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蘭 轉自：聲聲曼
《玫瑰的故事》可惜讓楊凡拍砸了。
本來張曼玉實實在在是象足了那個顛倒衆生的黃玫瑰的。
雖然我並不喜歡亦舒小說中象黃玫瑰、風信子、貝秀月這一類女子----她們完全是同性的天敵（笑），而美女周圍的男人無論有辜與無辜，見到她們莫不神爲之奪，好端端的平靜生活馬上巨浪滔天。而世上事哪能盡如人意？所以失意者衆。
美麗至此，已近於妖。
這一類美女太讓人不安了。
楊凡雖據說是唯美派的，可是《玫》的故事給他拍來，成爲一場災難---對《玫》原作來說。
這片子我是聞名已久卻一直沒能看到。許是這樣，把期望值吊得高高的，去年找到碟一看，赫，可怕。
從頭至尾完全是八十年代初期商業時裝片的路數，一點點亦舒小說的眉目都看不出來。
張曼玉的行頭換了一套又一套，可是那些衣服啊，化妝啊，現在看來真是土得不行的不行----奇怪，看同期的美國片，裏面的衣服雖然細節上也過時，但就沒俗豔到這種地步。差距啊，果然是客觀的存在著呢。
情節不用說了。雖然在周潤發的擁躉眼裏他演什麽都是好的，可是，周演的黃建華也好，溥家明也好，都完全不是那麽回事----情節改得太不合理，太過份了。並且周潤發並不是萬能的神。
梁家輝倒比較象我想象中的溥家明。
張曼玉，不理那部電影的爛，經過了在娛樂圈的風風雨雨這麽多年之後來看，張曼玉是越來越似亦舒筆下的黃玫瑰。
“玫瑰出落得如此美麗，薔薇色的皮膚，圓眼睛，左邊臉頰上一顆藍痣，長腿，結實的胸脯，並且非常的活潑開朗。”
看當年她的舊照片，剛剛當了幾天廣告模特，參加香港小姐選舉的張曼玉，也只是勝在身形高挑，有幾分似日本女孩，青春，清純，是美女---但大都會裏並不少這樣的美女。爾東升在和張曼玉還是戀人那會兒，甚至半開玩笑的對娛記說看選美節目時，看到張出場時說過“長這種樣子也參加選美？”
最初的玫瑰，也就是這樣了。
那時候張曼玉就是個在商業片裏當點綴的美女而已。
“我早說過她是個沒有靈魂的人，少替她擔心，她的心智低，根本不懂得憂傷，她的世界膚淺浮華，就如她的美貌，只有一層皮。”
有人歡喜罵大衆有眼不識金鑲玉，不能識英雄于微時，其實英雄剛生下來的時候多數也只是會“哇哇”大哭，玫瑰剛發芽時，也就和野草差不多。
那時候我對張曼玉這個女明星一點好感也沒有。
但我承認一直以來她穿衣服都很有一套，照片都拍得極美，有些可與專業時裝攝影照片相比----反而電影裏，特別是在那部《玫瑰的故事》裏穿得比較沒品味。
“她不愧是穿衣服的高手，雖是孝服，一式黑色，因她的身材，也顯得舒服熨帖，十分美妙，長髮編成一條粗辮子，脖子上一串圓潤的淡水珠。”
看《滾滾紅塵》，張曼玉演的月鳳第一次使我喜歡。雖然那只是個配角。
然後是《新龍門客棧》、《青蛇》。
到了《東邪西毒》的時候，空空的房子，曖昧的光線裏她黯然的說：“我以爲我贏了，其實我最美的時光，最愛的人卻不在身邊”，然後她哀哀的悲泣。整部片子，最記得這段。這種哀傷，只有女性，才會有最真切的體會，才能淡淡一句，卻讓人久久難忘。
美人遲暮的悲哀，是劇中人的。而已是女演員的張曼玉，卻恰是玫瑰盛開的好時節呢。
“她永遠不老，只是一直成熟下去，美麗、優雅、沈默，臉容猶如一塊寶石，轉動時閃爍著異彩。”
這之後的張曼玉，明星那一種吸引人目光的光芒，象珍珠粉末一樣的揉進了她女演員的身份裏，分不開了，這種融合已經完全分不開了。
在自詡的演員和自詡的明星都越來越不象演員也不象明星，大家集體的粗枝大葉下去的時候，張卻象精美的瓷器，保留下快失傳的細緻，還有一點點華美的不切實際----你可曾見過人用鈞窯的器皿來盛飯裝菜？
所以，後來的《花樣年華》，哪怕是啞劇，她也是一樣的能吸引住所有人的。
“她仍然美得動人心魄，純象牙白色的皮膚，漆黑的眼睛，成熟的風韻，整個人散發著蜜之香味。”
至此，她已經真正是書中那朵玫瑰，那朵從少女時代一路美過來的玫瑰。
如果這時候拍《玫瑰的故事》，那個在花園裏讓後生小子羅震中一見之下驚豔得失足踩進水塘的玫瑰，張曼玉演來是絕對有說服力的，時間往前推，那個傷心遠走異國，隨便找了個人嫁的玫瑰，那個失去了溥家明，仍然彩衣豔妝的活下來的玫瑰，張也都是可以勝任有餘的。
楊凡的《玫瑰的故事》拍早了至少十五年。
所以他只好在電影中讓故事裏的時間就停在玫瑰最年少表層的那一段。
一個關於美麗的傳奇被楊凡斷章取義做成了最平淡的一個都會少女的故事。他只拍了玫瑰的初生，而之後的演變一點也沒有了----不過，那時候的張曼玉，無論如何也是沒有現在的韻味的。楊凡那麽拍，可能也是無奈之下的決定吧。
有歌唱道：
可悲的是
一個人漸漸得到經過
也漸漸失去青春
可貴的是
一顆心慢慢傷痕累累
也慢慢深刻感覺
不由又想到，張現在演得來玫瑰的驚心動魄風情了，可是，最初那個被黃建華批評爲“美貌只有一層皮”的玫瑰，張曼玉在楊凡的電影裏曾演過的那個玫瑰，現在她真的還能重來一遍嗎？
青春不能重來。
玫瑰也只開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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