表演的過程在歡樂詼諧與讚賞的掌聲中，一一過去
。輪到韋韋時，已將近節目的尾聲，演奏的是《理察克
萊得蒙──愛的克莉絲丁》。一開始司儀小姐還幾分驚
訝地宣佈著；上臺的竟是一個靦腆而秀氣的小男生。


　　直到韋韋；行禮、調整位置、坐定。一雙纖細修長
手指起起落落地在黑與白的琴鍵上轉換游移，輕重緩急
如行雲開霧般，自然地傾瀉著不可思議的弦音。浸入人
心，久久令人不忍喘息。


　　那專注的樣子，像極了妳。


　　餘音未盡，韋韋行了謝禮，啞然無聲的會場驟然響
起暴漲的掌聲，還有某些好心人紛紛獻上花束，使得原
本就羞澀的他，反而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逃難般；低著
頭不知所措地回到座位。


　　當時，我和曜仔站在角落處，相對而會心的笑著。


　　演奏會結束時，有許多的媽媽們暗地裡向老師關切
的探問著他，也有的當面讚許他，還爭相拉著他拍照合
影。怯生的韋韋一時卻心生不安地，偷偷地四處搜尋我
和曜仔的身影。


　　那是屬於他的日子，我和曜仔並肩站在他身後的不
遠處，不加干擾地只微笑看著他。看他客氣而有禮的答
謝人家，看他回應以不自然的笑容陪人家拍照合影。我
們心裡頭明白，我們的小韋韋就要在這特別的日子裡成
長，而他一步一步地走來而且接近了。雖然；只是不足
為外人道的小小榮耀，然而那卻是我們一生共同難忘的
驕傲。


　　散會後，我們的小兄弟把一束束的花，故作瀟灑地
遞給我和曜仔。碎碎唸著說；我和哥哥在他緊張的時候
都故意躲開。


　　那暗藏歡喜的神情，像極了妳。


　　去年秋天，韋韋在幾十名參加第六級檢定的學員中
，是唯一通過晉級的。那時他剛升國一，教鋼琴的老師
不斷地提醒我，這孩子的才華是難得的，希望我多方加
以維護。這樣的叮嚀囑咐我自然是懂得的。


　　而妳我心裡應更是明白，這孩子在音樂領域上的這
份才華是全然承襲自於妳的。想當初‧‧‧‧


　　初識妳時；一襲素衫長裙優雅地的端坐在鋼琴面前
，神色安定地彈奏著我不知名卻悅耳動人的曲譜。午後
的陽光自北窗掠過樹影，小心翼翼地輪廓著妳美麗的側
影。許是我非預期的提前歸來驚擾了妳，妳有點慌張地
回首，曳動的長髮自有七分風情流露，精靈似的雙眼更
顯有那三分浪漫與天真。


　　天明白我！我無法形容妳！總是試著將妳的身影描
繪入詩，而我不能，我只能任失去的想像力，放肆地一
再過境。


　　我想；是上天不允許人生可以貪婪地留戀於某個心
靈悸動的剎那，不然；我會希望那個交雜著心旌神搖與
驚喜的剎那就是永恆。


　　是我不潔淨又不安定的靈魂辜負了單純而唯美的妳
；苦了孩子。或者是揮霍過度的青春前來索討我不知惜
情的原罪。不能罷休地一再檢視疼痛入骨的傷勢，像報
應‧‧‧‧


　　日前，我們父子三人不約而同的起了個大早，決定
首先把後院荒蕪雜亂的花花草草徹底整理剪裁一番，再
將棄置已久的小木屋重新修繕，好準備讓曜仔當工作間
和韋韋的書房兼他們倆的視聽休閒室；其實，木屋存有
許多關於我們的過往，堆積的書籍雖然蛛絲塵掩，畫冊
手稿也零亂散佈，然而泛黃的像簿依舊有過多我們輕惹
不起的記憶。說是歷歷在目，又覺飄忽已久。


　　親愛的；或者曾經親愛的，今夜失眠持續與我拉鋸
成一定的習慣，我不在乎。


　　現在的我，好想有人和我說一聲──晚安──


祝　　好


　　　　　　　　　　　　　菸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